明穹看着那道暴涨的光,诧异地脱口而出:「天帝?」
但那明显不是天帝,那只是天帝留下来的一缕龙脉,一缕太虚金龙的脉络。
可这缕龙脉当着所有人的面,融进了楚邺的身体里。
绕是自以为已经将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的我也惊呆了。
我看着那道耀眼的金光,问明穹:「天帝有儿子吗?」
明穹怔怔地摇了摇头:「没有。」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那道直冲天际,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光华终于渐渐黯淡了下来,光晕之中,那条丑丑的蛟龙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雄壮健硕的金龙。
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时,金龙就已腾飞,硕大的龙尾扫在阿怪身上,哪怕阿怪全力抵挡,也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周遭的人都倒了一大片,吐血的吐血,昏厥的昏厥,就连濠渊,也肉眼可见的扩大了几分。
我逆着狂风一步一步爬至阿怪身旁,在楚邺下一次袭来前抱住口吐鲜血的阿怪,一把滚到了旁边。
龙尾沉沉落下,活生生将大地拍裂,尘土飞扬,霎时形成了一道新的深渊。
我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阿怪重伤,混战也越来越激烈,我托住阿怪的头,让他枕在我的大腿上,手忙脚乱地擦去他唇边的血,往他体内灌输着灵力。
风声越来越大了,濠渊开始摇晃,众人都清楚地察觉到这是天帝的血脉,是天帝的力量。
我扭过头急促地询问明穹,难道这六界之中天帝便是无敌的吗。
明穹在混战中也不轻松,虽然他修为甚高,但这一切就像是提前安排好了的命运般纷至沓来,让他也措手不及。
「除了天道,就只有魔界的第一任魔君曾与天帝分庭抗礼过。」明穹抽身回答了我的问题。
第一任魔君……
对,鸣鸿刀,还有鸣鸿刀。
我如梦初醒,连忙将阿怪托付给了明穹,随后自己抬手向天,唤出了鸣鸿二字。
五尺长的黝黑重刀再次出现在了我的手中,我持刀转身,望向了深渊之上的金龙。
「寒溪!」
「溪溪……」
我听见身后的明穹和阿怪都在叫我的名字,可我不敢回头,倒不是因为明穹,而是我怕回头看见阿怪拦我,更怕他不拦我。
鸣鸿刀被我紧紧握在手中,与其说是我持刀而去,倒不如说是刀之所向,只借了我一股力而已。
我被刀带着陡然跃至高处,再向下看去时,深渊乱石,刀剑飞沙,一切尽如蝼蚁。
自上而下,我携鸣鸿刀重重破空竖劈下去,一路势如破竹,直抵金龙头颅处。
刀就这样悬在了金龙额前半寸的地方,半寸之间,似有两股力正在抵死抗衡,我拼尽全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再无法向前半分。
又是一声震彻山河的龙啸,哪怕我拿着鸣鸿刀,也还是被震飞了出去,我摔在了碎石上,咔嚓一声,我甚至听见了自己琴弦崩断的声音。
我这辈子吐的血,都没有今天一天吐的多。
靠着鸣鸿刀的支撑,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明穹冲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他似乎有万千问题想要问个清楚,最后却只召来了一只白鹤,
「把刀留下,你即刻乘鹤离开。」
明穹说,他已经数次伤我,不愿我再枉费性命。
我挣开了明穹的手,惨笑着告诉他是我近了天帝的身,在他渡劫时破了他的小世界。
为了救阿怪,我闯下了弥天大祸,如今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我应受的。
明穹愣住了,我抹了一把脸,想要持刀再战,可明穹却告诉我天帝的力量已融进了楚邺的身体中,纵然我有鸣鸿刀在手,也不是那他的对手。
明穹说这话时实在平静而残忍,好似他已经预见了即将战败。
我看着明穹微垂的眼睑,脑子里开始疯狂琢磨他刚刚说的话。
天帝的力量能直接融进楚邺的身体中,足以证明他们二人的血脉想通,所以楚邺的骨箭才能进入天帝的世界,所以他才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那阿怪何尝不是第一任魔君的血脉。
我脑中灵光乍现,仿佛在地狱中抓住了一线生机,连忙绕开明穹,拖着巨痛的身体跑到了阿怪面前。
阿怪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见我过去,更是一把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不由分说地将鸣鸿刀塞进了阿怪手中,这是魔族世代相传的刀,在我手里,他只是一把会听话,会提升我的修为的死刃而已,我永远发挥不了它最大的作用,只有交给阿怪,它才会是真正的鸣鸿。
我揽住阿怪的手让他握刀,可我一旦撤回自己的手,鸣鸿刀就铮铮作响,疯狂挣脱阿怪的手,尽管阿怪用了十足的力气,也无法操控它半分。
是了,在那座小小的道观中,在我被鸣鸿刀震破虎口时,它就认我为主了,哪怕是真正的重禹,如今也再动不了它了。
在刺耳的兵戈声与冷风的呼啸声中,我骤然觉得一股绝望涌了上来,周遭的一切也都静下来了。
天帝为了预言与天道抗争万年,不惜行阴诡之计绞杀重禹,可哪怕如此,万年间还是出现了新的蛟龙,那条蛟龙甚至与他有血脉之亲,还不惜取骨造箭,派人前往昆仑刺杀他。
邀月进不了天帝的世界,便有了机缘巧合之下手握鸣鸿的我。
是我被推下了诛仙台,所以明穹玉佩中的灵力才会让沉极大沼中的重禹重现世间,我才有机会用鸣鸿隔绝威压,用楚邺的骨箭杀了天帝。
天帝以为阿怪就是预言中的蛟龙,一次杀不死他,就再次抓住了他,再确定阿怪没有身藏箭矢后,甚至不惜用阿怪的真身做了自己渡劫时最有力的一道盾牌。
天帝以为自己破了预言,就要胜天半子,到最后才知道兜兜转转,他竟从未踏出过一步。
而我,竟然成了这场导致这场祸事的最后一个推手
众生为棋,众神亦为棋,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我突然忍不住地想要发笑,我好像知道了一切,却又无力更改分毫。
我的眼前好似不再是濠渊,而是空荡的揽星台,那个因一记预言而自毁双目的仙人背对着我,用死灰般的声音告诉我——
「这世上不惧死,方有生。」
这是他窥探到的天道,哪怕没有了眼睛,他用自己的心,亦能掀开天道的隐秘。
在兵戈声再度涌入我的耳中,将我拉回濠渊战场时,金龙还在镇压着四处,天宫之人节节败退,阿怪已经放弃了鸣鸿刀,却还是挡在我身前,一步不离。
我看着他的背影,如今他的银发上也粘上了血迹,整个濠渊几乎就是当年那场大战的延续。
「真君,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自嘲地笑道。
一语毕,我便横刀在颈,用鸣鸿刀自决于濠渊涯上。
我死了,鸣鸿刀便无主了。
脖颈间有温热血液涓涓流出,鸣鸿从我手中脱落,砰地砸在地上,似在哀鸣。
我仰面倒下时看见明穹召来的那只鹤还在天际盘旋,羽翼如云般自在,可我还没看个清楚,就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阿怪匆匆转身,想要接住我却只拽到了我的衣角,我看着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扑过来想要抱我,却又不敢动我,只能一声一声地唤着我的名字,徒劳地伸手去捂住我的伤口。
我摸到了鸣鸿刀,也分不清是刀刃还是刀把了,拖过来就往阿怪手里塞。
可他似乎被吓到了,连刀也顾不上了。
在这一瞬,我觉得时光好似被无限拉长。
阿怪还在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叫着,一边用灵力想要治愈我的伤口。
我又看见了满天的萤火,可用鸣鸿自刎的伤口,哪里能治愈得了呢。
阿怪叫我溪溪,我咧嘴一笑,回了一句:
「……呵呵。」
就连明穹也冲了过来,那个最爱干净的神君半跪在地上,看向我时眼里全然是吃惊与痛楚。
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阿怪的脸上,他的泪水和血迹交织在一起,难看极了。
我瞥了一眼愈战愈勇的金龙,将鸣鸿刀再度放在了阿怪手中,我要死了,鸣鸿也不扑腾了。
阿怪怔怔地拿着刀,我用最后的力气,死命推了他一把,哑着声音嘶吼着告诉他:
「你才是重禹,你应该拿着这把刀,去给我宰了那条不要脸的龙!」
在彻底合上眼的前一刻,我看着阿怪的泪悬在眼眶中,终于不再守着我了,而是自己持刀起身,刀锋直指楚邺。
阿怪的血蔓延到了鸣鸿的刀身上,赤色交杂着黑色的光芒瞬间遍布四野,龙啸声此起彼伏,刀刃上的龙鳞终于彻底显现,这排场,比鸣鸿认我为主时气派多了。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曾有人在黑暗中替我照亮前路,而今我报之以性命,换众人之生机。
原来心有所念,便能无惧生死。
十二.
我叫寒溪,起初,我是一只琴妖,后来我飞升成了上仙。
但是我还没风光几天,为了宰一条龙,我就抹了自己脖子。
于是我成了刀灵。
我还有一个相好的,他是条龙,我叫他阿怪
阿怪是个老倒霉蛋了,别人当龙都神气得不行,但是他一出生就被赋予了重大使命,因为他是独苗,不出意外的话,就会是下一任魔君。
后来就出意外了,一场大战后,他爹重伤,不久就死了,他亲娘还落在了天帝手里。
不过好在他亲娘曾经是天帝的灵宠,在天界有那么点小关系,于是天帝就说,我也不赶尽杀绝,你来濠渊接你娘吧。
于是阿怪就带着自己的好兄弟楚邺一起去了濠渊。
他这个好兄弟楚邺也是个倒霉蛋,因为论起来,楚邺的身世不比阿怪的差。
楚邺是阿怪他亲娘还在天帝身边当灵宠时,偶然化作人形,与天帝春风一度后生下的崽。
但是就是这么倒霉,同一个娘,阿怪孵出来就是蛟龙,楚邺孵出来就是蛇。
堂堂天帝,和灵宠珠胎暗结,出来的崽还是一条小蛇。
用天帝的话来说,这有悖天道。
于是当阿怪他娘带着自己偷偷孵出来的崽去找天帝时,天帝怒了。
没有什么比太虚金龙的崽是条小蛇更丑闻的丑闻了。
所以天帝打算一掌了结了自己这个儿子。
还好阿怪他娘跑得快,带着只剩一口气的儿子直接跑下界了,把儿子交给了自己的族人养着,然后自己就遇见了阿怪他爹。
他爹对他娘一见钟情,在得知他曾是天帝灵宠后,还放下面子亲上九重天求娶。
阴差阳错的,他娘嫁给了他爹。
他爹治愈了他娘的情伤,他娘也就彻底将往事尘封起来了。
可天帝的崽还是一天一天的长大了,并且化成了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儿,他娘到底舍不得这个儿子,可看到这个崽,他娘就想起自己那段不堪的往事。
所以后来虽然把他接到了身边,但只让这个崽留在魔界离宫当了个小侍从,还随便取了个名字叫楚邺,自己也从来不认他,从来不许他叫自己娘。
再后来揽星台有个神仙,窥见了天道暗示,说是天帝在渡最后一劫的时候,会有一条蛟龙,这个蛟龙会搞个箭,用某种方式杀了他。
天帝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不再被天道掣肘,他一寻思,最后一劫跨过去,我就功德圆满了,就不怕天道制裁了,但是你突然给我整个蛟龙,是不是故意要整我。
但是天帝又要面子,不能让别人觉得他这个生于天道的天道之子要弑父。
所以他就让那个神仙管好自己的嘴,然后自己偷摸着派人到处找蛟龙。
天帝找了十多年,蛟龙也没个影,就在天帝要放弃的时候,他当初那只灵宠在魔界居然又有了一个儿子。
——阿怪出生了。
天生蛟龙,天资无双,巧了不是。
于是天帝就整天派人盯着离宫,最后异常没发现,倒是发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还在魔界给魔君的那个蛟龙儿子当小侍卫。
天帝突然就生气了。
我杀我儿子,可以,但是你们这么作践我儿子,就是打我的脸。
这边天帝还没想好怎么解决问题,那边阿怪还一天天的长大了。
等阿怪长成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时,魔君开始扑腾了,天帝一想,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于是他借着庇佑妖界的名义对魔界大举出兵,在濠渊打了个昏天黑地。
这边他在濠渊打着,那头他还不忘记悄悄联系自己的亲儿子,告诉他你是我的崽,如今你却在魔界寄人篱下,你娘也不认你,不如你和你爹我联手搞事业,一起统一魔界。
本来就受到歧视的楚邺一听,这么多年积压的不甘瞬间就爆发了,当即答应和天帝联手,天天的给天帝传战报。
所以阿怪他爹败了,还受了伤,他娘也被天帝带走了。
他爹死前,告诉阿怪,一定要去接你娘,她就没受过这种苦,然后就咽气了。
楚邺一看,和自己的天帝爹商量好的事儿这就可以动手了。
于是在出发去濠渊接人前,楚邺在阿怪的酒水中下了毒,慢慢封印了他一身霸道的灵力。
等到两人从天帝特地为他俩开的那道屏障小门里出去,一路赶到濠渊时,阿怪发现他娘不在,只有天帝一个人在。
阿怪觉得自己中计了,刚想要带着自己的好兄弟楚邺离开,却瞬间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在地。
阿怪被自己的好兄弟算计了。
而且这个好兄弟,还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兄弟。
天帝本来想着就地解决了阿怪,可天生蛟龙,血也是真的厚啊。
于是天帝就想到了诛仙台的天罚极刑,天帝告诉楚邺,从此以后你就化作阿怪的样子,魔君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咱们俩一个天帝一个魔君,绝了。
楚邺高高兴兴地就回去了。
天帝见楚邺走了,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觉得楚邺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一条蛇而已,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以后就让楚邺即位魔君,他就彻底成了魔界的人,自己再也不给他开小门了,直接用天道的力量把他囚禁在魔界,一来二去,自己解决了预言大患,平定了魔界,还保全了名声。
思及此处,天帝也带着阿怪高高兴兴地回了九重天。
天帝在诛仙台上布下结界,用天罚极刑直接给人劈得都不喘气了,然后把人家一脚踢下了诛仙台。
可怜阿怪,带着自己老爹死前交给自己的鸣鸿刀,都还没来得及让刀认主,就连龙带刀一起掉了下去,虽然堪堪留住了一条命,但又灵力全无,还失了忆成了个傻大个。
后来他在沉极大沼游着游着,哎捡到了一把刀,收起来。
哎捡到了一个人,送出去。
哎捡到了一个有充足灵力的玉佩,就把诛仙台撞塌了。
万年倏忽过,阿怪飘到河里,还把我拉下了河。
这次变成我把他捡了起来,还搞到了一把很厉害的刀。
再说九重天那边,等阿怪都掉下去了,阿怪他娘和那个窥探天道的神仙才赶来。
他娘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大哭一场后怒骂了天帝一顿,随后在诛仙台自尽了。
老神仙也受不了了,寻思着我就是察觉了一个预言,怎么还搞得我视若亲女的小银蛇家破蛇亡了,所以老神仙当着天帝的面自毁双目,发誓终生不出揽星台,临走时还不忘记冷笑着告诉天帝,他就待在揽星台,看着最后到底会是谁赢。
天帝一下子解决了所有心头大患,又开开心心地管理起了九重天。
但是楚邺不开心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天帝爹并不重视自己,甚至在自己回魔界以后,连开小门让他出魔界和他见一面的待遇都没了。
楚邺一天天的,心里更扭曲了。
不久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亲娘自刎了,起初他还不伤心,毕竟他娘也不爱他。
可是当他看见他娘留下的手书,上面记载着自己当初差点被天帝弄死,是他娘护下他的时候。
楚邺崩溃了。
楚邺寻思,我本来应该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崽,可是我爹不要我,利用我,我娘还被我和我爹逼死了,如今我爹还要把我就在这个鬼地方让我自生自灭。
楚邺不甘心。
于是楚邺想,你不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一条蛇吗,那我就非要化龙,然后一统六界把你踩到脚底下给你看。
所以楚邺翻遍古书,找到了个以九万生灵生祭,化出龙脉,使蛇飞升成蛟龙的法子。
为了不惹人注意,楚邺就自己悄悄地进行这项事业。
后来的某一天,楚邺在魔界捡到了几缕魂魄,楚邺一看,这不是神仙的吗。
于是楚邺就把魂魄放在了容器里逗弄,活生生给人家养成了堕魔。
再后来的某一天,楚邺在魔界捡到了一个误闯魔界的妖,那个妖叫绯玉,是我的好姐妹。
一开始楚邺本想也活捉了她,可绯玉听懂了他的箫声,他心动了,就想着,算了,不杀了以后我一统六界干掉了我亲爹以后,你就当我的魔后。
再再后来楚邺养的那缕魂魄被九重天上那群人给招回去了,楚邺想,那就将计就计吧,就让这缕魂魄回去,给自己当卧底好了,以后还能给我抓些人啊妖啊的回来。
简直棒呆。
不久后楚邺当真行了生祭之术,活生生从一条蛇变成了龙。
这个堕魔告诉楚邺,你要想出去,开展你的宏图霸业,那天帝指定不能活。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但是如果趁天帝渡劫最虚弱的时候下手,那还有点可能,可是天帝渡劫时有自己世界,咱也进不去啊。
楚邺心一横,取了自己三根骨头做成箭矢,告诉这个堕魔,用箭捅天帝,贼方便了,肯定可以。
楚邺心想,你们进不去,那我可不一样,我是他亲儿子,我进去那不跟玩儿似的。
堕魔信了。
然后堕魔就在昆仑遇见了我。
那天帝好死不死,就是觉得我的阿怪是要害死他的那条蛟龙,眼看着阿怪没有箭,就想出了一个更阴毒的法子,强行把阿怪禁锢成龙身,让他在自己的头顶盘旋着替自己挡劫。
知道这件事后,我也跟着心一横,为了救我的阿怪直接抢了箭,把天帝弄死了。
后来濠渊大战二次爆发,没了禁锢的楚邺带着自己的活死人魔兵魔将们直攻天宫,危急关头,死了的天帝居然还留下了一缕金龙血脉,稳稳当当地飘到了自己这个儿子手里。
为了宰这条龙,我信了老神仙的话,当场抹了脖子,然后不知怎么的,我的前师父,天界的明穹上神和阿怪一起想了个法子,招了我一缕魂,让我依附在刀上成了刀灵。
等我再度清醒,从一把刀化作人形的时候,阿怪已经成了新的魔君,开始着手重整魔界了。
阿怪见到我,高兴坏了,说他还以为我要一辈子沉睡在刀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怪说楚邺被他斩于刀下后,就此弥散在了天地间,那个堕魔被生擒,永生囚禁了起来,而那些被楚邺生祭的生灵也化做缕缕微光,在空中汇成了一道通向往生的河流,流至冥界投胎去了。
阿怪还说我的前师父替我隐瞒了我破坏天帝渡劫一事,更与阿怪击掌为盟,有生之年天界与魔界井水不犯河水,永不违誓。
我默默地听着阿怪向我叙说我自刎后发生的事,直到他一挥袖,一截晶莹剔透的仙骨便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看着眼前这截熟悉的仙骨,问阿怪这是怎么回事。
「邀月被生擒回天宫后,其他神仙因为她是堕魔,已不是当初的邀月上神,加之这次的事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所以就取出了她的仙骨,明穹说这是你的,让我代为转交,还说若是你醒来后想找他报仇,他便等着你去。」
报仇?我眼眸微阖,忽地想起自己被剔骨那日。
那日明穹就不在,想来如今邀月被剔骨,明穹应该也不忍在场卒视吧。
他永远都是这样,看似怜悯一切,实则摇摆不定,伤人伤己。
我告诉阿怪,把仙骨收起来吧,我累了,现在不想修炼,也不想报仇,只想离当初的那些事远远的,我还想回镇上一趟,因为绯玉还在那儿。
但阿怪却告诉我绯玉已经走了,绯玉让他转告我,纵然楚邺罪孽深重,可也未薄待于她,世事如此,不堪回首,她不愿再留下,情愿隐去行踪从此不问归途,日后若有缘,我与她定会再见。
我听完阿怪转达的话,沉默了一会,问阿怪什么是命运。
阿怪叹了口气,把我抱进了怀里,告诉我一定还会再见的。
用不了多久,昆仑就会孕育出新的天帝,揽星台的星象仍旧会更迭,会有人成仙,也会有人堕魔,一切都会如滚滚江水般继续向前。
「溪溪,你想晒太阳吗?」
「魔界哪儿有太阳。」
「明天我们回一趟道观,在那儿晒个够。」
对啊,可以出去晒太阳。
阿怪曾经坐在道观的台阶上,暖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眉梢眼角,他说:「真暖啊。」
「我想现在就出发。」
「现在可没有太阳。」
「晒月亮也行。」
「好。」阿怪弯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对我说:「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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