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嗡嗡的。
他抱着我，低声问：「这三天有没有想我？」
我涨红了脸：「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动不动就亲我。」我又羞又气，「你这样会让我误会，误会你是不是对我与对其他女孩不一样。
「你到底有没有心？这件事，不是和谁都可以做的。」
我说了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却站在那里，一副傲娇样：「怎么，老子亲自己女朋友还要提前打报告？」
他低头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盯着我。
「谁是你女朋友！！」真是会自作多情。
「一个小哭包，叫迟念，她就是。」他一脸笃定。
11
我就像是一条不停扑腾也逃不出他手掌心的鱼。
我的脸比任何时候还要红。
「自作多情。」我小声嘀咕一句，去拿我的手机。
他倚在课桌旁，也不反驳我，只是看着我笑。
拿到手机，才发现梁毅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
「还不到一分钟，又给老子戴绿帽子。」萧澜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又看看我的手机，叼着烟挡住我。
「我没有，我就看看他找我什么事。」
「哦？那你是承认我是你男朋友了？」
「你……」我怎么感觉被他套路了。
他突然就心情大好：「上课那个女生我不认识，我睡觉呢，她没经过我同意穿了我的衣服。」
「你干吗跟我解释，这不关我的事。」我装傻。
他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继续说：「谈过几个女朋友，我算得上是渣男一个，你如果介意我也没办法，但我现在是单身。」
「哦。」我觉得有些事，越来越明了，心底开始有一丝悸动。
「我这个人，脾气暴，占有欲强，什么事都无所谓，但你跟别人玩暧昧，不行。」
「……」我闷着不说话。
「现在可以亲了吗？女朋友？」他特意低下头来问我。
他叫我女朋友那一刻，我真的心跳得厉害，即使拼命克制，还是抑制不住地嘴角微微上扬。
他走过来，掐住我的脸，低头又吻了下来。
比起之前的炙热，这一次他显得是那样地温柔而克制。
感觉到自己被他小心翼翼对待，我的心一下子灌进了蜜，脑海里也绽放出无数的烟花。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哐哐哐」的砸门的声音。
「念念，你在里面吗？」是梁毅。
我突然有些紧张。
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到要被梁毅撞见我和萧澜在一起，会让他失望。
我推开他——
他皱了皱眉头，一脸不高兴。
最后还是走过去开门。
梁毅冲进来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势，看到我满脸通红，只震惊了一秒，眼里的光就都黯淡了下去。
「怎么不接电话？」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声音里夹杂着担忧和失望，唯独没有责备。
「我上课，关静音了。」我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他看看我，再看看萧澜，愣了好久。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表情，等他再次抬头，已经换上干涩的笑容：「你室友说你不见了，我就是来帮她找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小声道歉。
「你真不让人省心呐，下次不要一句话不说就不见了。」
「好。」
他又盯着萧澜看了一会儿，萧澜依旧是一副谁也不屌的模样。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梁毅的气场低了萧澜一截，那个原因是我造成的。
我有些心疼。
「走，去吃饭吧。」他拉着我就要走。
我看着萧澜，不知道怎么拒绝。
「嗯？」萧澜扔了手里的烟，不高兴了。
「怎么，你想一起？」梁毅问萧澜。
「我吃不惯你的口味，就不一起了。」萧澜说完看着我，意思是让我做个决断。
我站在那里，纠结无比。
我要是跟梁毅走了，萧澜肯定发毛。
我要是不跟梁毅走，我每天都是跟梁毅一起吃饭的啊，突然不去，显得有些狼心狗肺。
看见我的纠结，萧澜直接转身往外走。
他生气了……
走了两步，他定住，微微侧脸：「还不跟上来？」
我看到这一瞬间，梁毅的脸上满是震惊，继而变成失望，笑容再也无法维持。
「那个……梁毅，我跟萧澜还有点事，要不……」
「行啊，我也突然想起我中午约了室友去网吧打游戏，你有事，中午我就不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了。」
他打断我，脸色很差，也不再看我了。
直到萧澜倒回来，直接拉起我的手，我看到梁毅的笑容僵在那里，好像再怎么装都装不出来。
那一刻，我是心疼他的。
他别开脸，不看我和萧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觉得他眼眶红了。
后来我被萧澜拉走了。
一顿午饭吃得从未如此苦涩。
我不懂我自己了，盼望着成为萧澜的女朋友，盼了两年，如今梦想成真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特别是我看见梁毅最后那受伤的眼神，我就好懊恼。
是我发现得太迟，还是反应过于迟钝，才会没有察觉他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如果，早点发现，像萧澜说的，保持距离，会不会，他就不会受伤？
12
吃了饭，萧澜带着我和他兄弟一起玩。
他的兄弟和梁毅那群人不一样，开的玩笑，谈的话题，我都听不大懂，也接不上话。
我坐在那里，像一个多余的傻子。
也好，我也想思考一下怎么给梁毅发信息，至少解释一下我和萧澜在一起的这件事，也算是交代。
但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来萧澜他们又去了台球室，我依旧没心情。
我一直在看手机，然而没有收到梁毅的任何信息。
这也是我和梁毅第一次，一整天没发过消息。
我拿出手机，看我和他的聊天才发现我们以前竟然聊得这么频繁。
「给哥哥带份早饭。」
「给哥哥带瓶水，打篮球呢。」
「哥哥饭卡没钱了，快来食堂救你哥。」
「我妈寄了橘子来，快过来拿。」
「你还没睡？别熬了，长丑了没人要，还不是又得赖着我。」
……
每天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事都能扯上上百条。
还是我唯一的微信置顶。
因为只要我回复慢了，消息漏了，他都逮着我一顿嗷嗷叫。
「我们小念念到底被哪个男人堵住嘴了？」
「哪个渣男压着念念手了？」
「再不回我，哥哥要出去当鸭了。」
「是不是要叫你宝宝，你才回哥哥信息啊？」
……
我？？？？
我就去洗个澡，他至于吗？
我真是服了。
「梁毅，我没回你消息就是暂时有别的事，你不要……给我发那种信息，我妈偶尔要看我手机。」我真的麻了。
有一次，我在老家，梁毅就是这样瞎闹，结果被我妈看见了，我解释了半天，她还非逼我带男朋友回家。
我到那里去找个男朋友啊？
跟他说，他还死皮赖脸地说：「这种小事，谁闯的祸谁解决不是，你带我回家，包你妈满意。」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真是面对他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办法没有。
「我正经起来，怕你害怕。」
「懒得理你。」
……
坐在台球室，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天外。
突然腰被人环住，我整个人都绷直了。
「又在想哪个野男人？」萧澜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
「啊……没有。」我有些心虚地拉开距离。
他顿了一秒，撂了球杆：「不打了。」
「怎么了？」我很怕他生气。
「出去走走。」他拉着我就往外面走。
13
我只好跟着他去河边散步。
河边的风很大，路过一些小朋友，拿着冰激凌，一边打闹，一边跑。
「想吃？」他问我。
「不用，今天……不太方便。」我小声地说。
他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秒懂。
抬手解开自己大衣的扣子，拉开：「过来。」
我看着他敞开的大衣，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有些含羞：「啊……有人。」
他一把把我拉过去，没好气地笑了：「又不是偷情，你怕个屁。」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他大衣里，裹着。
因为他太高，我太矮，我刚好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这个感觉就很暧昧。
这个样子，我感觉他如果扣上扣子，别人都发现不了我。
我瞬间联想到前两天看的新闻，一大学男生用被子把女朋友裹回寝室，宿管阿姨都没发现……
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一下子就觉得羞耻无比。
「这样暖和了吧。」他表情也稍微有些不自然，「我听说那个的时候，不能着凉。」
「嗯。」我轻轻应着他。
心跳得有些快，我有些尴尬。
「怎么那么瘦？」他捏了捏我肩膀，皱着眉头问我。
「胖了穿衣服不好看。」我脱口而出。
其实我本来不算瘦，后来看到他身边的女生个个都是小蛮腰，大长腿，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晚饭都只吃七分饱。
奈何，我的脸属于肉肉的，总是显得比实际的胖，于是陷入了容貌焦虑。
「嗯，穿了不好看，那就不……」最后一个字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他笑得隐忍，我一下子就猜出来。
「……」我脑子死机了。
「逗你的，傻不傻，说什么你都这么认真。」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哦。」因为不习惯，我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你别他妈乱动。」他突然停下来，一双眼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啊……」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后颈：「以前没谈过男朋友？」
「没有，你是第一个。」
我说得认真。
我读书那会儿，还没开智。
天天跟梁毅混在一起，等上了大学有一次陪梁毅去打球，遇到了萧澜才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他穿着白色球服，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那动作一气呵成。
那被他投进篮筐的篮球，像一道闪电闯进了我的心，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身影久久无法平静。
他像是有心灵感应，扣完篮，望向观众席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我。
我以为我站在人群中，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偷偷看他，没想到他竟然朝着我勾唇一笑。
他好像看到了我。
他好像也知道我喜欢他的样子。
就是这模糊的心动，我竟喜欢了两年。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周都陪梁毅去打球。
我坐在观众席，隐藏在人群中，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一到了篮球场，我的眼睛就像是装了导航仪，会自动搜索他的身影，每次都在看到他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我真的喜欢不上别人了。
「没有？那我还挺荣幸。」他笑得一脸灿烂，整张脸都舒展开来，唇边竟然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幸好。」他说。
「幸好什么？」我不解。
「幸好你没谈，就你这小可怜的劲，谁他妈看了，魂不被你勾走？」他盯着我，眼里是说不出的深情。
「你……别总是说脏话。」我羞到不行，感觉跟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比如他说脏话，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
我从小的教育就是要斯文，要文雅，要举止得体。
而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放荡不羁，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随着性子来。
「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嫌我粗俗？我还能更粗俗一点，你要不要听？」
他好笑地看着我。
「不要。」我简直要暴走了。
「想要还不说给你听呢，时候未到。」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补充，「等小白菜长成了大白菜，也不迟……」
「萧澜！！！」我被他逗得面红耳赤。
「嗯，怎么了，宝宝？」
宝宝？
我麻了。
他怎么……怎么那么没皮没脸的。
行了，我彻底放弃挣扎了。
认命了，我好像只有被他调戏的份。
后来他终于不逗我了，把我裹在怀里，慢慢地走。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不想尴尬，就找其他话题。
「清明节。」他懒懒地回了一句。
「？？？」我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清明节啊。」他又回道，「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有……有点。」清明节不是过世的人……
「所以啊，我从来不过生日，有什么过的。」
「啊……你从小到大都没过？」我觉得这出生日期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清明节，也……可以过吧。
「要不然，下一次我帮你过生日？你想怎么过？」我又问他。
他盯了我一眼，冷冷道：「不过。」
我……
他怎么又生气了？
真是难猜。
我只好闷着头不说话。
「不是凶你。」他看我不说话，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有我的原因，谁跟我过，我都不过。」
「什么原因？」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他却又黑了脸，放开我，一个人就往前面走了。
我不知道说错什么了，只好追上去。
「对不起，你不过就不过吧，你别生气啊。」我跑得有些难受。
他看我这个样子，无奈，又把我塞进他怀里：「你不是在那个……跑什么……你是不是傻。」
「我……」
「不关你的事，我没生你的气。」他深吸一口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我？？？
我更不明白了。
「我妈死在了生我的那天。」他平静地说着往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你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那个时候，还是婴儿，我没感觉。
「长大也没有她的参与，我跟她没感情，能有什么感觉。
「所以不用可怜我。
「我无所谓。
「我只是觉得……过生日麻烦，有什么好过的，一群人给你唱了歌，吹了蜡烛，愿望就真的能实现吗？死了的人能复活吗？说什么屁话。」
……
我听着他用最为不屑的语气，说着最为痛心的事，突然就走不动了。
我没体会过。
我从小到大，过生日都是跟爸妈一起，还有爷爷奶奶，一大家族，大家好像对这件事都很重视，所以我也看得很重。
对我而言，过生日就是在爱的包围下，许一个可能实现不了的愿望，吃一块很普通的蛋糕，也能治愈一整年的不开心。
我无法想象，从未过过生日的人是什么感受。
真的像他那样说的那样无所谓吗？
他一个人，不会难过吗？
就好像每一年的成长没有一个仪式来给自己见证，真的不会缺点什么吗？
后来，我也不敢再问，问他妈妈怎么就……
只是想想，我都好心疼他。
我小心翼翼牵住他的手：「不过也没关系，那以后你过生日，我能陪着你吗？」
他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只是几秒又恢复正常：「行啊，你想黏着我，也不是不可以。」
14
「只是，清明节来陪我，你不觉得像是在咒我？」他没好气地说。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救命，我没想这么多。
他没说什么，继续牵着我往前走：「傻。」
走到前面有个凉亭，他看了我一眼：「累不累？」
「有点。」
我每次来的时候，都容易腰酸背痛。
其实我早就累得不行了，但因为贪恋和他散步的感觉，我一直忍着没说。
他带着我走过去，吹了吹长凳子上的灰尘，坐下去，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坐这儿。」
「啊，我自己坐。」
「又不听话？」
「不是……有人。」
虽然这个点，散步的人几乎没了。
主要是我害羞。
「凳子太凉了，你不方便，坐这儿，我还没有禽兽到在这儿对你做点什么。」
行吧，他说得有理有据，好像我不过去，反而显得有点什么别的想法了。
结果刚刚一坐下，他就扣住我的脑袋，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怎么就这么招人？
「早就想亲你了。
「怎么就想亲你呢？」
我被他的话撩得人没了。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他才放开我。
「不想回寝室了。」
「啊？」
「你先……离我远点。
「真他妈要命。」
我听到这儿，赶紧离他远远的。
他低头点了一支烟：「手机给我。」
我不知道他要干吗，也没问，乖乖地给了他。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二维码，加了我的微信好友。
然后掐着烟，走过来，举起手机，低头亲吻我的头发，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我被他的操作惊到。
「做我女朋友，随便你作，我都惯着，但只有一条，不要跟别的男人拉扯不清。
「把你那些情哥哥处理干净，别跟我玩男闺蜜那一套。
「在我的认知里，爱就是爱，不爱也不要做朋友，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是备胎，没有朋友的选项。」
我又想反驳，小声嘀咕：「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有例外吗？有，但也轮不到你。」
说完，他就用我手机，直接用刚才那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这算是官宣了，只有照片，没有任何文字的官宣。
我有些震惊。
「你这样发，好突然，我觉得我应该先跟朋友说再……」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能够改变结果吗？」
「怎么，你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呢？小渣女？」他低声骂着我。
「我没有……」我说不过他。
「量你也没这胆子。」
他发完，抽完烟，就送了我回寝室。
15
回寝室之后，室友惊讶到不行，都来问我。
我被大家拷问一番，大家都在恭喜我。
要问我，开心吗？
我是开心的，但有些事却久久地在心里化不开，散不去。
我甚至连点开朋友圈，看梁毅有没有点赞的勇气都没有。
我想知道他的反应，又怕知道他的反应。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都跟萧澜黏在一起。
他很霸道，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他要上课，吃饭，出去玩，只要叫我，我就得去陪他。
他脾气不好，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我不听他的话。
我找不到时间去找梁毅，好好说一次。
梁毅也再也没有给我发过一条信息。
他就像是消失了。
从此，上课，吃饭，打篮球，我再也没看到过他。
我点开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最后的那次聊天。
「下周我要回老家，我妈过生日，一起啊，你不是最爱吃我妈做的红烧兔头。」
是的，因为我和他家只有四站地铁的距离，我经常去他家蹭饭，他妈妈人很好，每次我去了，都给我做我爱吃的。
「下周？好啊，我也顺便回去看看我奶奶，我去你家，要给阿姨带点什么吗？」他妈妈过生日，我直接去好像不太好。
虽然平时我从没有买过什么，他妈妈也不要我买什么。
「我妈没啥想要的，他想要个儿媳妇，你能帮她实现吗？」
「那你赶紧啊，还有一周，去艺术系抓一个。」
「我懒得……」
……
我看着对话框，想着答应他的事，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说，我还是不去了。
以前觉得那些聊天就很平常，现在萧澜跟我那样说了，我越看越不对劲。
我是笨，但还不至于，都到了这时候，还傻傻地看不清。
「喂。」我拨通了他电话。
「念念啊？」那边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阿姨？」我看了下号码，还以为自己打错了，「梁毅呢？」
他回家了吗？怎么是他妈妈接电话。
「他在医院呢。」
「医院？」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没啥事，打篮球伤到腿了，住几天院。」阿姨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的样子。
「严重吗？」
「哎，小伤。就他屁大点的伤，打电话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吓得我以为他腿断了，赶紧飞过来，就一点皮外伤，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小了还。」
我细细地听着，听到他哭了，我就绷不住了。
印象中，他好像一次也没在我面前哭过。
读书那会儿，我和他走在小区里，楼上的一个花盆砸下来，差点砸到我，他明明走在前面，后脑勺就像是长了眼睛，直接伸手替我挡了。
当时他的手臂就被砸得鲜血长流，我吓得哭了，他还笑着安慰我：「别哭，别哭，多大点事啊。」
后来去医院，说是麻药还没起作用，缝了三针，他哼都没哼一声。
我在旁边整个人都替他痛，他还在笑着跟我开玩笑。
「要不说你胆子小呢，就这……
「好了，好了，别哭，等会儿哥哥请你喝奶茶。」
「梁毅，你在流血，流了好多血。」我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没事，回家让我妈买点猪血，吃啥补啥。」
……
16
是啊，那个时候的他好坚强啊。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他总是在对我笑，没哭过。
我以为他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哭，他怎么会哭呢？
得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我脑子很乱。
我挂了电话就要赶去医院。
上了出租车，我犹豫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纠结到下了出租车，我给萧澜发了一条微信。
「梁毅生病了，在住院，我去看看他。」
那边回了一个「……」
我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依旧去看了梁毅。
进去的时候，梁毅躺着，阿姨把水果都递到他嘴边，他却不想吃。
我才想起，他在家也是个大少爷啊。
什么东西都要递到他嘴边，他爷爷奶奶，全家人都宠着他。
我在门口站了几秒，直到他看到我。
看到我，他一脸惊喜，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只是笑了一会儿，想到什么，笑容又散去。
最后换上他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看到他如此小心翼翼，我好心疼。
我错了，我不该和他做朋友的。
如果只做同学，会不会，他就不会那么难过。
我整理好情绪走过去。
他妈妈看到我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你来了，你陪他一会儿，我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一看就是被他那傲娇的性格折磨得够呛。
「痛吗？」我望着他腿上的绷带问他。
「不痛，别听我妈瞎说。」他表情有些不自然。
「受伤了怎么没跟我说？」我在他身边坐下，帮他削芒果。
他爱吃这个，怕麻烦，每次都让我给他削好。
「小事。」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你忙。」
「怎么就伤到了，我平时看你打球也没那么拼啊？」
他叹了一口气：「是啊，还得有你……」
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我们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要吃吗？」我用牙签插好一块芒果给他。
「……」他盯着我，「暂时不能吃。」
「哦？会有影响吗？」
「我过敏。」
「过敏？」我有些惊讶，他不是很爱吃吗？
每次都缠着我给他削好，还说，只有我削的最好吃。
「嗯，上着药，再过敏会感染。」他沉默。
「以前没听你说过敏……」
「你没问。」
好了，我也沉默了。
越聊越尴尬。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说这话，很平静，倒不像是问我。
「嗯。」
「挺好。」
我闷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心挣扎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告诉他。
「我挺早就喜欢他，你不知道吧？」
他平静地看着我：「知道。」
知道？
我有些震惊。
我以为我隐藏得够好，没有人知道。
更关键的是，他知道，竟然那样平静，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没有问过我。
「你骗人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无比颓丧地来了一句：「比你早一点。」
「比我更早？」我更懵了。
什么意思？
他竟然知道我喜欢萧澜，还比我自己都更早知道这件事？
「你这个傻子，从来都是感情迟钝。」他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一开窍，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半开玩笑的一句，却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他看起来还算轻松。
轻松到，我开始怀疑萧澜说的是错的。
你看，他还能跟我开玩笑，好像我那些准备好的，感到抱歉的台词都没法说出口了。
「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吗？」他突然问我。
我愣住了。
我还能和他做朋友吗？
六年啊，我和他认识六年。
养只狗也有感情。
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哪一种，但我真的一想到要永远不跟他做朋友了，就好恐惧。
其实，他虽然小我一个月，却处处护着我，性子傲娇却总是在我面前没脾气。
他就像是我一个亲人般的存在，我不敢去想失去亲人会怎样。
可是，我和他不能做朋友了啊。
我不能那么自私地霸占他。
可是我该怎么对他说出那句，我们不能做朋友了？
这么伤人的话……
「梁毅，你找个女朋友吧。」我艰难地说出这话，心在滴血，「以后，我们可以四个人约着出去玩。」
「……」他表情一下子僵住。
「滚吧，谁还要跟你们出去玩。」他没由来地低声骂了我一句，「他同意吗？」
「……」我一整个呆住。
他肯定不同意，他那个性格……
是，人一旦谈了恋爱，就要和所有男性朋友划清界限。
是，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好难过。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就哭了。
「行吧，我懂了，咱们以后别联系了。」
「梁毅……」我没说话，只是唰唰地掉眼泪。
他呆呆地看着我，无奈地叹气：「没说永远不跟你联系，只是平时就别联系了，但是你要是被他欺负了，我就帮你打爆他。」
「没有欺负呢？」我哭着问他。
「没有，你联系我干吗？
「我陪了你六年，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我不谈恋爱吗？我不结婚吗？要不要我生了孩子，还给你留个房间，收你做干女儿啊？」
我？？？
「干女儿？梁毅你又在乱说什么？」
「不想做干女儿，那你做我干妈得了，你非得扯点关系，又不被我占便宜。」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服了你了。」
本来很沉重的话题，被他搅得我哭笑不得。
不过也好，我们的氛围总算是好些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还是和以前一样。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17
后来我才知道，梁毅说的什么有空还是会联系，都是骗人的。
我在学校，老家，一次都没再见过他。
信息也是，一条也没发过。
偶尔，我有什么事，还是习惯性地给他发一条，发完才意识到好像我没有资格跟他联系了。
当然，他也没有再回过我。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们终于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提出不要做朋友的是我，但我依旧好难过。
我和萧澜待在一起，很甜蜜。
但是，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明明他就站在我面前，明明他说着爱我，我却够不到他。
反而我还在梦里梦见过梁毅无数次，梦见的大多数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醒了其实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但还是忍住了。
萧澜生日那天，突然跟我说想出去庆祝。
我很惊讶。
也替他高兴，终于他还是走出了那一步。
只是，他说晚上去酒店住，让我有些紧张，甚至说害怕。
萧澜之前有过女朋友，他想做点什么很正常。
每一次接吻，他都很难受。
我问我自己愿意吗？
我说着爱他，什么都听他的，我愿意吗？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犹豫了。
晚上，和朋友吃完饭，大家喝的比较多。
萧澜也喝了挺多。
回到酒店，他先去洗澡，把手机给我玩，我坐在床边，看今晚拍的照片。
看到一半，突然闪进一条消息。
「牛啊，还真泡到了，算你赢了。」
我的眉心跳动了一下。
这是萧澜的手机，平时他从来都是随便拿给我用。
我一般不会去看信息。
可是，这条信息，我还是没忍住，打开了他的微信界面。
是他其中一个兄弟发的。
我还在思考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我看到视频里有萧澜就点开了——
视频里一群人在喝酒聊天。
「梁毅那个小子绝对喜欢那个迟念。」
「有喜欢的人还写情书整你，真有一套。」
「老大，你只有去把他小跟班泡了，你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诶，那种女生，一看就是跟我们玩的不一样，肯定不喜欢老大这一款的。」
「也是，那种认真的女生，超级难泡，但是一旦泡到，甩都甩不掉。」
……
「是吗？」坐在角落的萧澜来了一句。
「老大，你还真要去？」
「我跟你打个赌，你能泡到，我名字倒过来写，别浪费时间。」
「哼……」他冷哼一声，嘴角轻笑，「试试？」
……
我一瞬间大脑空白了。
世界也失去了声音。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直到萧澜围着浴巾出来，我还震惊到没回过神来。
他看我一眼，觉得我有些不对劲，过来拿起手机，看了几秒——
「你不会觉得这是真的吧？」他望着我。
「我不知道。」
「你还真认为老子为了一个狗屁打赌去泡一个人？我犯得着吗？我还没那么缺女人……」
「你让我冷静一下。」我脑子一片混乱。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让我有些受不了，脑子都要炸开了。
「冷静个屁，我对你怎么样，你感受不到吗？」他反而生气了。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乖乖的，不再惹他了。
可是今天，我只是想冷静一下，想自己先捋一下都不行吗？
「感受不到。」我平静地望着他。
「？」他望着我，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因为我的暗恋，我先喜欢上他，我在他面前都是卑微的姿态。
每天小心翼翼，怕他突然生气就不要我了。
「我真的感受不到你有多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多过你喜欢我，所以，哪怕和你的朋友融不进去，我也强行融进去，所以，在你没话说的时候，我都拼命找话题，在你回复我消息的时候，我都像做阅读理解，你一句话我都想好多遍，就连，你前女友的事，你朋友提起的谁又要了你的微信，我都不敢过问。」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真的太累了。
「那天，你在楼道吻我，你跟我说你要回来的，但是你没有回来，你朋友说哪个系花又和你去酒店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