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我买的。」
他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来见你。」
这话落进耳中,我甚至愣了那么一秒。
因为哪怕是谈恋爱的时候,时砚也没跟我说过这样的情话。
片刻后,我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在心底翻滚的怒气和悲伤,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知道了。」
时砚目光专注地盯着我,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那能不能不分手?」
哈哈哈哈你时砚也有今天!!
我在心底狂笑,表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嗯,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我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就被时砚勾住腰,一把揽了回去。
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肩窝,轻声说:「我先帮你吹头发。」
我脑中再次闪过那些旖旎翻滚的场景,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似的。
时砚带着我去浴室,站在镜子前。
他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我发间,吹风机的暖风翻滚里,那温软的指尖从我耳畔一路往下。
轰鸣的风声忽然止住了。
滚烫的吻落在我唇间。
时砚握着我手腕,把我的手带到他前襟停住,然后轻声道:「帮我解一下领带。」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领带是给我用的。
「说吧,你今天来是不是蓄谋已久?」
最后时砚吻着我轻颤的眼睫,嗓音喑哑:「孟镜心,愿者上钩。」
9
我和时砚复合了。
善善知道了这件事,表示很不可思议:「孟镜心同学,请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芒果送进嘴里:
「没办法,我真的还喜欢他。只要他解释清楚误会,稍微跟我说一句情话,我就没办法拒绝了。」
「那要是再出现之前的情况怎么办?」
我怔怔地盯着墙上的挂画,终究认命地说:「那我就……听他的吧。」
从小到大,连我爸妈都拗不过我,我做事一贯是随心所欲,堪称公主病。
和善善认识了十几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认输妥协。
善善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既然想好了,我也就不劝了。但你问清楚了吗,那个邵棠和时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问。」
我说,「我打算,过两天再去他们学校一趟。」
我连着赶了三天稿子,终于找到某个空闲的早上,开车去了 N 大。
早上有时砚的课,计算机组成原理。
我有意换了身活泼且朴实的白 T 短裤,然后混进教室,坐在了靠后面的位置,听时砚讲课。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时砚转身时,还能看到他下颌优美的线条。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声音也很好听。
虽然讲的内容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眼看课上到最后一小节,时砚点开 PPT 的某一页,然后淡淡道:
「今天就不点名了,随机抽两个人回答问题吧。」
我周围的一圈人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然后我就看到时砚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里的学生,直到定格在我脸上。
他挑了挑眉,我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时砚的声音响起:「最左边倒数第三排那个扎双马尾的女同学,就你来回答吧。」
我缓缓站起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不好意思,时老师,我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
「孟镜心。」
时砚假模假样地低头在名册上看了一眼:「坐下吧。」
然后另点了一个人起来回答。
坐我旁边的男生凑过来问我:「孟镜心你是哪个班的啊,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我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哦,我不是 N 大的,因为暗恋时老师所以特意跑来蹭课。」
在男大学生震惊的目光中,下课铃响了。
我一路跟着时砚出了教学楼,往学院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终于在周围人少的时候追上去,并肩而行:「你故意的。」
时砚侧头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勾,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什么故意的?」
「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啊!」
他没说话,反而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老脸一红。
结果到了时砚办公室,我才看到里面还有一张桌子,跟前坐着邵棠。
她看到我,神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师兄,你怎么把前女友带到办公室来了?!」
「不是前女友,是家属。」
时砚神色淡淡地纠正了他,然后拉开自己的椅子: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实验室一趟,等会儿回来我们就回家。」
他离开后,我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邵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看到我们复合,你很失望?」
她毫不示弱地和我对视:
「复合了又怎么样,像你这么幼稚又作天作地,迟早也得再分一次。师兄很快就会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伴侣,而不是随时都会发脾气的小女孩。」
「成熟稳重,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夸张地笑了一声,「邵小姐,我劝你找个镜子照一照,这姿态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邵棠镇定自若地看着我:
「是吗?那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分手,又是怎么知道你是个作精的?还有那天在餐厅,如果师兄不喜欢听到我那么说的话,他早就该和我撕破脸绝交了,不是吗?」
10
她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以至于时砚回来后,我也没怎么说话。
无精打采地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反而问我:「心情不好?」
「邵棠为什么叫你师兄?」
我没忍住,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我们读研和读博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实验室的,只是她比我小一届。后来一起留校任教,偶尔她还是叫我师兄,仅仅是出自实验室的称呼。」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你分手,还说我脾气不好的?」
时砚的脸色忽然冷下来:「她这么跟你说的?」
「对。」
他神情紧绷:
「是我们分手后,有一天我妈打电话过来,提到这事,说你小姑娘脾气急,让我多让着你一些,被她听到了。」
我怔了怔,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那天在餐厅里,她都趁着你喝醉想把你带回家了,你为什么不和她绝交?
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成年人的世界交际复杂,他们是同门师兄妹,如今又是同一个学院的老师,按时砚所说,项目上还有合作。
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我提,很可能又会像之前一样吵架,大闹一场,但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还是,算了吧。
我决定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女朋友。
只要邵棠识趣地不再来挑衅我,我也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我跟着时砚回家吃了顿饭,顺便午睡了一场。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刚穿好上衣,身后就传来时砚的声音:「饿了吗?」
「我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时砚应声,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祁言。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嗓音沙哑,蕴着几分含糊不清的醉意:「心心,好想你。」
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递出来。
我一下子僵住身体,哪怕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时砚忽然变得冷冽的气场。
「祁言,你清醒一点,我们都分手……」
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五年了。」
「但这五年我一直在等你,当初分开本来就是因为误会。那时候我太年轻气盛,不肯低头认错,还找了那么多借口……」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那边又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我握紧手机,正要劝他两句,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扣在我腰间,把我整个人往后带。
眼前天旋地转,我下意识惊呼一声,手机掉在柔软的床铺上,人也半躺进时砚怀里,散乱的长发铺了他一腿。
那只手仍旧停在我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小肚子,另一只手则捡起我掉落的手机,从容开口:
「你好,祁先生,对于你的遭遇我十分同情,但这也不代表,你可以在非工作时间用私事打扰孟镜心。」
电话那边忽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祁言的声音也冷下来:「你是……时砚?心心的前男友?」
「纠正一下,是现男友。」
说完,时砚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低头凝视着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还未完全沉落的夕阳,和星星点点的路灯光芒照进来,在他眼底荡开一片昏暗的暧昧。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忽然道:「你从这个角度看,会不会觉得我的脸很大啊?」
「不会。」
他捉住我手腕,慢条斯理地按在枕头上,接着整个人覆了上来,「大的可不是脸。」
我迟了两秒才理解他的意思,顿时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快冒蒸汽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感觉此刻的时砚,和之前永远从容不迫的样子,不太一样。
在他又一次裹挟着急切而来后,我闷哼一声,突然了悟:「时老师,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时砚停顿了一下,伸手盖住我的眼睛。
「想玩角色扮演的话,还是等下次吧,我怕你……受不住。」
11
就这样,我又过上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生活。
不同的是,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行李搬进时砚家里住,只是偶尔过去留宿一晚。
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住在和善善合租的房子里。
时砚曾经问我,为什么不搬过去。
我避开他凝视我的目光,含糊其辞道:
「新书谈了影视版权,我得尽快完结,还是等写完再说吧。」
「你在我这里写,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
他耐心地问:「怎么不一样?」
「……我怕你在家的时候,我忍不住对你有企图。」
时砚盯着我的眼神幽深了几分,唇角微微勾起,然后凑过来亲了亲我:「那我只会很期待。」
话是这么说,他最终还是没有勉强我。
关于邵棠的事,我没有再问过,婚房的装修也没有再插手。
我有心避开了从前容易争吵的一切话题,再也没冲他发过脾气,努力做到成熟懂事。
善善对此表示担忧:「总不可能因为你喜欢他,就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有吧?」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吵架。」
我咬着奶茶吸管,盯着空气出神,
「只是一吵我就难控制脾气,想让他来哄我。但按时砚的性格,又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发脾气也是徒增烦恼。」
善善的表情有些奇怪:
「如果当初对祁言你也这么想的话,可能你和他不会分开,你也根本不会认识时砚。」
说到祁言,似乎那天时砚的话让他大受打击,后来他又找过我一次,问:
「为什么都是前男友,我不可以,他就可以?他也没和那女人把话说绝啊!」
「他和你不一样。」
祁言步步紧逼:「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我遇见祁言的时候还太年轻气盛,一点委屈都不肯受。
又或者,是我那时候对祁言的喜欢,没有深刻到某个地步。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祁言来说都是伤害。
于是我最后只是委婉地说:「没必要问,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祁言,我们得往前看。」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苦笑一声:「心心,你真的变了好多。」
电话被挂断了。
从那次之后,我和祁言除了工作交流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让我回过神来。
我看着对面的善善,坦诚道:「毕竟我现在真的很喜欢时砚,但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他了……」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
店里的冷气在发顶盘旋,然后笼罩下来,我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根薯条,拿起手机给时砚打电话。
「你到了吗?」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微微急促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如常:「在门口,你们出来吧。」
那时候我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已经到了暑假,店内全是小孩子。
我和善善穿过人群,发现时砚就站在门口,目光专注地落在我身上。
吃过饭,把善善送回去,我原本想跟着下车,却被握住手腕,扯回车里。
于是笑嘻嘻地偏过头:「干什么,舍不得我走吗?」
眼前光影晃了一下,时砚的吻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他吻技向来很好,只有我被他带着走的份。
最后我被吻得气喘吁吁,攀着他衣襟的手指都发软。
他还很好心地擦掉我眼尾的泪水,在很近的距离凝视我的眼睛:
「之前谈合作的项目进入了尾声,下周,我要去 A 市一趟,可能三天左右。」
和谁??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但没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好。」
「……和邵棠一起,她也是项目组的一员,负责一部分核心技术的研发。」
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解释,我还愣了一下。
「没事,你去吧。」
我故作洒脱大度,
「你们是同门师兄妹,又是一个学院的老师,工作上有点合作也很正常。正好我这边新书快完结了,还需要和编辑那边沟通一下后续——」
话没说完,时砚猛地把我揽进怀里。
他的嘴唇就贴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呼出又盘旋。
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问我:「今晚要去我那边住吗?」
「不去了,我明天还有事。」
其实没什么事。
我只是心里酸得快冒小泡泡了,又不想因为这事和他吵架,所以需要一个人待着,调节一下。
最后我下了车,看着时砚开走,一个人坐在小区院子里发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商业合作。」
头像是一片花海,昵称很小清新。
我通过后等了两分钟,不见她发消息,之前这样的甲方不在少数,我也不以为意,随手收起手机,扔进包里。
——不对。
哪有周六晚上跑来加人的甲方?
我脑中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不断放大。
我拿出手机,重新点开和那人的聊天框,进入转账功能——
*棠。
呵呵。
12
第二天早上,我给时砚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射箭馆。
「不是说有事吗?」
我说:「改时间了,所以今天就有空。」
时砚那边安静了片刻,似乎在查时间安排,最终道:
「早上有点工作要处理,我中午过去接你吃饭,下午去射箭馆吧。」
我和他按照这个时间安排约会一整天,并拍了很多张照片。
回去的路上时砚开车,我就坐在副驾上狂修图,然后发了条九宫格朋友圈,配字:「好喜欢有你的夏天。」
果然,刚发出去不久,我就看到邵棠给这条点了赞,没过几分钟又取消了。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我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红灯亮起,时砚踩下刹车,转头看着我:「怎么心情又突然不好了?」
我立刻抬起头,反射性露出微笑:「没有啊。」
时砚垂下眼,没有说话。
似乎之前拒绝沟通的人是他。
而经历过一次分手后,因为怕失去他而不敢沟通的人,又变成了我。
我隐约意识到这样不好,可一想到之前我歇斯底里发脾气,而时砚只是静静看着的样子,我就觉得无比难堪,只好逃避。
第二周,时砚去 A 市出差。
而我的新书,也终于写到了大结局。
那天晚上,我刚把最后一章更新上去,点开微信,就刷到了一条朋友圈。
是邵棠用小号发的。
视频里,她倚在床头,笑容明艳,接着镜头一转,是浴室里晃动的人影,伴随着响起的水声。
而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和领带,看上去万分眼熟。
我大脑轰地一声,几乎停止了思考。
反应过来,我用发抖的手指拨通了时砚的电话。
一声,两声。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邵棠的声音:「孟镜心。」
她的语气满是笃定。
「你让时砚接电话。」
邵棠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师兄在洗澡,可能不太方便。」
我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那边就响起时砚的声音:「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我突然发现,其实时砚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挺温和。
「师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项目结束后,我们师兄妹的关系就算走到尽头,我也会申请调去学院实验班。」
脚步声越来越近,「穿好你的衣服,出去。」
「师兄,从读研到现在,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意。你一直单身到三十岁都没谈过恋爱,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邵棠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不管是长相家境事业,我们明明才是最配的,你到底为什么要和那个作天作地的公主病在一起啊?」
「我的私事和你没关系,出去。」
电话被挂断了。
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酸酸胀胀,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直以来不确定的,关于时砚的心意,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窥见一角。
我希望他能哄我,说他喜欢我,明目张胆地偏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就像邵棠说的那样,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表现得很骄纵,脾气很恶劣,时砚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时砚又一次打来了电话。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镜心,你在家等我。」
他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急切,「A 市这边的项目合作已经结束了,我有话跟你说。」
「时砚……」
「对不起。」
他突然说。
13
时砚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善善这几天回家住,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门一开他就抱住了我,风尘仆仆的身影裹挟着夏夜温润的潮气,铺天盖地环绕住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刚才我在电话里都听见了,是邵棠自己跑去你的房间——」
时砚没等我说完,就轻声打断了我:「你可能快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天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和岑善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猛然怔住,关于那个下午的记忆画面一下子涌入脑海。
「毕竟我现在真的很喜欢时砚,但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他了……」
时砚抱住我的手臂收紧,「我做得不够好,我会改的,但——不要逃避我,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可能是因为灯光昏暗,又或者夜色深沉,我第一次看到时砚在我面前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他的情绪。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他:「时砚,你爱我吗?」
「爱。」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有矛盾的时候你就一票否决我,好像我连和你吵架都不配似的。」
闹得最凶的那一次,我当着时砚的面砸了一排玻璃摆件。
而他只是盯着满地碎片看了片刻,抬起头看我:「消气了吗?」
我想到过去的事情,心脏一下子收紧:
「我一直希望你能干脆利落地和我吵一架,或者哪怕哄我一两句,至少让我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我能牵动你的情绪。」
「可是都没有。」
「对不起,是我的错。」
时砚轻声说着,声音像是涩然的雾气。
我心里的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时砚能稍微开口哄我两句,我就没法再对他生气。
我搂住他的腰,小声问: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表现得不太……温柔。」
时砚沉默了片刻,才说:「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当初见面,是我特意托朋友介绍的。」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你肯定不记得了,两年前的冬天,在市郊滑雪场,你和一个喝醉后故意压在小女孩身上的男人打起来,是我报的警。」
他的话把我拖进那段回忆里,我突然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拉架的大哥!」
因为体力差别的缘故,那场架我处于下风,如果不是一位大哥及时过来拉架,估计还得受点轻伤。
时砚轻轻笑了一下:
「嗯,是我。我记得那个男人说你一个姑娘家脾气这么爆,以后嫁不出去,你说他这么喜欢逮着陌生人爹味教育,是不是天生不孕不育。」
救命,时砚怎么连这话都听到了。
我的脸红得发烫,却还是强行胡说八道:「其实我平时还是挺温柔的……」
时砚低笑了两声:「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
「那次之后,我梦到过你很多回,后来偶然在朋友的相册里看到合照,知道你们是高中校友,就拜托他帮我介绍了一下。」
「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
我惊呼一声,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又觉得不对,
「可是那天我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你说要考虑一下!」
「那是因为我不止想和你恋爱,还想有更长久的未来。」
时砚认真地说,
「我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审慎考虑,确保万无一失,但那天你一站起来要走,我马上就慌了。」
「在抓住你手腕的那个瞬间,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和你结婚。」
14
后来时砚告诉我,在 A 市的最后一个晚上,邵棠找借口问前台要了房卡,穿着真丝睡裙跑到了他房间里。
「原本我是想等项目合作结束就和她断绝联系,再和你彻底谈一下最近几个月我们相处的问题,没想到她竟然会拿小号跑去加你好友。」
时砚看上去有些无奈,「那天从 A 市回来的时候,我就彻底和她说清楚了。」
我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打滚:「人家师妹可暗恋你好多年,觉得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那是她觉得。」
「我不管,我不高兴了,你得哄哄我。」
时砚抬手摸了摸我发顶,引起我的强烈不满:「让你哄我,没让你像撸猫一样撸我!」
「怎么哄?」
「就说点好听的情话啊,或者亲一亲我啊,或者……」
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在某个节点一声闷哼,呼吸急促,「时砚,你在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在哄你。」
「妈的,我怎么感觉你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在骗我,不然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娴熟……」
我轻轻喘着气试图逃离,结果被时砚勾着腰一把拽回去,连同细密的吻一同落下来。
「没骗你。」
「梦里试过而已。」
……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影视版权终于成功签署合同。
祁言专门联系到我:「我要离职了,新的编辑明天会和你对接的。」
「不当编辑了?」
「嗯,本来就是为了来见你,之前就想走的,但又想着,好歹帮你把版权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离职。」
他故作洒脱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冲我摆摆手,「走了,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去了。」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祁言了。
我很快又搬回了时砚家里。
善善已经见怪不怪:「房间还是给你留着,吵架了就回来住。」
我笑嘻嘻地抱住她:「宝贝善善,你就是我的娘家人。」
「快拉倒吧,谈你的恋爱去。」
把话说开之后,不管是我还是时砚,都在摸索相处的坦诚与和谐之间的那个平衡点。
我不再压抑脾气,时砚也会试着说两句好听话安抚我,虽然还很生涩就是了。
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会选择用行动来哄我。
我也……很受用。
那天时砚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妈妈忽然来访。
「心心,我听时砚说了,你们俩复合了。这孩子性格不好,你多担待着点。」
时阿姨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其实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他爸离婚了。一开始我外出打拼事业,时砚是跟着他爸的,但他爸爱喝酒,喝醉了就把时砚抓过来骂,还不许他反驳,稍微回嘴就是一耳光。」
「一年后我接到邻居电话,赶紧回来把他接走,但那时候时砚一只耳朵都差点听不见了。」
「后来耳朵是治好了,但他性格也变了,别人在他面前情绪越激烈,他就越是冷眼旁观。医生说过,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但是那天他回家后告诉我,和你谈恋爱改变了他,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说到这里,时阿姨泪盈于睫。
我愣在沙发上,心头忽然有延绵不绝的痛意涌上来。
视线被眼泪朦胧间,我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时砚,心惊胆战地站在醉汉面前,承受着他毫无缘由的耳光。
时阿姨告辞后我也跟着出了趟门,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来,给时砚做了顿晚饭。
他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做得不错,就是你别这么辛苦,下次还是我来做吧。」
我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太对,于是跟着夹了一筷子。
「挺好吃的,就是不太好吃。」
时砚忍不住笑了:「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做饭?」
「白天阿姨来了,说了一些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伸出手去,默默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时砚,我之前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时砚失笑,
「你知道吗,那天在滑雪场,那么醉醺醺的一个壮汉,你就敢出面拦下他,我心里竟然在羡慕那个被你保护的小姑娘。」
所以时砚会因为那一面就喜欢上我,大概也是因为,那一幕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吧。
我强忍住心里的酸涩,信誓旦旦:
「如果我遇到小时候的你,肯定也会挡在你面前,和你爸打一架的。」
「没关系。」
时砚凑过来,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现在遇见,总也来得及。」
没过几天,他开着车,把我带到了那套我很久没去过的婚房。
打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漆成墨绿色的沙发墙和电视墙,整块玻璃的落地窗,客厅天花板的羽毛灯,我想做的拱形门洞,海蓝色的浴室砖,还有那副挂在客厅硕大的海港油画……
每一处,都是按我之前的意愿装修的。
我看着看着,猛地回过头,正好撞进时砚怀里。
他轻声说:「带你去看海。」
夕阳金红色的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恰好照在那幅画着黄昏海港的油画上,折射出熠熠华光。
我步伐一顿,从画框一角摘下那枚钻戒。
时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了点小心翼翼:「我们结婚,可以吗?」
在我沉默的这几秒,他落在我肩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显然是万分忐忑和紧张。
他是真的爱我。
我终于翘起唇角,把手和戒指递到他面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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