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彪悍的女主重生后反杀的超A文?

闫老师皱下眉头,没理他,说:「山语,你来解释一下最后这道大题的思路吧。」

我对孟响的叫嚣视若无睹,平静地表示最后一题其实是结合了两个经典竞赛的知识点的综合题,想通这一点就会简单很多。

闫老师满意地点头,说:「坐下吧。」

没想到,孟响在一旁几乎失去了理智,他一定是想找回自己最后的自尊,不依不饶地冷笑说:「等等!」

我冷漠地看向孟响。

他强装镇定地说:「那你也不是第一!现在……该履行赌约了吧?」

他上前就要抢我手里的同意书。

我扭动手腕,躲过他的手,高高举起了卷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第一呢?」

教室中,我报以冷笑地反问。

又是一片寂静。

紧接着,孟响大笑起来。

「老师都说你错了,林山语你还要狡辩!」

此时,章循却突然转身,拿起了我手中的试卷。

章循只扫了一眼我错的那道选择题,有些惊讶地看向我。

「她真的是满分。」他第一次开了口。

11

面对章循的结论,连闫老师也坐不住了,上前拿走了卷面,嘟囔着说:「单选题啊这是。」

「确实是单选题。」章循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后,向大家解释说,「这道题确实有歧义。因为就在上周,我国一位教授发布了一篇世界级论文,就是关于原核细胞生物的,这篇论文修正了之前的相关理论,虽然毫厘之差,但她选择的 D 选项刚好符合了最新的理论。」

章循顿了顿,补充说:「只不过这是单选题,我便选了保守一些的 A。」

章循说得没错。

2011 年这篇论文影响了竞赛题目的答案,被我们经常用来举例告诉同学们要保持对知识的敏感度。

不过我没想到,章循竟如此不简单。

要知道,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竟然有意识了解这么前沿的文章。

我彻底对章循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不可能……」孟响听得急了,大声嚷道,「不可能!他们肯定在相互包庇!」

可就在此时,一个女同学突然说:「我查到了!就在上周,是清华大学的周教授发布的《关于原核细胞生物作用的研究》!」

闫老师快步走下讲台,拿过女孩的手机仔细端详,嘴里念叨着:「果然!」

事已至此,选择题的正确与否,终于盖棺定论。

「这道题的答案选 A 或 D 都是正确的。」闫老师又重新宣读了成绩:「章循、林山语并列第一,都是满分!」

一旁的孟响跌坐在座位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闫老师得知来龙去脉,立即让孟响跟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道歉就不必了,我只求他能认赌服输。」

临江中学的人竟然没一个人为孟响说话,毕竟在他们眼里,少一个竞争者也没什么损失。

众目睽睽之下,孟响只好签了自愿放弃生物竞赛的文件。

「我就算不通过竞赛,老子高考一样可以上清华。」临走前,他恶狠狠地看了我和章循一眼,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

闫老师放下试卷追了出去,毕竟一个人才突然放弃竞赛,对学校来说是件损失。

但教室里的学生们纷纷议论,全都把目光聚集在我和章循身上。

外来者,还都是满分,刚刚我还挤兑走了孟响,确实有些太招风了。

深吸一口气,回避掉周围针扎一样的视线。

「章循,章法的章,循私枉法的循。」章循转过身对我说。

「继续做题?」他敲敲我的桌子。

我重重点头,现在这场竞赛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12

下课后,我感谢章循在课堂上帮我解围,「你平时有看期刊论文的习惯吗?蛮厉害的。」

章循挑了挑眉,语气不再冷冰冰的,反而调侃地反问我:「你不是也会看吗?而且戏演得也不错。」

他言下之意说我演戏作弄孟响。

这我可是一百个冤枉,毕竟当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才不会有这么好的习惯。

一路无话,我倒也不尴尬。毕竟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我这张脸皮早就厚过城墙了。

到学校后,我俩一前一后走着,章循突然放慢了脚步,用解释的语气说:「我以后想考周教授的研究生。」

「啊?」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章循在解释自己看过周教授论文并不是因为凑巧。

还没等我再细问,他已经快步向二楼一班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我在原地陷入沉思:

在面对章循的时候,老师的直觉告诉我,章循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可依我对他有限的了解,又摸不到丝毫头绪。

我摇摇头,甩掉这些复杂的想法。

毕竟,这辈子我也只是个学生,还是先专心准备眼下的生物竞赛考试吧。

留给我完整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多月,必须争分夺秒了。

13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哭闹的王妍妍和满面愁容的我爸。

我本想回屋,却被王娇喊住了。

「山语,你没有什么要跟妍妍说的吗?」

我疑惑地看向她,不知她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

爸爸很着急地走过来,提醒我说:「山语,你今天是不是碰见妍妍的同学孟响了?」

「确实是啊。」我如实回答。

没想到王妍妍顿时来了劲,突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绝对是你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不然孟响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跟我分手!」

我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

原来孟响把在我这儿受的气全都撒在王妍妍身上了,他还真是不负众望的渣啊……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如实回答。

时间宝贵,我不想跟他们周旋,准备就此打住回屋,却被王娇拦了下来。

她头一次皱了眉头,说:「山语,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进临江中学就把气撒在妹妹身上啊?她这个时候被影响了心态,万一影响她复习高考怎么办!」

笑死。这是怎样颠倒是非的神逻辑啊,你们娘俩小动作这么多,眼睛恨不得长在我身上,反过来说我嫉妒。

我礼貌笑笑,直接掏出手机亮出自己的竞赛同意书,「王阿姨,我今天见到孟响是因为我去临江中学参加全国生物竞赛的培训。还有孟响为什么会跟妍妍分手,我想……大概率是因为他退赛之后心情不好。」

「你放屁!」

一旁王妍妍咬牙吼道,恨不得扑上来把我撕碎。

王娇却被我手机里的生物竞赛同意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山语,你也不必这样撒谎骗我们……」

王娇满脸强笑,仍保存一丝希望。

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留下一句:「阿姨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闫老师。」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王娇眼里快要溢出的恨意。

「真的吗山语!」我爸追到我的房间,语气里又是责怪又是惊喜,「怎么不早些跟家里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家长做的吗?」

我自嘲地想,那对母女别给我使绊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随即婉拒了我爸的热情。

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这娘俩。

回到屋里,我又做了几套试卷,接着帮宋清雪卷子上的几道错题总结了规律。

忙完这些的时候,我抬眼看表,已经快 2 点了。

猜测王妍妍和王娇都睡了,我才拿起浴巾和换洗衣物进了淋浴间。

温热的水打在皮肤上,瞬间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我闭着眼睛享受着一天中难得放松的时光。

可下一秒,脸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花洒里的水,竟突然变得很烫。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烫水还是大部分落在了我的脸上。

这间浴室是干湿分离的设置,可洗手台和淋浴间的水管是相通的。

有人洗澡的时候,如果洗手池突然大量放凉水,花洒的水温就会变得很烫。

上辈子我知道这件事,被烫过一两次,但都不严重,后来长了记性,都是等王妍妍和王娇睡着后再去洗澡……

可这世,也许我太松懈了,根本无暇顾及这种小女孩的把戏,才会在阴沟里翻船。

我对镜检查了自己的脸,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仍然火辣辣的,红了一大片。

这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

我直接向次卧追去,推开门,果然她还没来得及上锁。

「王妍妍,你有病?明明你屋里有厕所,非要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去用冷水?」

王妍妍理直气壮地看着我:「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气极反笑,「我看你更应该回你妈妈的肚子里回炉重造!」

听闻我们吵架的声音,我爸赶来劝架,身上还穿着睡衣,他看见我通红的脸,面色也有些愠怒,他严肃地叫王妍妍跟我道歉。

没承想王妍妍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谁啊?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真不知道这么讨人厌的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看到我爸又气又怒的样子,我不做任何犹豫,一个耳光直接扇了过去。

因为速度太快,我爸和王妍妍都愣住了。

我说:「这个耳光是给你长长记性,你烫了我的脸,那我就扇你的脸,这叫以牙还牙。

你妈不教你的,姐姐教你。」

王妍妍反应过来之后,扑过来撕扯我,嘴里喊着让我滚,还喊着我就是个疯子,考上生物竞赛也会被抓进精神病院。

我躲了过去,站在门口,冷眼看王妍妍用一个个物件砸毁了自己的卧室。

现在谁更像个疯子,不言而喻了。

王娇此时也赶了过来,满眼心疼地去安抚王妍妍,将责备的目光都射向了我这边。

我以为那就是王娇惯有的疼爱女儿的反应。

但接下来,我才领教到王娇真正的恶毒之处:她给女儿争取权益的手段,全都建立在毁灭另一个女孩的人生上。

14

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临近生物竞赛。

这一个月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

章循跟我偶尔会一起准备,他比我还要拼。

有时候宋清雪会跟我们一起学习,说我跟章循就是两个怪物。

竞赛两天前的晚上,宋清雪坚持不下去打着哈欠先回家了,只剩下我和章循。

差不多十一点多,我和章循一起走到学校西门,讨论一道变种的题型,不得不说,他的思路总是能给我新的启发。

正走着,面前的路却被一群小混混堵住了。

大概十几个人,将我和章循包围了起来。

没等我说话,为首的黄毛直接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扯到一旁。

另一个又高又壮的人毫不费力地将章循推倒在地上,他们蜂拥而上拳打脚踢,章循只能用力抱住脑袋。

而黄毛揪着我的衣领强迫我看着这一切,「林山语,你不是爱出风头吗?还代表七中参赛?我今天就看看你们这些好学生能有多刚。」

我愤怒地看着他,余光中,章循身上的校服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了。

因为黄毛的话,我推测他应该是临江中学的人,但我和他无冤无仇,到底是谁让他来的呢?

是孟响?王妍妍?

情急之下,已经容不得我胡乱猜想,我便趁黄毛不注意抬腿踢向他的关键部位。

一声哀嚎,黄毛放开了拉扯我的手。

我连忙冲向人群,同时拿出手机报警。

「我报警了!」

我冲进场内,举着手机威胁黄毛,另一只手护着地上的章循。

章循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我看见黄毛身后的男生还穿着临江中学的校服裤子,就威胁他们:「你们都是临江中学的?几年级?打架斗殴是要开除的!」

我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我脸上。

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脸时,就迎来了第二个巴掌。

黄毛根本没有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冷笑着看着我,竟然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一把刀。

我还在想如何跟他周旋,余光却瞥见章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向远方走去。

真是个木头,谁被打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但我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走了也好,至少有一个人安全了。

结果下一秒,耳边传来了棍子划在地上的声音。

我和黄毛等人惊愕地转过头去。

路灯下,章循的眼神与往常不同,锐利的、恶狠狠的,像只觅食的狼崽子。

他……想杀人。

我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黄毛也被章循吸引,嗤笑了一句:「今天好学生都成堆发疯吗?敢动手?不怕被开除?」

可是,黄毛眼中的蔑视瞬间变成了惊讶。

我眼睁睁看着章循一声不吭地抡起铁棍,放倒了一个拦他的男生。

黄毛等人愣了一秒,怪叫着接二连三地扑上去,但都拦不住他。

章循就像失去痛觉的战士,仅凭一口气站到了黄毛面前。

原来他这么能打啊……我愣在原地想。

黄毛已经挂彩,他有些怕了,开始举着刀乱刺。

刀划破了章循的左小臂,鲜血留了下来。

可他死死盯着黄毛,眼神有种病态的痴狂,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四周太乱了,警笛声,路人的尖叫,我很想听清章循嘴里的话。

直觉告诉我,那很重要。

但就在我分神的功夫,我感觉自己的后脑传来了一阵剧痛

——有人从背后敲了我一闷棍。

15

一瞬间,黑暗袭来。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见远方闪烁着微弱的光。

渐渐地,我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十年后的我。

虚弱的我紧闭双眼,躺在医院里,口鼻处放着呼吸机。

我竟然……没死?

然而,当我想要继续看清楚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似乎是被声音干扰,我眼前的场景开始了飞速的变化。

直到我真正睁开眼时,身边只剩下一位女警察关心地喊着我的名字。

左右看了看,我正在医院里,身上仍穿着校服。

我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内心不禁嘀咕:难道我还可以回到未来?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

女警见我醒了,让我简单做了笔录,拍了身份证的照片,便嘱咐我好好休息。

结果,我在笔录签字时,看到了另一张纸上章循的身份证和签名。

奇怪的是,身份证中的章循,让我对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翻涌上脑海。

我强忍着头晕走出门口,看见章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左手缠绕着纱布。

他又恢复了从前冷冰冰的样子,看不出一点刚刚阴鸷的样子。

出于老师的职业习惯,我问了一句:「你妈妈怎么没过来?」

章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回家吧,家人一定很担心了。」

我识相地没有再问,和他在路边等车。

章循家在寨北区,那里多是回迁房,房租便宜,也鱼龙混杂,经常会发生一些大小案件。

也因此,他执意要先送我回家。

我本以为,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在车上时,发现他手臂上的纱布在不停渗血。

我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严重?」

章循倚着车窗,满不在乎地说道:「缝了十几针,没多长,就是会留下疤痕罢了。」

左手上有疤,十几针的疤痕。

这条更细节的信息,宛如一道闪电,猛地钻进我的脑子。

再联系上之前对章循熟悉的感觉,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万分惊讶地看向章循。

此时此刻,我终于捕捉到了未来最关键的记忆。

我知道了。

章循那张身份证照片,我看到过。

在一张通缉令上。

章循是一个通缉犯,他在高考那年暑假杀了人。

那个人,是章循的继父。

案件久远,我只记得爸爸给我看通缉令的新闻时跟我说,最近临江不太平,让我别去寨北区玩。

可当这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成为我的队友和伙伴,我的心情更多的是复杂。

回家后,躺在床上,我却丝毫不记得上辈子章循案件的细节了。

也许因为我当时沉浸于高考失败的痛苦,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陌生高中生的命运。

那么现在呢?

如果我直接跟他说,章循你这个暑假会杀了你继父,恐怕会被他当成精神病吧。

但是还好,既然事件还没发生,我总能从中摸到一点蛛丝马迹。

16

我本想了解章循更多一点。

但第二天,章循没有来学校。

或者说,我没见到他。

因为我到班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瓶防狼喷雾。

宋清雪告诉我,那是章循留下的。

这个信息,却让我更加不安起来。

直到考试前最后一节生物竞赛辅导课,我望着章循空荡荡的座椅,担忧的情绪越来越浓。

他之前从不会缺席竞赛辅导的,更何况明天我们就要坐车去隔壁市参加竞赛了。

我去了章循的班级,同学说他请假了。

于是,我打车去了章循的家。

破败的楼道,弥漫着一股霉味儿。

五层的小楼,几十户,我挨家挨户地敲门,终于在顶楼的时候,找到了章循家。

「谁啊?」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没事儿,推销的!」

门开后,章循看着我,随口回复了他的妈妈,就拉着我下了楼。

路边,我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他继父的事。

于是我说:「章循,谢谢你送我的防狼喷雾。」

章循笑了笑,没说话。

星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最干净的璞玉。

「章循,」我轻声喊他的名字,「你信命吗?」

章循摇摇头,等我继续说。

「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主人公穿越回了过去,他同学因为杀人进了监狱,被判了死刑,后来主人公改变了那个同学的命运,同学考上清华,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要杀人?」章循问。

「啊……」我被问蒙了。

「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章循继续说,话音也越来越低,像自言自语。

我心里一紧,看来他果然想过,「可是……」

很多冠冕堂皇的话堵在喉咙口,堵得我生疼,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但很快,章循抬起眼眸,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想说,可是人活着,就还是有希望,对吗?」

那是我上次月考作文的主题,没想到他看过。

我眼前一亮,连忙点头!「你看你成绩这么好,阿姨又疼你……」

意识到我话题有些太针对他了,我连忙闭嘴。

「知道啦!」章循今天第二次笑,似乎想通了什么,伸展了一下双臂向家里走去。

少年越走越远,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快进楼道的时候,章循转过身来,认真地说:「谢谢你啊,林山语。

「还有,林山语你好像个来做家访的老师。」

「那明天竞赛你会去吧!」我冲他的背影大喊。

章循笑了笑,说当然了,你也要努力,不然只能看见我在清华门前给你发自拍了。

随即,章循摆摆手,走进了楼道。

我看见他的笑容,心总算落下来不少。

希望这辈子他能冷静下来别再走极端的那条路吧。

17

生物竞赛那天,我爸和宋清雪陪我一起来到隔壁市,晦气的是,王娇也跟来了。

说是想来见见世面。

我有意躲着她,只让我爸去送我。

第一次来到这种全国性的竞赛现场,我心情又恢复了刚刚穿越回来的澎湃。

可是,「澎湃」的感觉,竟然愈演愈浓。

甚至,当我坐在考场里的时候,过速的心跳声已经逐渐占据了我的大脑。

我只觉得眼前试卷上的字体越来越小,紧接着,监考老师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接触到了冰凉的地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醒不过来。

又是一模一样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用尽全力地睁开眼。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山语!你醒了!护士!山语醒了!」

宋清雪?

可是她身上的着装却时髦很多,模样和眼神全都成熟不少。

我喃喃说:「清雪,我死了吗?」

「你胡说什么呢?你在去学生家路上出车祸了,昏迷了 50 多天。」

50 多天……我在那边也刚刚好过了 50 多天。

也就是说,未来和过去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

这时,不等我继续揣测,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快速地挤进我的脑子。

在那些记忆里,我捕捉到了自己和宋清雪的人生轨迹。

高考后,我和清雪一起考去了北京,然后创业做了这间辅导机构。

也就是说……蝴蝶效应竟然真的起作用了!宋清雪真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在做梦。

可章循呢?

我紧急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他的记忆。

紧接着,我的心跳空了一拍。

我想起来了。

章循还是杀了人,在他亲戚为他办的升学宴上。

那个暑假的下午,章循烧毁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杀死了喝醉的继父,一刀一刀,捣毁了继父的手和双眼。

漫天的血和警笛声终结了章循的青春。

而章循的妈妈,早就在章循去参加生物竞赛的那天被继父逼死了。

一整个暑假,章循去陈情,却无人问津。

更多的记忆接踵而来,我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悲伤,心脏疼得厉害。

我看见了站在大街上的清瘦少年,像被魔鬼攫取了灵魂。

我也看见法庭上章循穿着囚服戴着镣铐,轻声说:「挖掉他的眼睛,砍掉他的双臂,这样妈妈在下面就不会再受欺负了。」

法庭上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他的理由。

那一天,继父来跟章循要钱,还威胁说如果章循不给,他就是死,到了下面,也会继续打章循的妈妈……

于是,少年的青春停在了 2012 年夏天。

我的记忆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学校西门的小巷,被小混混围殴。

忽然听清楚了章循在发狂时说得模糊不清的话。

他说,你打我没关系的,但不能打我妈妈。

他那一刻,是把我当成了一直被家暴的妈妈啊。

18

关于章循最后的回忆,是在章循家楼下。

路灯下的少年拖着长长的影子,他回过头笑着说,谢谢你啊山语。

我不想相信这些是真的,固执地一遍遍地确认,可那些画面像匕首刺入我的眼睛,疼得我瞬间流出了眼泪。

我哭着问宋清雪:「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没能救下章循啊?」

她愣住了,说:「山语,这么多年了,这个坎儿在你心里还是没过去吗?可这不是你的错,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他就已经疯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对啊,他的妈妈。

只要章循的妈妈没有出事,他就不会走上杀人这条路的。

我强撑着坐起来,拉着宋清雪的手。

「清雪,我得回去。

「我得去救他。」

新闻上说,章循的妈妈是在十年前的今天下午时被杀害的。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绝望的情绪逐渐淹没了我。

可我必须回去,至少也要试一试。

「可是,我又该怎么回去?」我情不自禁地低声念出了自己的心声。

第一次穿越,我出了车祸。

第二次穿越,我被人揍得半死。

第三次穿越,我只感觉头脑发沉,意识恍惚,还是像……要死了一样。

难道,是在濒死的情况下才能继续重生吗?

那么重生的次数,有没有极限?

我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每一个器官都在发出哀鸣。

就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宋清雪听见了我的低语,担忧地说:「山语,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见我没有印象,她又补充道:「很多年前,你也是这样……」

「啊?」我很疑惑,「什么时候?」

「就是那一年你去参加生物竞赛啊,你去考试的那天,班主任让我去给你送证件,结果却看见你被送上了救护车。」

宋清雪回忆着说道,「那时候,你醒来就说着什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的。」

19

我……回来了?

我意识到这句话中势必隐藏着我穿越的关键!于是忙攥住宋清雪的手,急促地说:「还有呢?你还记得什么?我有没有说我怎么回去?」

「没有吧。」宋清雪像是被我抓疼了,眉头皱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你好像只说了,好疼……」

「好疼?」

「对,摔得好疼……我记起来了,应该是因为昏迷摔到地上了吧。」

摔得好疼。

我脑中灵光一闪,看了一眼病房的窗户。

目测三四楼的样子,摔不死人,控制得好,昏掉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我立即掀开被子,踉跄地走到窗台边。

我又记起什么,回头说:「清雪,还有什么细节吗?一定要全部告诉我!没时间了!」

宋清雪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忙站起来。

恍惚间,竟然像是在高中时我查她背题时的场景。

「没有了,那天你醒来就大闹着下车,然后就冲回去了。我以为你是要考试,但听人说你好像去找了章循,还闹得很大。之后……之后章循就出了那件事嘛。」

果然,果然是这样的。

我已经厘清了所有思路:这一夜,我可以选择跳下去,也可以选择不跳下去。

但只有前者,可以改变章循的命运。

我也已经明白,如今我在病房的这幅场景,不是我做了什么引起的蝴蝶效应,

而是在我重生后,由我的各种选择牵引出了数不清的平行时空。

我想起第一次将要重生时看见的那些画面。

那些林山语,有些没有高考,去经商了;有些高考之后,环游世界;有些再次穿越回去后,平淡地度过了一生。

但是,在这条时间线上,

我要救章循。

我答应过那个孩子,要看到他在清华大门前的自拍的。

我打开了窗户,风呼啸而进,我不再做任何他想,迎着风一跃而下。

我听见宋清雪在我身后的哭喊。

可是……

清雪,我们 2011 年会再见的。

20

救护车上,宋清雪坐在身旁一脸担忧地攥着我的手。

我看着身上的校服,忍不住地喃喃自语起来。

我说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我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回临江市,一个小时的火车,而我并不知道章循妈妈遇害的具体时间。

现在章循正在考场里考试,我得去找他一起去救下他的妈妈。

这样就算没有生物竞赛,他也不会毁掉一生。

见我转醒,宋清雪一脸关切地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回应,立即大声叫喊,强迫救护车把我放下。

大家都以为我要回去考试。

可就在我刚下救护车,扭头向考场狂奔时,突然想起了宋清雪在未来说过的话。

是的,在那一个平行时空,我同样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失败了。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当终于停下时,我也下定了决心。

我望着西边的方向,那是临江市的方向。

身边车辆呼啸而过,我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师傅说了章循家的地址,不停地催他开快一点。

司机是个热心肠,问我:「小姑娘,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为了长话短说,隐去了章循这层关系,告诉师傅,说我妈妈的前夫回来了,我怕她出事儿。

一路疾驰,我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当我们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尖叫。

我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楼上冲去。

破旧的楼道,门开着。

没想到,身后出租车司机师傅竟然也跟了上来,「我跟着你一起来看看,会安全些。」

我想到他贴在车前的退伍军人证,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我和司机师傅破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了章循妈妈拿着刀,坐在开着的窗户边沿上。

而一个佝偻着脊背的中年男人,正在翻找着她的挎包。

我注意到,阿姨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光亮。

我赶紧大声喊她的名字,「阿姨!我是章循的同学林山语,您还记得吗!

「章循他说让我回来告诉您,他考得不错!」

其实这时考试根本没有结束。

但是在一个绝望的人面前,只有提她最在乎的人才有可能唤回她哪怕一丁点意志。

果然,阿姨的眼神慢慢聚焦起来。

这时大叔一个箭步上去制服了章循的继父。

那个男人只会欺负妇孺,在强壮的退伍军人面前却是彻头彻尾的纸老虎。

我慢慢地接近阿姨,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阿姨,章循总说你在等他回家呢,如果你抛下他的话,章循会伤心的。」

「阿循……」阿姨喃喃着,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缓缓上前抱住她,「哭吧,哭吧,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快,飞速赶到现场的警察依法逮捕了继父,还表彰了我跟大叔。

我感激地看向大叔,说这才是真正的人民英雄。

当再三确保章循妈妈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章循,这辈子,请一定一定要好好活。

因为重生之后,你好像让我找到了对于自己来说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老师刻在骨子里的救赎的意愿。

21

回到家,我因为短时间内两次穿越,体力被消耗了很多,头仍然疼得厉害。

静下心来,我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在穿越过程中被莫名力量拉扯的疼痛,冥冥中有了一个想法:我已经不能再这样穿越了。

命运给我的机会,终于在上一次主动跳楼后,被消耗殆尽。

所幸,这个时间线也没什么不好。

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几乎要软倒在床上。

在昏睡过去之前,我发了条短信跟爸爸解释我今天因为错过考试,心情不好,所以自己跑回了家里。

隔了一会儿,爸爸回复我:没事儿的山语,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骄傲。

22

再次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宋清雪惊讶地看着我,像见到鬼一样,「你那天到底去哪儿了!」

我疲惫地笑了笑,说害怕去医院,自己偷偷跑回家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天的考试我为什么会突然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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