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好看的病娇小说?

这日子,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过着。

直到那一日,他让我换上好衣裳,说要带我出门。

「杨督军约我们和谈。」

和谈?跟杨督军?

这位是陶珉的死对头,陶珉也知道,当日的埋伏就是杨督军的

手笔。

陶珉摸着枪身,眯着眼睛盯着我:「陆芍,我怕我会当场杀了

他。」

那个他,他刻意咬得重了些。我们到了约定的地方。

我挽着陶珉的手臂,一进门就感到了他手臂肌肉线条收紧。

他定定看着已经落座的一人,然后转头看我,眼里是不可置信

和腾腾翻滚的怒火。

那人和他容貌肖似,只是眉眼更深邃,架着金丝眼镜。

面容端方,添了岁月凿磨的痕迹。

我和陶珉说过太多次,我只爱他的皮囊。

怪只怪他这人太自信,从不相信。

我松开陶珉的手臂,朝里头的人走过去,落眸坐到他身侧,低

声道:

「父亲。」

17

「父亲?」

陶珉狞笑着掀翻了侍应生手里端着的托盘,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来对着父亲。

「这就是你养出的好女儿。」一地的汤水碎瓷淅淅沥沥,侍应生贴着墙,吓得连大气都不敢

出。

他刚踏进屋子,哪儿想就遇上一出大戏。

「陶珉!」

我从旗袍底下丝袜绑带的地方抽出一把枪,枪口乌洞洞指着

他。

陶珉失笑。

「现在倒是会开枪了?陆芍——」他语气陡转。

「你从一开始就是演戏吧?」

我没法驳他。

只是依旧拿枪指对着他。

「走。」

「好啊陆芍。」

他笑。

「见了父亲便抹脸不认账。」

「昨天晚上你在床上怎么叫的,要不要和他学一学——」「砰——」

我手里的枪打中了他肩膀。

枪声一响,侍应生捂着头尖叫起来。

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我低头看看还在冒烟的枪口,觉得有些

恍惚。

怎么就——开枪了?

「陆芍。」陶珉捂着右肩,眼尾泛着一抹红色,近乎癫狂地笑

起来。

红血丝慢慢爬上他的眼睛,他张开嘴巴,一字一句近乎诅咒般

对着我,「你真恶心。」

像之前我说他对陶俏,他把这句话回送给我。

真恶心。

我承认。

我的父亲,约陶珉和谈的杨督军,只是坐在座位上,安静观赏

这出闹剧。

现在他站起身。

「啪。」一枪,陶珉的右手大概废了,手枪从他手里掉出来砸到地上,

啪嗒回弹后再无声响。

「啪。」

两枪,陶珉膝盖一弯,几乎要跪倒在地。

可他还是死撑着,咬牙朝父亲开口。

「你也就这点能耐。」

父亲把他一脚踹到地上,又朝他脚踝开了一枪。

陶珉在地上匍匐,挣扎几次仍是无法起身。

他手脚都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扭吊着,双目充血,狼狈得好似一

条丧家之犬。

父亲立在我身旁俯视他,朝他抿出一个温和的笑。

「阿芍是我的人,你不该侮辱她。」

他又举起手中的枪,这次对准的,是陶珉的额头。

「父亲!」

我短促的声音不经大脑直接出口。

「饶他一命。」父亲从没有拒绝过我。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陶珉,抬脚放过了他。

18

回到了父亲的家。

也是我的家。

他立在门口等我从车里下来,唇边微微存着笑,眼角细碎纹路

铺展。

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拥抱他,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自己。

被熟悉的味道包裹,我贪婪地深嗅,试图从那气味里,找回被

我遗失的好些日子。

他也回抱我。

温柔,克制,轻轻拍我的背,指尖绕过发丝。

「辛苦了。」

十几年前他把我从街上捡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轻轻拍拍我的

背。

「到家了。」

我从那个时候便爱上了他。「阿芍,你总算回来了。」杨霖哥哥对我露出一个真挚的笑

容。

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我看着他,脑中浮现另一个人的音容,另一段扭曲的关系。

「哥哥。」

在屋里洗完一个澡,我如同重获新生。

揩着未全干的头发来到父亲的书房,看见他正在伏案写字。

想起小的时候他也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教过我。

「芍。」

「芍秾美,为花相,堪配你。」

我是杨芍。

他见我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阿芍来了。」

我把毛巾搭在椅子上,坐下问他。

「你说那陶珉,会不会是你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儿子。」

世上相似之人多了,但这般像的我还没遇到过。眼前这个人,若是再年轻二十岁——会和陶珉一般吗?

可惜我无法见得。

君生我未生,是此生最大缺憾。

「阿芍,你未免把我年轻时想得太过风流。」他身体后倾,手

扶座椅把手。

「就算是又如何?」

也不如何。

他已经有杨霖哥哥了,可堪后继,名正言顺的亲儿子。就算从

别处蹦出一个面容肖似的私生子——同没有也是一样的。

但于我而言不一样。

我日日夜夜幻化臆想的寄托,那些快乐的夜晚,让我混淆。

我哑着嗓子逼近他,贴着他。

室内气氛旖旎,我求他要我。

他懂我,我相信他懂我。

「求你。看看我,看看阿芍。」

我跪伏在他膝头,仰头看他面容,颤巍巍解他皮带,壮着胆子

去够脚亲吻。他眼里未必没有动容,带一点点怜惜不忍,也只是温柔抑制,

捋着我的发丝轻轻念。

「阿芍。」

「这样不对,阿芍。」

我半阖了眼睛,语气凄怆。

「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的,阿芍。」

他的声音犹如一只大掌抓住我的心脏安抚。

「只是这样不对,阿芍。」

19

我在陆号粮铺见到了陶珉。

陆号粮铺,父亲送给我的产业。那几块地皮上所有陆号开头的

商铺,都是父亲送给我的礼物。

陶珉就在我的地盘,用枪抵住我的腰。

「别出声。」

他身旁是乔装改扮的刘副官。我不出声,被他捂着口鼻,一个手刀劈昏,运回了陶府。

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被反绞,被丢在属于陶珉四姨太的卧床上。

我冷冷盯着陶珉。

他伤没好全,手腕处一个丑陋的疤,走路时腿脚也发颤。

就这样一个人,胆大包天,把我劫了回来。

他的手覆上我脸颊,「阿芍,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想我?」

塞口的物什终于被拿掉,我反唇相讥。

「陶督军是想妹妹了吧。」

我问他。

「陶珉,你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杨芍?」他的手停在我耳畔,眼里流出灼灼

的光。

「杨韶华行六,你就要起一个『陆芍』来恶心我?」

他俯身嘶咬我耳朵,「你就这么想为他做事情?」

「就算,牺牲自己的身体——」陶珉的语调兜了一冬的薄凉。

「你每次和我欢爱,脑子里想的,不会都是『他』的那张脸

吧?」

我用目光剜他。

「怎么?戳到痛处了?」他低低笑。

「你真是好笑,说我恶心,自己却一往无前,精于此路。」

「闭嘴。」

「闭嘴?」

他阴恻恻笑起来。

「你知道你一口一个父亲的时候,我多想让你闭嘴!」

「你知道你父亲说你是他的人的时候,我多想让他闭嘴!」

他的指尖落在我侧襟的盘扣,本来是慢条斯理一个挨一个解

开,此时却发了狠般下了死力去撕扯。

右手明明使不上力气,此时拼着蛮力一动,更是迸出血来,顺

着他的指骨一点一滴,全淌在我身上。

「陶珉。」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悲哀。他从我身上起来,又是低低笑了几声。

「看我变成一个废人,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他空起了受伤的手肘,仍是用另一只手去徐徐慢慢解我衣裳。

等着那吻化成铺天盖地的欲火压下来时,我就知道逃不了。

他初时动作还和缓,而后竟疯了似的,拼了命压榨索取。

我吃痛,手被缚着无法动弹,只能用嘴去咬一切够得着的地

方,把他肩膀的伤口也啃出血来。

陶珉「嘶——」一声,俯下身亲吻我带血的鼻尖。

他说:「让我们两个,死在一处吧。」

20

第二天早上陶珉来喂我稀粥。

我不肯吃,拿了那碗就掷在墙角,粥米混碗砸了个稀烂。

陶珉在一旁看着我笑。

「让你吃饭是为你好。」

他硬扯着我到了另一个房间,迈步进去就能看到,案祠上供

的,是陶俏一张笑容灿烂的遗照。陶珉说:「你看看,她不是再也吃不到了?」

我扭着身子挣脱他。

「放开我。」

「有谁放过我了吗?」他死力钳着我,「我妹妹这么好,有谁

又放过了她?」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啊!」

他扭着我的脸对准陶俏的照片。

「她也是你妹妹啊!」

「你说什么胡话——」我仍是在挣扎。

「阿芍。」

他语调又变得异常平稳。

「阿梢之前是个哑巴。」

「哑巴——」

我愣住了。

陶珉继续说:「所以你知道我把她养得多好,连眼睑上的小疤

我都找法子帮她除去了。」他抚上我的眼睑。

我打一个哆嗦,「你说谎……」

我想起我的妹妹,被人领养时小小的,瘦瘦的,哭的时候连个

声音都发不出来,而我直接从保育堂跑出去追她——

陶珉笑,「我不似你,从不说谎。」

「你找不到阿梢,因为收养她的是我们的门房,用的假身

份。」

「他只想把阿梢当作可供狎弄的对象,是我撞上才救了下来,

养做自己的妹妹。」

陶珉又笑笑。

「你知道吗?其实阿梢出走,不是为寻亲生父母,是寻姐

姐。」

「可是她又找不到你。」

我……被父亲捡回了家,保育堂也不知我的去向。

「然后啊。」陶珉继续说,「这个傻丫头就辗转去了你们的家

乡,包括周围所能到达的省份,她都去了。」

「饥荒战火,乱匪流兵,她也都挨过。」

他扳着我的脸,让我直对着陶俏的眼睛。「唯一没挨过的,是亲姐姐的算计。」

我想起那日她在我眼前,被洞穿成一具冰凉尸体,心肠像被两

只手揪着,拧一个愈扣愈紧的死结。

我不信……我不信……

所以我能回想起的,居然只有一句声若蚊呐的「四嫂嫂。」

我扑近那个照片想再看清楚些,却被陶珉揪住头发。

他不让我靠近。

「你真是活该。」他说。

活该。

我真是活该。

21

父亲带着铁骑围住陶府的那日,其实陶珉的精神已经不太正

常。

他时而抱着我,说「让我们死在一处」;又时而勾一勾我的鼻

尖,和我说「哥哥给你买糖吃。」

我在这暴君的喜怒无常中体验冰火两重天。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忽然发现陶珉也没有睡,而是坐在床边借着

月光把玩枪支。

「阿芍。」

或者稍温昵一点的「阿梢。」

现在他亲亲我额头,「你父亲来了,阿芍。」

他拉着我走出去,「岳丈大人。」

父亲于马上颔首,「受不起。」

陶珉吮咬我脖颈。

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眼里露出这样明显的杀意。

但是碍于我在陶珉身前,没有人敢开枪。

陶珉绕住我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吻一吻,又笑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我的阿梢?」

他用枪指着父亲,「今日你死。」

有小兵带着慌张的声音涌进来。

「督军!督军!不好了,有伏兵!」

父亲该走的,至少那一瞬,而不是为了看我而留滞一个眼神。父亲!

我从不知道子弹那么快,快到惊呼都不及出口就可以穿透人的

胸膛。

「父亲!」我挣开陶珉的束缚,跌跌撞撞奔过去接住父亲。

「父亲,父亲……」

我拼命擦他唇角溢出的血,死死攥着他的手,试图再慢一点拖

缓生命的流逝。

「父亲……」

这不是真的吧?

我只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等梦醒了以后,父亲还是会一如

既往,用温润指骨抚摸我的发丝,对不对?

「阿芍……」父亲抬抬手,唇畔翕动。

我贴近他唇边。

没有声音。

他的手穿拂过我垂落的鬓发,到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永远不会告诉我他也爱我。

他希望我好好度过这余生。「父亲——」我伏在他身上,悲拗痛声。

更多的脚步声,马蹄声,枪声于耳畔萦绕,嘈乱动荡,独我不

知天地。

直到我听见——

陶珉当时已被士兵围住,十几杆枪支对准,再逃不出这物是人

非的陶府。

他也掏出枪来。

泪水肆虐,笑容凄楚。

他看向我。

那一刻我以为他要带我一起走。

但他只是很大声地,把灵魂撕裂迸出震心魄的声音掷出。

「阿芍!」

饮弹自尽。

凡人都落得个悲怆下场。

22

自那日后,我才发现我怀孕了。小腹一点一点涨起来,有一个健康茁壮的生命,在羊水里游

曳。

哥哥问我时,我说,「留下吧。」

哥哥也问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想了想,说:「结局已经落得个真干净,我不忍。」

事事休,事事了。

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是非,已经画上了句点。而这是一个无辜

的生命。

杨襄出生满一个月的时候,我把他托付给了哥哥。

哥哥问我,「杨襄的『襄』,是相思的『相』吗?」

我摇摇头。

本意如此,但不敢认。

相思的相化作襄,我连爱意都要遮掩。

他又开口,「这样的乱世,你偏要出走。一个女儿家,离了家

里的庇护,路遇难处可怎么是好?」

我笑。

「放心,我命大,又机灵。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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