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容鈞卿还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他在我对面坐下后,学着
我单手撑腮,徐徐道[我爱你。]
[可我更爱你。]
[好。]
我:?为什么又是我被套路。
6[8.19]
探讨完我爱你你爱不爱我之类的哲学问题之后,容鈞卿就想起
我说他混这件事,并且想从我口里问出个为什么。
[夫君真的不知道吗?]我一脸哀怨地看他。
容鈞卿扯了个锦缎枕头细细地垫在我的腰肢下面,[想不
懂。]我有时会由衷地怀疑容鈞卿身上有个开关,不然怎么可以床下
病君子,床上……不说了。
日后发生的事,愈发让我决定容鈞卿的敛放能力一绝。
当我有一次遇危时,他可以在须臾间就换了个人,人一跃手一
伸剑光一闪,就能杀人于不眨眼间。我偷偷探头去看,会发现
他的眼睛红得似在充血,凶死了。
原先我还担心有人打我老公,后来我倒是担心自己被打。
觉得他菜好像只是我的错觉,病怏怏的人孤注一掷起来,也挺
吓人的。
好在容鈞卿正常的状态还是占大多时候的。他暴躁完就会迅速
变得孱弱。虽没有上一次吐血那么严重,但也需要颓上两日。
他丧是一回事,我乐呵呵地玩雪又是另一回事。
容鈞卿大致想了两日,我为何会这样钟爱于玩雪,只是他一个
原住民是如何都想不通其中奥妙的,后来也就不拦着我出去受
冷了。
白雪皑皑中,一抹亮色是很招眼的。所以容鈞卿在门后用一柄
银钩挑起珠帘看出来的时候,我没多久就发现了,并且还主动
招惹他[你明明是想陪我的啊。]
这人就受不得被揭穿,缓缓步过来。
还坐在我让人钉的秋千上面,但他坐得很稳,似乎是懒得动。[屋里闷。]容鈞卿说。
[是吧,你的那些个什么鸟什么雀一到冬天就全放了,当然
闷。]
[所以我不喜欢冬天。]
我笑他[其实你就是怕冷。]
[你不怕?]容鈞卿微微抬眸看我,语气淡淡[昨晚不过抢了
你一角被子你都要把我给杀了。]
我连连眨起无辜的眼睛,道[你又做噩梦了?看来是我在旁边
你睡得不舒服啊,那我们分房睡吧。]
容鈞卿闻言,在片瞬间就能做到绿茶精上身一样红了眼眶。
他偷师。
这明明是我常干的事。
[你不信任我,]我神情比容鈞卿的更委屈,[明明是随口一
说的话你竟然当真。]
容鈞卿笑[我做什么了?]
对喔,我该憋一下,然后让他亲口求我的。
失算,又要在辗转反侧深夜里来回遗憾了。容鈞卿后来安安静静的时候,我偶尔会偷瞄他几眼。他今天一
袭雪白织金锦袍,矜贵之气更甚,与他的脆弱之感丝丝交融起
来,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怅然。
我又想起了原书里的番外。番外写着,容鈞卿再受宫中宠爱,
也挽回不了他这副病躯。他撑到三十一二的年岁,就没了。那
么大个人,就没了。
三十一二,正好是容鈞卿这么一个天生美人最风逸绝艳的时
候。
我看书时就把我刀得不浅。
可是现在当着真主的面我反而不能哇哇哭了,否则一个大嘴巴
说出你命不久矣这样的话,能把人吓好几年。
不过吧,仔细算算,容鈞卿现在十八,活头是还有十来年的。
可是再算算,就觉得不够。
我能改他的爱情线,生命线会不会有一丢丢转圜的余地?
何况他现在不似书中那样阴郁不乐。
续续命是可以的……吗?
我找借口的样子也太努力了。
可是容鈞卿怎么都要等我腹中的宝宝长大了他才可以死,我才
不要一个人养娃。噢,对了,我怀孕了,不过还没告诉他。
今晚回去跟他玩玩谨言慎行,然后再说出来,吓死他。
7[8.20]
论狠还是我跟容鈞卿狠。
别人玩游戏喝酒,我们喝莲子水。
谁让我跟他是一滴酒都沾不得呢。
王府里服侍的人端上莲子水的时候眼睛都要发光,毕竟容鈞卿
素日里难伺候极了,想让他喝药都要费些工夫,何况这还是苦
巴巴的莲子水。
喝它,是容鈞卿的慎行。
至于我,我当然只是负责哄他喝啊。
当等到我的谨言时刻时,容鈞卿果然问了[你刚才起一直没拿
正眼看我,你有事瞒着我。]
唉呀,还是被看出来了。
[是有个人瞒着你,你猜猜?]我做作地摸了摸小腹。
容鈞卿微微迟疑一下,垂眸凝视着我的小腹,嘴角慢慢扬出好
看的弧度。
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情绪波动有些大,他手中的莲子水翻了。
床榻一湿我就脑袋疼,待会侍女们进来又以为我们没个节制地这样那样了。
可容鈞卿顾不上这些,他的膝盖往前了些,盖住了濡湿的地方,离我愈发近[真是谨言?]
我抬高下巴道[我讹你干什么啊?]
[不是怕你讹我,是我很久没听过喜事了。]
容鈞卿很高兴,然而他过一会就不是特别高兴了,虽藏得极隐晦,但禁不住我熟悉他啊。
他所想的,和我在雪地想的一样。
可我才不过容鈞卿伤春悲秋的机会,现在轮到他来伺候我了!终于!!
我的手当然能动,但奈不住我偏要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羹。并且通过遇到不喜欢的就一口不吃来让他牢牢记住我的口味。
我是能活蹦乱跳的,但那有什么的,只要走上两步就喊累,总能让他给我揉。
容鈞卿偶尔会有些自闭,大概是联想到原来以前自己也是这么难伺候的。反省归反省,他还是作,挑食又少眠,气得我总是担心是不是
又要折寿了。
不行,我要好好跟他吵一架——
先从他的茬找起。
我知道容鈞卿的一个秘密:他每年都会写遗书,然后藏在书房
里的小暗格。
我看书的时候还笑过他,可是现在不太笑得出来。
谁也不知道这事。所以我是期待过那天晚上容鈞卿选谨言的,
这样一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敲开这件事。不过既然敲不开,那
我只能耍些赖了。
自从怀宝宝后,我就很少出去,容鈞卿也不怎么让我出去,说
哪儿都没王府安全,连进宫都是他独自进,然后匆匆回。
今日他又进宫了。
正好,方便我进他的书房。
我很少进他的书房,所以看见一墙的兵书时有些惊讶。
我试着幻想一下容鈞卿穿上兵甲纵横驰骋的模样,嗤嗤一声笑
了出来。不行不行,他清瘦又冷艳,气质极其不符。
这些兵书有翻阅过的痕迹,但却又许久没碰过了,略有沾尘。容鈞卿也并没有从来都是闲人一个,不过是诸事有心无力。
父亲是一代帝王,长子谢庭兰玉,乃储君。次子被病躯困住,
犹如笼中鸟,观赏性极强,可却是飞不出去的。
我用帕子拭了拭兵书的外皮,然后去摸索暗格的所在之处。
还真有。
一沓遗书。
有给皇后的,有给他的太子哥哥的。竟也有一封是给我的,上
头写着[吾妻楚楚],好啊他什么时候背着我写的。
我拆了笔墨最新的一封,那是给太子容鈞川的。才刚看到[唯
有托付你照拂王妃和世子余生]这句我就迅速把这东西叠好
了。
肚子里的小世子看见没,你爹想着不要你了。
后来我把书房里的花瓶全碎了。王府里的人见我无端发怒,有
些慌神,就匆匆派了人到宫门等候容鈞卿。
容鈞卿回来时看到这架势,脸色平静异常。
啊,这样是吵不了架的。
[楚楚,过来,]容鈞卿向我伸出手,柔声道[小心割伤了手
脚。]我恶狠狠地对他扬起那些信封[你以后不许再写,写这些东西
是会折了气运的,你迷信一下好不好!]
[好,]容鈞卿应得利落,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那一沓东西全
烧了,火折子的光亮映在他脸上时,面色的苍白瞬间褪尽,
[轻易不写了。]
我回房后还是气闷,容鈞卿便守在旁边认错[我原也是要烧
的,后来忘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如果再写,我就当陛下和娘娘的面念出来,一边念一边
哭。]
容鈞卿瞳孔微增。
这下我信他听进去了,但我气未消。
于是我呜咽咽地说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容鈞卿道[只是一件吗?]
[少来这套。]
[那你说。]
我让他别挑食,还有午觉也要陪我一起睡。
容鈞卿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找到这事与那事之间的牵连,但仍是道[我都答应你。]
[不光我听见了,娃娃也听见了。]
[为父亲的,绝不食言。]
月份大了之后,我有些犯懒,人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容鈞卿以为我还闷着,有一日突然认真地跟我说他觉得自己还能活很久。
虽然我知道这是瞎话,但秉持着心诚则灵的信念以及他认真的态度,我还是很高兴地亲了他一口。
容鈞卿的嘴似乎开了光。几个月后,我真生了位小世子。
眉眼看起来随爹。
可生下来的那天容鈞卿都没有怎么见过孩子,听说是因为他在殿外听我嚎了一整日后,径直就来看我,并不是很想管小世子,直到第二天,他才去看这孩子,顿时觉得可爱,还吩咐人在半个月后把太子也叫过来。
太子容鈞川过来王府的时候,容鈞卿还在屋里哄孩子,于是便是我先去见太子。
我和容鈞川在庭院的屋檐下站着时,他笑着跟我提起了一件小事。容鈞川说,在他母后生鈞卿的那日,生产的时辰长了些,紧张至极的父皇为转移注意力,就问自己想要什么生辰礼物,他就说要母后平安。[后来我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容鈞川继续说,[偶尔会想
一想,如果许的愿望里把鈞卿也带上,你说会不会比现在好一
些。]
见我愣住,容鈞川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也觉得这很没道理是
吗?可我总想着万一呢。]
我想了想,说[那我赌一个,以后有万一。]
容鈞川微微笑了笑。
我忽然又很大胆[大殿下,你来原不是为了看世子啊。]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
我:……
帝后本来要亲自为小世子起名的,但是被容鈞卿驳了,他说我
们夫妇早已定下了,既如此,帝后哪有不依他的。
有吗?咱俩梦里起的吧。
让帝后起名多气派的事啊,但容鈞卿仍是坚持我来取。
那就我来,起一个直白响亮的。
叫……长泽,小世子就叫长泽。
愿他长命百岁,福泽深厚。8番外
——容鈞卿视角
1.今日楚楚又生气了,因为长泽一见我就哭,她觉得我私下里肯定欺负儿子了。可是我没有,所以长泽是为什么一见我就哭?
2.我还没想明白长泽爱哭的事,楚楚又对着花瓶哭了,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哭完又回来抱我的模样又有些可爱。
3.有了儿子之后我就不养鸟了,儿子比鸟好逗,又会哭又会笑的。楚楚也玩得很开心,所以现在长泽见到她也哭。
4.有宝宝在,楚楚和东宫的来往就多了些。很好,她们母子和东宫关系越亲密,我就越放心。从前我常想这件事,不过现在想得少了,毕竟我身子好了些,楚楚玩雪的时候我已经能在旁边呆上一天。
5.昨夜入睡后这天又打雷了,我瞬间就清醒过来,然后睁着眼等楚楚扑过来。不过她今晚睡得有些熟,竟没什么反应,我只能伸手把她勾过来。
6.楚楚每每与我玩谨言慎行,我总是选慎行。因为我还有一个秘密未曾说与她听。刚成亲时,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对他人爱得缠绵悱恻。很是吓人的一个梦,我之后整夜不敢入眠,只是侧过脸去盯了楚楚一晚。次日她说雪缎不见了,我下意识就想为她去买一车回来,似乎这样才能减轻些许不安。
7.后来才知道我无须不安。那个梦只做了一次,余后的时日里再做梦,梦见的大多是我从琼花殿出来找楚楚那晚。
8.满京城都道我跟楚楚恩爱,可是她昨日不肯吃我为她做的汤羹,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9.长泽两周岁了,我也二十一了,为长泽做完生辰又为我做的时候,楚楚总不太开心。她之前说要我迷信一些,于是我就跟她说这不吉利,会折我寿的。楚楚听了搂着我说那她分一点给我。那倒也不必,我总觉得自己可以活久一点。托付他人照拂总是下策,楚楚娇气,还得是我来受着,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