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比较理智的小说?
神仙研究所
我是一枚白玉聚灵成的妖,初成人形后就被我夫君带了回来。
他养了我一年,然后说要娶我,我想着活着也是活着,就答应了。
后来他领着那个叫绣绣的姑娘回来,说要把她抬为平妻。
那日他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玉儿,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害怕,我好怕……」
那日我的夫君带回一位姑娘。
我夫君仿佛爱极了那女子,对她始终都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了,我想,真娇弱得像个小白花。
我记不得他多久没来看我了,也记不得我多久没见过他了。
直到那天他突然领着那个叫绣绣的姑娘回来了。他领着那个姑娘来见我,说以后她就在这里住下了。
我原本很惊喜的,可是见他只顾着介绍那个姑娘,连礼物也没给我带,我就没了兴致。唉,原本以为他至少会念在夫妻一场给我带回来时下最受欢迎的小玩意儿。
所以当珠珠在我面前念叨那个叫绣绣的女子如何如何地勾得我夫君迷了魂魄,我却想的是他为什么不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回来。
丞相府里的下人除了珠珠都不喜欢我,我听见他们私下说是因为我为人太过冷漠冷血。
冷漠冷血?大抵妖都这样吧。
我是一枚白玉聚灵成的妖,初成人形后就被我夫君带了回来,他养了我一年,然后说要娶我,我想着活着也是活着,就答应了,不过我提前和他说过,我是玉妖,寿命与天同寿,我不可能与他白头偕老。
他笑着说他清楚明白,虽不能同白头偕老,但求一时欢愉。
我敬佩他的执着,稀里糊涂就成了他的娘子。
刚开始我们真的过得挺幸福的,让天生冷心的我也觉得有几分温暖。
他曾经会经常给我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回来,逗我笑。
后来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越来越难见到他。
我们两个人多年未有子嗣,他爹娘对我也有了很深的意见,多次在他面前提纳妾的事情,也在我的面前暗示过几次。
我没意见,我想着,我不可能耽误人家一辈子啊,虽然这都是他自己愿意的。
那个叫绣绣的姑娘来给我敬茶的时候,我送给了她一枚我衍生出来的玉佩,那玉佩沾了我的灵气,可保身体康健。
那姑娘见我也是羞羞涩涩的,低垂着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在我眼里真真的是个小姑娘。
我喝了茶,说了珠珠教给我的话,就让她下去了。
我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扰我。那叫绣绣的姑娘看模样还想与我说道两句,也被我拒绝了。
世间聚灵成妖最难的无非三类,无灵、无智、无体,我就是那无灵的一类。千万年的时光我都被埋藏在深山之中,未沾染丝毫的凡人污浊气息,我的灵,在妖里面是至善至纯的,老天爷都不会给我雷劫的那种。
千万年的孤独时光我都过来了,所以我看着那几个下人为了讨好刚入府的绣绣而说我的坏话,逗得她嗔笑的时候,我内心毫无波澜。
成妖这么多年,我从未动过杀念。因着我夫君越恒珺,有些时候我还觉得我活得像个凡人,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感情不能和那些凡人相通。
倒是珠珠在我一旁气得不行,当即就冲了出去,我没拦着她,也没理由拦着她。
「在这里嚼夫人的舌根,好大的胆子!」珠珠红着眸子大吼一声,惊得那群人立马闭上了嘴。
「珠珠姑娘饶命,求你别告诉夫人!」几个下人发着抖跪在地上,直冲珠珠磕头。
「现在知道怕了?你们说夫人坏话的时候怎没想到呢?别以为你们平常在府里的所作所为夫人不知道,只是她心善不想计较罢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绣绣:「别到时候被人阴一把也不知道!」
绣绣回望过去,似被惊吓到的表情,楚楚可怜:「珠珠姑娘实在对不起,他们不懂事,求姑娘放过他们吧。」说着就要跪下来了,介时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绣绣仰头一看,来人是越恒珺,当即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偏不哭出声来。
越恒珺皱着眉扫视了几人一眼,随后道:「全部二十大板作罚。」说完,瞥了一眼坐在竹林里饮茶的我。
我只手撑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对我意味不明的眼神。
我觉得人有些时候就是莫名其妙,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上前去的是我的丫鬟珠珠,明明被嚼舌根的是我。那他凭什么要把怒气撒在我身上呢?
我食指轻轻地敲击石桌,我有些生气了。
那只是我的丫鬟,除此之外,她是她,我是我,她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拦着?
回院子的时候,珠珠在我面前哭得好不伤心,我还拿着我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珠珠直骂越恒珺没良心,宠妾灭妻。
我笑着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想着,他多久才能和绣绣有孩子呢?真想看看。
大理寺卿的夫人前几个月又诞下一个女婴,满月酒的时候我还抱过,软软的、小小的,张着嘴要找奶吃,见着我就笑。那些人都说大理寺卿的小千金跟我有缘。
我喜欢听那句话,所以我送了一块我衍生出来的玉佩给那小丫头,那是我衍生出来的第一块玉,比送给绣绣的要珍贵许多。
我给珠珠擦完眼泪又在想,我到时候又要送点儿什么呢?
这件事情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里越恒珺都没有来过我的房里,他娘倒是来过几次。说他还年轻气盛,对新姑娘只是一股新鲜劲儿,过了就过了,让我不要在意。
看似在开导我,实则在给绣绣开脱,好让我不要找她麻烦。我想,这老夫人还真的是喜爱绣绣,可是我为什么要找她麻烦呢?他们为什么都怕我欺负那个小姑娘,我有这么可怕吗?
两个月后,越恒珺竟破天荒地来我房里吃饭了,我俩相对无言。
曾经我们也好似有说不完的情话,现在却像陌生人一样。
停下筷子,他饮了一口茶,忽道:「我想把绣绣抬为平妻。」他似看我意见地看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浅笑着平静地看着他:「听夫君的。」虽这般说,我心里想的却不是。
我想,你把她抬为平妻与我何干,她又不是我的妾室。
越恒珺听后怔住了,随后眉头一皱,我看出他生气了。
他猛地把茶杯放桌上,砰的一声吓着我了。
他站起身来,拉动椅子在地上划得嘎吱响,真难听。
然后他走了,莫名其妙地。
他为什么生气?不是他问的我吗?凡人真的是奇怪。
没过几日,绣绣真的被抬为了平妻,老夫人老爷子都来府上了,绣绣给他们敬茶,他们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还有一箱的首饰。
越恒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始终都面无表情。
我坐他旁边安静地看着,看着老夫人摸着绣绣的手,说希望她和越恒珺能快些延续香火,绣绣则娇羞地别过头去,引得老夫人大笑。
老夫人这话曾经也和我说过,希望我快点儿诞下子嗣,四年过去了,我肚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身材也没有变形,长得还是那么漂亮。
对着镜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洁如玉,毫无瑕疵,眸子温润却又毫无波澜。
我轻叹一声,珠珠立马就过来了:「夫人可是心烦?」珠珠很是担心我。
我笑着看着她:「珠珠你觉着我长得好看吗?」
珠珠先是一愣,随后眼眶就红了。
「夫人是珠珠见过最好看的人了!那个绣绣根本就比不上!」
这下换作我愣住了:「小丫头瞎想什么呢?」我笑出了声,珠珠神色未变,估计以为我在故作坚强。
「走吧,我们去院子里坐坐。」我拉了拉珠珠的袖子,珠珠这才擦了眼睛,跟在我身后出了房间。
外面阳光正好,暖暖的,我微眯着眸子躺在摇椅上,珠珠在一旁用孔雀羽毛制成的扇子轻轻地给我扇风,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所以越恒珺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的我也不知道。
我醒来的时候,旁边给我扇风的人换成了越恒珺,珠珠应该是被他打发走了。
我笑着看着他:「夫君怎地在此?」
越恒珺垂着眸子:「最近过得可还好?」
我愣住了,这是来…… 关心我?
「夫君何出此言?玉儿日日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自然过得很好啊。」我掩着嘴轻笑,心道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又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停下手中扇风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玉儿,你不想生下我的孩子,对吗?」
一听,我心里一梗,眸子微缩。随后压下了心里的不适。
「夫君,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生下子嗣的。」特别是凡人的子嗣,我原本想他是懂的明白的。
「你说,等你和绣绣生下孩子,我送那孩子什么好呢?玉佩好像都没什么意思了,不过大理寺卿的小千金貌似还挺喜欢的……」
「够了!」越恒珺低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着他,眼里是不解他为何又生气了。
他唇瓣苍白,嗫嚅着:「玉儿,你真的没有心……」他眼睛红了,我看见了。
「夫君这是……」我没说出后面的话,书里说男人好面子,所以我不能说出他要哭了的这种话。书里也说男人不喜欢善妒的女人,男人有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是为家族开枝散叶,所以我不反对他纳妾,甚至不反对把绣绣抬为平妻,我反而还为他高兴。
他一直想要个孩子,在我面前提了很多次,我不能实现他的愿望,可是绣绣能。相信不久,他就可以当爹了。
越恒珺突然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他哭了,我感觉到了。
「玉儿…… 玉儿,别离开我……」此刻的越恒珺脆弱而敏感。
我轻轻地拍他的背,回抱着他,却没回答他的话。
跟着越恒珺的这几年,我身上也有了人的气息,生活习性也偏向于凡人,有些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凡人了。
可我始终没变的面容,让我深知,我是妖,他是人。
越恒珺抱得更紧了。
中午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用的餐。越恒珺,绣绣和我。三个人呈现诡异的局面,越恒珺坐中间。
绣绣看起来很灵动很有活力,一直在给越恒珺夹菜,吃着哪个好吃了,双眼就会冒星星,然后夹给越恒珺,让他尝尝。
我坐旁边不说话,安静地吃东西。
越恒珺老是偷偷地瞟我,让我吃得挺不自在的。心想,这对新婚夫妻还挺有情趣的,吃饭也不忘秀恩爱。
今日我吃得挺多的,多吃了小半碗才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就先离开了。」我起身欲走,越恒珺却突然把我叫住了。
「今晚一起游湖吧。」他没有看我,而是专注地吃绣绣夹给他的菜。
「好啊。」我答应着,眼神不小心瞟到绣绣后颈上青紫色的吻痕。
我一愣,啧啧,小年轻真有活力。
长安即使是夜晚也还是很热闹,漆黑的夜幕上放飞着橘红色的孔明灯,上面写着祈福的话。
我也放飞了一个,珠珠陪着我写的,我那好夫君在旁边陪绣绣写。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写什么,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看见平安长久两个字,心念一动,我也就依葫芦画瓢写了个世界和平。
「世、世界和平?」珠珠跟着我学了点儿字,看着我写的,她还愣住了。
「夫人真是心善,知道北方战事不断,写了祈福百姓的话,老天爷一定会看到的。」
我但笑不语,直觉这小丫头太好玩儿了,一天到晚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越恒珺看了过来,绣绣也跟着看过来了。
「姐姐真是人美心善,不像妹妹心小,只想着夫君和家中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绣绣笑得天真烂漫,我看了她一眼,没回话,这是要让别人误会吗?
我很少动怒,我不喜欢生气,这种累了自己的事情我不喜欢做,划不来。
「妹妹既然写了那便也是帮了我写,多写了也无用,倒不如给天下人写,祈求所有人的平安长久。」我看着满天的孔明灯,心想,我哪儿来这么多心思想天下人啊,只是想到了就写了。
绣绣噎住了,不说话,转而抱住了越恒珺的手臂,他有些不自然,我想,可能是他脸皮太薄了,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亲昵动作。
游船上很挤,可是我却偏爱这种感觉,盛世的感觉,很热闹。或许是被埋藏了千万年,千万年的孤独让我对温暖极为留恋。
我站在栏杆边上,珠珠站我旁边。
夜风很轻,舒服得我叹气。
「夫人,下面有人卖西瓜!」珠珠还小,喜欢的东西比我多。
「去买点儿上来吧。」
「是!」然后便跑没影儿了。
越恒珺陪着绣绣去画像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姐姐,你看这画师画得如何!」不知何时,绣绣拉着越恒珺跑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刚画好的丹青。
画上的一男一女仿佛天配一般,我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郎才女貌,是一对佳人。」
越恒珺有些烦躁,伸手过来想拿画,却被绣绣躲开了,依旧天真烂漫地笑着对我说:「到时候把这幅画挂在夫君的书房里,等我和夫君有了孩儿以后再在中间画个小人儿。」
绣绣似无知的孩童笑着看着我:「姐姐可也和绣绣一样和夫君一起画过像?也可以添个小人儿上去啊。」
我差点儿笑了出来。
明知我多年肚子都未有动静,偏偏还想说些刺激我的话。
我想收回我的玉佩了,给她,好像给了个无有作用的排泄物一样。
「我就算了吧,生孩子什么的太麻烦了,生了以后就人老珠黄身材变样了。」到时候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你纳几个妹妹了哦。
绣绣笑说:「那我也不怕,能给夫君生孩子,我幸福还来不及呢。」说着还摸了摸肚子,娇羞了脸,「说不定,肚子有了也不一定……」
越恒珺这下是真的火了:「够了!在外说这些真不知羞耻!」
越恒珺这一吼,吼得绣绣脸色都白了,急忙认错:「绣绣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越恒珺却气急了,甩袖离开了。
绣绣追了过去,不久珠珠便回来了。
「夫人,那大爷的西瓜好甜啊,您快尝尝!」我接过珠珠手里的西瓜,咬了一口,真甜啊。
吃了两口我就不想吃了,坐在摇椅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和孔明灯。
我是不是该离开了?如今越恒珺也有了更好的归宿。
我把玩着从头上取下来的簪子,心想着。
一晃四年过去了。妖的四年,犹如眨眼之间,对凡人来说却可以发生、改变很多事情。
我知道有些时候我挺自私的。
我是玉成妖,心性过于清冷无情,对越恒珺来说不是良配,而绣绣灵动,时时刻刻都想黏着越恒珺,绣绣比我更适合他。
一瞬间,我就做了决定。
「珠珠把西瓜拿过来,我还想吃点儿。」
这一夜我睡得异常香甜。
我用了五天把各种事宜安排打理得妥妥当当。
我用了我两成的气运,保越恒珺家业百年不倒,财源功名不断。我甚至在我住的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埋下了我的灵气,以后我离开了,绣绣会住进来,这灵气,以后会维护绣绣年轻美貌的容颜,会保她多生几个。
我洗干净了手,准备喝杯凉茶。心里还甜甜地想着,我真是个心善的妖精。
「夫人,家主来了。」珠珠小跑过来在我耳边说。
我侧过头看门口,果真看见越恒珺缓缓地走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冰镇莲子羹,往日里我解暑就喜欢喝这个。
我勾着唇角放下茶杯,让珠珠先下去。
此刻只剩我和越恒珺两个人。
「玉儿,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尝尝。」越恒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温柔地对我笑过了。
我也笑,看着他,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玉碗,问:「妹妹有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我已经察觉到他的情绪了。
是不开心?还是失望?生气?
「有的。」他说。
我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儿难受的感觉。
我没看他:「夫君对玉儿真好。」
我眼睛里温热了起来,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裂开来了。
我笑着看着他:「夫君,你知道的,我是妖………」所以,你在碗里加的东西,我都知道啊。
越恒珺仿佛终于被压垮了一般,猛地就红了眼睛,泪水滑了下来。
他嘴唇发抖、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玉儿,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害怕,我好怕……」他只是个凡人,他不能长生不老,不能阻止自己的生老病死,甚至有一天会变得又老又丑而她却容颜依旧。
他怕。他怕死,他怕失去她。
我放下玉碗,轻轻推开了他:「我又不会害你,你怕什么?」我真不知道他怕什么。我对他这么好,把他的下半生安排得不缺吃穿、子孙满堂,现在他竟然要害我,还说怕我。
我真的挺伤心的,又生气。
我真的不懂啊。
他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忽然问我:」「你爱我吗?」
爱?爱是什么?是陪伴?是关心?还是给他生个孩子?
如果是生孩子这个东西,那她可能真的不爱他吧。
她没办法给他生孩子,她会死的,会遭天谴。
「你爱我吗?」我反问他。
他苦笑着:「我怎么不爱你?我爱你爱得恨不得把你紧紧地锁在身边。」甚至可以为了她去做一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震撼得很。
原来还真有人这么傻,傻到愿意去爱一个妖。
「这是绣绣给你的吧。」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越恒珺:「对,她给我的。」
「她是除妖师。」
「对。」啊,那我就捋清楚了。
「越恒珺,你想做什么?害我,害我杀生?」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可怕。妖杀生,意味着堕落。
妖亦可成仙成神,但若手中沾了鲜血生命,可是会遭天谴、被雷劈的。
他要害我。这四个字填满了我的脑子,怒气差点害得我不理智了。
这世上,除了越恒珺,没人更了解我了。
他知我不爱生气,便让府中的下人经常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越说越难听,还带了个除妖师回来,故意冷落我,让我吃醋,让她挑衅我,激我,让我动怒杀生。
她给他的药,会让我妖力尽失,引来天雷,降下天罚,天罚挨过了,我就是个表面意义上的人了。
可是,这逆天之法,会让我再无轮回。
「越恒珺,你原来,比我还自私。」这句话他倒是入耳了。
顿时瞳孔一睁,无助得像个孩童一般,只顾着哭了。
我冷眼看着他,看着这个白眼狼究竟会如何狡辩。
他看着我,然后忽地苦笑了:「我原本以为我忍受得了的,可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忍不了……」说罢,他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眉头微皱。不喜这诡异的平衡了四年的关系就这么被打破了。
越恒珺应该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存在,他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天子,但却不能跪别人。
「玉儿,算我求求你了,别离开我,我会死的,你可怜可怜我吧。」他扯着我的裙角,像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呜咽着。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脑子里想的依旧是,他不应该跪我。
好吧,我的注意点永远都难和别人一条线。
「唉。」我轻叹一口气,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越恒珺隐隐的啜泣。
「你要知道,我寿与天齐,我也是会厌倦的。」我不知道怎么让他死心,只知道,我可能玩儿过火了。
我不能允诺他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妖,我耐不住寂寞,耐不住越恒珺死了就只有我自己了的这种可怕的寂静。
我知道,知道有一天越恒珺会死,珠珠会死,而我,而我死不了。
越恒珺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教教我…… 玉儿啊,你教我…… 教我如何才能一直陪着你……」他在发抖,抓着我的裙子的手都捏得发白了。
「你先起来。」我把他扶了起来。我不喜欢他跪我,也不喜欢他那在外尊贵清冷的名号摇摇欲坠,我见不得。
越恒珺终于肯起来了,就这样坐我旁边。
「没有办法。
「没有谁能陪我到永远。」至少我现在还没找到,但那个人不会是越恒珺的。
他没有说话。
半月后,我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这个我待了四年的府宅,珠珠哭红了眼睛,喉咙都哭哑了,我上马车的时候,珠珠就抱着包袱直往我这儿冲,门口的两个家丁死命地拦才拦住。
我让珠珠好生保重。
放下车帘的时候,我看见了绣绣,她也在看我。我冲她一笑,她反而挑衅似的翻了个白眼。
我想,她大抵是真的爱上了越恒珺吧。否则一个除妖师,怎甘愿就这样下嫁了呢?还愿意帮越恒珺。
不过我不在意了。
我离开了。
山边落下的夕阳红得刺目,却有一种初见光明的感觉。我心里无端地有一种轻松了的感觉。
我在驶往水乡的马车上想了许久才想通。原来越恒珺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作为妖,我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但跟着越恒珺久了,一日三餐我都按时吃,也不敢晚睡。离开了他我半月都未进水米,不仅没有饥饿感,反而感觉浑身通透。
果真啊,妖还是得有妖的活法。
本预计一个月到达水乡南城,可是却天降暴雨,车夫不得不把马车暂时安顿在了离南城不远的篱笆镇。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坐在小隔间里喝着热茶。天气有些凉,不会再有珠珠给我披上衣服。其实我也并不冷,我那些时日只是太过善于模仿凡人的一举一动了。
「唉,真是天有不测风雨啊,本来明日的花神祭,可能要推迟了。」
「也不知花神会不会怪罪下来。」
我的小隔间旁边有个阳台,上面坐着两个喝茶吃点心的人,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花神?貌似只在话本里见过。
话本里的花神,宛如神女降世,出世必脚踩万花,仙乐洗耳,百鸟齐鸣。
我也想见见花神长什么样儿。
所以,我在这里多停留了几日。
夜里我睡得不舒坦,干脆就不睡了,起身到阳台坐坐。
雨已经小了,可还飘着雨珠。我右手微抬,使出浅浅的法力挡住了雨水。这是四年里,我第一次施法。
身后有动静。
不再伪装自己的本性,我变得敏锐多了。
当即手指凝水成针,射向了身后。
力度用得极小,我秉承着不杀生的原则,只想把那弄出动静的小东西打晕罢了。
果真,一声闷哼,中了。
我扭头走过去。那果盘旁边躺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小豆子,圆圆鼓鼓的。
我用手指戳了戳它,竟然把它戳醒了。
它懵懵地看着我,然后反应过来就想跑,我一把揪住了它的小尾巴。
「求大人放我一命,我只是饿了出来找点儿吃的。」它颤颤巍巍地给我下跪磕头,浑身都在发抖,一直在求我饶命。
这还是个才成妖的树妖,脆弱得我一根手指就能按死。
我愣住了。我真的这么可怕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怕我,为什么要给我下跪,为什么要求饶?我又不会动手杀人。
我心情有些烦躁,放开了手指。
周围环境很安静,安静得我的心一下子就空荡荡的了。
没有越恒珺,没有珠珠,原来会这么乏味吗?
不啊,我只是缺个陪同的罢了。
然后。我又看向了准备开溜的小豆子。
我又按住了它:「小豆子你姓甚名谁啊?」
只见小豆子用快哭了的表情看着我:「大人,我还小,不好吃………」
「乖,我吃素。」
我没对它怎样,只让它给我讲了一夜的鬼故事,它也震惊得很。
它生活在森林,妖都是适者生存,弱的妖要么藏好,要么被大妖精吃掉。
它没想到,我不仅不杀它,还给了它吃的,就仅仅是给我讲了一夜的鬼故事。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小豆子大抵只有我拳头那么大,绿油油的,大妖精一口一个。
我摸了摸小豆子光溜溜的脑袋,想着这小东西怎的这么可爱。
小豆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我。
这小家伙还是跟了我。
一天后,雨停,当日天气很好。
小豆子躲在我的袖子里,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繁华的人群街道。
花神祭确实热闹,处处敲锣打鼓,各色花种满了街旁。
我也折了几束花抱在怀里,惹了一身的香。
人群很挤,我尽力了还是挤不进去,就抱着花站在旁边的街道上看。
约莫十来个裸着上身的壮汉,抬着载着花神像的花车在街上游行。两侧的人往花车上扔花,身后是戴着奇怪面具的一群人,吹奏着乐器。
我注意到,那花神像的身前,还坐着个盖着红盖头的少女。
「哎呀呀,这老张家可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花神大人竟然选上了他家的女儿!」
「这也得亏老张平日里多做善事,才能得此恩惠。」
我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那少女,在一旁兴奋地议论。
我垂着眸子,不语。
献祭?这所谓的花神,莫不是个妖精吧。
顿时我便没了兴致,转身欲走,旁边却不知何时站了个撑着伞的男子。
我仰头看着他:「劳烦阁下让让。」若不是两边都走不了,我可能不会张嘴说话。
那男人听见了我的声音,身形一顿,随后转头看着我笑:「你,看得见我?」
啊,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我退后两步。这是个妖。
其实我生来有个缺陷。我没有妖气。
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我。
我垂下头,假装没听见,绕过他往前走。
走远了我都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啊,玛德啊,怎么就招惹麻烦了呢。
我决定明日就走。
可是我低估了妖精的敏锐和贪婪的程度。
不承想,他夜半竟然潜入了我的屋子,想吃了我。所以我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扔在地上。
「本以为你是个开了天眼的凡人,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妖。」他苦笑。
我坐在他面前喝茶,不说话,示意他继续。
「今日落到你手里也是个缘分,不如你放了我,日后我伤好了再报答你。」
这茶叶不比越恒珺府里的茶叶,又苦又涩的。
这妖精约莫是受了重伤才在这里养伤的,不然我一个四年都没用过术法的妖,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你是这里的花神?」我问他。
「正是。」他着实生得风流,笑一笑,恐怕不知得迷了多少少女的眼。
「你吃人?」那个坐在花车上的少女,还有以往献祭的少女。
「妖精吃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反问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想,人肉可是又酸又难嚼,他怎么吃得下去?当然我肯定没吃过,都是听逃荒到长安、在越恒珺府里做工的老大爷说的。
「那姑娘要怎样才放了我?」他无奈了,直接明了地问我。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越恒珺在这里开了商铺的。
「西南巷知道吗?以后那一条街都归你护着了。」我眯着眼冲他笑,「要是你敢耍我,你就完了。」
他愣住了,随后神色莫测地看着我说:「你认识越恒珺。」西南巷的一整条街,都是越恒珺的商铺。
「不认识。」啊,这家伙怎会认识他的。
然而他一脸「我知道你撒谎」的得意样儿。
「不如,我给你一个他的秘密,你放了我。」他迟早会离开这里,在这里待着也只是养伤罢了,一直护着那条街,显然不现实。
「不用了,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放下茶杯。
以后越恒珺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也算是报答完了他四年的收留。
我起身,手指化风成刃,割断了绑住他的咒法,说:「你走吧,以后莫要再这样大半夜进姑娘家的屋子了。」不礼貌的。
他没想过我会这么说,愣住,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当真不想知道?」他戏谑似的看着我笑,那眼神阴得不行。
我被看得发毛:「不,并不想。」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站在窗户上又看了我一眼,遂跳窗离开了。
我又一夜无眠,睡不着,捏着软乎乎的小豆子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
这回我没要车夫跟着,我给小豆子输了灵气,让他能够化形。
然后驾车的换成了他。
「玉姐姐,我们马上要到了!」
有些时候我觉得小豆子和珠珠挺像的,对任何东西都充满好奇。小豆子几百年都没出过森林,第一次出来就是跟着我。
很奇怪,这大路上,安静得有些可怕。
仿佛这里就我和小豆子两个活物一般。
「小豆子。」我叫了他一声,他便立马把头伸了进来。
「怎么了玉姐姐?」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我问他。
他这才压下激动的心情,仔细感知周围。
他立马皱了眉:「玉姐姐,这附近好重的血气。」他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了,腥臭的味道让我有些不适,立马捂住了鼻子。
「停车。」我让小豆子去看看什么情况。
现在就只剩我一个,周围很是寂静,忽地我瞧见了离我不远处的一只鸟。
我手腕一转,指尖的风刃射向了它,结果那鸟却变成了一阵烟雾。
我看着烟雾消失的地方,眸子微眯。
有人在找我……
是除妖师的气息,和绣绣很像。
我放下马车车帘,缩回车里,等小豆子回来。
绣绣要杀我?
也是,骄傲的除妖师怎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夫君曾经有一个妖精妻子。
我浅笑,更加加深了不能杀生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