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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如废帝一般杀兄夺嫂?」

阿则被这个词深深击中,面色骤然惨白,粉润的唇瓣失去血色。

他大概想不到我会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会以自己的姻缘为筹码,去参与这一场华京的惊天豪赌。

我赌赢了,保住了魏家,确认了自己的真正身份,造了反,却也给命运打了一个死结。

我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即便你让我如母后一般假死换个身份,可只能瞒得过一时,天下人总会知道我是前朝公主,你的臣子会否担心我复辟大周?」

「若有一日,我们诞下孩儿,他身上有前朝血脉,会否得到朝臣支持?」

「若你将来,后宫佳丽三千,你的另一个孩儿血脉纯正,你猜,朝臣们在我的孩儿和另一个孩儿之间,会选谁?」

阿则果断打断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别的孩子,只有你,阿玉,你信我!」

他紧紧握住我的肩,又似怕捏碎了我,只能将全身力气用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紧绷极了。

我静静听着。

这条件真好,好到我几乎无法拒绝。

可我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待了十八年,我不想我后余生依旧见不得光,甚至连我的孩子也是如此。

这不是好,这是诅咒。

我轻轻的掰开他的手指,平静道,「阿则,我信你的,可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一步步退去,在他的悲伤错愕中转身离去。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抱歉,阿则!

因我而死的人太多,多到我已不能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

33

我回到公主府。

一个人却跪在我门前,他挺直脊背,整个人沉静枯寂,仿若苦修多年。

我走近了,才发现是魏昭。

他听到脚步声,回眸看我,眸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缓缓站了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袋子。

「拿…… 着……」

「这是什么?」

「拿…… 着……」

我默了默,伸手接过,越过他身边,向里面走去。

「你…… 恨…… 我…… 吗?」

我顿住脚步。

恨他吗?

这些天,我将过去的事情复盘了一遍又一遍。

发现这是一个死局。

阿则不知领军之人是我师父,师父也同样不知明则就是宁则。

两军迟早要交战,迟早要死一个。

而魏昭若不咬断舌头,会扛不住刑罚出卖我,可他咬断了舌头,就不能清晰的将事情告诉康乐。

对康乐而言,她虚荣又懦弱,能在乱军之中,鼓起勇气救人,鼓起勇气回来,就已很了不起。

仿佛每一个人都做错了一点,又仿佛每个人都没有错。

到最后,我也不知该恨谁。

命运无常,我们沉浮其中,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我问道,「你为何不回魏家,如今魏家鼎盛,你回去,会有一个好前途。」

魏昭冷笑一声,「已…… 断…… 了」

我一时无言,捏着羊皮袋子回了府。

我打开羊皮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字迹整齐的纸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我眼眸瞬间瞪大,拿着纸张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我眼睛发胀,急忙传令道,「让魏昭来见本宫。」

没多久,魏昭来了。

我忍着满腔涩意,扬起手中的纸,问他,「这从何而来?」

魏昭磕磕绊绊的说,可我一点也不嫌他说的慢,只怕他说的不详细。

这一个月,魏昭先去了魏家,从魏家人口中知道当年事情真相,又去了阿则起义之地一一查明。

当年,废帝将镇国将军府抄家灭族,阿则的母亲从狗洞爬走侥幸逃脱,躲躲藏藏中诞下阿则。

其后,阿则的母亲被魏相找到,魏相没有将人交给废帝,反而将阿则认作私生子一般养大。

阿则长大后,聪慧过人,武艺超群,更兼品行端正,魏相借着阿则的名义,笼络镇国将军的旧部,谋反之心,也一日胜过一日。

后来,阿则替我挡剑身死,醒来后人已到了岭南。

岭南的镇国将军旧部个个心高气傲,虽说借着镇国将军的名义,这些人勉强凑在一起,但真让他们服从一个毛头小子,并不容易。

阿则废了很大的功夫将他们一个个打服。

那段时日,他废寝忘食,昼夜不停,筹谋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堂堂正正的回来。

后来,他起兵举事,冲锋陷阵,从来没有怕过。

魏昭抬眸看我,黑眸发亮。

「挡剑…… 是…… 真心。」

「死…… 是…… 真。」

「他…… 很拼…… 很拼。」

「他…… 九…… 死…… 一…… 生…… 而…… 来,你…… 该…… 信…… 他。」

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

魏昭还想说什么,我沉声道,「出去吧。」

「阿…… 玉……」

「出去!」

魏昭黯然走出,我软倒在榻上,拥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哭声。

赵紫玉,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说,魏昭在公主府外雇人搭一个草棚,问要不要阻拦。

我冷声道:「由他去。」

他要自苦,要修行,要当公主府的看门人,随他!

我的心是乱的,我连明日如何都想不明白,根本无暇去管另一个人。

后来,魏昭真的在公主府旁搭建的茅草屋住下。

张嬷嬷说,魏相找过魏昭。

可魏昭当场写了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以死相逼和魏相断绝了所有关系。

34

阿则终究还是登基为帝。

那一日,我身为前朝公主,受邀前去参加大典。

众人目光在我身上,他们以我为借口造反,不能杀我,但我臣服的姿态还是让他们稍稍放了心。

阿则头戴冕冠,身穿帝王冕服,玄衣红裳,象征天地,腰系白罗大带,端庄威严,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他目视前方,气宇轩昂,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坐上皇位。

直至仪式结束,他一眼也没有看我。

登基后的阿则,大赦天下。

狱中的康乐被贬斥为庶人后,放了出来。

武陵王府举家逃亡,她无处安身,但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的目光紧盯着朝局民生。

阿则登基后的三个月,他举兵攻打狄国,狄国是游牧民族,每年冬日侵犯边境,废帝无能,连年打了败仗。

而阿则的明家军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磨炼,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一路长驱直入,打到了狄国皇都,杀了狄国大汗,一路上侵占无数土地,扩大了帝国版图。

唯一不好的是,战争之中,死了几位将军。

朝内,他大量任用大周旧臣,此举引起了魏相和新臣的激烈反对。

魏相以为他们辛辛苦苦改朝换代,是想将那些旧人都赶下去,而阿则却以官位贤能者居之,如此可让政令通畅,也能安抚民心为由,坚持己见。

而在此时,有人将魏相在废帝时期所做的一些恶事一一报到了皇帝桌案上。

魏相震惊,怒不可遏,竟冲进御书房指责年轻的帝王不该任由旧人翻弄是非,挑拨离间,还指责新帝忘恩负义。

这些传闻自然不可信,魏相还没有嚣张到那般地步,而阿则也不会糊涂到那般地步。

不过,魏相与阿则生了嫌隙却一定是真。

我静静等着时机。

可时机却不等我。

这一日,魏相带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公主府。

他横眉怒目,再无当年初见时气势端凝。

我心中讶异,想想却觉在情理之中。

人人都说,权势是最好的春药,魏相已到权力之巅,阿则是他的义子,他如今是亚父太上皇,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冷声道,「奉陛下旨意,赐死逆贼赵紫玉,来人,赐毒酒。」

一杯毒药,被人端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浓郁的黑色,平静道,「你会杀了阿则吗?」

「什么?」魏相愕然,但很快,他目光发寒的盯着我。

我继续道,「当年,你收养阿则,真的是好心吗?阿则的母亲与令夫人虽是同胞姐妹,但一向关系不好,不会让你救人。而你收养阿则,又故意将他放到云初寺山下养,真的没有起过别样心思?阿则长大,你用他收服了镇国将军旧部,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我听闻在战场上,阿则曾被人背后放冷箭,放箭之人是相爷指使吧?」

「你住嘴!」魏相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他冷声道,「来人,灌药,让她给本相永远闭嘴!」

数十个侍卫涌了上来,我静默的看着,并没有反抗,而那些人在捉到我的瞬间,又纷纷惊愕的缩回手,快速跪下。

「卑职参加陛下!」

魏相看见我身后突然掀开帷幔站出来的阿则,目光惊疑不定,又似恍然大悟。

「陛下,你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她将那些折子呈给陛下,是想离间你我父子二人,乱我朝纲,方才她更是血口喷人,陛下,你不能听她的。」

阿则面色铁青,冷声道:「将魏相拿下,压入天牢候审!」

数十个侍卫调转矛头捉拿了魏相。

魏相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他忽然冷笑道,「赵紫玉,你勾引我两个儿子,让他们兄弟阋墙,你将不得好死。」

我气息微窒,觉得可笑。

儿子是他手中棋,他说不要就不要,如今却又怪我收了这废棋。

魏相挣开两边侍卫,冷喝道,「本相自己走。」

他笃定了阿则不会杀他,丝毫不减慌张。

待人离开后,阿则面色冷肃的盯着我,「你说请我来看戏,这就是你为我备下的?」

我尚未说话,他忽然伸出手指紧紧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面对他。

他黑眸如点漆,剑眉斜飞入鬓,数月不见,他比之从前更加沉熟内敛,身上已隐隐有了一个成熟帝王的气势。

他一字一顿,慢声道:「阿玉,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青白瓷瓶,掀开盖子,喝了瓶中药,又俯身低下头,将药缓缓向我口中渡来。

浓烈的药味浓郁刺鼻。

他,疯了!

我毛骨悚然,极力挣扎。

他却紧紧箍住我的头,撬开我的唇,迫我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我在意识陷落前,只深深的感觉到:阿则,变了!

35

等我再醒来,人已在后宫,居住在母后曾住过的长宁宫。

周围的宫女,多是故人。

她们看见我,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

我却比她们坦然许多,一如往日在公主府一般,衣衫简素,青丝垂落,不做妆饰,白日读书,黄昏冥想,夜晚安眠。

三日后,我见到了阿则。

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见我自然模样,眸中迸射出一道惊喜的光。

他也卸去帝王冠冕,解去沉重华服,整个人清减到像一个茹素的和尚。

他将梳子递在我手中,示意我替他梳头。

「……」

我默了默,伸手接过梳子,跪在他身后,缓缓梳了起来。

他发质很好,乌发如墨,闪烁着光泽。

我默叹一声,心里有几分悲凉,这么好的人,将再也得不到了。

阿则缓缓扭过头来,他眸色复杂,看我的眼神充斥着惊人的欲望,他猛地将我扑倒,手指勾住我的脑袋,将我压在身下。

我心思凌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漠道:「陛下,我是你的嫂嫂。」

「阿玉,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他在我耳边低语,甚至故意用唇吻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一阵颤栗,脑子急转,却听他磁性的低笑。

「我看到休书了,阿玉,我好高兴」

「你搜了我的公主府?」我声音骤冷,一种被冒犯了领地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阿则身子一滞,冷声道:「对,我就是坏,我就是坏的要让你记住一辈子,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个小骗子。」

他的吻狂风暴雨一般的侵袭过来,我忍着满心躁意,一字一顿,「聘为妻,奔为妾,陛下要与我无媒苟合?」

他骤然停住,看我的眼神带着陌生与哀伤。

他翻身起来,又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起。

「跟我走!」

「去哪里?」

他不说话,带着我更衣出宫。

我们衣衫简单,如寻常百姓,大有微服私访的意思。

他带着我果然先出宫后出城,直奔云初寺山脚下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显然认识他,可我却第一次来。

他们看见阿则,温和的打招呼,目光又在我的身上转了一转,笑道:「哎呦,哪里来的姑娘,怎么这么漂亮?阿则,这是你娘子啊?」

阿则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脸上竟露出羞涩的笑容。

「是的,我们已有婚约,她父母双亡,我也无父无母,要烦请诸位阿叔阿婆做个媒人,为我俩证婚。」

他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

这普普通通的一锭银子在这里是个大钱,立刻有热心的村民出来张罗此事。

我反扣住他手腕,冷声道:「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他并没有因为我捏住他的命门而生气,反而轻叹道:「你不愿意嫁给皇帝明则,大概是愿意嫁给村夫宁则的,你愿意吗?」

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我明明知道他在偷换概念,人还是这个人,不会因为名字不同就不同。

可我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轻轻将我拥在怀里,低声轻笑。「我就知道你情愿的,我的阿玉一直都情愿的。」

这就胡扯,我前面十七年并不知我心悦他。

直到他死了,我仿佛也死了一次……

等到彻底黄昏,事情已张罗的有模有样,我被人拉进屋里换上了新娘子的服饰。

那是村里一位阿婆年轻时候的,她与她的夫君一辈子恩爱,如今夫妇二人依旧健康,是罕见的长寿之人。

她将自己的嫁衣拿出来,带着满满的祝福之意。

那衣料粗粝,可手工精细,穿在我身上很合身。

众人都夸我明艳。

我却在那一瞬间有了想逃的冲动,我与他分明不可能如那对老夫妇一般。

我在心里问自己:赵紫玉,你在玩什么自欺欺人的把戏?

我手指紧紧攥住盖头就要将它扯下来,有人却更紧的抓住我的手。

「阿玉,该由夫君来摘盖头,别紧张,别急,跟着我,慢慢来……」

他声音温柔又充满蛊惑,他握住我两只手,带着我一步一步跨出房门,他的小心翼翼清晰明确的传递到我心间。

我垂下眸子,忍下满心酸涩。

赵紫玉,你真的栽了!

36

洞房中,阿则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很稳,看样子并没有喝多少酒。

他缓缓接起喜帕,明眸中满是惊喜。

「阿玉,你怎么这么好看?」

我是虚荣之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唇角微扬。「陛下。」

「叫我阿则!」他打断我,「今天我是阿则。」

他俯下身来,轻轻吻住我的唇,我听到他似乎嘟哝了一句「也只能是阿则」,却并没有听清。

他带着我一起沉沦,我闭上眼睛,也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我们在村子里一住三日。

三日后,有兵马过来,来人目光深深的在我身上扫视一眼,旋即低下头去,等阿则示下。

阿则神色肃穆,沉声道:「回宫吧!」

回宫之后,阿则很忙。

他没有杀魏相,让魏相自请致仕,回家颐养天年。

魏相临走前咒骂阿则忘恩负义,阿则顺势撸了魏家大兄二兄的官职,让他们回家奉养父亲。

一代权臣就此落幕,如日中天的魏家彻底失势了。

而阿则又在朝中做了一系列变动,那些变动令人眼花缭乱,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可偏偏,他下达的政令一项比一项务实,众人也渐渐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好拿捏,对他的恭敬之心更胜从前。

我不得不承认,阿则会是一个好皇帝,他做的虽然急,却有手段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同样也说明,他很可怕。

我看着手中从宫外传来的纸条,心情沉重。

我本以为魏相的事已经尘埃落定,谁知魏相临走前也暗算了我一次,他不知从何处弄了一份陆家军的名单递给阿则。

阿则会信吗?他会如何做?

我不确定,所以打算问一问。

一连三日,我没有见到阿则。

第四日,他终于来了,面容疲惫,看我的眼神透着一丝躲避。

我心中了然,却还是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陆家军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阿则气息一窒,「阿玉,后宫之中不要谈国家大事。」

「……」我默了默,不由得笑了。

这就是后宫女子的悲哀,他不来,我便不能问,不能找,只有等待这一条路。

所以,我为何要自剪双翼,做某一个人的后宫女子?

我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伺候陛下更衣。」

「好!」他看着我,面色松动了几分。

那一刻,他不是良人,更像一个渣男。

我为他宽衣解带,沐浴更衣,那一夜,我心如奔马,抵死缠绵,只想让他刻骨铭心的记住这一瞬。

后来,他嗓音嘶哑,我亦如此。

我喝了一口水,度到他口中,他眼眸微睁,似乎察觉了什么,却又似贪恋一般的将我的口中所有的水都抢了过去。

他低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阿玉虽好,可我该上朝了。」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去穿衣服,穿好后,却又俯下身来,狠狠的在我肩膀咬了一下。

我轻嘶一声,痛得不得了,可心里的难受和身上的痛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身子晃了一下,轻笑道:「一定是阿玉太迷人,我太放纵了。」

可他终究还是倒了下来,我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接住。

他看着我,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枕边人要杀他。

他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摩挲着我的手指。

「你想让我记住你,可我何尝不想你记住我?」

「下一次,记得别用毒了,会变丑的,你好好想想别的,法子,你那么聪明,一定能…… 想…… 到…… 的。」

他明亮的眼睛全然失去光彩,缓缓的合住了眼睛,拉着我的手滑落下去。

我静默的看着他,在想他说什么傻话?

怎么可能再有下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我怎么可能再杀他?

阿则,阿则,我的傻阿则!

我抱着他的脑袋,低声压抑的哭了起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眼泪可以不经过酝酿,如瀑布一般不管不顾的倾泻。

原来人的心,真的可能会碎。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厮杀之声,但那声音又很快平息下去。

大太监领着众多宫女嬷嬷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高声道:「启禀公主殿下,乱军已尽数伏诛,奴才恭迎公主殿下上朝。」

37

我做了大周女皇。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追击魏相,将他杀死在回乡之路上。

我多方查证后,才知魏相对师父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早有防备。

当年,魏相与师父并称华京双绝,卧龙凤雏。

可先皇明显更喜欢我师父陆耀,待他更为亲厚,也寄予厚望。

魏相知道另一只义军的首领是师父,可他故意对阿则隐瞒了关键信息,误导阿则。

在他的刻意之下,两军最后总要兵戎相见,总要死一个。

阿则死,他接手镇国军,师父死,他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魏相该死!

杀死魏相之后,我顾不上悲伤。

我忙着收服朝臣。

朝中新旧交替,人心浮动。

我屡次承诺过去一切既往不咎,朕任人唯贤,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总有人认为我一个女子,不配登上高位。

我便用铁血手腕强行镇压,几次之后,终于平定内乱,海内臣服。

而我在冥冥中也感觉到,每每关键时刻,总似有贵人襄助,这一切都是阿则之前的布局在起作用。

他似乎早早就在为我铺路,只是我并不确定。

我以帝王之礼埋葬了阿则,又以国师仲父之礼埋葬师父。

一日间送走我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以为我会悲伤,其实并没有,我眼中无泪,以至于我以为自己天性凉薄,生来无情,所以能登高位。

其后,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微服私访,在大街小巷中胡乱走走。

在富民巷,听到一阵吵闹,一个地痞流氓调戏卖豆花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跌倒在地,很是可怜。

我示意侍卫上前处置那流氓,又淡漠的坐在豆花摊前,要了一碗豆花。

那小娘子擦擦眼泪净手后赶紧忙碌,亲自端了一碗豆花过来谢我。

她热情的招呼,我顺手接过。

四目相对间,她愣了,我也愣了。

原来是康乐。

她布衣素服,毫无装饰,面容寡淡,一双原本细嫩的手布满褶子。

她很尴尬,但只尴尬了片刻,就缓过神来,大大方方的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尝尝吧,我亲自磨的豆腐,看能否入口?」

我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堂堂前朝公主当街卖豆腐,她倒是想开了。

我点点头,淡淡道:「为何不来找我?」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找你做什么?给你添麻烦吗?你知道,我很笨的,在你们聪明人中间活着,我也很累的。」

我默了默,「孩子呢?」

提到孩子,她脸上黯淡了几分。「掉了,大概瞧不上我这个母亲,所以不想来了。」

有人叫一碗豆花,她应了一声,就起身忙碌。

我静静的吃着豆花,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一种烦恶欲呕的感觉涌在喉头,我实在忍不住干呕出声。

侍卫们以为豆花有毒,迅速围住了豆花摊子,拔剑指着康乐。

康乐面色惨白,慌乱的摆手,「不是我,不是…… 咦,阿姐,你有孕了?」

我如被雷击,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肚子。

我有孕了?

回到宫中,太医几轮诊断,确定我怀有双胎。

宫中一片欢喜,朝臣们也很高兴,纷纷上折子恭贺。

我看到魏昭的折子,他的用词很是家常,如寻常朋友恭贺,只是在折子的最下面,他自请去最偏僻贫穷的云水城,去当地做一些实事。

我准了。

魏昭大起大落,经历颇多,他会是一个良臣。

我说过任人唯贤,只要他能干,我不介意他曾经的身份。

处理完折子,我有些昏沉,站起来时,晕了片刻,手指下意识的抓住桌案,却意外触动一个按钮,一个暗格陡然间弹了出来,暗格中藏着一页纸。

我心中微讶,拿出纸,缓缓打开,便看到那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我跋山涉水而来,以为自己是拯救公主的将军,万未想到,却做了毁掉女皇梦想的佞臣。」「我将皇位传你,你定然不要,那你便自己来取吧。」

「阿玉,阿玉,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捏着纸张,被巨大的悲伤袭击,瞬间泪流满面。

紫柱金梁,飞檐斗拱,宫苑深深依旧。

可这世间真的再无阿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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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溪

我难产那天,疼的撕心裂肺,左等右等也没盼到太子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母亲带着我的白莲花妹妹入了宫。

我妹妹和太子,他俩旧情人相见,情难自禁做了些疯狂事。而我,身为太子妃,还得拖着生娃后的疲惫身体,满脸挂着笑意大度帮她善后。

我的妹妹呀,天下哪有这么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

1

端平二十三年七月初八,家族的荣光第一次落在我的身上。帝后下旨赐婚,封我为太子萧礼的正妃。

我握着明黄圣旨,尚未回过神来已被人重重推搡至一旁。

三妹棋玉从我手中抢过圣旨,低着头反复细读,「岑氏漪澜、岑氏漪澜,怎么会是你!」她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失态时鬓发微散,却依旧容光摄人。

她眼神嫉恨:「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从我手里夺了太子妃的位置!」

我一震,想起不久前家宴上,母亲笑意吟吟地望着棋玉:「咱们家的三个女儿,你是最有造化的。」未及细想,素日里娇娇弱弱的棋玉已经冲上前来,抬手高高落下——

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一记耳光分外响亮。

我松开手,棋玉摔倒在地,捂着脸难以置信。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只许你动手伤人,不允许别人回敬吗?棋玉,圣旨已下,你还要发什么疯!」

娘亲的视线在我们二人中逡巡一圈,悠悠叹气,俯身拥住棋玉,劝慰道:「无论你还是漪澜,总归是咱们岑家的福气。」

棋玉立时便哭倒在娘亲怀里,「他说过的……」

娘亲慌忙捂住她嘴,「棋玉,你疯魔了!」母亲向我勉强一笑,「漪澜,你先回去休息,母亲晚点去你房里。」

我道了声是,向一旁捋须思索的父亲行礼后回了房。

一进房,婢女窕柳便低声道:「小姐,这道旨意?」

我摘下手中玉镯:「你与我朝夕相处,我做了些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这道旨意是怎么来的,我的确不知。」论相貌,论才华,论声名,棋玉远在自己之上。更何况,早在半年前,棋玉去征鸿池时,便已和微服出游的太子相遇,芳心暗许。

至此,妆台上的铜镜方照出我眉宇间的郁色。我执起案桌上茶壶,替自己满斟一杯,「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窈柳说:「正是这话。」

此日过后便是忙中有序的备嫁,在这期间,棋玉再未露面。三月后,太子萧礼册妃,行婚礼,我正式入主东宫。

那一簇罗列整齐的小鱼明珠坠在各处帷幔上,孩儿手臂粗的龙凤双烛燃的热烈,空气中名贵香料同瓜果的甜香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司馔第三次献上合欢酒来。

在酒香的感染下,我双颊渐染绯色。

待众人散去,厅室里只余我与萧礼二人。却扇礼行毕,纵使我低垂着眉眼,依然能感知到他那蕴了冷意的目光。

良久之后,萧礼沉声开口,「今夜你独自休息。」他尾音才落,我已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不能走。」

蜡烛噼啪一声,适时爆开灯花,流淌下烛泪来。

我握着萧礼衣袖的手愈发用力,这是我要面对的第一关,如果新婚之夜留不住太子,明日我就会成为东宫甚至是天下的笑柄。我又重复一遍:「你不可以走。」

我迎上萧礼带了冷意的眸光,「不管殿下如何看我,这门婚事是帝后所定,今夜你的离开,不是落了我的面子,而是伤了他们的脸面。还请殿下三思。」

帝后这两尊大佛被我抬出,萧礼淡淡道:「你多虑了。」但无论如何,他终是重新坐了下来。

……

天色将亮未亮时,我缓缓睁开了眼,昨夜初经人事,此刻的身体谈不上舒服。身旁的男人尚在沉睡中,双眸紧闭,眼窝处稍矮下去,山根处线条又陡然拔高,带出凌厉线条来。单从外貌而言,萧礼和棋玉的确相配。

我与他同栖一张榻上,当中却泾渭分明,着实可笑。

我不是傻子,太子的冷待是因为棋玉,他喜爱棋玉,将我视为是掠夺者,霸占了属于棋玉的一切。深宫之中,没有夫君的支持,固然步履维艰。但命运的奇特也正在于此,宫闱中的感情,是最珍贵也最廉价的产物。权势、地位才是立身之根本。

只要我将「贤德」二字做到极致,萧礼纵然不爱我,也无力废我。

我重新闭上双眼,在锦被下无声攥拳,宫闱之中凶险重重,命运既让我走到这一步,我就不能无声息的淹没在这深宫里。

2

十一月的天里,人从烧起地龙的宫殿里一出来,就觉一阵冷意由脚底直上底心。新得了皇后赐名的窈絮打个寒颤,随着肩舆向前走去。

如今的皇后是太子的生母,昔日南朝的和靖帝姬,她被陛下册为贤妃,后来为陛下诞下嫡长子,南朝覆亡后,陛下又将其册为皇后,所生之子立为太子。尽管身体不好,双眼不能视物,但陛下一直对她颇为宠爱。

我自肩舆中探出半张脸来,瞧一眼面有笑容的窈絮。皇后的赐名是荣耀,这婢子的开心几乎写在脸上了。只是,皇后赐名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深意?我是窈絮的主子,不能不多想一步。

好不容易行到内殿时,我才欲吩咐窈絮,脚下却一软,几乎要跌倒在地。倒让旁边的窈絮吓了一跳,「太子妃,您没事吧,是否要传太医?」

她将我扶至于那张贵妃榻上。我这才舒一口气:「许是近日劳累所致,不必请太医。」

这…… 窈絮小心瞧一眼我脸色,低声劝慰道:「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后性情冷淡,并不爱热闹,您未必要天天晨昏定省,随侍左右。」

我轻轻摇头,唇角已泛起讥诮笑意来,反问她:「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做?」

窈絮语塞,我轻叹:「既无十分美貌,便要有十分贤德。」论容貌,我算不得丑,但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嫔妃中,终究还是落了平凡。同太子有过一段情的三妹棋玉更是一等一的绝色,以色侍人,绝不是我的出路。

或许今天的确累着了,从未有过的疲累深深包围了我,「窈絮,我小睡一阵。你半个时辰后进来叫我,太子今日去狩猎,在外食的定然油腻,我要亲自下厨。」

待窈絮退下后,我缓缓闭上双眼。进宫时日虽浅,但很多事,也不难发现端倪。陛下性情严苛,皇后性情冷漠,在这样的父母抚育下长成的太子萧礼,外在端方沉着,不出差错,内里却是待燃烧的火种,只消一阵风吹过,便有燎原之势。

曲意讨好他已见的太多,他要的是有人全身心的依恋与付出,将他视为天,视为无所不能的神明。所以,萧礼会喜欢上棋玉,这一点也不奇怪。棋玉自小得父母宠爱,在赞美声中一路成长,养成天真性情,感情强烈而诚挚,没有人能抵挡住而不向她投以爱怜的眸光。

傍晚萧礼果然归来,内侍呈上这次打猎的成果来,我略微翻检了那已被处理好的野兽皮子,赞道:「殿下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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