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动心,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文?

我本来以为和江安时隔两三天的见面,至少不能在局子里。

就算在局子里,我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能因为这种见了鬼的理由保释他。

1

面前的人好好端端地坐着。

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好,头发梳的也很有调理。

我以前觉得江安的手很好看,此时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戴上了塑料手铐,他正不慌不忙地敲着节奏。

看到我,他那双狭长的眸子依旧没什么表情,应该说,他轻扯了下嘴角,歪着头,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

我被小女警领着签保释单,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一脸八卦,轻轻问我。

「那位……是江氏的总裁吗?」

我划下名字的最后一笔,嗯了一声。

「啊……那可以问下,您是她什么人?」

要是以前,我大概没心情理这种没边儿的问题。

但这次江安犯的事太超出我心里认知,我一时之间有点五味杂陈。

所以我抬起头,目光有点悲伤地看着她。

「我是他妻子。」

「……」

小女警这次彻底闭嘴,大概是怕我跟前面那个妇女一样大闹警察局。

签完了就能领人走,摘下塑料条的江安活动了下手腕,安静地跟在我后面。

我知道,要是不问,他能一辈子都不跟我讲一个字。

所以出了警局走到车前,摁车钥匙,车灯闪了两下,我不轻不重地问他话。

「这事儿是真的吗?」

他嗤笑了声,这次我听得倒清晰。

那就是没有。

但是以江总的性格,他不可能遭这种污名还一声不吭。

坐在车上,我俩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我都快习惯了江安这冷冰冰的人,以至于有的时候我自己和自己说话都能嗨的起来。

只是我今天太过于震惊,所以一时也没想着找话题。

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我随手划了划手机。

这一划,就看见了魏妍新发给我的消息。

「林子眠回来了。」

这个名字,带给了我今晚第二波冲击。

绿灯亮了,我把手机安了回去,边上的人头歪了点,似乎有些疲倦。

我却还不想让他睡。

「林子眠回来了你知道吗?」

他果然有了动静,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也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回国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你。」

我继续面不改色地动嘴皮子,一边自己把事情给理顺了。

「她不会约你在酒店见面了吧?而刚好那家酒店被警方突击检查,比起让事业处于上升期的她爆出和已婚的你私通的料,你宁愿委屈自己,是不是?」

「可真有你的,江安。」

我的语气可酸了,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听完自己老婆的抱怨,而后当没听见,街灯斑斓地映着他的瞳孔,他对着我永远都没什么情绪。

大概他留给我的难堪,我永远都能甘之如饴地消化掉。

直到车开进了车库,熄了火,安静的夜里是他搭开车门的咔哒声,我还是没忍住。

「江安……!」

他的手停住了,但头没转过来。

「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我……差点要急疯了,我真怕你犯了什么事,我……」

后面的话,他连听都不想听。

我看着他继续下车而后头也不回地走进门,然后自己慢慢消磨心中那猛然下坠的失落。

2

我不知道我在车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我进家门的时候,浴室里刚好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他在洗澡。

你到底记不记得你有多久没回这个家了?

我很想冲进浴室直接扒着门问他这个问题,但是想也知道他的回答只有「出去」两个字。

所以我盯着浴室门,直到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再普通不过的 t 裇套在他身上似乎都能穿出走秀的高级感来,他擦头发也不用心,水滴顺着锁骨而下,我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的目光相撞。

他那像看尾随的痴汉一样的眼神让我放弃了再舔着脸和他搭话的心思。

浴室里升起了蒸腾的热气。

直到泡进浴缸,我才感到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每一个毛孔舒张开,旁边的手机倒震动了不止一声。

魏妍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给我,大体都是关于江安和林子眠的。

有一个随时会犯职业病的狗仔做闺蜜,也不是件那么好的事。

「江安前几天就着手给林子眠铺路了,好家伙,瞒得真紧。」

「林子眠这几天拿到的电影资源很大部分和江安都有关。」

「她下周在剧院的演出都是江安秘密赞助的。」

我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啪啪地打字。

「这你都查出来了?」

「啊啊啊,阿焕,你终于回我了。」

「阿焕,其实我挺认真的想问你,江安干这事就没想过避着你啊,你还……要待在他身边吗?」

我看着发过来的那一大段消息,打出几个字,而后最终又全部撤掉了。

叹了口气,水汽在墙壁之上凝结,我仰着头,浴室的灯将眼睛刺地有点疼。

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嗡嗡的声暂时把思绪扯远。

可我又突然想到江安没吹头就睡觉会不会感冒,生生扼住了想把他抓过来吹一遍头的欲望。

别再让自己再更惹人厌了,陈焕。

我对自己说。

有点意外的是,今天江安睡主卧。

我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刷到过的,男人要是洗干净了在床上等你,就是有事要和你办。

江安在看电子书。

床头灯柔柔地照在他脸上,这让我想起好多年前的学生时期,他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的时候,我也是就这么迷失在了他的眼睛里。

所以越陷越深,到现在都没戒过来。

我拉开被子钻进床里,他抬手把灯关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我刚想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就被人抓着手腕压在了身下。

手勉强划到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我开始后悔该给他吹干的。

「江安。」

我喊他的名字,他跟没听到一样。

「林子眠从没跟你做过?在这方面,算不算我赢了?」

他终于止了动作,黑暗之中,他那声夹了嘲讽的笑清晰无比。

居然有点好听。

我这么想着,一边被他吻得头皮发麻。

江安对我的身体绝对熟悉,毕竟夫妻三年,我和他真正做到「夫妻」的也就在床上了。

席梦思的大床摇起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声音,我勾着他的脖子,发了狠地拿指甲刮他的后背,他也只有在这时候任由我着我胡作非为。

被打翻的渔船在暴风雨之后奄奄一息,而他精力充沛,微微俯身,这会倒像情人一样在我耳边低语。

呼吸有多炽热,他的话就有多恶劣。

「陈焕,我跟你说过的,在我心里,林子眠永远排第一。」

……

有的男人情事过后的习惯是抽根烟,江安情事过后的习惯大概是往我心里插上一刀。

3

我和江安,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江两家是世交,我和他打小就一块玩,我记不得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安的,但我两在一起是江安朝我告的白。

拿手机告的,一点都不感人,可我还是答应了。

我从没后悔过和江安在一起。

初中,高中,大学,我数不清和他吵过多少次架,又背着大人干过多少疯狂的事。

至少他曾经在下着大暴雨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穿过大半个城市,然后傻笑着将后座湿哒哒的花捧到了我面前。

只为赶在情人节之前对我说句情人节快乐。

我曾经一度对江安的印象是一个没脑子的傻子,魏妍跟我吐槽江安像个万年不化的冰山时,我还以为她眼瞎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对他不感兴趣的人,从不会多浪费一个眼神。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四年前。

那会我才进公司实习,临了下班时间被上司要求做完报表,天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手机刚震两下我就猜到是他打来的。

我让了他响了七八声,才慢吞吞地接起来。

「你在哪?」

对面的环境嘈杂,但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公司。」

「为什么还不下班?」

「……任务没做完。」

「我说你,你又拖延了是不是,做什么事都慢吞吞,难怪你……」

我把电话挂了。

因为我两昨天才吵的架,反正就是他惹到我了,现在实在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不一会,短信接连响了起来。

「雨太大,我来接你。」

「别做了,大不了辞职,我又不是不能养你。」

「还有,那个……西红柿炒鸡蛋先放蛋,我错了,行不行,江太太?」

最后那则短信,我还是看着就笑了出来。

鬼知道我为什么要就西红柿炒鸡蛋到底该先放什么跟他吵,反正最后我赢了。

雨又下大了。

我看着雨点如瀑布般洗刷着玻璃,算了算时间他该到了,就拿了伞在公司廊下等他。

可我从傍晚等到黑夜,连暴雨都变得淅淅沥沥,他没来,一直。

4

我再次收到光于江安的消息,是医院的电话。

我不知道,未来的那几年里,我是否曾后悔,没有以一个更好的样貌去医院见他。

因为那天的雨下的太大了,我怎么也打不到出租车,最后干脆心一横收了伞跑进雨里。

可是路边台阶正巧被雨水漫过,摔了一跤,街边的泥渍漫在了裙子上。

膝盖很疼,不知道是不是被擦破了,我揉了一下,没有管。

我满脑子都是他。

据说是被行驶而来的车子撞到,而后路人报警,他被推进了手术室,打给我电话的这会已经做完了手术,被移了出来。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啊。

像是一望无际的水帘,它只盖不住街边微闪的灯,我跌跌撞撞地跑着,跑进医院,问前台的护士他在哪。

护士诧异地看着我。

「那个病人吗?他在 306 号房,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刚才已经有家属来了……」

她轻轻嘀咕的这句话,我没有留意。

不然我走到那间病房的时候,一定会把我染了泥点的裙摆遮住,把我散落的湿发扎起,然后把已经花了的妆擦掉。

至少,就不会和趴在他床边的那个人,差了那么多,对吧?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子眠,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柔柔弱弱的,眼尾温顺地垂下,像猫一样。

「你是……谁?」

我问她,她大大方方地看着我,可他为什么离我的江安那么近。

我的,江安。

「我问你话呢!」

我走向前一步,有点生气,从没见过江安离除了我以外的女人那么近过。

可她一缩,咬着唇,拼命地往江安的身上靠。

什么叫高下立判呢,林子眠那么厉害,立马把我衬托得跟个女疯子一样。

那就是江安失忆后对我的第一印象。

是的,他失忆了。

什么都忘了,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然后林子眠那个女人就这么没皮没脸地告诉他,她是他女朋友。

很不要脸对吧,在这之前,我们都不认识她。

听说,失忆的人见到一个人的第一印象,会影响很久。

我不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拽着林子眠的衣服把她扯出来。

江安对我的第一印象,还有可能再加一个粗鲁的女疯子。

我匆匆地一瞥,瞥见他冰冷的眼眸,而后他厌恶地皱了皱眉。

就是在那一天,我失去了江安的。

失去了他只对我的笑,只对我的讨好,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人他是这样的,原来他这个人这么薄情,这么冷淡。

对不喜欢的人……这么残忍。

5

后来,江安还是没有和林子眠在一起。

林子眠那种出生平民的小白花,是怎么也嫁不进豪门的。

而就算是商业婚姻,我也能逼江安娶我。

我等了江安四年。

我总觉得就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总觉得我可以让他再次爱上我,我总觉得。

可是,他对于我,永远只有那一双冰冷的双眸。

我想要让那个曾经朝着我笑的人回来,可是过去好久了。

久到我都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铺没有人。

我早该知道的,他肯定会走,把我翻来覆去地折腾,从来没问过我的感受。

我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蹭了蹭脖子上的吻痕。

打开手机,发消息给魏妍。

「你能尽可能地帮我找一找江安和林子眠在一起的证据吗?」

她很快就回我。

「哇,姑娘,你终于下定决心要离了啊?」

我对着那发着光的手机屏,久久都没了声儿。

「你先帮我找吧你。」

6

我记得,我和江安结婚的那天,他迟到了半个小时。

谁都不知道他在哪,我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婚纱,大家都急得团团转,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婚纱我选了很久,那天是我和魏妍一起选的,江安从没有见过我穿婚纱的样子。

可他不记得了,他以前答应过我,结婚的时候,他要从头把我打扮到尾。

直到开始下起漫无目的的瓢泼大雨,江安才回来。

他身上是湿的,头发也是湿的,江老爷子见到他的时候,气得拿拐杖一下下抽在他的身上。

「你又找那个女人了是吗?」

「你又找那个女人……」

「今天你结婚,啊,你知不知道……你结……!」

「你让……你让……」

空空荡荡的休息室里,老爷子磕磕绊绊的声线回荡着,四下寂静无声。

「你让我这老头子的脸往哪搁呀……」

江安只是任由他打骂,他的刘海有点湿,垂着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后来,是我起身拉住了他。

「换身衣服,我们要结婚了。」

我那时候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以至于他如墨色晕染开的眼瞳望着我时,他还有功夫,发出声轻微而又讽刺的笑。

江安回国的这些时日,都是我自己在家做晚饭。

我以前不爱做饭的,后来听说做饭有助于促进夫妻间的感情,就开始学着做起来。

他的口味清淡,喜欢吃的什么我都琢磨透了,可他也没有回家吃过几次饭。

只是今天,他在饭点摇开了家里的门。

他边松着领带边进家门,我有点怔愣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仰头看我,下颔那道弧线几近完美,聚散着水墨的眸子里,清清晰晰地映出我的影子。

「你找人调查我?」

低沉的声线,还有有恃无恐的语气。

「……」

就不该信魏妍,还职业狗仔,这被发现得也太快了。

「我……你吃饭了吗,江安?」

我犹豫了几秒该不该撒谎,还是决定转移下话题。

「为什么调查我?」

他站了起来,看样子不打算放过我,没法否认一个成年男性的压迫感,我几乎被他逼着坐进了沙发里。

几年的打磨几乎是将这个人打造得更加锐利,他眼里的攻击性太强,我闭了闭眼,直到触碰上他温热的唇。

他的手掌很有力量,几乎是摩挲过我的腰际,轻轻松松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抽出领带一圈一圈缠紧。

「你要干什么,江安?」

他没说话,我的目光触及到他冰冰冷冷的眼眸,突然想起他的眼睛从前是有星星的。

那里曾流淌着遥远而灿烂的星河,而现如今只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深潭。

「和你离婚,总得找证据吧。」

挣扎不过他,沉默了半晌,我轻轻地说。

他没了动静,垂着眼看我。

我总是不明白他在琢磨些什么,只是感到他视线划过我肌肤时灼人的疼。

「离婚?」

讽刺,而又厌烦。

「你现在和我说离婚,四年前为什么要逼着和我结这个婚?」

手上的领带渐渐缠紧,他的眼睛染了点红,像是黑暗中慢慢惹上怒气的野兽,我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想离吗,陈焕?」

转而间又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手指刮过我的脸颊,将我的头发向后拢起。

「除非我死。」

「……」

我讨厌他身上明明这么强的压迫感,却拿着温柔的语气朝我说话。

这样我就会想我的江安是不是回来了,然后颤抖地触向他冰冷的眼眸。

「为什么要维持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姻?」

我紧紧地盯着他,用着几近乞求的语气问着他。

「因为……」

他直起了身,压着我的肩膀,嗓音像蛰伏于空洞的黑暗,带着漫无边际的毒刺。

「陈家对我很有用。」

「所以,还是好好扮演模范夫妻吧,阿焕。」

阿焕。

他喊这两个字的时候,从来都是戏谑的。

我盯着他走上楼的背影,我曾想过无数次他会回过身,可是都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少时的江安再也无法与现在的他重合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喊他的名字,他再也不会回头。

7

我想过无数次,江安他什么都想起来了的样子。

他会想起是我陪着他走过夕阳下放学的路,是我让他在瓢泼大雨下横穿那整个城市,他是对着我笑的,他是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留给我一个人的。

到那时候,我要耀武扬威地跟他说,我不要你了,江安。

可是,我等了好多好多年。

我困在了那年雨夜从没出来过,后来也不懂自己等待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眼前这个拿着淡薄的眼神看着我,背地里却对着一个虚伪的女人无限好的男人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第二天接到魏妍的电话,我就想笑。

「魏姐姐,我很难相信,你居然是吃狗仔这口饭的。」

「诶,你话别说太早啊,你老公反侦查意识是高,但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嘛。」

她那边偷笑了两声,接着拿着邀功的语气对我说。

「你能想象吗,江安他身边信息封锁,比他个人人身安全保障都要多得多。」

「……」

我到咖啡厅的时候,魏妍已经在等我了。

她看起来确实没睡好觉,头发也是草草地扒拉了几下,儿童时她就喜欢侦探悬疑小说,没想到现在真干了与之相干的行业。

「有一件很好玩的事。」

咖啡的香气氤氲开,银匙划过杯底时,响起叮地一声。

「江安这人你说没有什么劣迹吧,他偏偏把自己过往所有的经历捂得死严。」

「正常的企业家如果底子干净,会这么在意信息封锁吗?」

「除非……他在瞒着什么事情。」

咖啡的浓香于唇齿间晕开,她斩钉截铁地看着我。

「而且……你不觉得,当年的车祸,有点蹊跷吗?」

那场大雨,绝对是我不愿想起的噩梦。

时至今日手机里,依旧有着他最后发给我的短信。

「我错了,行不行,江太太?」

江太太。

真好笑啊,他那时候愿意喊我江太太,现如今却是讽刺于戏谑夹于眼底。

后来,江安的手机于那场车祸中摔坏了,他换了号码,我却将那个号码保存了下来。

就像是爱着陈焕的那个江安,也似乎停留在了六年前的那场雨夜里。

「所以,我决定以林子眠作为突破口。」

特别讨厌的人名出现,终于将我的思绪扯了回来。

「你知道吧,林子眠马上要在市大剧院公演,这件事报纸都有登的,你猜江安会不会去?」

「会。」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就不要让江安去。」

听到这,我就笑了。

「我何德何能啊?」

江安打定主意做的事,谁都左右不了,林子眠的演出他就没落下过,这次也不可能例外。

「你有没有注意过,林子眠演出的日子,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

我和江安从来就没过过什么结婚纪念日。

「你那一天,以结婚纪念日的理由把江安约出来。」

「如果他不同意,这就可以作为他对你已没有实质感情的证据。」

「如果他同意了,也不亏,我就可以借机在那天更加方便地调查林子眠。」

8

江安最近回家的次数变多了。

多到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古怪,他也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我,平常时江安看我的眼神大多没有感情,这次,却带了疑惑。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我移开了视线,落在他戴地金丝边眼镜上,许是多了许书卷气,他的棱角被柔和了些。

「你今天睡主卧?」

「不可以?」

我点了点头,床头灯昏黄,映着他瞳孔隽出淡淡的琥珀。

「那我睡客……」

手腕被人握住了。

他并不用力,却轻轻巧巧地捉住了我,那点点暖光也被他摁灭,室内一下陷入黑暗之中。

直到被揉入一个滚烫的胸膛,我才发觉今天的江安很奇怪。

不,应该说,这几天的江安都很奇怪。

温热的唇齿辗转,丝绸的睡衣划过肌肤时,带着股未曾想过的战栗。

我看不清前方的路,于他的摆布之中脑袋迷迷糊糊地想起,今天魏妍要我对他说的话。

「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陪我过我吗?」

寂静之中万籁的沉默,低哑的呼吸侵蚀入的神智。

他俯身吻过我的唇,答地慵懒而沙哑。

「好。」

我没想到,江安真的跟我过了什么结婚纪念日。

市最高的摩天楼之上,大提琴手捱过道道低沉而优雅的音律。

侍者的脚步轻漫,开出瓶红酒香气四溢开来。

可是越这样,我就越想起以前过生日江安拉着我吃过的那碗二十块钱的牛肉面。

他那时也是坐在我对面,絮絮叨叨地,叫我别吃太多辣,又把他碗里的牛肉全挑给我。

那时的他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家里停了银行卡,口袋里比我还叮当响。

依旧要拉着我给我过生日,嘻嘻哈哈地说这也叫长寿面。

银色的光遍落于这座城市,从顶点向下望去,众生就宛如踩在脚底下的蝼蚁。

大提琴手一曲拉完,烛台的光优雅而婉转。

我抬眼望着对面的人。

他并没有什么不妥,其实大多时候我都在猜他在想些什么,可他的目光坦坦荡荡。

「江安,等会,我们走回家吧。」

我倾身看着他,我在拖时间,因为算算,如果现在回家的话,他还能赶得及林子眠的演出。

他安静地望着我。

如同什么都了然般,嗓底漏出的那声嗯却又从善如流着。

……

这大概是我和江安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肩并肩地走着。

音乐喷泉唤起水柱,秋天的风一点一点撩裹进风衣里。

江安对我永远没什么话语,走在我身侧似乎就是最大的忍耐,我想了想,终究没忍住。

「你不着急吗?」

「嗯?」

上翘的尾音,他明明知道。

「林子眠的演出,你就要错过了。」

我这个人的性子很急,倘若是魏妍,她一定会找一个更好的机会,再把这个问题抖出来。

这就导致江安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像是被他拿捏了所有行进的轨迹。

「她本就不需要我去看她的演出。」

他答得轻巧。

哪里不需要,明明演出的日子,都被她心机地设在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可江安明显不想再跟我扯这方面的事,他人高腿长,迈开步子一个顶我两步,我穿着高跟鞋,逐渐怀疑自己提什么要走回家的建议。

「我走不动了,江安。」

「是你说要走回家的。」

他皱着眉看我。

他这几天都带着那款金丝边框的眼镜,看着似乎敛去了点他的戾气,清清冷冷的人站在我面前,可一点帮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撇了撇嘴,脱掉高跟鞋,赤脚站在地上。

走了两步,抬头望着他。

「走吧。」

路面细小的纹路磕在脚底,其实也还好,他看了我两眼,还真转身往前走。

我跟在他后面,晃荡着两支高跟鞋,路灯明明暗暗,我想着其他事,猛地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停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把我给抱了起来。

「别动。」

炽热的呼吸一下撩过脖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没再说话,步子也没有放慢,我搂着他的脖子,瞧着天边闪着的几颗星。

「江安,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问了两遍,都没有人应。

我慢慢收紧了环着他脖子的手臂,身后的路无限延伸于遥远的天边。

原来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我那颗心,哪怕被他轻轻地挑拨一下,却都可以如此剧烈地震动着。

9

我上班的时候,在邮箱里发现了一段音频。

本以为是魏妍发来的调查结果,便没怎么注意地点了开来。

可映入我眼帘的,是林子眠那张恶心的脸。

似乎是在架设当前的摄像机,在一间酒店的房间里,正对着床边的沙发。

林子眠把它架好后,退后看了看,应该很满意。

随后的音频,有一段快进,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男主角的出现。

是江安。

像素那么模糊我都能认出他锋利的轮廓,林子眠勾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蹭上他。

他一直都没动,没有上前,也没有躲避。

「我的演出,你没来。」

林子眠的声音。

江安依旧沉默着,低垂着眼眸看她。

「你居然和你那个老婆在一起。」

居然?

原来,在林子眠的世界里,我这个「老婆」出现在江安的身边,才是奇怪的。

「你不会爱上她了?」

直到林子眠说上这句话,江安才嗤笑一声。

猛地扯散了领带,视频停留在他吻上林子眠的前一秒。

……

幸好视频戛然而止于此,我想,我也没勇气去看第二遍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盯着邮箱的界面出神,想着此时的江安在干吗,他会在林子眠的房间里……去补偿她吗?

我猛地坐起,把那段视频保存了下来,至少此时林子眠算是把和江安私通的证据送到了我面前。

而后我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家,屋子里当然没有人,我走进浴室,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眶红了,好像很无措,就像是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被扒开来,四肢被浸透进冰冷的水里一样。

花洒落下,我想象着江安前几天吻在了我哪些地方,拼命地搓洗,直到肌肤泛红,我才猛然回过神来。

可是陈焕,你还是不清醒。

要是清醒,你早就该放下他了。要是清醒,你早该离开他了。要是清醒,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了。

我放不下的江安,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我又怎么能做到忘记他,怎么能做到把他丢下,怎么能……在他想起来的时候发现我早就走了。

可是,我……大概再也等不下去了。

头发湿淋淋的,我第一次这么任性地不想干任何事,就这么窝在沙发里,打开一瓶一瓶的酒。

喝酒可以短暂地忘记很多东西,是江安告诉我的。

我那时候爸妈离婚,他就偷偷地从家里带来酒陪我喝,我们一起躲在小小城市的天台上,看地下灯火通明的光连成一片。

我喝地烂醉,他一步一步把我背回了家。

之后每一次喝酒他都陪着我,他甚至比我自己更记得清我的酒量,他说陈焕,别的女孩子有可能担心喝的太醉,你不用,因为我永远会守在你身边。

我永远都能把你背回家的。

跟骗子一样。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我拿着手机,又摁开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串号码,是江安车祸之前一直用着的号码。

他逼着我背熟,说这样,无论什么情况,我都能联系到他。

明明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接起,明明知道那部手机伴随着我的江安,早消失在了一场雨夜里,可我依旧还是想他,那天他说要接我回家,他没有来。

他再也没有来。

我好像已经什么都听不清,连嘟嘟嘟之后的接通声都如同错觉一样,迷迷糊糊的大脑转不过来,我好想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大概是我,太想他了。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知道,电话的另一边什么人都没有,可我就是想说。

「江安,江安……你回来吧。」

「我真的好想你,你可不可以想起我,我快撑不住了,真的,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

「我要是走了,你,你会不会怪我?不要怪我,我真的……」

「我真的,好难受,好,好累……」

「我……」

我大概,再也没有走向你的勇气了。

10

意识陷入昏沉,我像是彻底沉溺于黑暗,过了好久,直到日落西山,好像才模模糊糊地感到有人的到来。

「陈焕。」

「陈焕?」

似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线,我却再也不想回应,直到他的手搁在我的额头,说我发烧了。

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抱了起来。

「放开我。」

嗓音像是撕扯开来一般,他摁住我的腰,叫我别乱动。

我盯着他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象着他掩盖于他白色衬衫之下会不会是别的女人落下的吻痕,挣扎地愈发剧烈,他干脆把我扛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不乖?」

「我要和你离婚,江安。」

我死死地盯着他。

他沉默地盯了我半晌,眼帘垂下时掩住了化开的墨色,然后搂着我走向门外,应地轻涩。

「好啊,但要先去医院。」

「现在就离。」

我不依。

他把我放进了汽车的后座位,随手拿了个平时甩在车上的毛绒玩偶塞进了我怀里。

「民政局关门了。」

「……」

「乖,这么久我们都过来了,你忍不了那几个小时?」

是啊,我忍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待在你身边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成了折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着你日日夜夜的妥协,都已经成了习惯。

车窗外的灯如流光般划过,玩具小羊的耳朵绕进了手指里。

「江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开心。」

「离别的时候,就好好说再见吧。」

街道上有人摁起了喇叭,广场之上人生鼎沸,穿过车流,过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11

本来以为是小感冒,结果住院了很久。

听我妈那欣喜的语气,说我昏睡的时候都是江安忙前忙后,还以为他开窍了。

这我都不好找机会寻思跟她说,我要和江安离婚。

不过,离应该不难,真不行,我手上也有林子眠「送」上来的证据。

另一点令我在意的是,我好久都没魏妍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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