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人间清醒的小说?

我是媚修界的耻辱。

别的媚修倾国倾城,令无数人神魂颠倒。

而我,被追杀,被嫌弃,没道侣。

只能捡个濒死的男人凑合一下。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这个用来凑合的男人,竟是传闻中的魔尊大人。

我逃了。

一年后,魔尊带着崽,满世界找我,我才想起,我有个特殊的体质——

媚骨天成,使人上瘾。

01

檀郎被我捡到的时候,浑身血窟窿,不似人样。

我把他拖回小木屋,擦了把脸。

我当时愣了一下。

这山野村夫容貌昳丽,惊为天人。

不让我祸祸一下,实属可惜。

然后,我就把他祸祸了。

第二天,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短暂地醒了过来。

他瞳仁里有一丝猩红,看着妖艳无比。

我心虚地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摇头。

「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吗?」

还是摇头。

太好了,他失忆了。

我松了口气,暗自嘟囔:「那肯定也不记得昨晚的事啦。」

可他接下话:「记得。」

我:???

「我其实,中间醒了……」

我懵了,有种强占良民的罪恶感。

「你是媚修?」他问。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觉到。」他虚弱地闭上眼睛,妥协似地道,「替我疗伤,其他随你。」

说完,又陷入昏迷。

于是我们就成了一种「各取所需」的关系。

他偶尔醒过来,红瞳仁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我。

后来,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主动了。

我叫他檀郎,因为他身上有檀香气。

每次修炼结束,我都餍足地想:檀郎应当是个修炼奇才,他只做个山野村夫,实在可惜。

在我的照看下,他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清醒的时候也更多。

有时候我采药回来,他坐在炉边生火,冲我笑笑:「阿饮回来了,我炖了汤,快尝一口。」

我们亲密得像是一对夫妻。

也平淡得像是一对夫妻。

我作为媚修那点事,不再仅仅为了修炼。

檀郎会主动亲吻我,情浓时,在我耳边低喃:「阿饮,我们成婚吧,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说:「好。」

虽然我是媚修,但我并不风流,择一人终老是我的愿望。

他温柔体贴,是我最心仪的人选。

所以,当我知道檀郎其实是魔尊的那一刻,我其实是难过的。

魔尊君玄,一方霸主,统领十万魔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听说他手段残忍,眼里容不得沙。

我玷污了他。

他会杀了我的。

02

我很懊恼。

早该想到的。

这天下只有一人生来红瞳,那便是魔尊君玄。

我没往这上面联想,因为魔尊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离我实在太遥远。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他的下属为什么没来找他?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雨天路滑,我摔了好几次,竹筐里的草药掉出来。

那都是为檀郎采摘的。

我手忙脚乱去捡,胳膊被荆棘划了很多血口子。

痛极时我猛然清醒,他已经不是我的檀郎了。

他贵为魔尊,也不稀罕这些低阶草药吧。

真令人沮丧啊……

但我还是想治好他。

说不准魔尊大人看在这救命之恩上,会放我一马呢。

可惜,来不及了。

两里开外,我看到我那间小破屋上空盘旋着猩红色的气云。

檀郎在释放属于魔尊的灵力和威压。

狂风骤雨一般。

越往前走,这灵力就像是要把我撕碎。

我知道,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若不想死,就赶紧逃命吧。

我把药草放在树下,顺便扯下了定终身后,他亲手给我编的红手绳。

我走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闭关,顺便躲躲风头。

等一年后。

我出关了,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

魔尊君玄,正在疯了似的找一个叫阿饮的媚修女子。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师父在世时曾告诫过我,我身上有个「歹毒」的特质——

天生媚骨,使人上瘾。

03

但很显然,君玄找我,并不是要找我叙旧温存。

他要杀我。

纵然天生媚骨,只要杀了,就不会再惦记。

我听说,他四处搜罗叫阿饮的女子,可始终没找到他要找的人。

于是那些无辜的「阿饮」,就再也没有从魔族回来。

我还听说,曾有部下问魔尊,为何要寻阿饮,是为情还是为恨。

魔尊睨了他一眼,那个部下就被送去喂魔兽了。

由此推断,这阿饮一定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将魔尊得罪了个体无完肤。

……真行,我又又一次被追杀了。

茶肆里。

几位魔修聊得火热。

他们是被派出来找阿饮的魔族小罗罗。

可是哪能找到呢?这世上叫阿饮的人,早都改了名。

他们聊了半天,忽而转头看我:「还没问呢,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我:「……李翠花。」

「哦,那你走吧。」

我其貌不扬,看着就不像媚修,他们压根没多想。

我赶紧溜,可这时候,通行牌掉了出来。

修士也要遵守规矩的,有了通行牌我才能去其他城镇。

好巧不巧,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几个魔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就在我思考着遗言时,通行牌腾空而起,飞到一人手里。

他一身雪衣,身长如玉,肃肃如松风明月。

「她是我万剑宗的人。」

只一句话,那几位魔修便换了个脸色,四处逃散。

可我却更想死了。

因为这位,姑且,算是我的老情人吧。

04

万剑宗乃第一名门正派。

苏沐作为大师兄,是整个修界的光风霁月。

他端正,高洁,就如同天上的皎月,不染一尘。

当年相遇时,我以为他只是万剑宗一个普通的弟子。

我想拐一个道侣回我们合欢宗,听说名门正派跟我们这种三教九流最是互补,就勾引了他。

苏沐起先很抗拒。

他总是坐得笔直,双眼紧闭,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我离他远点。

可耐不住我脸皮厚啊。

我赖在他身边不走。

后来,我陪他去斩妖,为了救他,修为倒退,差点身殒。

苏沐心中有愧,将一部分修为渡给了我。

要知道,我是个媚修。

渡我修为的方式,就是……。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了七情六欲。

赤红夕阳将他雪白的道服,染得同脸颊一样红。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伯师姐们都喜欢找名门正派了。

禁欲者沉沦,这感觉不要太妙。

然而,我很快就遭到万剑宗的追杀。

那是我第一次被大范围追杀。

因为他是苏沐。

他肩负了整个修界的希望。

在他走向巅峰道尊的光明之路上,怎么可以被一个下三滥的媚修染指?

苏沐回宗门复命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不擅长打架,只能狼狈地逃回合欢宗。

可这事在合欢宗也闹大了。

我那个极漂亮的师弟成了宗主,恨恨地看着我:「师姐,你怎可如此!」

我不懂,你情我愿的事,怎就成了我的错?

再后来,我就离开了宗门。

虽然是我主动走的,但跟被逐出没有区别,师弟不待见我。

我没有去找苏沐。

我们之间隔着天堑,就当以前是我妄想吃天鹅肉吧。

刚好,他修的功法清欲寡欢,足以压制我的媚骨天成,不会上瘾。

此后,我便在那间偏僻的小木屋里独自生活。

直至捡到了檀郎……不,魔尊君玄。

回忆到这里,被打断了。

我瞅着苏沐的侧脸,那儿多了道疤。

一群万剑宗弟子赶到,看到我,即刻拔剑。

「下贱妖女,从大师兄身旁滚开!」

说话的女道长很漂亮,是他们宗主的掌上明珠。

也是天下认定的,最配得上苏沐的道侣人选。

她恨我,当年不遗余力地追杀我。

我识趣道:「无意打扰,我这就走。」

可苏沐一把抓住我。

「君玄在找你,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藏身之处。」我抽回手,拘谨地行礼,「刚才多谢苏道长相救。」

苏沐目光刺了一下。

「苏道长」这么生疏的称呼,我以前从来不叫的。

「你跟魔尊……」

「没有,」我撒谎,「我只是不小心得罪了他。」

苏沐松了口气:「跟我回万剑宗,我能护你。」

女道长气得跺脚:「师兄!你不要被妖女蛊惑了!三年前你就是受了她的蛊惑,破境时走火入魔,差点被反噬,身上留了那么多疤!」

我诧异。

原来苏沐的疤是这么来的。

「师妹,无需多言,我今日必须带她回去。」

「师兄!你又面临破境,若再分心,会暴毙而亡的!」

苏沐冷冷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女道长当场愣住。

不顾众人阻拦,苏沐执意把我带回万剑宗。

很快,全宗门都传开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师兄,带了个女人回来。

05

我不该叫阿饮。

我应该叫阿钉。

眼中钉的意思。

万剑宗财大气粗,苏沐作为大师兄,有单独的寝殿。

他把我藏在那儿,吩咐下人好生照顾我。

可这个宗的人都视我为眼中钉。

因为我玷污过苏沐,我是他皎洁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恰好苏沐带师弟们去秘境修炼了,剩下的人就轮番给我使绊子。

瞧瞧,这就是名门正派。

我被人指指点点,被排挤,他们说媚修应该跟妖兽一样,被赶尽杀绝。

一段时间后,苏沐终于回来了。

他第一时间来看我。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布。

里面包着几颗桂花糖。

「你爱吃甜,我带了一些给你,阿饮,来尝尝。」

喂到嘴边,我没拒绝,咬糖时唇瓣轻轻擦到他指尖。

苏沐颤了一下。

他体贴地替我擦去嘴角糖渣。

而后目光越发眷恋。

我知道,媚骨天成生效了,他的功法要压制不住了。

「阿饮,有件事,我须得澄清。三年前我没有弃你而去,我回宗复命,说要与你结为道侣,却被师父软禁,他不让我去寻你……后来,我恢复自由,第一时间就去了合欢宗。」

苏沐眼神暗了暗:「但你师弟说,你已经有了新的道侣,不愿见我。」

我问:「然后呢?」

「我很痛苦,破境遭遇重创,师父好不容易把我救回来。后来我才知,是你师弟骗了我,其实你早已脱离合欢宗。」

「不好意思,」我诚恳道,「我师弟惯会骗人,我替他道歉。」

说罢,我伸手摸了摸他侧脸的淡疤,问:「还疼吗?」

「不疼了。」

他抓住我的手,亲吻指尖:「阿饮就留在这吧,我将继任宗主,到时无人能拦我,你我结为道侣,永世不离。」

「可我是个媚修。」

「无妨,我……求之不得。」

苏沐微微红了脸。

圣洁者眼中流露欲念,那是一道美妙的风景。

他看着我,有些渴求。

我低下头,似要吻他。

下一瞬间,我就将迷药撒在他口鼻间。

对他这样的强者来说,迷药并不管用。

可谁叫苏沐现在毫不设防呢?

为了不再克制欲念,他甚至没有运转体内灵力。

我把昏迷的他搬到床上,留下一封信,头也不回地离开。

抱歉了,苏沐。

你要成为道尊,而我只想看遍这世上的山川花草。

我不愿一辈子守在万剑宗。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脚步轻快地离开万剑宗。

但这种快乐没持续太久。

——我在山下碰见了魔尊君玄。

06

听说阿饮被万剑宗苏沐带走了,魔尊君玄闻讯而来,亲自要人。

山下,黑压压的魔军驻守着,如同翻滚的乌云。

我来不及逃,直接被押到军队中央。

「魔尊大人,这名女子刚从万剑宗出来,形迹可疑,年龄相符,请您过目。」

我咬紧牙关,不敢呼吸。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抬头。」

赤焰在脚边灼烧。

据说君玄心情不好的时候,怒火就会变成赤焰。

见我迟迟未动,君玄抽出长剑,抵在我喉咙上。

剑尖从脖颈挑到下巴尖。

狗东西。

我被迫仰起头。

但是,我易容了。

在万剑宗吃了些苦,那可不是白吃的,我理所应当地顺了些东西出来。

比如能易容的法宝。

它甚至还能遮住我的灵气,这样魔尊就不会通过气息辨认出我。

果然,他猩红的瞳仁顿住,沉默许久。

……看起来有些失望?

「既然不是,那就杀了吧。」

君玄冷淡地吩咐着,貌似心情格外不好。

我哆嗦道:「我乃万剑宗刚入门弟子,魔尊大人饶我一命,您若杀了我,恐不好与万剑宗交代。」

我连声音都变了。

魔族与正派休战已久,起码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君玄烦躁地皱起眉。

他失忆时,像个邻家俊俏少年郎,温柔体贴。

可一旦做回了魔尊,脾气都变差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我的话到底还是说动了他。

他要拿人,就不该率先将对方得罪。

他放了我。

我松口气,本想从小道溜走。

但是。

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

忽然冒出一个小鬼头。

他趴在君玄肩膀上,脆生生地叫了我一声——

「娘!」

07

我天灵盖都快震开了!

谁是你娘!

那小鬼噌地一下,化成一只胖乎乎的小黑龙,扑腾到我面前。

他抱着我的大腿就开始哭嚎:「呜哇哇!娘!泥(你)粽(终)于肥(回)来惹(了)!宝宝吼想泥(你)啊!」

我:…………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小肥龙眨着红色大眼,硬说自己没认错。

它掰着短短胖胖的龙爪,认真道:「我系(是)爹和娘的神识幻化出的孩纸,永远不会认戳(错)!泥森(身)上有我娘神识的味道!」

一群魔修慌慌张过来:「少尊主!」

少、少尊主?

再看这双猩红血瞳……

他是君玄的孩子?!

等等!

这孩子除了眼睛随他爹,五官简直……跟我一模一样啊。

难道我真是他娘?!

我震惊了!

暴躁魔尊生了我的崽?!

可他是怎么生的啊!!!

我确定,他是个男的!!

凌乱间,君玄拨开人群靠近我。

「阿饮?」

血红色的瞳盯着我。

我瑟缩:「不是!少尊主认错人了,我叫李翠花,生于咸鱼村,今年十六,刚被万剑宗挑选入门。」

「你身上感觉不到灵气流动,」君玄察觉破绽,微微眯眼,「万剑宗不会挑选没有灵气的弟子。」

「我……我只是外门弟子,平日负责扫洒。」

「外门弟子啊,」他勾了勾唇,笑容十分阴险,「把她抓回魔族。」

我:……

我错了。

不该说外门弟子的,万剑宗的外门弟子估计有上万人,地位也很低,少了一个压根不叫事。

我被捆了起来。

但君玄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他还是要去万剑宗搜一搜。

这一搜,可不得了。

真让他搜出一个阿饮来。

没错,就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08

「阿饮」施施然走出来。

我都看蒙了。

「魔尊如此着急,竟不怕坏了跟万剑宗的关系?」

我背对着君玄,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伫立良久,未动。

「阿饮」同我很不一样,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比起我,她倒像个真媚修。

「阿饮」表示愿意随他去魔族,但交换条件是,放了无辜的人。

我不想知道这个「阿饮」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我。

知道得少一点,活得久一点。

魔修给我松绑,我嘟囔道:「我就说了,我真不是。」

小肥龙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迷惑。

他想叫我「娘」,却又犹豫地看向「阿饮」,怕自己认错。

我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隐约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

一回头。

「阿饮」正眯起眼,讥诮地看我。

算了算了,管她呢。

赶了一天的路,我终于离开万剑宗地盘。

路遇酒肆,我去讨了一碗。

喝得正起劲,突然看到自己的脸。

没错,就是那个「阿饮」。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令我诧异。

她不是代替我跟君玄去魔族了吗?

「你——」

我刚要说话,「阿饮」伸出手,快如鬼魅般点了我的穴。

昏倒前,我看到「她」翘起唇角,笑得邪气。

「师姐还是那么好骗呀……」

09

再睁眼,我已经回到合欢宗。

我那不值钱的师弟躺在旁边。

他睫毛很长,像树上的枝叶,茵茵如盖。

星川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美「人」的意思是,他的容貌凌驾于性别之上。

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衣衫半褪,那画面别提多诱人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在,松了口气。

星川慢慢睁开眼。

「师姐,你醒了。」

我勉强挤笑:「你……假扮我?」

「是啊。」星川勾唇一笑,竟有几分妖异,「多亏了我,才把师姐救出来。」

「那你是怎么从魔尊手里逃脱的?」

「好歹我也是一宗之主,君玄那老贼不设防,我就逃出来了。」星川骄傲地扬起下巴,「师姐要怎么感谢我?」

「呃……请、请你吃饭?」

坦诚的说,在他面前,我有些忐忑。

星川虽然是我师弟,但他天赋异禀,是我们媚修里少数既能文,也能武的全才。

当年我选择苏沐时,他对我大发雷霆。

我打心眼里觉得,他是不是讨厌我?

「吃饭?」星川含笑靠近我,「吃什么?师姐要把自己献上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我们媚修,修得就是没羞没臊。

同门之间开这样的玩笑,也算正常。

我一本正经:「给你做个牛肉羹吧,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牛肉羹了。」

「师姐,你忘了?我现下的境界,早已辟谷。」

「啊,那真是遗憾。」

「而且,我以前也不喜欢吃牛肉羹,只因为那是师姐做的……你常忘记放盐,我亦会全部吃光。」

我:「有这回事?」

星川点头。

「我这几年厨艺精进,保证不会再忘记放盐。」

星川笑容淡了淡,越发逼近我。

赤红色的衣衫开散,精壮的胸膛如同白玉。

「师姐,你究竟是不明白,还是装傻?」

「我想要的,只有你。」

10

星川的话,让我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他是这个意思。

因为星川,是我捡回合欢宗的。

他比我小了几岁,初遇他时,他流落街头,瘦瘦小小,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我看他实在可怜,就央求师父把他带回来。

谁知道洗去泥土,竟是个那么漂亮的小少年。

最初几年,师父不被师尊待见,在宗内地位很低,再加上我的特殊体质,我们这一师门颇受排挤。

严重的时候,还会有人欺负到门口来。

他们喜欢开星川身世的玩笑,说他是没人要的小垃圾。

我很生气,将他挡在身后,跟人拼命,绝不让人碰他一根头发。

每次我受了伤,星川替我擦药。

他说,师姐,我要好好修炼,等长大了,再不让人欺负你。

我笑着摸他脑袋说,好呀。

后来,如他所愿.

少年的眉眼长开,成了说一不二的宗主,成了天下第一的媚修。

他变得漠然和冷血,甚至不在意同门的死活。

大家私下里对他颇有怨言,却又碍于实力悬殊太大,不敢说。

可在我心里,他仍旧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屁孩。

直到,他对我大发雷霆……

我那一刻才明白,作为普通弟子,我与宗主有别。

然而我从未想过,有别的不是我们的身份,而是他的孺慕之情!

「你……你从什么时候……」

星川:「从我懂男女之事起,师姐就是我唯一惦念之人,思之如狂。」

「星川,你现在是一宗之主,而我只是个低阶媚修,你何必在意我?」

「什么意思?」星川那双天生带情的眼忽然冷下来,「你拒绝我?」

「我的确只将你当成师弟。」我诚恳道。

他顿时郁色重重。

「师弟,不,宗主,谢谢你救我回来,但我该走了。」

我下床推门。

使了不少力气,门纹丝不动。

我感觉到上面流动的灵力。

「别费力了,师姐,」星川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除了我没人能打开这扇门。」

「你软禁我?」

「师姐,你只是一时胡涂,才会选择苏沐与君玄,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你知道,只有我是真心待你。」

不愧是我们媚修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

像妖精。

「师姐,求求你,留下来陪我,好么?」

11

若换做其他人,被天下第一美人如此求爱,一定会答应。

但我不一样。

就算是至亲师弟,也不能剥夺我的自由。

我和星川大吵了一架,确切地说,是我单方面骂他。

星川还像以前那样,低头任我训。

但始终不肯放我出去。

我在华丽的殿宇,吃着山珍海味,却看不到日月星辰。

七天后,我坐在窗口,听外面动静嘈杂。

君玄杀来了,合欢宗严阵以待。

一番苦战,星川到底没让魔修们进来。

当天晚上,他来找我。

他穿着红色的衣服,衬得姿容胜雪。

「星川,」我没好气地说,「放我出去。」

「不可以,师姐,外面太危险了。」

「我现在觉得,最危险的是你。」

星川笑笑,他刚一靠近,我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一点点,不碍事。」

星川按了按肩膀,那儿渗出些微血色,只是染在红衣上,看不清晰。

不愧是魔尊,下手真重,可怕。

星川慢条斯理地替我脱鞋袜,说:「师姐,我也不想困住你,可你真的很不听话。」

「你最初选择苏沐,我嫉妒到发疯,我以为是我给的不够,所以我放你自由,任凭你出去自在生活,可万万没想到,你又选择了魔尊……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否认,「那孩子不是我生的!」

「那孩子是魔尊生的,但母亲的确是你。」

我:?

啥……?

星川看我震惊的表情,笑意潋滟,同我解释。

君玄本体是条黑龙,龙生于海,他在神识里供奉着一片海。

我与他修炼时,有时只是神交,简单来说,就是用灵气,而非肉体。

神交过后,那海里孕育出一条新的龙。

总之,跟寻常人生子的过程不一样。

但也的确是我们的孩子。

我扶额,有种喜当妈的感觉。

星川蹲下来,把我的脚放进热水里,轻柔地按着。

「师姐,别想那个孩子了,你若喜欢小孩,以后我们也会有。」

我一哆嗦,岔开话题:「我自己洗,你别管我了,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功力有没有长进。」

星川乖乖地伸出手。

我摸着他的筋脉,愣了一下:「你还没跟人双修过?」

「是的,师姐,」星川对我的发现很满意,「我只想跟师姐在一起,这些年一直守身如玉哦。」

我惊了。

「那这些年,你是靠什么坐稳宗主之位的?」

他没回答。

我道:「星川,你答应师姐,一定不做危险的事。」

「师姐放心。」

他细致地替我擦脚,神情温柔,完全敛去一宗之主的威严。

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担心。

合欢宗水深,他完璧之身走到今天,必然有着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师姐,我们在一起吧。」他蓦地出声。

「不行。」

「为什么拒绝?」他抬头,温柔地注视我,「我们同修一脉,功法相承,应当对你颇有裨益。」

「这不合适。我的体质……你懂的。我不能坑自己师弟。」

「若我心甘情愿呢?」

星川的动作,恰好像是跪在我面前。

他目光虔诚而疯癫,眼尾似有妖异的红晕,格外勾人。

他吻了我的手背。

我试图抽出手,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阿饮,只要你开口,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星川,不要再胡言乱语!我是你师姐!」

我隐隐动怒。

「那你……从未爱过我?」

「从未!」

我的回答很坚定。

星川眸光蓦地暗淡下去,像是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挤出一个比哭还可怜的笑容。

「没事,师姐哪怕将我当成玩物,我也甘之如饴。只求师姐不要抛弃我……」

我想把他骂醒,但神智忽然有些不清楚。

星川是不是在屋里点了那种秘香?

毕竟我们宗最不缺那个。

我身体变得僵硬,很难做出反应。

他越靠越近,俊美无俦的脸放大……而我则昏昏沉沉,难以拒绝。

完蛋,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下一瞬。

屋顶「轰」得被砸出大洞。

冷风灌进来,我清醒了。

君玄站在断壁上:「阿饮,你在做什么?」

他冷冷地质问我。

让我有种被丈夫捉奸的错觉。

12

被打断了好事,星川很不爽。

但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跑得快。

两位大佬打斗,充分给我机会从后门溜走。

我既不想死,又不愿留在合欢宗,或是去万剑宗受人白眼,遁走是最好的出路。

我跌跌撞撞跑向后院。

我记得那里有个小道,可以通向宗外。

拨开遮挡的枝叶,我丝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随即,进入一个庞大的幻阵。

我愣住了。

我明明记得,这是个出口……

能将这里改造成幻阵的,只有宗主。

星川为什么做这些?

很快我就明白了。

这个幻阵,在吸人灵气!

我感到精神衰竭,体力流逝得厉害。

想出去,却没有出口,满地都是森森白骨。

他们都是修行者,被丢在这里,抽干了灵气!

这难道就是星川的秘密?!

可是,说不通啊。

抽走的灵气并没有为他自己所用,那供养的是谁?

这个幻阵尽头……有谁?

这一刻,我的好奇心战胜了求生欲。

反正我也出不去了,死也要死个明白。

半个时辰后——

我犹如一条死狗,靠在石头上奄奄一息。

我终于明白啥叫不自量力……

前面那么多大拿都死了!我硬闯个什么劲儿啊!

算了算了。

我还是找个姿势躺倒,起码要死得比别人漂亮。

呜呜呜,不甘心。

我还没去看过洱海的月亮呢。

灵力一点点被吸走,我神智越发迷离,视线也变得模糊。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被抽干的时候。

一股暖流忽然涌入神识。

我睁开眼,看到一双熟悉的猩红之瞳。

他额头好凉,抵在我头上,温柔地潜入我的神识。

好像又回到小木屋里,我们相依相伴的日子。

因为君玄的修为远在我之上,与他神交过后,我的灵力仿佛被洗刷了一遍,变得清澈、轻盈。

但我知道,这是幻境,是假的。

一个要杀我的人,又怎么可能奋不顾身地冲进来救我?

所以,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这样一想,我便大胆了起来。

我捏捏他下巴,蹭蹭他的唇,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君玄微怒:「别动!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嘴硬什么啊,你是假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甚至主动贴上他的嘴唇,咳咳,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硬。

他没拒绝。

幻境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亲了他几口,正要放开,他却忽然反手扣住我,加深这个吻。

我几乎断气。

但他这样主动,我很喜欢,嘿嘿。

我缩在他怀中,任凭他紧紧地抱住我。

我问:「你呀,知道自己是谁吗?」

「知道。」

他垂眸看我,声音里竟有些温柔。

「阿饮,我是檀郎。」

13

君玄说:「走吧,我们出去。」

我:「出不去的,这里都是幻觉。」

「幻觉?」他皱起眉。

「是啊,此为幻阵,眼前之事,皆为幻觉。」我又说,「反正都要死的,我们往前走走看吧,我感觉尽头有东西,或许能揭开我师弟的秘密。」

「好,随你。」

君玄握住我的手,身边隆起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灵气罩,可以暂时抵挡幻阵的反噬。

我心想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吧,连细节都这么到位。

我们很快走到尽头。

这里开着一朵莲花。

它扎根在腐朽的土壤中,静静汲取幻阵中的灵气,安然生长。

它纯洁得仿佛前面的森森白骨都与它无关。

「这是什么?」我问。

君玄:「十三瓣莲。」

「做什么用的?」

「传说中,它可以重塑人的魂魄与筋骨……也就是死而复生。没想到,它竟在合欢宗。」

顿了顿,君玄又解释道:「十三瓣莲很难长成,必须要有大量的修为和灵力滋补,前面那些白骨,都是它的养分。」

我数了数花瓣:「可这只有十二瓣。」

「嗯,还差最后一瓣,如果我没猜错,你师弟准备献祭自己。」

「什么?!」

「第十三瓣最难长出,须得汲取一个强者的修为。」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君玄摸着下巴,「他有什么想要救活的人吗?比如你们的师父?」

我也困惑,星川以前同师父关系没那么亲近。

这时候,君玄捂着胸口咳嗽。

我:「你怎么了?」

「方才渡了点灵气给你,现已到极限,我们得快点出去了。」

「……」

这个回光返照也太执着了吧。

我忽然看到莲花根茎处有一本书。

书上有香味,是星川的味道。

前面,君玄握紧拳头:「阿饮,我可以打碎幻阵结界,但这样,你师弟的十三瓣莲就养不成了。」

「你打吧。」

得了我的应允,君玄暴力砸开结界,他是魔尊,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出乎意料的是,幻阵没了,他人还在。

见我愣神,君玄伸出手:「还当我是幻觉?醒醒,抓紧为夫的手,为夫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嗯?

为夫?

14

我还在凌乱着,君玄已经卷起我飞了出去。

他问:「你袖子里是什么?」

「没什么。」

我将那本书往里藏了藏,回头又看了眼幻阵。

那朵莲花飞快地枯萎了。

「魔尊大人,你不是要杀我?」

君玄:「杀了你,吾儿就没娘了。」

「……咳,那你到处找我是为什么?」

「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

他说这话的时候,淡漠厌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点红晕。

怪纯情的。

「等等!听说你把找到的阿饮都杀了?」

「假的,她们觉得魔族生活更好,自愿留下的。」

「还有喂了魔兽的部下?」

「他背叛我,不该喂魔兽吗?」

原来如此!

全都是曲解!

晚风阵阵,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檀香。

我摸不着头脑地问:「可是,你不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媚修玷污了吗?」

君玄不解地看我:「你在想什么?如果我不想让你碰,你觉得你能有机会?」

对哦。

他看着我茅塞顿开的表情,轻轻笑了出来。

「再告诉你个秘密吧。」

「嗯?」

「我其实从来没有失忆过。」

我:「……」

好嘛,这人唬我!

我扁了扁嘴,撇开头,不理他。

君玄哄我半天,忽然话锋一转。

「夫人,有笔账我们来算一算。」

「我们还没成婚,你不许这么叫。」

「当初为何不辞而别?」君玄严肃地看着我,「不是说好结为夫妻,永不分离吗?」

「我哪敢招惹魔尊呀,」我委屈道,「我这种小媚修,光是站在你身旁都怕损害了你的威名。」

「但我不这么想,阿饮,你在茫茫人海里选择了我,是我这辈子最好运的事。而且那是我的头一次——」

哈?

他看起冷漠又老道,竟是头一回。

君玄咳了咳,赶紧岔开话题:「你需要稳固灵气,先随我去魔族,我来帮你。」

我没拒绝。

合欢宗已经被君玄搅得一片狼藉。

我没去找星川,也不愿同他道别。

我难以接受——他犯下的这些杀生之孽,竟是因为我。

没错,那朵十三瓣莲,是为我而种。

书在袖笼中,似有千斤重。

我渐渐敛去笑容。

方才看到的文字,始终缠绕在我脑海。

「媚骨天成者,五百年一遇。廿五之年,将献祭天道,不得长存。唯有十三瓣莲能复生。」

而我,已经二十四了。

15

即便这样,我也没过多纠结,当时让君玄直接破了幻阵。

若他知道真相,恐怕也会默许星川的所作所为。

可是,人各有命。

我虽不是圣母,但也做不出让他人为我续命的疯狂举动。

什么狗屁天道。

若真要死,请让我死得清净些。

有了君玄的庇护,我干脆在魔族隐居起来。

但幻阵对我的伤害是巨大的。

它好像加速我死亡的到来。

我变得嗜睡,大部分时间精神不济。

一日,君玄忙完,沾染一身夜露,跑来见我。

「我听人说,你不愿陪墨墨玩秋千?」

他问这话的时候,板着一张脸。

墨墨就是那条小肥龙。

「阿饮,你是不喜欢墨墨吗?」

我摇头:「不,他很可爱,我只是有些累。」

其实我撒谎了,我刻意跟墨墨保持距离。

他年纪那么小,未来丧母,多可怜。

不建立感情,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墨墨想跟你玩,但如果你不方便,也不用勉强自己。」

他一边安慰我,一边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放在我床头。

「这是专门带给我的吗?」我笑着问。

君玄:「月光花一年开一次,我见到,就顺路带来了。」

骗人,开着月光花的花谷距离魔宫非常远,哪来的顺路?

想到堂堂魔尊大人,马不停蹄地赶去花谷,就为了给我踩下一束花……

真可爱。

我越看君玄越顺眼。

他探了一下我灵气,有些担心:「怎么这么虚弱?昨天刚替你固灵,今天又虚了。」

「可能是幻阵的反噬还在吧。」

「那我替你再固一下。」

说着,他盘腿坐下。

但我知道,这是没用的。

我打趣道:「但我想用更有趣的方式。」

「什么方式?」

「你说呢?我可是媚修。」

君玄怔了一下,耳朵尖立刻红得能滴血。

谁敢想象,在外面杀伐决断的魔尊大人,回到家其实又乖又纯。

而且,他不让我叫他君玄。

只能叫檀郎。

越叫越来劲那种。

……

修炼过后。

我靠在床边,半梦半醒。

君玄正替我修手指甲。

一把小锉刀,被他拿出了魔剑的气势。

他跟我讲墨墨诞生的经过。

他不喜欢小孩,起先他是打算将墨墨掐死在萌芽中。

但他太想我了,也十分好奇,我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心一软,墨墨就诞生了。

我边听边笑,尤其当听到他教墨墨修炼时,我说:「你们父子俩真能折腾。」

君玄认真回答:「我问过族里老人了,他们都说,有了娘就会好很多。」

「噗嗤。」

「阿饮。」

「嗯?」

「我想为你办一场册封大典。」

「……什么?」

君玄期待又忐忑地看着我:「大典上,我会向全天下宣布,你是我的夫人,是魔族唯一的王后,你愿意吗?」

我沉默。

「抱歉,檀郎,这恐怕不行。」

16

我的拒绝让君玄很受伤。

他以为我还忘不了苏沐或是星川。

我没有解释。

毕竟,我总不能告诉他:因为天道要老娘死。

万一他想不开去砍天道,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怎么办?

墨墨还这么小,得有个人留下照顾他。

我平静地度过一段时光。

直到二十五岁到来的那天。

我身体已经很虚了,一旦睡着,随时都有可能不再醒来。

我甚至在想,天道见了我,应该很失望吧?

毕竟我长得实在不算漂亮。

月光花已经谢了。

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给我的檀郎写了封信。

希望他以后来我墓前,可以带上一束月光花。

忘记说了,我很喜欢。

花和他。

写下最后的落款,笔从指间滑出。

我合上眼,笑着去见了天道。

天道:「怎么是个女的?」

我:?

17

是的没错!!

天道!跟我说话了!

我醒来在一个虚无世界里,周围全是雾气,啥也看不见。

「唉。」有个缥缈的女声叹气,「怎么是个女的?」

「您是……天道吗?」

「对啊。」

「您是女子?」

「唔,很意外吗?」

我看不到它,或者说是她。

但我能感觉到,她似乎在旁边坐下了。

「如果,你觉得『天道为女』这件事让你感到意外的话,那你应该思考一下了——天道为何不能是女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以为天道没有性别。」

「那都是上位者的鬼话啦,让旁人懈怠,不去努力,这世上的强者不就只能是他们了吗?」

「你懂得好多啊。」

「嘻嘻,我是天道嘛。」

「那我现在这样算献祭了吗?」

「是也不是,」天道忧愁道,「我本想娶个男人回来的,没想到这一代的媚骨天成者,是女孩子。」

原来是搞错了……

我和天道又聊了会儿。

意外地相谈甚欢。

直到我感受到一阵颤动。

「怎么了?」我问。

「你的男人们,在攻击我。」

「啥?!」

但她说的没错。

天道开了天眼,让我看到下面的情形。

星川以自己的身体为养分,重新滋养十三瓣莲。

苏沐正在破境关头,不顾走火入魔的后果,向天道发起挑战。

君玄更是不用说,赤红的火焰已经燃遍整片土地。

估计星川已经将献祭的事,全部告诉他们了。

我扶额:「挑战天道,他们疯了?」

天道啧了啧:「你瞧,恋爱脑多可怕。」

「恋爱脑?什么意思?」

「心里除了感情没别的,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就是恋爱脑。」

「哦。」

这天道说话奇奇怪怪,我听不大懂。

但能理解,毕竟天道嘛,看透古今。

「哎呀,你那个白衣相好快走火入魔了。」

我定睛一看,确实,苏沐的筋脉已经开始发黑了。

万剑宗众人试图阻止他,跪下来求他,他却仍然紧盯着上空。

「那个红衣服的也快不行。」

星川滋养莲花,耗尽修为和灵力。

「就剩下那个黑衣服的,还能撑一会儿。」

陆地上在大战,几位世间最强者,搅得风雨雷天一齐轰鸣。

可他们不知道。

最虚无的上方,我正看着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连君玄都快不行了,嘴角渗出血来。

我蓦地开口:「我能回去吗?」

「可以,反正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能……放过他们吗?」

天道啧了啧:「怎么?舍不得?刚跟你说过,别把感情看得太重哦。」

「我明白的,」我侧头看了眼下面,「可下面不止他们三个,还有很多普通人,正在遭受浩劫。」

「天道大人,我活着,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他人——那些曾经善待过我的人。」

天道沉默。

末了,她似是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个怪人,旁人要是像你这样被排挤歧视,东躲西藏,早就嚷嚷着毁灭世界了。」

顿了顿,她又道。

「但这样也不错,有底线的温柔有时候比狠毒更加强大。」

最后,天道同意放我走。

但有个条件。

我得成为天道的代行者。

18

天道代行者,世间来去自由。

我的地位凌驾在各路宗主和尊者之上。

我得到了长久的寿命,直到下一个媚骨天成者出现。

但与此同时,天道剥夺了我的情感和欲望。

——她的代行者,必须心中没有任何人,但又爱着所有人。

我的任务很简单。

日常躺平,若世间发生无法控制的动荡时,我再出面摆正天平。

但这种情况寥寥无几。

星川在七七四十九天的休养后,捡回了一条命。

他依旧贯彻自己的手段,镇压篡位的同门,重新坐稳宗主之位。

但他再未亲近过任何人。

苏沐回到万剑宗,许久未曾露面。

直到他师尊即将身陨,他强势地替老人家抗下雷劫,众人才知,他已克服走火入魔,将正邪两种心法都镶嵌心间。

此间种种磨难,众人不敢细想。

而君玄,似乎是影响最小的一个。

他仍是那个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的魔尊。

只是每当月光花开的时候,他总是孤独着,沉默着。

我隐居在能看到海的地方。

一壶酒,一弯月。

便是我的全部。

这一天。

阳光正好。

忽然有人敲响我小木屋的门。

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气。

我知道,有位故友终是寻到我了。

难为这么些年,他都没有放弃。

去开门时,我想,媚骨天成,到底媚的是谁?

是高山,是溪流。

是日与月。

是我自己。

也是这美好的人间。

(全文完)备案号:YXA1DKrBrBLUp5OJLDRuM8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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