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宸妃得了我赏的药没两日,便与杨妃产生了争执。
杨妃不慎将宸妃推入水中,李寅龙颜大怒,将杨妃的位份连降两级,还撤了她的牌子。
钱嬷嬷与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正在看哥哥写来的密信。
他与父亲已经在回京述职的路上了。
而我让他办的事情,他也都办好了。
我将密信烧掉。
待信纸燃尽,我才同夏竹道:「夏竹,和本宫说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吧。」
夏竹的脸上多了几分向往。
她思索片刻,才道:「奴婢生活的世界,人也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出身就在……相当于皇室,有的人却连饭都吃不起。」
听到这话,我不禁有些诧异。
前一个穿越女可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人人平等的。
可我却从夏竹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她还在继续,「但读书很便宜,所有人都要读很多年的书。」
「不用跪拜谁,女子也能出去工作,可以挣钱养家。」
「虽是一夫一妻制,但像那种有钱的人,背地里也会养小三小四小五……」
她顿了顿,像是怕我不能理解,又说:「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外室,但外室所生的孩子,也拥有可以继承家业的权利。」
「和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同,应该就是交通工具了。」
夏竹说到这里,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我们那里有飞机和高铁,一日便能行几千里路,还有手机……」
夏竹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许多。
都是些我不曾听过的东西。
我看夏竹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柔和。
「本宫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何会同我那般坦诚?」
我问她:「你就不怕本宫利用完你之后,再把你杀了吗?」
21
穿书一事,是夏竹的秘密,也是她的武器。
她若不主动交代,任凭我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真正的来历。
包括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按照夏竹的意思,她想必也是读了很多年书的。
想一个能骗到我的借口,我相信她一定能想得到。
但夏竹却在明知道我曾赐死过一个穿越女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对我坦诚。
我想不通。
她难道不怕我会杀她吗?
「怕!」夏竹没有一丝犹豫。
她抬眼看着我,道:「但奴婢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那种会过河拆桥的人。」
「当初看这本小说时,奴婢虽知道都是假的,但还是很心疼娘娘的遭遇,觉得皇上不是个东西,没担当,还阴毒……」
夏竹这会儿说起话来,竟是一点也不顾忌。
「没想到一睁眼,奴婢就成了娘娘身边伺候的人。」
说到这里,夏竹忍不住笑了笑。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奴婢初见娘娘时,甚至在想,会不会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所以才让奴婢来到娘娘身边,帮娘娘认清渣男的真面目。」
夏竹举着小拳头,「女炮灰也是能有金手指的!」
22
冬月之后,京城下了几场雪。
李寅也发了几次脾气。
宸妃的父亲被人上奏举报贪墨。
李寅不得已,只能将沈尚书拘在家中,派了亲信去查贪墨一事。
水至清则无鱼。
这个道理我懂,李寅也懂。
只要没做得太过,李寅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竟敢将此事捅了出来。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连着几日,宸妃都称病,没来请安。
但听说宸妃在宫里哭了好几回,眼睛已经肿得跟兔子似的了。
这把火烧了大半个月。
在李寅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更多的流言在悄悄流传。
而沈尚书贪墨一事,铁证如山,李寅不得已,罚了沈尚书一笔银子,外加半年的俸禄。
虽是轻拿轻放,但却让宸妃真正病了一场。
而朝臣对李寅的处理结果也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上一个提出异议的御史已经被迫告老还乡了……
23
在我父兄回到京城的前一日,李寅吐血了。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了他的寝殿,却又束手无策。
「皇上的脉象着实怪异……」
所有太医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没人敢贸然开方子。
李寅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几个太医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对着我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皇上的情况太过复杂,不知能否请娘娘将陆神医请回宫中……」
「倒是不巧了。」我心中暗笑,却一脸担忧,「陆神医前几日已经离开宋府,说是要去云游……」
李寅还在昏迷。
寝殿内的妃嫔跪了一片,都双眼含泪,却无人敢哭出声来。
「宸妃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我挥了挥手。
宸妃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将头低下,「是。」
太医都守在殿内,我与宸妃则在殿外。
我看得出来,宸妃很忐忑。
我认真将宸妃打量了一会儿。
说实话,宸妃确实长得很貌美。
可这并不是李寅对她情有独钟的理由。
李寅爱慕她,是因为宸妃在儿时曾给过他温暖。
若李寅没有做下那些个肮脏事,单凭这一点,我都能高看他一眼。
但世上是不会有假如的。
24
我并没有对宸妃做什么,但她当晚却发起了高热。
我借机让嬷嬷把小皇子从宸妃身边抱走。
「宸妃这病来得突然,小皇子还小,若是过了病气,谁能担当得起?」
李寅知道这个消息后,气得又吐血了。
他让人将我唤去,勉强忍耐着心中的怒火,「小皇子还小,离不开自己的母妃,皇后将小皇子还给宸妃吧。」
我面露笑意,「皇上这是怕臣妾将小皇子据为己有吗?」
李寅面色微变,「皇后说笑了,太医已经为你研制出了调理身子的药丸,皇后很快就能有自己的皇子了,又何须去抢宸妃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臣妾此生,怕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是不喜欢。
二是李寅着实心狠。
他用了最毒的药,用量也多。
即便是陆筝,也没有办法。
李寅勉强笑笑,「皇后莫要胡思乱想,皇子早晚都会有的。」
我摇了摇头,「不会有了,皇上给臣妾的药,臣妾转赠给宸妃了。」
李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
但我却缓缓扬起唇角,「宸妃为了给皇上开枝散叶,可是日日都在服用那药丸呢。」
李寅没有回答我的话。
他阴沉着脸,扬声道:「来人!」
无人应他。
因为我的父兄已经归京。
李寅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我父兄的人拿下了。
25
我缓缓坐下,「知道你苦心让人弄出来的药,最后都进了你心爱的宸妃口中,皇上可还欢喜?」
李寅怒视着我,「宋瑜,你何时知道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给朕下毒了?」
「对啊。」我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陆神医是我妹妹。」
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咱们是夫妻,得有来有往。」
李寅看懂了我的暗示。
他铁青着脸,脸部的肌肉在颤动,却又拿我没办法。
「你这样做,就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我被李寅这话给逗笑了。
「李寅,原来你也有天真的时候啊。」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吧?」
宫里的守卫都已经被我换成了宋家军。
是的,我要带着父兄造反了。
这是我们宋家唯一的出路。
我也曾想过杀了李寅,自己当太后,垂帘听政。
但李寅会忌惮宋家,新帝就不会了吗?
既如此,那便让这天下改姓宋吧。
经过李寅这个教训,我便知晓,命运这东西,还是自己掌控比较好。
我不想寄希望于任何人。
哪怕李寅的儿子们都还小。
26
李寅一病不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让人割了他的舌头。
我模仿了他的笔记,写下了传位的诏书。
只不过这皇位没有传给他的皇子们。
而是传给了我父亲。
朝臣自然也有反对的。
但他们的女儿,甚至是外孙都在我手里。
在李寅看不见的地方,我早已利用夏竹的「先知」,暗中笼络了后宫的妃嫔。
这些年来,李寅做过的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我都让许常在的兄长悄悄在民间散布开了。
对百姓而言,谁做皇帝,他们并不关心。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便会拥护谁。
至于日后可能会面对的骂名,谁在乎呢?
活着的时候享受了就够了。
死后的事情,反正我又听不见、看不着。
直到父亲登上帝位,我才有了点真实感。
原来改朝换代,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
27
我依旧住在后宫。
不过称呼从皇后变成了长公主。
我将李寅那些妃嫔都召集起来。
「愿意回府另嫁的,将来嫁妆由本宫来出,想留在宫里养老的,便留下,本宫不会强迫任何人。」
我指了指钱嬷嬷,「怎么选择,你们自己考虑,有了答案,差人告诉钱嬷嬷一声便可。」
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不想为难任何人。
至于宸妃和李寅,他们不一样。
我父亲登基那日,我用一壶毒酒,送走了李寅和宸妃。
我父亲的皇位来得毕竟不太光彩。
李寅这个前朝皇帝虽然已经被割了舌头,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可能会成为一个威胁。
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至于宸妃,她活着的时候没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李寅身边。
那我便成全她,送她去和李寅去地下当夫妻。
在我的提议下,夏竹成了我父亲的义女。
「对外便不说你是夏竹了。」我淡淡地道,「你本名叫什么?日后便恢复本名吧。」
夏竹呆呆的,「真……真的吗?」
我被夏竹的反应给逗笑了,「夏竹是被她的父母卖进宫的,若有朝一日,他们知晓自己的女儿被皇上收为义女,怕是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我很讨厌麻烦。
也不想夏竹承担不属于她的羁绊和责任。
28
夏竹恢复了她的本名陆夏,与我同住一宫。
我闲来无聊,便想起了陆夏所说的女子也可以读书一事。
「阿夏,我们开个书院吧,只收女子那种。」
对于陆夏生活的那个世界,我心中向往已久。
虽不能亲眼去见一见,但有些事情,却是我力所能及的。
比如开女子书院。
父亲知晓我此生都不能有孕后,愧疚不已。
我只是提了一嘴,他便已经派人去寻夫子了。
我只需要动动嘴,女子书院的事情,就会有人去替我张罗。
我与陆夏一边参观女子书院,一边道:「人人平等听起来美好,但在这个世界,是无法实现的。」
上一个穿越女说了很多遍人人平等。
陆夏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其实也是向往的。
「贵族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特权被取消,也见不得平民和他们平起平坐。」
就像陆夏说的那样,投胎是门技术活儿。
很多事情,其实从出生的时候起,就已经注定了。
我能做的,也就是让天下的女子们知晓,世上的活法并不止有一种。
「瑜姐姐说的我都明白。」陆夏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指了指自己,说:「就像我,做了一段时间的公主后,现在再让我去当奴婢,我心里也是不情愿的,更何况还是那些贵族呢。」
陆夏眨了眨眼,「瑜姐姐能愿意开设女子书院,已经很棒了。」
我不禁莞尔。
……
女子书院于中秋之后正式开张。
来书院上课的女子,不仅不用交束脩。
书院还会为她们提供膳食和笔墨纸砚。
在经夫子评定合格后,还能得到一份月银颇丰的「工作」。
在这样的条件下,许多百姓都将家中的女子送来书院。
甚至就连已经嫁人的妇人,也都前来打听,入学的条件。
第一批的名额,很快便招满了。
若非陆夏有许多挣钱的点子,我这位长公主恐怕就要伸手问父亲要银子了。
在陆夏的建议下,书院并不开设琴棋书画的课程。
夫子们传授的,都是谋生的本领。
我与陆夏来参观了几次,她便坐不住,去为那些女子们上了一课。
讲的依旧是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但却不难听懂。
看着陆夏眉飞色舞的模样,我心中倍感欢喜。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总得有人去做第一个铺路的人,这条路才会越来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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