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老板五米内,我就能听到他的心声。
「shift!什么时候下班。」
「这狗屎方案是谁拿过来的,真想把他创死。」
他面上毫无波澜,手上拿的方案,正是我刚刚递给他的那一份。
发现能听到老板的心声时,他正喝了一口我端过去的咖啡。
然后皱着眉放到一边,继续看文件。
【呸呸,呕,什么东西,泔水吗?】
我愣住了,老板明明没动嘴,我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还不干活在这待着干嘛。
我能理解得这么准确,是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愣在这干嘛,看我年轻英俊又有钱吗?长得挺漂亮,做事这么不灵光。】
我连忙收回视线。
骂谁不灵光呢。
走出门,老板的声音就在我脑海中消失了。
难道这个技能还有距离限制?
为了求证,我鼓足勇气再次转动门把手,伸了个头进去。
问老板要不要重新煮一杯咖啡。
「不用了。」
可是你心里明明嫌弃得要死啊!
【呕呕,想一想就要吐了。】
原来是这样。
我黯然退场,狗东西,要求真高。
作为一个月薪八千的打工人,我咬咬牙忍了,并且决定精进自己的咖啡技艺。
现在,我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社畜了。
而是一个熟谙老板心理,想拍马屁绝不会拍到马腿上的钮钴禄社畜。
只要老板哄得好,奖金不是手到擒来。
【又要相亲,烦死了。】
没想到老板也有相亲的烦恼,我等着他签完字,耳朵竖得老高听八卦。
【真麻烦,沈家小女儿和林秘加起来能有 199 个心眼子。】
【沈妍 200 个,林安安缺心眼。】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我维持着精致假笑,在心里默念为了工资为了工资。
谢与签文件的时候,内心活动丰富得可以单独搭台说一场相声:
【沈妍爱吃什么来着,管她呢,反正我俩又不能成。】
【我今天晚上想吃法餐,过会就让林安安去订。】
【林安安杵在这数大雁呢,怎么呆呆的?】
【口红怎么花了,不会在搞办公室恋情吧,可别被我逮到。】
在听你心里怎么骂我呢。
谢与看起来高冷禁欲,任谁也想不到内在话这么密。
听他提口红,我下意识就要去擦嘴,手指动的那一刻硬生生忍住了。
好险,虽然谢与这个想象力匮乏的碎嘴子肯定想不到读心这一层。
但是我谨慎的性格不允许自己露出马脚。
「林安安,」谢与签完文件递给我,「今天晚上我有个约会,帮我安排一下。」
「好的,」我得体地微笑,「您看晚餐选法餐厅可以吗?」
「可以。」谢与淡淡地说。
内心却夸赞道:
【聪明了嘛。】
呵呵,男人,我会读心,这还拿不下你?
「请问 s……是有什么忌口吗,您的约会对象。」
好险,差点把沈妍的名字说出来了。
谢与看了我一眼,四平八稳地回答:
「沈妍没有什么忌口,你看着办就好。」
要不是我的耳边充斥着他一条接一条的吐槽,我真会信了他这副人模狗样。
【还是笨笨的,说话怎么颠三倒四。】
【沈妍有什么忌口……管她呢,反正我们又成不了。】
【想回家睡觉,林安安能不能变成男人帮我去相亲。】
我呸!可恶的资本家。
在公司对我的身体和心灵进行压榨就算了,下班居然还想抓我干活。
真想口了他。
我面带微笑,在心里扎谢与小人。
谢与发现能听到新来不久的秘书的心声时,她刚端来一杯奇难喝无比的咖啡。
刚喝了一口,谢与就觉得自己的味觉受到极大挑战。
仿佛自己不再继续工作,而是身处栏里和小猪崽子一起共饮泔水。
偏偏林安安还睁着一双清澈又无辜的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
他本来想发火,对上那双眼睛,怒气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
摆了摆手赶她去工作。
【真的那么难喝吗?资本家好难伺候。】
谢与抬头,林安安明明已经走了出去,可是他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再问问。】
两道声音重叠,林安安探进个头来问:
「谢总,需要重新给您煮一杯咖啡吗?」
谢与回忆起刚才的味道,一阵恶寒,忙说不用。
刚刚她走进来又听不到了,谢与琢磨,看来这个技能还有距离限制,一定距离之外才能使用。
不过这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我听听隔壁公司老张下一季度的新企划,谢与靠在椅背上想。
过了一会,谢与才知道表面上温柔得体的林秘,内心里有多狂放:
【看看老板行程,工作都完成了,摸鱼时间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社死了吧,这是苹果好吃的。】
【我的 cp 是真的嗬嗬嗬嗬嗬。】
【啊想起来了,上次看到老板裤链开了,去豆瓣发个匿名帖。】
【尸体火化|有幸和老板一起坐电梯,发现他的裤链开了,内裤还是小黄鸭……】
谢与忍无可忍,推开门快步走到林安安身后,敲了敲她已经快速切换成工作界面的电脑,提醒道:
「工作时间,不要干别的事。」
「好的谢总。」
林安安微笑着回答。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甜。
谢与咬牙,要不是被我抓到,任谁也想不到你差点把我推去火化。
走出大约五米,谢与又重新听到林安低落的声音:
【呜呜呜摸鱼被抓了】
【狗老板在办公室里怎么都能发现我在摸鱼。】
【他好凶啊。】
正当谢与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凶了时,他又听到一条:
【可恶,我要口了他。】
口?哪个口?什么意思?
谢与不能领会口口文学的精妙,思想逐渐向高速偏移。
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女人。
谢与内心莫名有些雀跃。
我还是这么有魅力,但可不是轻易能追到的。
林安安看起来乖乖巧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谢与这样想着,偏头咳了一声,压下微微上扬的嘴角。
林秘书的话,可以先给她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
但是不能让她随便口人!
摸鱼被老板抓了,还是在发老板糗事的时候。
我觉得现在该被火化的是我自己。
刚刚太紧张,没听清老板心里在说什么。
不会扣我工资吧,八千月薪还不够少,一定要我贷款上班吗?
主动揽下帮同事递交方案的活,我摸到谢与办公室打探情报。
我进去的时候谢与嘴角带着笑,心里使坏:
【要不要扣点工资逗逗她呢。】
妈的,臭资本家,别在这发癫。
能不能打点钱逗逗我。
【她不会哭吧,算了。】
会的,如果你扣我钱,那我一定会流下真情实感的泪水。
微信提示音响起,谢与拿起手机看了看,眉心微蹙:
【老王请假了,怎么这个时候请假。】
老王是谢与的司机,太好了,我这个薪水舔狗的机会来了。
我不动声色,从内到外伪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借着下一次进办公室的机会,状若随意地说:
「谢总,今天晚上需要我去接沈小姐吗?」
「可以,我和你一起,老王今天请假了。」
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惊讶,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薪水舔狗加一分,这个月的奖金乃至年终奖都在我眼前转圈圈。
我心里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迈着欢快的脚步回到工位。
其间谢与还拉下百叶窗看了我好一会。
我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假笑,顶着他的目光,手上工作不停。
你以为我被你抓住摸鱼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
到点下班,我载着谢与去接他的相亲对象,沈妍。
根据我搜罗的小道消息,沈妍家产业涉猎很广,背景雄厚。
她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人长得也漂亮,爱做慈善,非常善良。
不提狗屎一样的性格,谢与长得也很英俊,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两人算是郎才女貌,我甚至觉得有一点点嗑到了。
这会子谢与的外在和内心倒是都很安静。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谢与盯着窗外,轮廓分明的脸一半隐匿在阴影中,琥珀色的眸子盛着从窗外洒下来的碎金,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
沈妍果然漂亮,并不是那种妖艳的长相,而是很大气,非常耐看。
一袭长裙,婷婷玉立。
她从对面走过来,我悄悄欣赏了一会。
上车后,沈妍微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亲昵地挽起谢与的手闲聊。
谢与这个木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沈妍的话,极尽敷衍。
心里不停催促:
【林安安在犹豫什么,怎么还不赶紧把前面的车给超了。】
好没礼貌。
执行完临时司机的本分,把二人送到目的地,我决定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到点再上岗。
随便找了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
【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为什么跟小张分手啊?他有哪里不好,在体制内工作,体面又稳定,你说他控制欲强到变态的地步,哪有那么夸张,男生不都是这样。妈妈还不是都是为了你好。】
长消息一条一条跳出,过界的控制欲快要从字里行间流淌出来,意欲把我牢牢捆住。
我心中烦闷,没注意到菜单上标注的「酒」。
鸡是用酒闷的,我酒量一向浅得不可思议。
一顿饭下来脑袋就有点晕晕乎乎。
逐渐混沌的神智里,送谢与回家这件事格外清晰。
对,我还得送谢与回家。
我凭着感觉走到停车场,却被一个宽大的怀抱拦住了。
好香,淡淡的海盐味。
「林安安,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谢与的声音微沉,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他说的话还是心里话。
埋在他的怀抱里,我突然有点委屈:
「对不起,能不能别扣我工资,我会努力工作的。」
谢与垂头看我,拍了拍我的背。
这会他的眼睛不像琥珀了,像两汪深邃的潭水。
「好,不扣。」
「我先送你回去吧。」谢与对着沈妍道。
沈妍轻笑,态度和称呼都比来时生疏很多:
「不用了,我叫了车,谢总先送林小姐回去吧。」
跟着谢与上车后,我的意识几乎断片,想到什么说什么,彻彻底底放飞自我。
谢与刚跟沈妍一起走到停车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呢喃着:
【送谢与回家,送资本家回家,送狗勾回家,送小乌龟回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谢与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外找到了醉醺醺的林安安。
她脸颊微红,一头撞到他身上。
林安安眼睛清亮地看着他,突然蒙上一层水雾,委委屈屈让谢与不要扣自己工资。
谢与心里塌了一个小小的角,从每个月奖金承诺到年终奖,还是听到林安安颠三倒四地控诉:
「他好坏,可恶的老板。」
我哪里坏了,谢与哭笑不得。
沈妍抱臂站在一旁,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二人。
谢与年少有为,私生活也很干净,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他今晚向她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不会强求。
只是,家长那边,实话还是要说的。
林安安已经从痛骂谢与是臭狗狗,说到想要变成一只毒蘑菇。
谢与耐心哄着,好不容易才问出她住哪。
把人送上电梯,林安安的防范意识忽然拉满:
「别跟我回家!我要报警了!退!」
谢与被林安安一根手指抵在电梯门口,满心无奈:
「好好好,你先上去,我不跟你回家。」
显示屏上的数字随着林安安满脑子的胡话缓缓跳变,到三层的时候戛然而止。
谢与连忙上了另一台电梯,按下十七层,忘了太远也听不见她的心声。
他出电梯时,林安安已经到家了。
谢与隔着门听她内心的车轱辘话:
【好困,我要睡了,我有没有送谢……什么回家……好困……】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也低声道:
「晚安。」
谢与转身刚准备离开,林安安就随着打开的大门滑了出来:
「谢总请进。」
我的脑袋迷迷瞪瞪,倒水的时候恍惚间听见老板的声音。
哦对了,我还要送谢与回家,他怎么还没到家。
既然如此,把他送到我家应该也算是送到家吧。
打开门,谢与果然在外面,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他怎么变得这么高,腿也变得好长,脸还是那么帅。
我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原来是我滑倒在地。
「林安安,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谢与叹了口气,打横把我抱了起来。
谢与的怀抱好温暖,我忍不住埋头蹭了蹭,呲溜,身材真好,再蹭一下。
他的耳根逐渐变红,我一时间连他的身份都忘记了,嘿嘿笑道:
「哟,你害羞啦。来跟姨姨进屋,姨姨有钱,包养你。」
谢与的声音发沉:
「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包养得起?」
我努力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认真想了想,自信道:
「姨姨一个月赚八千,可以给你七千五。」
「七千五包养男人,剩下五百,你准备靠捡垃圾过活?」谢与恨铁不成钢。
「放心吧,姨有存款。」我越看他的外形越觉得满意,手脚并用地扒拉上他,「跟姨姨睡觉。」
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我眼见到嘴的帅哥就要离开,赶紧伸手抓住他。
帅哥脚下不稳,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咬牙道:
「林安安!」
他的鼻梁好高,我忍不住凑上前咬了一口,还没等再往下,意识就沉入了一片黑暗。
谢与被又啃又咬占尽了便宜,好不容易等林安安安分下来,谢与帮她调好空调温度,盖好被子,才顶着个牙印回家。
到家已经十一点了。
家里漆黑一片,他脱下被扯乱的烟灰色西装,随意地丢在玄关处。
装修简约的客厅摆着一个巨大的蛇缸。
鳞片泛着微光的黑色小蛇吐着芯子,从缸里探出头。
「我回来晚了。」谢与的声音有些疲惫。
「嘶嘶」小蛇吐了两下芯子。
「一点都不好,我根本不喜欢她,要不是和沈家有合作我才不浪费这时间。」
谢与给小蛇准备好食物,它掉头就钻回了缸里,并不在意这个人类到底在跟他交流什么。
「不过,林安安还挺可爱的。」
微信提示音一声声响起:
【谢与,你拿出这样的态度对待沈妍,让妈以后还怎么好意思面对你沈阿姨。
【你们俩以后在一起,对我们两家都好。
【还有今天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你去相亲都把她带上。」
……
谢与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选了屏蔽。
自从先天不足的谢熠出生,他就被默认安排好了牺牲自己意愿的「康庄大道」。
谢与被反复打磨的沉默内敛,一步步靠着自己的能力让这家子公司成功起死回生并且不断壮大。
一整面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室内好昏暗。
林安安的眼睛清澈,喝完酒脸颊红红,嘴唇晶亮。
谢与有些累了,摸了摸鼻梁上的牙印,突然怀念起耳边那个活泼清脆,有时有点吵闹的声音。
哪怕唱个好运来也行。
8.
早晨起来,头一阵阵钝痛。
恍惚间闪过的记忆碎片给了我当头一棒。
这下完了,给老板当司机,结果自己却喝醉了。
还大放厥词说要用 7500 包养老板,要跟他睡觉。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被开除能不能拿到赔偿。
我战战兢兢地打卡上班,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谢与高挺的鼻梁上印着个清晰的牙印。
酒精害人,我昨晚真的好勇猛。
「谢总,我昨晚……」
「七千五包养我?」谢与挑了挑眉。
「我也可以给八千的。」说完我就后悔了。
救命啊,我哪有胆子说出包养谢与这话的。
谢与在心里骂我小色鬼,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行政部主管这时候来了,我脚底抹油准备开溜,被谢与叫住:
「正好,林安安去通知一下,等会开个简会。」
狗屁,你心里明明在说:
【还想跑,有贼心没贼胆。】
通知还没发下去,小群里就被八卦刷炸了。
张元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问我知不知道老板脸上的牙印是哪个小野猫咬的。
小野猫……我惊得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
怎么说呢,小野猫没有,醉鬼倒是有一个。
我回复她我也不清楚,也许只是意外吧。
张元:
【怎么可能,我们老板这么高冷,昨晚那个女人肯定很狂野,才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我回想了一下昨晚我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摘下谢与这朵娇花,但确实挺狂野的。
张元继续发:
【你看到市场部林倩今天那表情了吗,她一直想拿下老板,觉得老板肯定喜欢她来着,天天拿鼻孔看人,结果老板早就有情况了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谢与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走到我身边时,我清楚地听到他心里拖长了音调调侃:
【小野猫。】
手下一抖,茶水泼出来了一大半,我假装淡定,其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谢与怎么知道?总不能八卦已经吹到他耳边了吧。
谢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下会议提要,看起来人模人样。距离太远,我听不见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板你裤链开了。
没反应,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谢与趁市场部主管发言时偷偷看了一眼裤子。
不会吧,谢与真的也会读心?!
那我岂不是相当于每天赤身裸体来上班,痛骂他的话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谢与也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明明不在五米距离内,我还是听到他心里想:
【也?林安安也会读心?】
我内心大震,哈哈,这下完犊子喽。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谢与十分冷酷,【因为我是一个可恶的资本家。】
一场简会开得我坐立难安,谢与认真严谨的思考着市场走向与未来发展,我努力压抑着快要飞到外太空的思绪。
越是要压抑自己想什么,越是控制不住。
谢与眉头渐渐皱起来,像是一时间没办法消化我这么多想法,痛苦地想:
【冷静一点。】
我也想冷静,但是大脑就像开了闸一样不受控制:
【大牛……战士?】
【清纯男高来我怀里?】
谢与精准读取关键信息。
那是我的微博名和在帅哥博主底下留的评论。
有没有大一点的地缝让我钻一钻。
【谢与的腹肌……什么?】
我羞愤欲死,师傅别念了。
别想了,别想了,我在心里默默对大脑说。
可惜没用,就连三个月前看的带点颜色的同人文大脑都在此时一字一句地复刻出来。
谢与沉默了一会想:
【林安安,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自从和谢与能够双向读心之后,距离限制也消失了。
谢与现在使唤我,甚至只要在内心想一想就好了。
可怜的社畜,连心灵都完全落入老板的手中。
中午有同事给大家点了奶茶,路过的我也被塞了一杯。
有人揶揄地问:
「哎?小周,你给安安点的怎么跟我们的都不一样啊?」
我看了看手上拿的杨枝甘露,其他人桌子上的种类明明也都是各不相同。
周时腼腆地笑笑,挠了挠微红的耳根,没有辩解,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晶亮。
手上的奶茶有点发烫,但是周时给大家都点了,多想拒绝又难免有自作多情之嫌,我一时间进退两难。
弟弟,你才来两天,员工手册可能还没细读。
办公室恋情是会被谢与一脚踢出去的。
【林安安!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什么来什么,谢与的声音催命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我一转身才发现他在办公室门口,浑身上下一股不爽的气息。
「把这花浇了。」
谢与指着办公桌上半死不活的盆栽道。
这么急着叫我,就是为了这事啊?
况且这破盆栽,你平常不都是用喝剩的咖啡浇的吗?
【有意见?】
老奴这就去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恶的……不说也罢!
谢与的轻笑声追在我耳边,我揉了揉酥麻的耳朵,不想承认他的声音还挺苏的。
晚些时候下起了大雨,我正发愁该怎么去地铁口。
周时正好走过来,看到我,眼睛一亮:
「林姐,你没带伞吗,我送你吧。」
他笑起来朝气蓬勃,整个人颇有些傻白甜的气质。
【啧。】我循声望去,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谢与的脸:
「上车。」
今天是他自己开车,我斟酌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时也乐颠颠地准备上车,谢与飞快地给车门落锁。
好小心眼!
谢与对周时道:
「不顺路,你打车吧,我报销。」
我和你一个住城南一个住城北,难道就顺路了吗?
谢与看过来,我假装无事发生地看风景。
这车门把手长得可真像把手啊。
周时也没什么意见,依依不舍地看了副驾一眼,挥手道:
「林姐明天见。」
谢与车开出去几百米远,还是意难平:
【居然都不跟我告别,光惦记着了林安安是吧。】
这点小事您还挂念着呢?!
谢与更不爽了,虚瞪了我一眼。
陌生车辆开不进小区,谢与拿出伞送我下车。
伞撑开的时候我和他同时沉默了。
上面破了一个大洞。
【好久没用过了。】
理解,理解,即使严谨如老板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谢与撑着伞,把破洞的一边转到自己头上。
【别淋到雨了。】
谢与皱着眉把我向伞内揽了揽,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香气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暧昧升腾。
我到家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怎么被雨淋到,谢与的半边肩膀湿透了,他平时总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
「谢总,先到我家换件衣服吧,不然等下要感冒的。」
「不用,」谢与没什么表情的拒绝,一派正经。
【好可惜,晚上还有工作。】
我假装没听到他心里截然相反的答案,给老板留足颜面。
读心的能力不会因为距离而消失,一整个晚上我的耳边都萦绕着谢与的碎碎念。
大部分是关于工作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谢与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洗完澡,我打开最喜欢的推理综艺,一边看一边紧张地跟着剧情推理。
J 应该是 A 杀的。
【不是,是 B 杀的。】
怎么可能,这个时间只有 A 在现场。
【B 伪造了不在场证明。】
谢与的推理井井有条,最后结果揭晓,凶手真的是 B。
【我就知道是这样。】谢与得意洋洋。
我长舒一口气,过了一会才从紧张的情节中缓过来。
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谢与不是在工作吗,怎么最后和我一起推理剧情了?
【……】谢与沉默了一会,恼羞成怒地想,【你太吵了,不许看了。】
好吧,看了时间,我决定今天早点睡觉,不让内心活动打扰老板工作。
晚安。
世界安静下来,我快睡着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一声低低的:【晚安】。
第二天早上,淋了雨的老板就病倒了。
【林安安,帮我带点药过来。】
声音喑哑低沉,就……还挺性感的。
什么药?
再无回复。
没办法,我只好去药店采购了一些常用药。
到了谢与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也没有人回应。
不会晕过去了吧。
我尝试输入谢与之前让我帮他取东西时告诉我的密码。
门开了,客厅里巨大的玻璃缸里探出一条黑色小蛇,盯着我嘶嘶吐舌。
谢与的脸上是不自然的红。
听到开门的声音,谢与的睫毛动了动,
半睁开眼,发现是我,又重新睡过去。
第一次见谢与这么虚弱的模样,脱去邪恶资本家的外皮,像一个睡美男,我见犹怜。
「需要去医院吗?」
我轻声问。
谢与:
「咕噜咕噜」
?
还好我能听到他心里说的是:
【不用去医院。】
都烧糊涂了,不去医院也不行。
我尝试把谢与扶起来,却低估了他的重量。
两个人一块摔倒了地毯上,谢与幽怨地睁开眼:
【打电话给陈医生。】
被谢与压在身下,他的鼻尖贴着我的脸颊,我的手扶着他的腹肌。
身材还挺好。
我不敢轻举妄动,听到他心里小声说:
【她好软……】
发什么流氓呢,我刚想推开他,触及他身上的温度又收回手。
算了,跟一个烧糊涂的人计较什么。
陈医生到场时,看到我和谢与叠在一起,狠狠地擦了擦汗。
折腾了一上午,谢与脸上的红晕总算是退了一些。
我主动请缨,下厨给谢与熬了一锅粥。
火候没掌控好,粥有点黑了。
我悄悄把黑色部分拨到底下,掩耳盗铃。
谢与看到我端出来的这碗东西,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想:
【林安安是养猪专业出身吗?】
虽然很嫌弃,但谢与还是皱着眉喝完了。
一边喝一边内心作呕,让我凭生一股虐待病号的愧疚感。
照料完谢与,我本来应该离开。
但是谢与看向我的眼神平静,暗流隐藏在其中。
鬼使神差的,我问谢与需要我留下吗?
谢与说「好」。
他什么也没想,只有「叮」的一声,是曲谱情绪转向欢快的第一个音符。
让我没想到的是,谢与带病也要工作。
不愧是老板。
我手边什么也没带,谢与让我坐着就好。
就算是有正当理由的带薪摸鱼,坐在老板旁边,我也不敢摸得太过火。
困意涌上来,意识再度回笼时已经是黄昏,窗外下起了大雨。
谢与还在工作,我的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
察觉到我醒了,谢与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道:
「饿了吗?」
实话实说,还真的有点饿。
我点了点头:
「我来……」
「不用你下厨!」谢与立刻说,「出去吃吧。」
可恶,我的手艺就差成这样吗?
人行道上的积水反光,我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歪,
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
谢与把伞递给我,弯下腰抬起我的小腿,轻轻按了按踝骨。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
「扭伤了,还好没伤到骨头。」
谢与的表情专注,纤长的睫毛微垂,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是淡薄的唇。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但我不受控制地想到谢与没有扣到最上面的衬衫领口,和他的喉结,再往下延伸……
一时间万籁俱寂,我心头一跳,才发现谢与已经仰着头看了我半晌。
【在想什么呢,被我迷住了?】
他的目光狡黠,柔软的笑意就挂在嘴角。
我很少看见他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脸好热,还好天色足够暗,谢与应该看不清我的脸色。
他站起身,弯下腰示意我趴到他的背上。
雨水从伞檐淅淅沥沥地落下,谢与换香水了,今天是淡淡的松木味。
【林安安比想象中的轻嘛。】
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胖吗?
【看起来也不胖。】
谢与把我原路背回来,最终决定亲自下厨。
我乖巧地拿着谢与给我的冰袋敷脚腕,等着他做好晚饭。
谢与的碎碎念夹杂在油爆声中:
【香菜不吃,海鲜过敏……】
好像是之前某一次聚餐,他随意问过我有什么忌口,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
是不是偷偷暗恋我?
我心不在焉地在心里口嗨,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老板怎么可能暗恋我这个小社畜。
好久的安静过后,谢与认真想道:
【是,我暗恋你。】
我的心电图惊成了一条直线,谢与刚刚想了什么?!
一定是读心的功能出了问题吧。
我安详地想。
【没出问题。】是谢与的声音。
员工手册上不是写了禁止办公室恋爱吗?
【我是老板,不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恶的资本家。
「你还想和谁办公室恋爱,我可以帮你撮合撮合。」谢与皮笑肉不笑。
有点想和可恶的老板恋爱。
谢与的脸红了。
我现在想亲一下可恶的老板。
这样想着,谢与就俯身过来,我闭上眼,夹杂在两个人心跳声中的是
【我喜欢你。】备案号:YXA1v6M5eJhg2pRw9AFPj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