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宴会，未婚夫护着灰姑娘，泼了我一身酒。
我转头取消了婚约。
当晚，他被他爸按着头，跪在我面前求原谅。
「新月，对不起，但公司真的需要你帮忙……」
我不忍地叹气，「项目可以继续，但人换一个吧。」
「这个脏了，我不要。」
1
楚家新项目落成，宴宾请客。
我作为投资人，又是未来儿媳，自然在列。
但是未婚夫楚澹却姗姗来迟，还带了个女生。
她穿着白色棉布裙，一头长发乌黑顺直，清纯、干净，经典小白花，只是和豪门格格不入。
她无措但依恋地贴在楚澹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口。
我的脚步停顿。
身后传来惊讶好奇的低语。
「楚公子这是闹哪出？」
「他不是和师大小姐订婚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真知道。
联姻对于豪门来说，是互利共赢。
但我的婚约，应该算扶贫。
师家和楚家，本来就不算门当户对。
近年来，楚家也一直走下坡路。
要不是楚叔叔仗着和我父亲年少情谊，怕是撑不到今天。
他上门请求，让父亲兑现之前的婚约承诺。
父亲听闻，脸色僵硬，小心翼翼地看我。
毕竟实权在我手里，他不敢替我做主。
我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却看到了楚澹的照片。
坦白说，我是个颜购，钟爱漂亮脸蛋，男女不忌。
照片中楚澹长身玉立，模样出众，清俊如水墨的眉眼，萦绕着冷淡的气息，清冷自持，高岭之花——最好亵玩。
我应了这门亲。
毕竟谁能拒绝美人呢？
和楚澹相处的时候，我很爱逗他。
我想看那张冷淡自持的脸上，出现更多鲜活的表情——因为我而波动。
而现在，他带了其他的女生，出现在我面前。
2
女生微蹙着眉，满脸楚楚可怜。
她拉了拉楚澹的衣袖，小声道：「阿楚，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楚澹将她揽在怀里，挡住众人的视线。
「芊芊，别怕，有我在。」
姚芊芊闻言，咬着下唇，眼睛盈满水光。
「嗯。」
真是好深情。
高岭之花为爱下凡，还是个灰姑娘。
谁能不感动？
他们俩的事对我来说，不是秘密。
其实楚澹怎么做我都无所谓。
我不在乎他的心是不是在我身上。
只是，我眯着眼，看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
我用几千万元的项目做交换，不是为了给苦命鸳鸯当背景板的。
我还没拿到我应得的报酬，怎么可能任由他们破坏规矩？
「阿楚。」
我也这么唤他，楚澹身形一僵，转过头看我。
「师新月。」
「带朋友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帮她准备礼服。」
我笑道：「这种私人场合，总得守主人家的规矩。」
言下之意，就是敲打楚澹。
果然，他神色有些不自在，却很快恢复。
我为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感到可惜，又见他换了副郑重的模样。
这表情倒稀奇。
楚澹握着姚芊芊的手，放在胸前。
「芊芊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心爱之人。」
周围哗然。
「阿楚！别说了……」
姚芊芊一惊，故作慌乱地低下头，眼睛却偷偷地往上瞧，正好撞见我的视线。
姚芊芊一怔，这次是真慌了。
我含笑眨眼，「好，我了解了。今天场合不对，姚小姐不如先回去，改日我们再见。」
抬手示意侍者送酒，我亲自拿给姚芊芊，被楚澹挡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难得怒视我，「师新月，你听不懂吗？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和你退婚！」
3
我们三个站在人群中。
周围人看好戏。
我忍不住想叹气。
「我听到啦，我只是请客人喝酒。」
有些话就非得摆到台面上说吗？
我给你留面子，怎么还凶我了呢？
我有点委屈，转头看向人群。
楚叔叔从中挤进来，头脸一层薄汗。
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手，给了楚澹一个耳光。
「逆子！丢人现眼！」
楚澹被打得歪过头去，面上顷刻间浮出一个掌印。
姚芊芊当即落泪，扑倒我面前，抓着我的手哀求。
「师小姐，不要打了。求你，求你成全我们吧。」
我？？？
打人的是他爹又不是我，求我干吗？
姚芊芊直接跪下，「我给您磕头，求你。」
「别。」我赶忙拦住。
「虽然我受得起，但我不想受。」
她这一出搞得我像个恶霸。
我作势要把她拉起来，结果姚芊芊不知怎么，突然失去平衡，额头和地面接触。
「咚」的一声。
「师新月！你放开她！」
楚澹目眦欲裂，手中酒杯直接朝我泼洒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还是慢了一步。
辛辣的酒液刺激到眼睛，我睫毛颤动，眼泪珠子断了线。
「新月！」
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来人双臂展开，将我牢牢地护在怀中。
4
每次出席宴会，我都会穿月白色的裙子。
因为我是师新月。
这是我众所周知的习惯。
而现在，这件当季新款，被酒泼湿，当场报废。
楚澹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酒杯脱力坠地，噼里啪啦。
我摸了摸横在身前的手臂。
这人肌肉练得不错，撑得西装袖子绷紧。
是裴宙。
他低头查看我的样子，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眼睛刺痛，睁不开，只能摇摇头。
裴宙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仔仔细细地拢好，然后弯腰，准备抱起我。
「放手。」
我命令道。
裴宙自顾自地动作，被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听话了。
我不用谁保护，可以自己走。
若不是裙子吸了水，真丝布料不方便，我连外套都不会披。
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师新月从来都从容自若。
「楚叔叔，我需要换衣服。」
我声音平静，还有闲心和楚澹对话。
「阿楚，我给你时间措辞，想好了再开口。」
楚澹看着我的背影，不自觉地轻喃了句。
我懒得听。
想取消婚约，就得拿出态度来。
订婚是他爸厚着脸皮求来的，怎么能让他一句话就作废了？
总得仔仔细细，认真求我才是。
5
雾气爬上镜子，手指轻轻划过，水珠留恋不肯落下。
楚家还算周到，准备的用品都说得过去。
虽然和我自己的没办法比就是了。
我瞥了一眼台上的瓶瓶罐罐，不感兴趣地略过。
前脚刚出浴室，抬眼便愣住。
这间房里，闯进了一个人。
对方看起来比我还惊慌。
「……」
话都说不出来了，脸憋得通红。
短暂的沉默后我「噗」地笑了。
「别着急。」我忍不住哄他，「深呼吸，慢慢来。」
他不自觉地跟着我给出的呼吸节奏走，脸色好了不少。
但是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他侧过头去，不敢直视我的样子，倒叫我瞧清楚他颈间一颗红痣，很是吸睛。
「楚繁。」
我叫出他的名字，毫不意外地看他身形一僵。
「怎么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
好歹说出句整话，声音清亮的少年压低嗓子，犹疑问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我还知道他的身份。
楚家的私生子。
楚澹的弟弟。
他的眼神无端让我想起路上的猫咪，警惕、好奇、期盼，还有点冷淡。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便点头。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本来是要做你嫂子的，但见到你，我改主意了。」
我眨眼，「楚繁，不如我嫁给你吧，好吗？」
6
楚繁的眼神变了。
一瞬间，我有种被猎食的错觉。
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眸。
那股奇异的光芒掩去。
「我认识你。」
楚繁小声开口：「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师新月。」
语气莫名很较真。
我打量他的眉眼轮廓。
楚繁是和楚澹截然相反的风格长相。
如果说楚澹是所有情绪都淡漠的高岭之花，那么楚繁，就是硬生生绷着脸皮，想要藏住波动，却又露出马脚，有种扑面而来的毛茸茸的可爱感。
我正想再试探几句，门外却传来骚动。
楚繁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腕，焦急道：「他们来了，你快走！」
「往哪走，怎么走？」
我瞟了眼手腕，顺从地跟着他动作。
楚繁环视四周后，将我拉至窗边。
在他试图翻窗之前，我赶忙拉住了他。
「醒醒，我这样怎么出去？」
我还穿着浴袍。
楚繁这才意识到，他的角度低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地后撤一步，却忘记手里还握着我的手腕，弄巧成拙，反而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唔。」
撞到鼻子了，我短促地痛呼一声。
楚繁像是被烫到，一下子甩开手。
真是莽撞。
我转了下手腕，安抚他。
「别担心，先去帮我挑件裙子。」
房内摆放的衣架上，是楚家给我准备的裙子。
我示意楚繁过去，不忘提醒他，「按你的喜好挑。」
7
少年的手抚过衣裙，指节弯曲成圈，虚虚地摩挲了下后，像是突然回神一般，猛地攥成拳。
裙子递到我面前，楚繁安静地背过身去。
我难得一丝讶异。
倒是挺会挑。
解开半挽的头发，我主动绕到他那面去。
「拉链帮我拉好。」
侧首回望，楚繁的神情我看得不全面，倒是他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看得真切。
「你挑的裙子，你还怕什么？」
楚繁闻言，半晌没有动作。
我等得无趣了，就将头发顺手拨到一侧，抬脚往前走。
有胆挑，没胆看。
算我看走眼。
没想到这么他这么……
嗯？！
突然伸出一双手拦住我，将我牢牢定在原地。
后背的拉链一点点、缓慢地，上升合拢。
发尾处掠过一个吐息声，转瞬即逝。
楚繁完成这一切后，松手报告。
「拉好了。」
一秒后又补了句：「没有怕。」
我笑了。
「乖，去藏好吧。」
随即，我打开门，吵嚷的声音霎时间静止。
静默后有人开口，却不小心破了音。
「新、新月，你怎么在这里……」
「抱歉，我们不知道，是你在里面。」
我看着这群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躲避和我对视，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反复地抬眼。
只因我的模样——长发微卷，红裙逶迤。
楚繁挑了件最艳丽妖异的露背长裙。
我轻抬手，礼貌问：「有事？」
对面如梦初醒，大声回复：「有！」
「我们在找那个狗杂……」
我视线扫过去，对方瞬间改口。
「……找楚繁，你见过他吗？」
「胡说，新月怎么可能认识楚繁那个……呢？他肯定不敢来这里。」
「对，对，我们就不打扰新月了。」
我「嗯」了一声。
「这里确实不止我一个人。」
「诶？！」
身后房内的窗帘被扯动，我笑得意味深长。
「还有我最喜欢的，也在。」
我转身，扬声唤道：「puppy，乖一点喔。」
屋内沉默着，在我不抱期望地停顿后，传出一句：「汪汪。」
楚家，就再给一次机会吧。
我无不愉悦地想着。
8
我知道自己的气质风格，属于相对有攻击性的美。
所以日常出席场合，我都会把妆容重点放在如何变得温柔和亲和上。
但是这次意外，让我显露了本质。
红裙红唇，长眉长发。
如此艳光，不可逼视。
因为这场闹剧，宴会已散。
我婉拒了楚家要送我回去的请求。
「新月……」
「楚叔叔。」我截断他的话，不想听没用的。
「让阿楚想明白了，我在师家等你们。」
随后我越过他往外走，瞧见门口处侧立的人，喊了声：「裴宙。」
对方很快来到我身边。
没有外套的遮掩，结实饱满的肌肉更显。
裴宙的衬衫袖口解开，向上挽了两圈露出小臂和手腕。
我只是扫了一眼，他便很懂事地伸手。
「在跟谁打招呼呢？」我搭上他的手背，随口问了句。
裴宙：「没谁，遇见个朋友。」
「朋友？」这我倒是惊讶了。
「裴公子还有朋友来这儿？不是说楚家小门小户，不配与你相交吗？」
我故作不解，刻意问道。
裴宙打开车门，抬手挡住上方车门，是个合格的保护服务姿势。
但我站着没动。
半晌他开口，回道：「你师新月都能和楚家订婚，我就不能有楚家的朋友了？」
酸里酸气的。
我这才上车，在他帮我整理裙摆的时候，冷不丁握住他的手。
「外套坏了，赔你一件，做补偿好不好？」
裴宙反手捏紧我的手，我「嘶」地抽了口气。
「怎么了？」
他赶紧察看，我躲闪不及，被他瞧了个清楚。
纤长白皙的手指上，有一圈红痕，像个粗陋的戒指印。
裴宙的力道却骤然加大。
「是谁？！」
9
「被狗咬的，放开。」
小醋是情趣，真生气就没个轻重。
我吃痛皱眉，不虞地命令道。
裴宙盯了一会，沉默地松手。
随后他矮身整理好我的裙子，关门，再绕到驾驶座上车。
我放松地向后倚着，歪头看飞驰掠过的窗外景象。
……好像有点太飞速了。
通过后视镜，我看见裴宙冷着一张脸，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我不由得叹气。
到底是公子哥，就是傲气重。
裴宙其实是裴氏的长子，之所以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们之前的赌约。
数月前，师家和裴氏狭路相逢。
为了一块地皮，我和裴宙交锋。
犹记得当时裴宙的模样，自信、狂妄、胸有成竹。
他在酒会上挑衅我，说如果我输了，就答应他一个条件。
「师新月，你敢吗？」
我接过酒，配合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
自信过头就是自负。
而我，最喜欢看人绊倒后，抬头看我的眼神。
于是我一饮而尽，将酒杯随意地抛掷过去。
趁裴宙去接的时候，拽着他的领口，颔首靠近。
「那我要你做我的仆人。」
裴宙帅气的脸上神色骤变。
我浑不在意地撤离，笑道：「我会给你购置最好看的 choker，你一定会喜欢。」
结果显而易见。
裴氏再怎么运作，也争不过我师新月。
我近距离观赏着裴宙的眼神，觉得这次不亏。
「一个月后就放你走。」
只是，距离这句话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裴宙没有走，并且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我倒是无所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只是他脾气凶，不太好哄。
逆毛摸引起注意力，就势必要顺毛安抚。
最重要的是把握好时机。
红绿灯的间隙，我倾身靠近前排椅背，下巴搭上去。
红色的倒计时还有数十秒。
「开这么快，我都没办法想事情了。」
我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小声抱怨。
裴宙硬邦邦地丢回一句：「想什么事？」
「想什么样颜色的外套，和我送你的领带比较相配。」
「领带……？」
我轻声细语：「先前做旗袍，特意叫人多裁一段制成领带，还没来得及送你。」
手指被握住，这次收了力。
我垂眸掩去笑意，裴宙低声唤我的名字，完全拿我没办法，只能认栽的表情。
他咧出虎牙，作势要泄愤。
指尖被气息笼罩住，我猛地抽手。
裴宙上牙碰下牙，清脆一声。
「师新月……！」
「绿灯了，开车。」
结果这厮不管不顾，一双眼睛紧盯着我。
喇叭催促声不断，我只能再哄一句：「手要见人。」
言下之意，不必赘述。
裴宙眼神变暗。
车子疾驰而去。
10
我踏入浴池，洗去一身疲惫。
还是自己家舒服。
换下来的红裙堆在角落，阿姨询问我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没有让她丢掉。
「挂起来吧，以后可能有用呢。」
刚收拾完，管家敲门。
「大小姐，楚家的人到了。」
还挺快，我淡淡地回应：「知道了，让他们在会客室等。」
「……还有一位客人，也来了。」
嗯？
我眼神询问，管家有些迟疑地说出来人的名字。
短暂的惊讶后我笑开了。
「来得还挺整齐。」
我放下吹了一半的头发，难得来了兴致，快步往外走。
「一起带去书房，啊对，那位客人既然单独来，就别让他们撞上了，你安排好。」
管家不解，「可，书房不是有……」
我挥挥手，「让他自己躲躲。」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这出戏了。
11
书房里。
楚澹垂手站在楚叔叔身后，我走到他身前，微微仰头。
「阿楚，听到你来，我头发都没吹干就过来了。」
我给他展示了下濡湿的发尾，笑问道：「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一滴水珠坠落在他身上，楚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我想好了。」他拂开我的长发，认真说道。
「师新月，我们退婚吧。」
唉。
打破房间内沉默气氛的，是我一声轻叹。
我走到沙发上坐好，楚澹他们不得不跟着我的行动而调转方向。
正好面朝着书架。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转而和楚澹对视。
他的眼神里有更多其他的情绪。
「师新月，我……」
「好。」
我点头，「好，我答应了。」
楚澹和楚叔叔的同样震惊地看着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澹，他紧皱着眉，似乎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我都答应了，怎么还甩脸子给我看？
楚叔叔试探性询问：「新月啊，你同意了？」
我低落道：「阿楚这么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吧。」
「那公司合作上，师家还会帮楚家吗？」
楚叔叔说得忐忑。
自己都不信，非要问，那我只能如实告诉他。
「公私分明，本来项目就是我任性的结果，如今我们联姻不成，自然是……」
我摆出一副纠结的表情，「叔叔，还是不要为难新月了。」
「不！」
楚叔叔瞬间被踩中痛点，他连忙挽回。
「新月，我们不退婚，你别听楚澹乱说。」
他边说边按住楚澹，想要让他改口。
「快点给新月道歉，你今天做的糊涂事！快点道歉！」
楚澹个子高，楚叔叔只能按住他的肩膀。
在力量和高度的悬殊下，他根本压制不住楚澹。
我歪头看他们拉扯，不忘添把火。
「阿楚不道歉就算了，叔叔，别强求了。」
「怎么会？！他做错了事，就是要给你道歉的，楚澹，快！」
楚叔叔着急，发狠地踹了一脚楚澹的膝盖。
「砰」的一声，眼前清贵的男人吃痛地向前扑倒。
楚叔叔终于如愿按住了他的后脑，用力——额头和地毯相碰，楚澹跪在了我面前。
配音是楚叔叔的恳求。
「新月，真的，公司不能没有你帮助……」
错过反抗机会后，楚澹便无法挣脱了。
楚叔叔宽厚的身体力量压制住他，使他只能挣扎着抬头看我。
看进我心疼和怜悯的眼睛里。
「……」
「放开他吧，楚叔叔。」
我淡淡道：「让我和阿楚，单独聊聊。」
12
「真可怜。」
我蹲下去摸摸楚澹的头发，轻声道。
对方身体剧烈颤抖，突兀地伸出手，抓住我的脚踝，狠狠一拽。
我摔在地毯上，长发纠缠在颈间。
书架后传来声响，我听见了。
但是处于激动状态的楚澹没听到。
他额头被磨搓得通红，就如同他的眼睛。
「你总是这样，师新月，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那你要什么？」
可怜也是很难得的情绪啊，不是所有人我都会看他的。
我抚平他紧促的眉。
「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楚澹反问：「你爱我吗？」
「当然不。」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悲哀。
嗯？哪里不对吗？
我搞不懂。
楚澹低笑了几下，起身，我顺势蹭回沙发上，他却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
这副样子很新鲜，我从来没见过。
所以我很好奇。
「那姚芊芊爱你吗？你也爱她？」
楚澹不语。
「好吧，」我说，「我成全你。」
我借着伸懒腰的动作观察书架旁的动静，刻意扬声道：「只是师家和楚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总要顾忌一下。」
手指上的印记提醒我，我想起那个更衣室里的人，真诚地向楚澹建议：「不然换个人吧。」
苦命鸳鸯之一终于有了反应。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笑道：「楚繁，我要和他结婚。」
「不可以！」
楚澹剧烈地反驳：「你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你又不愿意？」
「我没有！」
楚澹脱口而出，在我审视的目光下又变得支支吾吾。
「我、我只是，只是……」
他面色发红，不敢直视我，可我已经看清楚他的意图，也已经觉得无趣了。
「又要项目合作，又不能和你结婚，也不能和楚繁结婚。」
我冷下声音：「楚澹，你以为我在做慈善吗？」
「不，师新月，我可以……」
「你不可以。」
我柔声吐出最后的利箭。
「你脏了，我不要了。」
13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还有求不得，最磨人。
楚澹捧着手里的衣物，眼神震动。
那是我从楚家穿回来的、楚繁挑的裙子。
他请求我重新考虑，那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要把来往都算清，才能重新开始新的交易。」
我把裙子丢给他。
「楚家把项目还我，我把衣服还你。」
「这才算结束。」
那条裙子堆叠在他肩头，热烈的红和他眼尾的红相融。
楚澹的自尊就像是碎在地面的泪珠，一颗一颗。
他哭了。
我第一次见他哭。
高岭之花下凡，在柔软的红里化冰。
我怜惜地接过一滴，尝了尝。
苦的。
「阿楚。」
我最后一次唤他这个昵称。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弟弟楚繁的未婚妻……」
「师新月。」
楚澹打断我，先我一步念出我的名字。
他苦笑着，一字一顿。
「师、新、月。」
这张脸的所有变化，我已然看够了，连句告别都懒得。
送走楚澹后，我朝书架处招手。
「看够了吗？」
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是管家口中的不速之客——姚芊芊。
14
「师小姐、我不是故意偷听！是有人让我到这里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姚芊芊不安地揉搓手指，苍白的脸、瘦弱的肩，摇摇欲坠。
我嗤笑，「我知道有人让你来的。」
她神色微微一变，被我看在眼里。
「是我让管家带你来这里的，别演了，刚才这戏好看吗？」
姚芊芊闻言愣了愣，松了口气，那副经典小白花的表情潮水一般褪去，剩下的是漠然和刻薄。
楚澹可真是眼瞎。
我瞧着这反差有趣，特意等姚芊芊先开口。
果然，她忍不住。
「你明知道楚澹喜欢你，你还这么对他？」
竟然是来申冤的，真新鲜。
「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不也上赶着去？」
姚芊芊：「我不一样，我为了钱，我缺钱。」
「你呢？你在戏弄他。」
多么直白又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不禁想为她的坦然鼓掌，但……
「错了。」
我说：「利益交换，我不奢求他的真心，他却想要，呵。」
我话音一转，「还有，楚澹和你在宴会上的行为，难道就不是戏弄我了吗？」
试探真心，本就是大忌。
谁比谁清高？
「师新月。」
姚芊芊停顿后又道：「你真狠心。」
「谢谢夸奖。」
我接下这句话，毫不吝啬地回赠她。
「你很清醒，但还不够。」
姚芊芊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摊手。
管家适时出现，请她离开。
姚芊芊临走前意有所指道：「师新月，你要小心，别栽跟头。」
「你也是。」
我笑，「天黑，好好看路。」
书房内终于空下来。
我疲惫地闭上眼，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眉心，替我轻轻按摩。
顺势卸力埋进手心里，我模仿一只撒娇的猫，不忘夸赞一句：「藏得不错，我亲爱的……puppy。」
「嗯。」
手的主人，楚繁应声。
「我的奖励呢？」
15
没错，意外的客人是姚芊芊。
书房里等的人，是楚繁。
早在我换好衣服踏出房间后，就已经联系人来接他了。
做大小姐、做掌权人，表面风光无限、说一不二，背地里，不比任何人轻松。
我嘴上说着，项目终止，婚约取消。
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
几千万数额的背后，是公司，是员工。
从答应婚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准备了备选方案。
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拿走主导权。
楚繁蹲在我面前，向我讨一份奖励。
他的眼神很野，像猎人。
但是人还很乖，没有丝毫动作。
我喜欢这样的——足够危险，值得驯养。
「你想要什么奖励？」
楚繁定定地看着我，手指复又覆上来，在太阳穴处轻按。
他说：「你今天很累了，我想把奖励存起来。」
说完后又征询我的意见。
「好吗？」
怎么不好呢？
我点头，示意他带我去休息。
楚繁全程都听话，不逾矩一分一毫。
他问我：「就这么放那个女人走吗？不把她留下来问清楚吗？」
我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靠在他肩头。
「我以为欲擒故纵这四个字，不用跟你解释。」
我话里有话，他果然理解。
短暂地停顿后，楚繁还是按捺不住开口了。
「你都知道，我做了什么，你都知道，是不是？」
「是。」我承认。
姚芊芊和楚澹的事情，对我来说不是秘密。
楚家在我眼里，也足够透明。
身为边缘私生子，楚繁的身世我不感兴趣，但不代表我不会去看。
任何事情都要了解才能攻克。
楚家走下坡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野心也逐渐显露。
早在我着手去查姚芊芊之前，楚繁就已经将资料全部摆在了我面前，还是匿名的。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点可爱。
他铺垫那么多，还制造巧合偶遇，最后又忍不住摊牌。
每一项都让我爱不释手。
夜幕挂上星子，我朝他伸出手。
「等这场戏结束，奖励翻倍。」
浅浅的触碰被楚繁猛然加深，他像个狼崽子一样，不再遮掩，全部都展露无遗。
「师新月，我等你。」
16
姚芊芊一点不拖沓，很快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约我见面。
我欣然赴约。
姚芊芊一改那日白裙清纯的打扮，换了身符合她本身气质的衣服。
我说过，我是颜狗，我爱美人。
不是五官极美的才叫美人。
任何人，在适合的装扮下，都可以是美人。
我忍不住夸赞她。
「很漂亮。」
「你、你别想套近乎！」
姚芊芊一愣，随后红了脸。
她在等我时做出一副冷漠算计的模样，如今却破功，直接开门见山。
「如果你不想这些东西曝光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姚芊芊甩给我一摞照片，我拿起来翻了翻，毫不意外。
上面都是我，侧面、背影，浴室里，一个人最毫无防备下的偷拍。
姚芊芊低声威胁：「这些东西，足够师家名声受损了吧。」
我有些慌乱地抬头，「你想怎么样？」
她说：「你知道的，我要钱。」
姚芊芊狮子大开口：「我要一个亿。」
哈哈。
别把我气笑了。
我差点没忍住，狠掐了自己一把，保持住惊慌的表情。
「不，我给不了你那么多，我……」
声音逐渐低微，意识迅速模糊。
彻底陷入昏迷前，我听到姚芊芊的感叹：「师新月，我不是说过，要你小心吗？」
我也想感叹。
太莽撞了。
做事沉不住气，会吃大亏啊。
17
再次睁开眼，我看见的是废弃的库房。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我动动手腕，感受到麻绳粗糙的质感。
姚芊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真是好经典的场景。
但我还是惊慌失措地质问她，想要做什么。
姚芊芊手里把玩着一把水果刀，平静地开口，开始讲述她的过去。
这个发展同样地没有新意。
「……师新月，你不过是投胎到好人家，哪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姚芊芊越说越激动，「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生活得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听不下去了，「我自己过得也很累，我哪有功夫关心你？」
「你以为豪门是什么世外桃源？」
我话里的嘲讽越发激怒她。
姚芊芊喊道：「你这种生在罗马的人，凭什么抱怨？！」
「我是生在罗马，但我不能停住不动。」
我懒得和她讲道理。
姚芊芊手里的刀离我愈来愈近，但我手下的动作也没闲着。
手腕交错，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挣脱束缚。
快要成功的时候，我突然停住了。
因为有人来了。
来人一脚踢飞姚芊芊手里的刀，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倒在地，然后便着急地来解救我。
我被闷在来人怀里，他肌肉练得不错，撑得衣服绷紧。
是裴宙。
他手忙脚乱地替我解绳子，担忧地开口：「新月！你还好吗？」
18
裴宙挡在我身前，和姚芊芊对峙。
「是楚澹让你这么做的？」
姚芊芊无言，梗着脖子反驳。
裴宙冷笑，「别装了，楚家心胸这么狭窄，我看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你休想动阿楚！」
我听得翻白眼。
「行了，别演了。」
在那边候场都等急眼了吧。
我看向裴宙瞬间僵硬的背影，
「照片拍得不错，演技差点。」
那一摞照片里，模糊不清，甚至都没有出现我的脸，只有身材曲线相对明显。
我对裴宙眨眼，「我身材这么好，你怎么舍得给别人看的？」
「新月……」
裴宙下意识地回复：「我全部都模糊处理过。」
「做得挺好的。」我夸他。
「就是脑回路不行，绑我，嫁祸给楚家？」
我摇头，「阿裴，你不知道你的同伙，已经提醒过我了吗？」
裴宙瞳孔一缩，怒而转向姚芊芊。
「你出卖我？」
姚芊芊倒也不怵，手里转着刀，冷声道：「别说得这么严重。」
只是她终究不敌裴宙这个肌肉男，被夺了刀，整个人歪在地上。
裴宙也不装了，他活动了下肩膀，转身，表情轻松地称赞：「新月好聪明，但是太辛苦了。」
「自己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师家，很累不是吗？我只是想替你分担。」
想分我的蛋糕，还说得这么虚伪。
裴宙打算 CPU 我。
「新月，只要你低个头，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好。」
我回答得很干脆，他愣住。
「低头而已，很简单。」
手腕的束缚彻底落下，我趁裴宙反应不及，一拳砸在他脸上，随即翻绕他后方，从脖颈处下手。
身体顺势压上去，裴宙面朝下扑倒。
我吹了吹手腕红肿破皮的伤痕，笑道：「你低不就行了？」
19
姚芊芊目瞪口呆。
我坐在裴宙背心处，脚踩住他的大腿，杜绝他翻身的可能。
随后才对姚芊芊开口：「我也说过，要你好好看路。」
让你不听劝，还不是摔在我面前了？
「绑架、威胁、勒索，哪个都很严重，哪个都能让裴家身败名裂。」
我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给裴宙听。
「到现在你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输给我。」
「你做事又急又燥，根本就不入流。凭你也想跟我分？」
我问裴宙：「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想起他刚才虚伪的心疼，不要我那么累，我就觉得好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我师新月应得的，也是我师新月应承担的，轮不到旁人置喙。
裴宙艰难地伸手，想要触碰我。
「你早就知道，早就看穿我了吗？」
我看着他在半空中无助张皇的手，叹息起身，顺便一脚帮他踩回地面。
干活不行，脑子也笨，我看裴家不如早些并入师家，省得毁在他手上。
「连输两局，自己反省吧。」
说罢便走，脚踝却被一只手死死拉住。
裴宙抬起头，眼睛出奇地亮。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笑，摆脱他的桎梏。
裴宙翻身坐起来，他冲我远去的背影大喊：「师新月！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我脚步不停，「期待你的反击。」
20
门外，楚繁早就等候在旁。
他手里拿着外套想给我披上，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不追究他们？」楚繁问。
「他们伤害了你。」
我告诉他：「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你死我活。」
更多的是粉饰太平。
正午暖阳下，我举高手腕，给他展示上面一圈红色的伤痕。
阳光映在我白皙的皮肤上，那些红反而更显眼。
「你看，像不像一对儿手镯？」
我笑得放松，楚繁却突然靠近。
蜻蜓点水，猝不及防。
第一次，我真的因为他的动作而感到惊慌。
虽然只有一瞬间，楚繁也捕捉到了。
他弯起眉眼，万千花开。
「提前收利息，我的奖励。」
「我做得好吗？」
我眯着眼欣赏这难得的景象。
这股主动争取的劲头，我很喜欢。
于是我顺水推舟。
「按你的想法来，但是要遵守守则。」
puppy 守则一，不许咬人。
楚繁轻轻捧起我的手。
「遵命，汪。」
end
《番外 裴宙》
我一直都知道，师新月喜欢笨一点的。
原以为是那种，聪明人对笨蛋的好奇，结果却出乎我意料。
最笨的就是她。
1
楚家这样的门户，一旦攀上她，就不会放手。
她不光答应了这个荒唐的婚约，居然还毫不避讳地出席宴会。
我一步也不想踏进那个破厅子。
看见她和姓楚的站一起，我就无比烦躁。
——看不见她，我更烦躁。
我认命了。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她被楚澹泼了一身酒。
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护住她。
师新月颤抖的眼睫，像一只受伤的蝴蝶。
这本应是世上最绚烂的蝴蝶。
可是现在却淋湿了。
周围的人都沉默，等待她会作何反应。
而我在期待。
看吧，楚家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不值得你看一眼。
你总该做出正确的选择了吧。
你总能知道谁才是你要——
「阿楚，我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再说。」
——选的吧。
哦，你又给了楚家机会。
我注视着师新月挺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2
「裴少竟然也来了，今天……」
「滚。」
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香槟塔轰然塌碎，满地狼藉。
在场众人错愕又惊慌。
楚家的人尤甚。
「裴少，您这是在打我楚家的脸吗？」
「哦？你有什么脸？也配我打？」
好笑，是谁给的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也配跟我搭话了？
楚澹站在一侧，故作清高。
「你就不担心师新月看到吗？」
哦，是师新月给他们的错觉。
我笑了。
「那要看你们走不走得到她面前。」
小白脸，除了脸哪都不够看。
我很轻松地就把楚澹甩到地上，玻璃碎碴扎进他的腿脚。
「住手！不要打阿楚！」
还有一个吵闹的女人。
她扑过来，手指不安分地抓着我的裤脚，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求求你……」
就是这样的货色。
我低着头打量她，不出意外地，她的眼神多了些我熟悉的东西。
期盼，自得，欣喜。
「真丑。」
我伸手拽着她，和楚澹摔在一处。
很想抽烟，但是想起师新月不喜欢。
我啧了一声。
「虽然很想让她自己来处理，」我瞥过这群人。
「但还是别去膈应她了。」
我拍拍手，示意众人。
「在师新月出来前的这段时间里，我来跟你们好好算算账。」
3
算来算去，算漏了楚繁。
该死的私生子。
就说楚家心术不正，生的儿子也是。
一个装冷漠，一个装乖。
个个都戳中师新月的喜好，个个都来跟我炫耀。
可她偏偏又对我毫不知情。
还自以为是。
没有人知道，师新月其实是期待楚澹翻车的。
她在每一段关系里，都是这样。
包括楚繁，包括我。
她总是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始终如一。
那条红裙子被我揉皱，她刻意把破绽暴露给我。
说她笨真是说对了。
我怎么舍得让她失望。
回去的路上我给姚芊芊打电话。
这个女人心有余悸，颤颤巍巍地等着我吩咐。
「按我说的做，不然，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这样会让师新月心软。
所以我准备把她的心理负担降到最低。
唉。
4
废弃库房。
为情绑架。
她一定会在心里吐槽狗血老套。
既然嫌弃，还要配合演出。
她真是闲的。
师新月手腕的绳子是我绑的。
在车上，我绑了拆，拆了绑，倒腾好几次。
怎么能做到既让她疼，却又好挣脱呢？
后来放弃了。
因为再难她也能挣脱。
果然，我只是稍稍往外站了一步，她就看见我了。
我不过是在楚家疏忽了那么一点点，她就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师新月好聪明。
就是不用在正途上。
结果呢，还是没有下狠手。
「期待你的反击。」
听听，这叫我怎么舍得放手？
我知道楚繁在外面等她，所以我没有急着出去。
姚芊芊后怕地瑟缩着。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差点就做了多余的事，还好意思问我？
那把刀贴着她耳边插到地面上。
「她说让你看路，你就好好听她的话。」
别再让她为你多想一秒钟。
5
楚家那个项目，我到底还是分到了一杯羹。
毕竟师新月说期待我的反击。
我可不是要支棱起来。
庆功宴上，楚繁站在她旁边，冲我挑眉。
我倒没有多生气。
因为我知道，他也要翻车。
炫耀什么，不过是最后的晚餐了。
果不其然，师新月宣布婚约解除。
正确的说法是
「同意了楚家的退婚要求。」
师新月一袭旗袍婉约窈窕，在聚光灯下垂眸。
「先前因为项目刚开始，一切事情还在推进中，总不好仓促宣布，恐生变数。」
「现今一切圆满落幕，也就能和大家说了。」
「师家和楚家的婚约，正式解除。」
越过人群，我幸灾乐祸地对着楚繁举杯。
他脸色青白一片，真是好不痛快。
6
我还是没忍住凑过去了。
「我的领带好看吗？」
……我承认，我就是没骨气。
这条领带我一直带着，为的就是这天。
不管她什么时候穿那件旗袍，我都能与她相配。
师新月眼都不眨一下。
我再开口：「南城那个项目计划书，你看了吗？」
我知道她对这个感兴趣。
「阿裴。」
她喊我了。
「辛苦你费心。」
「我们一胜一败，扯平了。」
我愣住。
反应过来后狂喜，差点忍不住要去抱她。
师新月，我的师新月。
我想过无数种她知道后的反应。
我以为她会恼怒。
可她如此坦然。
我听见自己激动的声音。
「再来一局？」
师新月终于转身，有些无语。
「你是不是没看计划书，我们这次是合作。」
我才不管，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会赢。」
她短暂地怔住，随后笑开。
「好，那我拭目以待。」
7
我愿意做无垠的宇宙。
只为那最皎洁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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