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短篇言情小说把你虐哭了?

「你也想如废帝一般杀兄夺嫂?」

阿则被这个词深深击中,面色骤然惨白,粉润的唇瓣失去血色。

他大概想不到我会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会以自己的姻缘为筹码,去参与这一场华京的惊天豪赌。

我赌赢了,保住了魏家,确认了自己的真正身份,造了反,却也给命运打了一个死结。

我垂下眸子,不去看他。

「即便你让我如母后一般假死换个身份,可只能瞒得过一时,天下人总会知道我是前朝公主,你的臣子会否担心我复辟大周?」

「若有一日,我们诞下孩儿,他身上有前朝血脉,会否得到朝臣支持?」

「若你将来,后宫佳丽三千,你的另一个孩儿血脉纯正,你猜,朝臣们在我的孩儿和另一个孩儿之间,会选谁?」

阿则果断打断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别的孩子,只有你,阿玉,你信我!」

他紧紧握住我的肩,又似怕捏碎了我,只能将全身力气用在自己身上,整个人紧绷极了。

我静静听着。

这条件真好,好到我几乎无法拒绝。

可我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待了十八年,我不想我后余生依旧见不得光,甚至连我的孩子也是如此。

这不是好,这是诅咒。

我轻轻的掰开他的手指,平静道,「阿则,我信你的,可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一步步退去,在他的悲伤错愕中转身离去。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抱歉,阿则!

因我而死的人太多,多到我已不能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

33

我回到公主府。

一个人却跪在我门前,他挺直脊背,整个人沉静枯寂,仿若苦修多年。

我走近了,才发现是魏昭。

他听到脚步声,回眸看我,眸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缓缓站了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袋子。

「拿…… 着……」

「这是什么?」

「拿…… 着……」

我默了默,伸手接过,越过他身边,向里面走去。

「你…… 恨…… 我…… 吗?」

我顿住脚步。

恨他吗?

这些天,我将过去的事情复盘了一遍又一遍。

发现这是一个死局。

阿则不知领军之人是我师父,师父也同样不知明则就是宁则。

两军迟早要交战,迟早要死一个。

而魏昭若不咬断舌头,会扛不住刑罚出卖我,可他咬断了舌头,就不能清晰的将事情告诉康乐。

对康乐而言,她虚荣又懦弱,能在乱军之中,鼓起勇气救人,鼓起勇气回来,就已很了不起。

仿佛每一个人都做错了一点,又仿佛每个人都没有错。

到最后,我也不知该恨谁。

命运无常,我们沉浮其中,想要逆天改命,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我问道,「你为何不回魏家,如今魏家鼎盛,你回去,会有一个好前途。」

魏昭冷笑一声,「已…… 断…… 了」

我一时无言,捏着羊皮袋子回了府。

我打开羊皮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字迹整齐的纸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我眼眸瞬间瞪大,拿着纸张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我眼睛发胀,急忙传令道,「让魏昭来见本宫。」

没多久,魏昭来了。

我忍着满腔涩意,扬起手中的纸,问他,「这从何而来?」

魏昭磕磕绊绊的说,可我一点也不嫌他说的慢,只怕他说的不详细。

这一个月,魏昭先去了魏家,从魏家人口中知道当年事情真相,又去了阿则起义之地一一查明。

当年,废帝将镇国将军府抄家灭族,阿则的母亲从狗洞爬走侥幸逃脱,躲躲藏藏中诞下阿则。

其后,阿则的母亲被魏相找到,魏相没有将人交给废帝,反而将阿则认作私生子一般养大。

阿则长大后,聪慧过人,武艺超群,更兼品行端正,魏相借着阿则的名义,笼络镇国将军的旧部,谋反之心,也一日胜过一日。

后来,阿则替我挡剑身死,醒来后人已到了岭南。

岭南的镇国将军旧部个个心高气傲,虽说借着镇国将军的名义,这些人勉强凑在一起,但真让他们服从一个毛头小子,并不容易。

阿则废了很大的功夫将他们一个个打服。

那段时日,他废寝忘食,昼夜不停,筹谋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堂堂正正的回来。

后来,他起兵举事,冲锋陷阵,从来没有怕过。

魏昭抬眸看我,黑眸发亮。

「挡剑…… 是…… 真心。」

「死…… 是…… 真。」

「他…… 很拼…… 很拼。」

「他…… 九…… 死…… 一…… 生…… 而…… 来,你…… 该…… 信…… 他。」

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

魏昭还想说什么,我沉声道,「出去吧。」

「阿…… 玉……」

「出去!」

魏昭黯然走出,我软倒在榻上,拥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哭声。

赵紫玉,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说,魏昭在公主府外雇人搭一个草棚,问要不要阻拦。

我冷声道:「由他去。」

他要自苦,要修行,要当公主府的看门人,随他!

我的心是乱的,我连明日如何都想不明白,根本无暇去管另一个人。

后来,魏昭真的在公主府旁搭建的茅草屋住下。

张嬷嬷说,魏相找过魏昭。

可魏昭当场写了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以死相逼和魏相断绝了所有关系。

34

阿则终究还是登基为帝。

那一日,我身为前朝公主,受邀前去参加大典。

众人目光在我身上,他们以我为借口造反,不能杀我,但我臣服的姿态还是让他们稍稍放了心。

阿则头戴冕冠,身穿帝王冕服,玄衣红裳,象征天地,腰系白罗大带,端庄威严,是英明神武的帝王。

他目视前方,气宇轩昂,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坐上皇位。

直至仪式结束,他一眼也没有看我。

登基后的阿则,大赦天下。

狱中的康乐被贬斥为庶人后,放了出来。

武陵王府举家逃亡,她无处安身,但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的目光紧盯着朝局民生。

阿则登基后的三个月,他举兵攻打狄国,狄国是游牧民族,每年冬日侵犯边境,废帝无能,连年打了败仗。

而阿则的明家军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磨炼,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一路长驱直入,打到了狄国皇都,杀了狄国大汗,一路上侵占无数土地,扩大了帝国版图。

唯一不好的是,战争之中,死了几位将军。

朝内,他大量任用大周旧臣,此举引起了魏相和新臣的激烈反对。

魏相以为他们辛辛苦苦改朝换代,是想将那些旧人都赶下去,而阿则却以官位贤能者居之,如此可让政令通畅,也能安抚民心为由,坚持己见。

而在此时,有人将魏相在废帝时期所做的一些恶事一一报到了皇帝桌案上。

魏相震惊,怒不可遏,竟冲进御书房指责年轻的帝王不该任由旧人翻弄是非,挑拨离间,还指责新帝忘恩负义。

这些传闻自然不可信,魏相还没有嚣张到那般地步,而阿则也不会糊涂到那般地步。

不过,魏相与阿则生了嫌隙却一定是真。

我静静等着时机。

可时机却不等我。

这一日,魏相带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公主府。

他横眉怒目,再无当年初见时气势端凝。

我心中讶异,想想却觉在情理之中。

人人都说,权势是最好的春药,魏相已到权力之巅,阿则是他的义子,他如今是亚父太上皇,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冷声道,「奉陛下旨意,赐死逆贼赵紫玉,来人,赐毒酒。」

一杯毒药,被人端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浓郁的黑色,平静道,「你会杀了阿则吗?」

「什么?」魏相愕然,但很快,他目光发寒的盯着我。

我继续道,「当年,你收养阿则,真的是好心吗?阿则的母亲与令夫人虽是同胞姐妹,但一向关系不好,不会让你救人。而你收养阿则,又故意将他放到云初寺山下养,真的没有起过别样心思?阿则长大,你用他收服了镇国将军旧部,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我听闻在战场上,阿则曾被人背后放冷箭,放箭之人是相爷指使吧?」

「你住嘴!」魏相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他冷声道,「来人,灌药,让她给本相永远闭嘴!」

数十个侍卫涌了上来,我静默的看着,并没有反抗,而那些人在捉到我的瞬间,又纷纷惊愕的缩回手,快速跪下。

「卑职参加陛下!」

魏相看见我身后突然掀开帷幔站出来的阿则,目光惊疑不定,又似恍然大悟。

「陛下,你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她将那些折子呈给陛下,是想离间你我父子二人,乱我朝纲,方才她更是血口喷人,陛下,你不能听她的。」

阿则面色铁青,冷声道:「将魏相拿下,压入天牢候审!」

数十个侍卫调转矛头捉拿了魏相。

魏相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他忽然冷笑道,「赵紫玉,你勾引我两个儿子,让他们兄弟阋墙,你将不得好死。」

我气息微窒,觉得可笑。

儿子是他手中棋,他说不要就不要,如今却又怪我收了这废棋。

魏相挣开两边侍卫,冷喝道,「本相自己走。」

他笃定了阿则不会杀他,丝毫不减慌张。

待人离开后,阿则面色冷肃的盯着我,「你说请我来看戏,这就是你为我备下的?」

我尚未说话,他忽然伸出手指紧紧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面对他。

他黑眸如点漆,剑眉斜飞入鬓,数月不见,他比之从前更加沉熟内敛,身上已隐隐有了一个成熟帝王的气势。

他一字一顿,慢声道:「阿玉,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青白瓷瓶,掀开盖子,喝了瓶中药,又俯身低下头,将药缓缓向我口中渡来。

浓烈的药味浓郁刺鼻。

他,疯了!

我毛骨悚然,极力挣扎。

他却紧紧箍住我的头,撬开我的唇,迫我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我在意识陷落前,只深深的感觉到:阿则,变了!

35

等我再醒来,人已在后宫,居住在母后曾住过的长宁宫。

周围的宫女,多是故人。

她们看见我,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

我却比她们坦然许多,一如往日在公主府一般,衣衫简素,青丝垂落,不做妆饰,白日读书,黄昏冥想,夜晚安眠。

三日后,我见到了阿则。

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见我自然模样,眸中迸射出一道惊喜的光。

他也卸去帝王冠冕,解去沉重华服,整个人清减到像一个茹素的和尚。

他将梳子递在我手中,示意我替他梳头。

「……」

我默了默,伸手接过梳子,跪在他身后,缓缓梳了起来。

他发质很好,乌发如墨,闪烁着光泽。

我默叹一声,心里有几分悲凉,这么好的人,将再也得不到了。

阿则缓缓扭过头来,他眸色复杂,看我的眼神充斥着惊人的欲望,他猛地将我扑倒,手指勾住我的脑袋,将我压在身下。

我心思凌乱,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漠道:「陛下,我是你的嫂嫂。」

「阿玉,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他在我耳边低语,甚至故意用唇吻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一阵颤栗,脑子急转,却听他磁性的低笑。

「我看到休书了,阿玉,我好高兴」

「你搜了我的公主府?」我声音骤冷,一种被冒犯了领地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阿则身子一滞,冷声道:「对,我就是坏,我就是坏的要让你记住一辈子,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个小骗子。」

他的吻狂风暴雨一般的侵袭过来,我忍着满心躁意,一字一顿,「聘为妻,奔为妾,陛下要与我无媒苟合?」

他骤然停住,看我的眼神带着陌生与哀伤。

他翻身起来,又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起。

「跟我走!」

「去哪里?」

他不说话,带着我更衣出宫。

我们衣衫简单,如寻常百姓,大有微服私访的意思。

他带着我果然先出宫后出城,直奔云初寺山脚下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显然认识他,可我却第一次来。

他们看见阿则,温和的打招呼,目光又在我的身上转了一转,笑道:「哎呦,哪里来的姑娘,怎么这么漂亮?阿则,这是你娘子啊?」

阿则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脸上竟露出羞涩的笑容。

「是的,我们已有婚约,她父母双亡,我也无父无母,要烦请诸位阿叔阿婆做个媒人,为我俩证婚。」

他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

这普普通通的一锭银子在这里是个大钱,立刻有热心的村民出来张罗此事。

我反扣住他手腕,冷声道:「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他并没有因为我捏住他的命门而生气,反而轻叹道:「你不愿意嫁给皇帝明则,大概是愿意嫁给村夫宁则的,你愿意吗?」

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我明明知道他在偷换概念,人还是这个人,不会因为名字不同就不同。

可我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轻轻将我拥在怀里,低声轻笑。「我就知道你情愿的,我的阿玉一直都情愿的。」

这就胡扯,我前面十七年并不知我心悦他。

直到他死了,我仿佛也死了一次……

等到彻底黄昏,事情已张罗的有模有样,我被人拉进屋里换上了新娘子的服饰。

那是村里一位阿婆年轻时候的,她与她的夫君一辈子恩爱,如今夫妇二人依旧健康,是罕见的长寿之人。

她将自己的嫁衣拿出来,带着满满的祝福之意。

那衣料粗粝,可手工精细,穿在我身上很合身。

众人都夸我明艳。

我却在那一瞬间有了想逃的冲动,我与他分明不可能如那对老夫妇一般。

我在心里问自己:赵紫玉,你在玩什么自欺欺人的把戏?

我手指紧紧攥住盖头就要将它扯下来,有人却更紧的抓住我的手。

「阿玉,该由夫君来摘盖头,别紧张,别急,跟着我,慢慢来……」

他声音温柔又充满蛊惑,他握住我两只手,带着我一步一步跨出房门,他的小心翼翼清晰明确的传递到我心间。

我垂下眸子,忍下满心酸涩。

赵紫玉,你真的栽了!

36

洞房中,阿则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很稳,看样子并没有喝多少酒。

他缓缓接起喜帕,明眸中满是惊喜。

「阿玉,你怎么这么好看?」

我是虚荣之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唇角微扬。「陛下。」

「叫我阿则!」他打断我,「今天我是阿则。」

他俯下身来,轻轻吻住我的唇,我听到他似乎嘟哝了一句「也只能是阿则」,却并没有听清。

他带着我一起沉沦,我闭上眼睛,也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我们在村子里一住三日。

三日后,有兵马过来,来人目光深深的在我身上扫视一眼,旋即低下头去,等阿则示下。

阿则神色肃穆,沉声道:「回宫吧!」

回宫之后,阿则很忙。

他没有杀魏相,让魏相自请致仕,回家颐养天年。

魏相临走前咒骂阿则忘恩负义,阿则顺势撸了魏家大兄二兄的官职,让他们回家奉养父亲。

一代权臣就此落幕,如日中天的魏家彻底失势了。

而阿则又在朝中做了一系列变动,那些变动令人眼花缭乱,让人完全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可偏偏,他下达的政令一项比一项务实,众人也渐渐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好拿捏,对他的恭敬之心更胜从前。

我不得不承认,阿则会是一个好皇帝,他做的虽然急,却有手段将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同样也说明,他很可怕。

我看着手中从宫外传来的纸条,心情沉重。

我本以为魏相的事已经尘埃落定,谁知魏相临走前也暗算了我一次,他不知从何处弄了一份陆家军的名单递给阿则。

阿则会信吗?他会如何做?

我不确定,所以打算问一问。

一连三日,我没有见到阿则。

第四日,他终于来了,面容疲惫,看我的眼神透着一丝躲避。

我心中了然,却还是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陆家军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阿则气息一窒,「阿玉,后宫之中不要谈国家大事。」

「……」我默了默,不由得笑了。

这就是后宫女子的悲哀,他不来,我便不能问,不能找,只有等待这一条路。

所以,我为何要自剪双翼,做某一个人的后宫女子?

我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伺候陛下更衣。」

「好!」他看着我,面色松动了几分。

那一刻,他不是良人,更像一个渣男。

我为他宽衣解带,沐浴更衣,那一夜,我心如奔马,抵死缠绵,只想让他刻骨铭心的记住这一瞬。

后来,他嗓音嘶哑,我亦如此。

我喝了一口水,度到他口中,他眼眸微睁,似乎察觉了什么,却又似贪恋一般的将我的口中所有的水都抢了过去。

他低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阿玉虽好,可我该上朝了。」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去穿衣服,穿好后,却又俯下身来,狠狠的在我肩膀咬了一下。

我轻嘶一声,痛得不得了,可心里的难受和身上的痛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身子晃了一下,轻笑道:「一定是阿玉太迷人,我太放纵了。」

可他终究还是倒了下来,我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接住。

他看着我,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枕边人要杀他。

他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摩挲着我的手指。

「你想让我记住你,可我何尝不想你记住我?」

「下一次,记得别用毒了,会变丑的,你好好想想别的,法子,你那么聪明,一定能…… 想…… 到…… 的。」

他明亮的眼睛全然失去光彩,缓缓的合住了眼睛,拉着我的手滑落下去。

我静默的看着他,在想他说什么傻话?

怎么可能再有下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我怎么可能再杀他?

阿则,阿则,我的傻阿则!

我抱着他的脑袋,低声压抑的哭了起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眼泪可以不经过酝酿,如瀑布一般不管不顾的倾泻。

原来人的心,真的可能会碎。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厮杀之声,但那声音又很快平息下去。

大太监领着众多宫女嬷嬷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高声道:「启禀公主殿下,乱军已尽数伏诛,奴才恭迎公主殿下上朝。」

37

我做了大周女皇。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追击魏相,将他杀死在回乡之路上。

我多方查证后,才知魏相对师父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早有防备。

当年,魏相与师父并称华京双绝,卧龙凤雏。

可先皇明显更喜欢我师父陆耀,待他更为亲厚,也寄予厚望。

魏相知道另一只义军的首领是师父,可他故意对阿则隐瞒了关键信息,误导阿则。

在他的刻意之下,两军最后总要兵戎相见,总要死一个。

阿则死,他接手镇国军,师父死,他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魏相该死!

杀死魏相之后,我顾不上悲伤。

我忙着收服朝臣。

朝中新旧交替,人心浮动。

我屡次承诺过去一切既往不咎,朕任人唯贤,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信,总有人认为我一个女子,不配登上高位。

我便用铁血手腕强行镇压,几次之后,终于平定内乱,海内臣服。

而我在冥冥中也感觉到,每每关键时刻,总似有贵人襄助,这一切都是阿则之前的布局在起作用。

他似乎早早就在为我铺路,只是我并不确定。

我以帝王之礼埋葬了阿则,又以国师仲父之礼埋葬师父。

一日间送走我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以为我会悲伤,其实并没有,我眼中无泪,以至于我以为自己天性凉薄,生来无情,所以能登高位。

其后,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微服私访,在大街小巷中胡乱走走。

在富民巷,听到一阵吵闹,一个地痞流氓调戏卖豆花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跌倒在地,很是可怜。

我示意侍卫上前处置那流氓,又淡漠的坐在豆花摊前,要了一碗豆花。

那小娘子擦擦眼泪净手后赶紧忙碌,亲自端了一碗豆花过来谢我。

她热情的招呼,我顺手接过。

四目相对间,她愣了,我也愣了。

原来是康乐。

她布衣素服,毫无装饰,面容寡淡,一双原本细嫩的手布满褶子。

她很尴尬,但只尴尬了片刻,就缓过神来,大大方方的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尝尝吧,我亲自磨的豆腐,看能否入口?」

我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堂堂前朝公主当街卖豆腐,她倒是想开了。

我点点头,淡淡道:「为何不来找我?」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找你做什么?给你添麻烦吗?你知道,我很笨的,在你们聪明人中间活着,我也很累的。」

我默了默,「孩子呢?」

提到孩子,她脸上黯淡了几分。「掉了,大概瞧不上我这个母亲,所以不想来了。」

有人叫一碗豆花,她应了一声,就起身忙碌。

我静静的吃着豆花,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一种烦恶欲呕的感觉涌在喉头,我实在忍不住干呕出声。

侍卫们以为豆花有毒,迅速围住了豆花摊子,拔剑指着康乐。

康乐面色惨白,慌乱的摆手,「不是我,不是…… 咦,阿姐,你有孕了?」

我如被雷击,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肚子。

我有孕了?

回到宫中,太医几轮诊断,确定我怀有双胎。

宫中一片欢喜,朝臣们也很高兴,纷纷上折子恭贺。

我看到魏昭的折子,他的用词很是家常,如寻常朋友恭贺,只是在折子的最下面,他自请去最偏僻贫穷的云水城,去当地做一些实事。

我准了。

魏昭大起大落,经历颇多,他会是一个良臣。

我说过任人唯贤,只要他能干,我不介意他曾经的身份。

处理完折子,我有些昏沉,站起来时,晕了片刻,手指下意识的抓住桌案,却意外触动一个按钮,一个暗格陡然间弹了出来,暗格中藏着一页纸。

我心中微讶,拿出纸,缓缓打开,便看到那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我跋山涉水而来,以为自己是拯救公主的将军,万未想到,却做了毁掉女皇梦想的佞臣。」「我将皇位传你,你定然不要,那你便自己来取吧。」

「阿玉,阿玉,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捏着纸张,被巨大的悲伤袭击,瞬间泪流满面。

紫柱金梁,飞檐斗拱,宫苑深深依旧。

可这世间真的再无阿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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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座怪人​
《我家二爷》
作者:twentine
第一章

我家二爷是个纨绔, 整个杭州城都知道。

杨家开着全国最大的丝绸铺子, 富甲一方, 府里有两个公子爷。大爷杨一方,大伙一提起来全竖大拇哥。那是杭州城里一顶一的神童, 书读得好, 考中了进士, 加之杨一方长相清秀, 眉目俊朗, 所以老爷出门走个应酬什么的都喜欢带着他。

没事小画一 - 作, 小诗 - 念, 在满是铜臭味道的商圈里简直就是阳春白雪一枝梅, 高贵得不得了。

而二爷杨一奇, 说来也是个人物一 - 毕竟让人听完名字就开始皱眉头的人也不多。

二爷比大爷小了一岁, 但心智人品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都说三岁看到老, 二爷三岁的时候, 杨府年关摆宴, 流水席哗啦啦摆了一长街, 请来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当时戏子在台. 上唱到一半就啊地大叫了一声, 众人看过去, 发现从她裙子底下钻出来一个人一一没错, 就是我们二爷。

于是那天,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杨家二公子在三岁的年纪就知道爬进戏子的裙子里摸大腿。

老爷和夫人老脸丟尽,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后来,老爷先后请来四五个教书先生,老的少的, 严苛的慈爱的, 全都不好使,二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全都气跑了。

不过好在大爷很争气,老爷和夫人慢慢的也就不再管二爷了, 每月发点钱打发他爱做什么做点什么, 他们则是全身心地教导大爷。

哦对了,还没有说我是何人。

既然称呼杨一奇为 “我们二爷 , 那我自然就是杨府的人。

没错我是二爷的丫鬟, 八岁的时候被卖到杨府开始是在厨房打杂, 后来被调到二爷的院子里帮忙。

我是被夫人亲自调过去的一一如果你是认为我是因为花容月貌而被调过去当通房丫鬟,那就大错特错了。

正好相反,我被调过去正是因为容貌丑陋。

其实,我个人认为自己长得不算太丑, 不就是个子矮点, 脸圆点, 眼睛小点, 胳膊粗点, 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

但一进到二爷院子,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我这个长相在二爷院子根本称不上是人, 猴子还差不多 – 还是山里不常打理的野猴子。

后来有人跟我说, 之所以给我调过去, 是因为二爷把他整个院子里的女人都睡了一遍。丫鬟们都勾心斗角,没人好好干活。

我去的第一天, 给二爷请安, 二爷正在喝茶, 看见我后那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挥挥手让我自己干活去了。

我心说,至于么。

不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二爷。

我想,也不怪那些小丫鬟都上赶着去找二爷, 二爷长得确实耐看,我之前是见过大爷的, 大爷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二爷总少了点意思。

大爷虽然书读得多,又招人喜欢,但是给我感觉总是有点木。二爷就不同了, 整个杭州城里, 谁都知道杨二爷是最会玩的, 一 - 双眼睛成天到晚亮晶晶, 平时穿着宽松的衣裳, 衣怀一敞, 扇着扇子从西湖边上一溜达, 整条街的姑娘都会看过来。

杨府很大, 大爷的院子和二爷的院子隔得老远,, 但是府里人都知道,这两个院子的人互相看不顺眼。二爷的下人嫌大爷的下人长得难看,大爷的下人嫌二爷的下人没教养。

而我作为拉低二爷院子整体水平的人, 在院子里的生活不是很舒畅。

脏活累活基本都是我来干,这倒也还好,问题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也是我来担。

比如说, 二爷最近收的丫襲春雪, 在花园里看花的时候不小心把之前受宠的绿柳脚给踩了。就这么点事, 两个姑娘硬是在花园里厮打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在一旁正扫地, 闲来无事, 就想瞧个热闹。

后来二爷来了,两个打斗起来猛如虎的姑娘马_上温顺如羊,左 - - 个右 - - 个贴在二爷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哭诉。

二爷两边都抱着哄哄这个, 又哄哄那个。

姑娘们一定要分个高下,都说自己多挨了一下,要二爷做主。二爷哪个都不舍得打, 左右看了一圈, 正好瞄到了我。

那一双秋水眼看到我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 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预感成真, 二爷迈着轻快的步伐, 走到我面前, 扇了我 - 巴掌。

那巴掌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真要形容起来, 可能是杨二爷愿意在我这个猴子丫鬟身上下的最大力气了。

我是只识时务的猴子, 在被扇完的一瞬间, 我马. 上跪了下去认错。

然后杨二爷用他特有的懒洋洋的声音对那两个姑娘说“差不多行了啊。”

此事就此完结。

一直到今天, 我 都不明白二爷到底为什么要扇我一 - 巴掌。

可能是威慑, 可能是安抚, 也有可能是二爷看我不顺眼,非要来那么一下。

不过,那是二爷第一次碰到我。

我经常听见通房丫鬟们嚼舌根, 说二爷多么多么厉害, 尤其是那一下的时候, 简直爽上天。我被扇之后的那一晚,不无意外地在想, 这一下确实爽上天。

后来有 - - 天, 夫人大驾光临将二爷叫出去长谈了一晚。

丫鬟们都聚在一起悲春伤秋。我好奇啊, 就过去问了问。平日里她们是不会跟我多说话的, 这回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连鄙视都懒得给我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一听就懂了。

原来夫人要给二爷找媳妇了。

那时大爷已经成亲三年多了儿子都有了一个二爷因为一直玩, 所以都没 有好好打理自己的事情。老爷这几年也把家里的生意慢慢交给大爷做,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就 想起二爷的亲事来。

二爷虽然是个纨绔子弟,贪玩又好色,名声臭得很。但奈何杨府势力大, 银子花不完,所以上门求亲的人家还是不少的。

夫人问二爷的意见, 二爷也没多说什么, 只告诉夫人只管挑漂亮的来。

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着离开。

后来,老爷和夫人为二爷选了一户茶商家的女儿。

这户茶商也了不得, 在杭州城也是数得上号的。他们的小女儿今年刚刚十六岁,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两家安排了 - 次见面, 那天二爷还起晚了也没怎么收拾, 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去了。

结果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给二爷这种倜傥的气质吸引了, 对方父母还有些迟疑, 但一想杨家家大业大, 也不在乎养个二世祖, 也就应承下来了。

于是夫人开始清二爷院子里的小丫鬟们。

那半个月院子里成天到晚鬼哭狼嚎, 我一连好几天睡不着觉, 脸瘦得更像猴子了。

不过, 也多亏了我的猴子脸, 夫人在清扫内院的时候压根就没往我这瞅, 我安安稳稳地在二爷的院子里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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