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什么时候,我知道。她的手落到我的头上:「高三的时候,你爸爸就比你更了解顾
以河,他们家庭环境复杂,他的性格也不好……」
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爸爸妈妈只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过
平平凡凡的一生。」
说健康快乐的时候,我听清了她轻微的颤抖。
我们谁也没提过那些事,像是一种心照不宣。
妈妈的手在我的头顶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落到我的手上。
她的手上都是茧,厚厚的茧一下一下刮过我的皮肤。
「都是妈妈的错。」她看着我左手上的手链,一颗泪从她的眼
里落到了她的腿上。
我从没有见她哭过。
就是我用那把刀划过我的左手手腕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我都没
见她哭。
她一哭我就全慌了神,连忙要去抱她。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果然,她轻声道:「如果那个时候,我送你去医院……」
这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从来没提过,我也不敢碰。这不是她的错。
我也以为喝喝水,睡一觉,烧就会退下去。
不过是命罢了。
我抱住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妈,不是的。」
「如果不是这样,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你可以遇到更优秀的
人。」妈妈的哭声越来越抑制不住。
我除了摇头,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内疚在他们心里埋藏了许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啃噬
他们的心。
我都知道,我也从没怪过他们。
「不怪你,我现在,的,人生,也很好。」我轻声哄妈妈,说
着我心里的实话。
原本会过得糟糕的人生,在顾以河的出现后,变得越来越好。
屋外突然传来了什么被踢倒的声音,我再听的时候就听到了沉
重的脚步声仓惶远去。
妈妈走后,我从窗户望出去,就看到了爸爸在墙角抽烟。
他不常抽烟。刚刚应该是他在门外。
在我被关的第十天,顾以河就来了。
他和爸爸妈妈在客厅里聊了很久很久,我甚至都没听清他们在
说什么。
只是爸爸来开我门的时候,眼睛有点不易察觉的红。
他从来说一不二,这次他却看着我,慢慢道:「出去走走
吧。」
爸爸同意顾以河带我出去走走,就相当于爸爸同意我和顾以河
在一起。
在路上,我问顾以河:「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顾以河歪头看我,然后手在身前做了两个手势。
我全身一僵。
在家里无路可走的时候,我是被送去学过一阵手语的,后来就
算带上了耳蜗,手语学习也没有断掉。
他们怕万一以后出什么意外。
「我跟他们说,我为了你去学了手语。」顾以河牵起我的手,
慢慢走过马路。
这肯定不是让他们松口的主要原因。但肯定是理由之一。
我从没有想过,顾以河会为了我去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
后来不管我怎么问,他都没再跟我说他还跟我爸妈说了什么。
最后送我回家的时候,却拿走了我桌上的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是我买回来准备要写日记的,一直被我搁浅在那
儿,只写了寥寥几笔。
顾以河说他正好缺本笔记本,就要拿走。
我告诉他出门左拐有一个小卖部,那里有很多笔记本。
他却说:「缺一本,写了你名字的笔记本。」
我一直以为,顾以河的爸爸不会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我爸妈也这样认为。
陆婉婉也这样认为。
所以顾以河要带我回家的时候,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
放。
结果我刚进他们家门,正碰到顾以河的爸爸夹着烟往外走。他看到了我,正要点烟的动作一顿,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最后
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来:「姜江吧?我有个会要去开,你们自
己先玩啊,等会一起吃饭。」
我愣在原地,都忘了应个好。
他没有丝毫在意地出门了,最后在晚饭前准时回来,和我们一
起吃了饭。
那顿饭吃得异常和谐。
顾以河的后妈一直在哄哭闹的小妹妹,顾以河的爸爸时不时问
一问我在学校的事。
这让我有种在家的错觉。
他们没有多看一眼我耳朵上的东西,也没有问过一句,做出的
每个行为都没让我觉得难受。
一点没有传闻中难搞的样子。
饭后,顾以河送我回家,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站在我家门口,笑着跟我说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安心过我们这
一生了。
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再问,他也没有继续说。
大学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迎来了我们的毕业季。我没有选择考研,而是去了一所学校做学生们的心理辅导师,
而顾以河则进入了医院开始实习。
我们都开始忙碌起来,见面的日子开始变得很少。
我以为这样日子会延续很久,却没想过,在我生日这天会收到
他的求婚戒指。
「我的未来可以一直有你吗?」他单膝跪在地上,问我这句他
曾经说过的话。
我还没反应过来,陆婉婉就在我旁边哭了起来。
邱云连忙把她抬走,示意我可以继续。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看着戒指盒里那颗不算很大,却也不小的
钻戒。
在曾经的无数个夜里,我都想过要了结一生。
当时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会有这样的一幕。
心爱的人向自己求婚。
真心的朋友喜极而泣。
好像世界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汇集在我一个人身上。
「好。」我回答得十分坚定。我在我二十五岁这年嫁给了顾以河。
跟他住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他会经常做噩梦。
常常夜里会惊醒。
就像现在这样。
我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外机戴在耳上,看向已经缓过来的顾以
河:「经常这样会不会是生病了?」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没有,原因吗?」我擦了擦他额间的汗。
他顺势将我拉进怀里,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姜江,这是我
应付的代价。」
「什么代价。」
他没有说话。
我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看向我的目光。
「一切都没发生的代价。」
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依旧不懂。他总是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会想到,学医?」
听他爸爸的意思,是希望顾以河可以管理家里的企业的,却没
想到他十分坚定地选择了学医。
顾以河手指绕过我的脖子,拨了拨我鬓边的碎发,最后扶了扶
我的外机。
「你知道吗?」他的手指搭在我的外机上,「如果出了意外,
手术有失误,你就再也没机会听到了。」
为了我?
我看向他。
「我,不值得。」我双眼发酸,轻轻喃道。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你值得。」
「那天你穿着白裙子走到我面前,让我不要抽烟,从那以后我
就再也没抽过了。」
我一愣,那个我以为是我自作多情让他厌恶的举动,竟然可以
成为我值得的原因。
就这样,日子过得忙碌而幸福。
没过多久就到了陆婉婉和邱云结婚的日子。我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他们给的请柬,翻到了柜子里的那本顾
以河当年从我家里拿走的笔记本。
明明我只写了寥寥几页,我却看到笔记本被写了半本。
不是我的字迹,却是我写日记的风格。
每一页都是昏暗得让人难过的内容。
其中有一页,记录了我在外出时遭受性侵后的崩溃与绝望。明
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我看着内容却能体会到里面每一个
字带着的阴沉。
落上的日期是高三的那个假期,我和陆婉婉第一次去游乐场的
日子。
后面洋洋洒洒又是很多记录,我却没有勇气看下去。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一页只有几行字:
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来得及。
我愿承担所有。
愿神佛佑她。
落笔:顾以河。顾以河番外
外婆去世那年,我才见到了我传说中的父亲。
所有人都说我要进城里享福了。
连我自己都这样以为。
却没想到面对我的是他刚娶进门的美艳娇妻和永无止境的漠
视。
好像接我回家,只是他怕别人唾弃,怕别人说他自己没有尽到
应尽的责任。
那一年我只有十四岁,有着让老师们都惊艳的成绩,却只是顾
家一个没人在乎的乡村野孩子。
在新的学校里,因为太招眼,我很快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别人都可以回家告诉父母,只有我每次被打,都自己缩在偌大
的房间里,自己给自己上药。
世界好像变了,成绩再也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我拿着顾家给我的钱,开始各处挥霍,「招兵买马」。
很快,我就变成了无人敢惹的混世魔王。试卷上我永远交白卷。
这时我才知道顾家给我带来的唯一好处:不管我怎么混,学校
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那样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过得枯燥无味,过得了无生趣。
原本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样一头黑到底。
直到高三开学那天。
「顾以河,照顾一下新同学。」那个平日里从来不叫我名字的
班主任,突然点了我的名。
我从桌上抬起头,就看到了穿了一身白裙子的姜江。
她干净得像是一张从未描过的白纸,跟我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江坐在我的身边,从来不越界,一举一动都轻得好像我身边
没有人。
但是她很奇怪。
像她这样的乖乖学生,最是怕我。
可她不怕我。
她总是试图跟我说话,却说一半又停下。我才开始注意到她有些不流畅的发音,才开始注意到她与别人
的不同,才知道了班主任让我照顾一下的意思。
「听说你有同桌了?」一个跟了我几年的兄弟,在给我点了烟
后开口调侃我,「还是个小聋子?」
小聋子?
我皱了皱眉,将烟放进嘴里狠吸了一口,吐了一口烟后才说:
「她不是。」
话音刚落。
姜江就朝我走了过来,她穿着入学时穿的那条白裙子,一双手
紧紧捏着书包带,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
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轻声道:「顾以河,抽烟,不好。」
我一愣。
谁不知道抽烟不好呢,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跟我说过。
我的兄弟们总会说,他们的父母在发现他们抽烟的时候,会把
他们暴揍一顿。
他们羡慕我,没人管。
羡慕吗?我看着刚咳嗽完的姜江,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最后到了嘴上汇
成了一句:「老子的事,你少管。」
她跑了,被我吓跑的。
我发现我变了。
我总是在有人议论她的时候欺负她,我会想办法支开她,去让
她跑很远的路买点什么东西。
有时也会拿走她的耳机。
但是她好像更害怕我拿走她的外机,每次都会露出一副快要哭
了的表情。
看得让人心烦。
她今天没有带水来,我故意让她帮我去买了水,我不过说了句
不喝了,她就快哭了。
她留下自己喝不就可以了?有什么好哭的?
那双蓄满了眼泪的眼睛看得我心慌意乱,我伸手拽下她的头
绳,想让她的头发散下来遮住那双眼睛,却不想连着外机也被
拽了下来。
她原本还在眼里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让我更加的心慌意乱。我将头绳扔到她的桌上,连忙翻过窗户逃离这里。
老头儿娶的小老婆终于生了,是个丫头。
所以老头儿想起了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
前一天刚跟邱云去跟隔壁学校的几个小子打了一架,今天一早
老头儿就来学校了。
我以为他因为我打架而来,结果他是为了让我出国而来。
他的字里行间中没有一句对我的肯定,想着只要送我出国镀层
金回来就行了。
如果他的小老婆生的是个儿子,或许我就算打架的时候出了什
么意外,他都不会来一趟学校。
去他妈的。
我砸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一路跑到了天台。
想抽烟,却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
我蹲在那儿,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朝
我走来的姜江。她在我身前蹲下来,拿了只药膏给我。
「我看你,手上,有伤。」她说话很慢,声音软软的,尽管发
音有点奇怪,也还是让人听着很舒服,像是刚从面上吹过的
风。
明明前几天才被我气哭,现在却跑来给我送药。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傻得让人想要认真对待。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被老头儿送出了国。
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在他面前,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毫无
还手之力。
再一次见到姜江,是在我计划回国的前一年。
在新闻上,我看到了她投江的消息。
当时我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可能只是眼花了。
当我马不停蹄赶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
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没有一个朋友。」这是我去她家的时候,她妈妈跟我说
的。
他们对我的出现很意外。可是我也不是她的朋友。
我只是一个差点想和她早恋,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人。
我在姜江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笔记本,她妈妈说是要拿去烧
掉。
我没听劝阻地翻开了。
里面洋洋洒洒写了半本,出现了好几次我的名字。
我鼻子一酸笑了出来,看来在她心里我一直都那么讨厌。
好像她高三的所有不幸,都是因我而起。
直到我翻到那一页。
那是高三的寒假,她被一位老同学叫了出去。
她被人拉进了小巷子里,外机不知道被人扔到了哪里。
整页纸到处都留有水渍,我手指轻颤着抚上那些水渍,像是能
感受到她写的时候流下的每一滴泪。
「她没说过,她说耳机弄丢了,我和她爸还说了她两句。」她
妈妈捂着脸,痛哭了起来,「从那以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
差,我们都不知道……」
从这一页开始。后面的内容再也没有了生气,每一个字都预示着她想死的决
心。
那一年,她本该在她向往的首都大学读大二,却在高三的时候
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高考。
那一年,她二十岁,她说要出去走走。
她留在了她的二十岁。
我像疯了一样,要查出那天的人是谁。
最后让我查到了,是当年周围的一群不良少年,盯上姜江好久
了。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有了各自的生活。
毫无悔意。
我没想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报复方式,但是姜江夜夜都到我的梦
里来。
她在梦里有多干净,我就有多恨那些人。
我本来是想要送他们下地狱的,但是警察来早了一步。
我和他们都奄奄一息,被送进了急救室。
3.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铃声响起。
我睁开了眼睛。
没有疼痛,也没有医疗器械。
姜江坐在我身边,拿着一本书,看向我的眼睛里干净而纯粹,
还带着细微的紧张。
「又梦到了呢。」我已经有好久没梦见过她了。
梦里又回到了高三的那个学期,姜江还是穿着那条我喜欢的白
裙子,干净得像个人间精灵。
我盯着她一直看啊看,生怕梦突然就醒了。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了。
姜江收拾好书包准备要走,我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腿撞上了桌角,痛意随之而来。
「河哥,走啦!」邱云从门口探头进来。
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
我看了看还痛着的腿,再看了看门口的邱云,最后回头看向姜
江。
好像不是梦。「操!」千言万语汇集到我的嘴里,成了这个字。
邱云说约了场架要打,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想起来这还是高三开学没多久。
一群兄弟跟在我身后,等着我带头。
但我没去约定的地点,而是跟在了姜江身后。
我要送她回家。
所有的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
姜江身边有了一个女孩,好像叫陆婉婉。
在上一世,她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尽管很荒诞,但我真的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这是我生平头一次,相信这世间有神佛。
他们一定是听到了我虔诚的祷告,才会让我来挽救这一切。
我花了三天时间,去了周边所有的寺庙。
姜江的名字,被我挂在了所有寺庙的平安树上。
这一次,我一定将她护好。因为我的出现,很多事情开始改变了走向。
出现在姜江面前的老同学,上一世我没有见过。
我从空中接下被她们抛出去的外机,并没有给姜江带上。
「我的人,你也敢碰?」我给当头儿的女生一巴掌。
重生一次,除了对姜江,我对别人依旧毫不心软。
但我从不打女人,这是第一次。
那个女生好像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呆在了原地。
几个女生凑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我扬了扬眉:「以后再出现在她面前,我的手段,你可以打听
一下。」
当年的我,在各个高中里名声了得。
她不用打听,也知道我的狠毒。
所以她吓得退了一步,连忙带着几个女生撤走了。
陆婉婉扶着姜江,看向我的眼里有诧异。
我知道她诧异我的态度转变。
无所谓。就算别人都当我是疯了,我也要在这一次坚定地站在姜江身
边。
明明很多事情都变了,却还是会有些事情,在无意间吻合。
一样是在前一天打了架之后,老头儿来了学校。
这一次我倒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为了我打架而来。
但是当他说出他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希望我可以有出息的时
候,我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去他妈的。
蹲在天台的角落里,情绪还是有些失控。
有些事情,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会让我难受。
一样是轻轻的脚步声。
一样是蹲在我身前。
一样拿出了药膏。
「校医说,这个,活血化瘀。」一样是软软的舒服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出国也可以,如果能带上姜江的话。
但是她不愿意,她还是想考首都大学。
首都大学不好考啊。「好,就首都大学吧。」只要是她想去的,我就可以陪。
只是老头儿那里,我可能要想办法了。
老头儿坐在沙发上,问我:「首都大学?」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什么专业?」他将手中的烟抵在烟灰缸上。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
「临床。」首都大学的临床,是最好的专业。
上一世姜江在一次取出耳蜗的手术中,发生了意外,让她再也
没有机会用那只耳朵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这一世,这种意外,我不想再让她出现。
出乎意料的,老头儿没有反对。
他说:「考不上,就出国。」
我肯定能考上。
位置是我让班主任换的。
我不能坐在姜江身边,扰乱她的学习,也扰乱自己的学习。
很快,那个黑暗的假期就来了。我每天等在姜江的家门口,没有遇到她笔记本里出现的叫她出
门的老同学,倒是遇到了很多次来找她出去玩的陆婉婉。
陆婉婉丝毫都没有想过马上就要高考了,而姜江是要考首都大
学的人。
所以我次次都带他们去图书馆。
唯独一次。
家里有事耽误了一会儿,我到姜江家的时候,姜江已经出去
了。
日期完全吻合。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那样绝望过。
我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小巷,翻遍了附近所有废旧的仓库。
我不让自己停下来,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好的结局。
最后在我崩溃之际,听到了姜江那软糯而悦耳的笑声。
她和陆婉婉牵着手一起向我走来,像是在黑夜里突然迸出一丝
光来。
她没有事。
她好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被陆婉婉叫住了,她带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她问我:「你是不是也做了个梦?」
这话来得突然,我抬头看她。
她喝了口奶茶,想了一会儿跟我说:「因为你太奇怪了,从之
前我就觉得你奇怪。你变得太突然了,我就想你是不是也跟我
一样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我低头喝了口水。
「就是一个噩梦,我梦见江江发生了不好的事,最后投江
了。」
我猛地抬头看她。
所以她也是神佛送到姜江身边来的。
「梦里太真实了,醒来心里还一抽抽地疼。我就想江江啊,太
可怜了,我要好好保护她。」她看向我,「你也是吗?」
我不是。
那不是梦。
但是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就当那一切都是梦吧。「嗯。」我点了点头。
将上一世的事情告诉她,就当是我的一个梦吧。
「我从不信神佛,却因为这个梦,拜了三天的佛。」我自嘲一
声,「希望所有的灾难朝我而来,不要再落到她身上。」
神啊。
我虔诚祈祷。
愿光明朝她而去,我自愿落入地狱。
(完)
□阿阿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