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巨爽无比的爽文?

看着不远处背着糖葫芦串的商人,我问我身边的小姑娘。

她是我哥用钱雇回来的奇人异士之一。

年纪与我相仿,比我小几个月,个子略微低我几分,身形也比我瘦弱。

瞧着倒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可她医毒双绝,尤其是跑路的功夫,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响当当的。

曾在武林第一高手的追杀下成功逃脱。

我哥把她放在我身边,不图她有拳脚保护我,只希望遇到危险时,她能带着我马上逃的无影无踪,也算是保全了我。

小小摇摇头。

我瞧着她萌萌包子脸上的老成表情,努力忍着才压住了捏她脸的想法。

唉。

好不容易遇见个比我小的可爱妹妹,想满足下我的保护欲,她却比我还成熟。

我跟小小继续往前走着。

京中的街道比起往常好似多了许多异乡人,他们步履缓慢,面色苦悲,还没等我细看。

「嘶——」

一道长长的凄惨马鸣声传来,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循声望过去,发现竟是有人当街斩马。

街道中央,有个黑色劲装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他怀中还护着一个受惊吓哭的孩子。

「你活的不耐烦了?敢斩我们白家的马?知不知道我们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幸亏我们小姐不在车里,不然将你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有个小厮模样的人从车前爬出来吼道。

我仔细瞧了眼那马车,看标志该是白蓉家的。

小厮扬起马鞭就要朝黑色劲装男子身上打去,却被他抓住,也不见他用力扯,那小厮就随着马鞭重重摔到一边。

黑衣男子没看小厮,他站起身将怀中的孩子交给旁边满脸焦急的妇人。

那妇人接过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黑衣男子转身也想走,却被爬起来的小厮又拦住。

「大胆,你知道我们白家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吗?」

「就算是王侯将相又如何?当街纵马,差点杀人,按照国法,任你是谁,都逃不了罪!」

黑衣男子出声说道。

他声线冰冷威严,虽还没看见面貌,就光这声音,听起来就是个贵气正派之人。

「呵,听你这语气是外乡人吧?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穷酸破落户,今日爷爷就教你这京中什么是王法!」

说着小厮就从怀中拿出口哨吹响,不多时就来了几名彪形大汉将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莫说我的马没踩到那孩子,就算踩到了,也没人敢找爷爷我的罪,小子,今日就让你知道这天有多高。」

小厮手一挥,几名大汉就挥刀朝黑衣男子身上斩去。

那黑衣男子似乎身上有伤,不知是不是斩马的时候扯到了伤口,他行动不怎么灵活。

我能看出他武艺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几人围攻,渐渐落了下风。

那小厮见状得意地开口。

「你看看这街上多少人?没一个敢多管闲事的,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对我们白家的势力心里有数,就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小厮嗤笑道。

我实在见不得他这副嘴脸,就走了过去。

「呦,这白家是什么了不得的势力啊,说出来让本小姐听听。」

我抱臂走到马车边,抬眼睨向小厮。

小小紧紧跟在我身边护着。

「哪来的……」小厮转身本想开口骂,可在瞧见是我的时候顿时住了嘴,不过眼底却添了许多嘲讽,「云小姐别没事找事儿,你家眼下大不如前,不得陛下器重,我们白家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要是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听着小厮的狠话,我不禁有些感慨。

看来是我许久没出手,他们都忘了我小时候混世魔王的称号了。

当初因着那未来皇子妃的身份,为了顾忌皇家跟秦柏的脸面,我收起性子做了几年温婉的贵女,倒是给了他们脸。

平日里我无论去哪里都有我娘护着,用不上我动手。

不过今天我就从这小厮开始,让他们重启重启当年的记忆。

「他,我看上了,今天我还就非带走不可!」

我指着那正在跟大汉们打架的黑衣男子说。

那黑衣男子乱中瞥了我一眼,身形竟瞬间有些不稳,差点被大汉一刀砍到身上,幸好他及时收回神没受伤。

小厮还想开口跟我掰扯,我却没了心思。

我出来已经耽误许多时间了,再不去书铺,我怕那话本又卖没了。

我捡起地上的马鞭,朝小厮身上抽了两下。

他眼底蓦然有了恨意,冲上来想要抓我。

「敢碰我,你最好先掂量掂量,我但凡少了一根毫毛,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我爹、我娘、我大哥、我外祖、外祖母的身份不用我一一跟你说了吧,就凭我这镇国将军之女的身份,我今日就算是用鞭子当街将你打死,你信不信我不让人给你收尸,你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

小厮停住,目光死死地看着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听他这话我笑了,「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念叨着王法吗?京中什么是王法,你不比我清楚?」

小厮顿时没了声。

我拿起手中的马鞭继续往他身上抽,他眼底这下有了惧意,再不敢在我面前拿乔。

「是小的错,您别打了,这人您想带走就带走。」

他跪着说,挥手让那几个大汉离开。

瞧着黑衣男子脱了困,我将马鞭扔到小厮身上,「滚吧。」

他头也没抬,抓起马鞭就跑了。

那几个大汉也跟在他身后相继离去。

闹剧没了,周围的人群也很快散开。

我瞥了眼那黑衣男子,见他还能站立,就没管,领着小小疾步往书铺的方向走。

可还没走两步,身前就多了道黑色的身影。

「不用谢。」

我没抬头,随手挥了挥,想绕过他走。

可他又堵住我,「你刚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带我走吧。」

??!

我抬眼刚想开口,却在看到他的脸时顿住。

这人怎么长得比我哥还凶?

他跟我哥的脸型很像,都是有着刀削般棱角的高冷脸。

不过我哥的冷是淡漠,冷漠,更多是对周遭的漠不关心。

但他却浑身透露出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

可若撤去那表层的冷不谈的话,他的长相比我哥还要好看许多。

他要是生在京中,怕是我哥京都第一高冷美男子的称号就要换人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我想到他刚才的话,怕他误会我是要他以身相许,连忙解释。

「我救你就是随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他没应声。

右手伸进怀里拿出个物件放到我跟前。

我扫了眼,大惊。

这不是我爹最喜欢的那块玉佩吗?他许久未佩戴了,我还以为是弄丢了,怎么会在这人手上?

「你是?」

我望向他问道。

却在对上他那双锐利的凤眸时愣住。

这双眼睛……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你不记得我?」

他拧着眉,问。

我脑海中回忆了一圈没想起来,摇了摇头。

他神色绷紧,脸上的情绪一时难以言明。

忽地,他低下头捂嘴咳了几声,且一声比一声严重,好似那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你没事吧?」

既有我爹的贴身之物,该是我爹的故人,我关心地问了句。

「无事,麻烦你带我去见令尊。」

想着我那还没买到的话本儿,我看了眼跟前这个好像随时都要不行的人,还是先把他带回了家。

去我家的路上,他一直有意无意低着头,避开人多的地方,似乎是怕别人看见他的脸。

想到他来历不明,为了安全起见,我没将他直接带给我爹看。

先让小小送了玉佩过去,我陪他在正厅内等着。

没料到我爹竟以极快的速度来了。

那身形,比起我娘让他消失的速度不遑多让。

「秦屹,你终于来了。」

我爹飞身过来站到他面前,却在看到他脸色时惊道:「你受伤了?」

秦屹?

此人就是镇北王秦屹?

在我愣神间,他已经被我爹安排到客房。

小小被我爹喊过去给他看伤。

「此人倒是能忍,腹部这么深的伤口,还带着毒,他刚才竟还能与那几个大汉纠缠那么久,要是旁人,早就毒气攻心晕过去了,他还能撑到现在才晕,心智够坚毅的。」

小小查完他的伤后,出声说。

语气里不难听出有着几分敬佩。

我有些好奇,想看看伤的有多严重,探头过去。

可还没等我瞥见床帘,就被我爹一巴掌拍下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看的?」

我爹没好气地说。

「小小比我年纪还小呢?她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突然挨了一巴掌,我有些憋屈道。

「我是姑娘家,小小也是,你这样把她拉过来给个大男人看伤,她以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爹本还想说我,可在听完我这句话后,神色有些尴尬地看向小小,「我也是没办法,外面的大夫信不过,他现在情况特殊,只能事急从权了。」

「小姐不必担心,小小从五岁时就学着给人看伤,什么样的身体都见过,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堆肉而已,是人是猪毫无区别。」

小小回身看着我说。

她眼里的情绪依旧是比我哥平日的眼神还要一汪死水,似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半分的情绪波澜。

我这才放心。

不过……猪?

想到我平日路过肉店看到过的被切开的红白相间的猪肉,我顿时没想看的想法了。

「倒也不必把他当成猪。」

我爹听小小这么说,他有些哑言,随即问道:「这毒你能治吗?」

小小点点头。

我爹一直拧着的眉头这才松开。

「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办。」

说完他就把我轰了出去,将门关上。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我深吸口气。

我知道我爹是为我好,这件事也是我做的有失欠妥,可他竟然打我巴掌唉。

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动手打我。

虽然头不怎么疼,可我心疼。

我决定,昨日刚给他做好的那腰封,不给他了!

一直到晚膳时,我还有些生气。

可在我爹做了一桌全是我爱吃的饭菜,还温声哄我的时候,我顿时没出息地低头了。

「卿儿,你以前救过秦屹?」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爹突然问我。

「没有啊?要说救过,我也只有今日随手帮了一下,以前是肯定没有的。」

我不解地答。

不懂我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

我以前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救过他?

「是不是时间太久远,加上你那时年纪尚小,忘记了?秦屹跟我说他少时的救命恩人就是你,不过他只记得你的长相,不知道你的身份,今日你救他的时候,提了你是我的女儿,他后来见到你的模样,才确定了。」

我摇摇头,还是没什么印象。

「他说是在边关救的,我估摸着该是你十岁那次,从小到大你也就去了那么一次边关,那年我身受重伤,差点性命不保,你娘带着你哥跟你来边关看我,当时情形乱的很,没人顾得上你,你是不是自己乱跑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救了人?」

十岁?边关?

我放下筷子想了想,还真让我想起来了!

那时军中大夫都说我爹性命要不保,我不信,想着以前看过的杂书中说有一种药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就自己冲到山上去找了。

担心我娘不让我去,我就没告诉她。

后来在一棵树边看到一个血人,当时又下着大雨,我虽害怕,可本着为我爹积德的想法,我将他拖到山洞里。

在我准备要走的时候,有一队黑衣蒙面人在外面拿着刀找人。

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就找了些草挡住洞口。

可没成想他们在外面搜了一夜,我就跟那血人一起被困了一夜。

中途他还发了高热,我怕他死在我身边,一直提心吊胆看着,一夜都没怎么睡。

直到天亮,他悠悠转醒,问我的名字。

我怕他是坏人,随口说了个名字,没说我的真名。

他说了他的名字,让我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哦!对!我说秦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他那时告诉我的,不过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他那时脸上也是血渍呼啦的。

等我帮他用信号联系上他的属下后,我就跑了,回到军营中后我还后怕许久,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好像……是有这件事。」

我有些心虚地说,小心地看向我娘。

我娘那时一直在我爹的营帐看着他,我独自住,她不知道我跑出去一夜。

我当时也不敢告诉她。

要是让她知道我将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下,她怕是要把我的耳朵都拧掉。

眼看着我娘脸色就要不好,我赶紧扑到她怀里贴上去,「娘,你别生气,都过去了,我不也没事吗?从那之后我也小心了许多,做事也不会再那么上脑冲动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成长了,再说我现在也长大了,跟我爹也学了几年拳脚功夫,还有你们护着,这种事肯定再也没有了。」

我娘低头瞧着我,没有发作,可那眼眶渐渐红了。

「都是娘不好,我将你带过去却没有好好看着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这辈子……」

我娘这一哭把我们仨都吓着了。

就算是当年我爹差点没挺过去的时候,我娘都一直绷着,从没在我们面前哭过。

我们赶紧轮番哄着。

就连我哥都少见的说了几句他平时绝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软话哄我娘。

许久后,我娘才止住。

可她刚不哭就拧住我的耳朵,但没用狠劲,「真的长记性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我举手发誓。

「就算你现在有了几分本事,可你那绣花枕头的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都不够看的,以后有事别出头,让你哥跟你爹上,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我连连答应,我娘这才放开我。

「秦屹呢?」

我揉了揉有点疼的耳朵,开始找罪魁祸首。

算起来我也救了他两命,他却害我。

「走了。」

我爹叹口气说。

「走了?他的伤不是很严重吗?」

我诧异地问。

「该说的都说过了,他怕连累我们,醒来后让他的属下将他接走了,他身上的毒已经被小小解了,腹部的伤也包扎好,好好养着性命无碍。」

「小小给他解毒包扎的?」

我哥突然出声问了句。

我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哥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看他这副神色,我想到小小说我哥有恩于她,她愿意来保护我也是为了报恩。

当时我还有些不信,我哥这个黑心的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他也一向不太喜欢跟女子接触,我实在想不出来他对小小能有什么恩情。

眼下看他这模样,我好像猜到点什么了。

这是千年的铁树开花了!

我脑子里浮现出小小那张比我哥还要冷漠的脸蛋儿。

啧,我哥这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见我哥问了话又什么都不回的模样,我爹没再管他,又另起了话题。

「夫人,近日无事的话,多囤些粮食吧。」

我爹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娘说。

「可是出了何事?」

我娘立马坐直身体问。

「秦屹给我说了个消息,他一路从边关进京,见到不少流民,他询问了才知道是有好几处地方都发生了旱灾,当地官员都瞒着,京里现在很多人都还不知道。」

说完我爹又看向我哥,「你不是认识的能人异士多吗?秦屹说南方有个小城好似是出现了瘟疫,由于感染的人数少,他也不确定,刚好你在家也没事,就出去看看吧。」

我哥略微沉思一会儿,出声道:「我带小小去,她师承鬼医,医毒双绝。」

「你带她去,你妹妹怎么办?谁保护?你不是都把她给你妹妹了吗?」

我爹不赞同道。

「秦屹受伤,跟秦柏脱不了干系,他既已对他动手,依着咱们家和秦屹的关系,未来的日子也会不太平,卿儿出门也是闲逛,眼下灾情瘟疫乱起,就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吧,也安全。」

我……

哥,你真是我亲哥!

有了心上人就忘了你妹。

我爹还想说什么,我连忙劝住。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我出门也是找话本儿,让下人出去帮我买也行,还是治瘟疫要紧,要是真的,这事情就严重了。」

笑话,我哥好不容易动心,我巴不得给他凑机会。

我实在想看看他这种冷心冷肝冷肺的人是怎么对喜欢的人的。

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想看我哥这个对万事都算无遗漏的人是怎么跌在小小身上的。

我爹见状也没再坚持。

不过我倒是愈发看不清楚了,这秦屹到底与我家是何干系,怎么他说什么我爹信什么,就连我哥都不怀疑。

这么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秦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爹一字一句说。

我傻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出声问道。

瞥了眼我娘和我哥完全不惊讶的神情,「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

我感觉我的心在今日要被伤成片儿了。

「那时你年纪小,性子还没定,先皇是最忌讳武将跟他的兄弟牵扯上干系,秦屹救我这事儿也就没大张旗鼓地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怕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想着还是不告诉你为好,反正家里也不指望你能帮着回报他什么。」

嘴上没个把门的?不指望我能回报什么?

听着我爹对我小时候的印象,我确定了,这肯定也是亲爹!

说完我爹好像有点尴尬,「倒是没想到我这救命之恩最后却是被你还了,你还救了他两次,为父小看你了。」

我……

瘟疫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可这旱灾是实打实的真。

我娘刚大量买了一波粮食,不过短短几天,京内就涌入大批的难民,旱灾这事儿彻底见了光。

午后,我娘正坐在院子里算账。

我在她旁边帮她料理些琐碎事情。

这时管家带了个人进来,我没见过。

「刘掌柜,有何事?」

我娘出声问道。

看起来对他很是熟悉。

「夫人,今日白心柔去了我的当铺,她想要卖她的铺子,听她的打算是想全卖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办好,她急着要现钱。」

「哦?」我娘想了下,意味深长地笑了,「她那些铺子被我打压的几乎一直赔,她这怕也是听闻了旱灾,打算破釜沉舟,想换成现钱囤粮好翻本啊。」

「这要不是我当初觉得你能力不错,让你独管了这家店铺,我平日也不怎么去,白心柔不知道这家店铺是我手下人的,怕是也不能阴差阳错听到这个消息。」

我娘放下手里的笔,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道。

「夫人,现在怎么办?」

「白心柔跟我说卖铺子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她以后会赎回来的,让我一定不要提前卖给别人。」

刘掌柜面露难色道。

「她说不要卖给别人就不卖了?现在急需银子的是她,你就说可以全部收,但是你现钱也紧张,给她那些铺面的价钱往死里压,压到最低,至于不提前卖给别人也不可能,有钱你不可能不赚。」

「眼下旱灾的消息传到京内,手里有闲钱的都会想着囤粮,其它当铺不见得有几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收下她所有铺子的,就算有,他们现在可能也更想囤粮。」

「你不用怕她,在她面前越强势越好,能卖就卖,不卖就让她找别家,她最后肯定还是会乖乖回来的。」

我娘慢条斯理分析着。

刘掌柜越听眼神越亮,得了准话后他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我娘等他走后,将管家叫了进来。

「前几日我买粮食的那些铺子的掌柜你都再去拜访一遍,跟他们说我之前压价太低,让他们亏了不少钱,以后所有的粮食我都以三倍的价格买,让他将库里大部分的粮都留给我。」

「还有,要额外交代他们,若是白心柔找他们卖粮食,也要按我这个三倍的价钱卖,若是事成,以后我在他们店里进多少粮食,我都会额外再给他们让一分利,进到他们自己的腰包。」

我娘吩咐完,管家领命出去。

院中无人后,我看向我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娘,你花这么大力气值得吗?她最后不还是买到了粮食,能赚回本的,倒是你白白赔了这么多钱。」

我娘闻声笑着点了点我的脑袋。

「你啊,还是天真。」

「这买粮的钱对你娘我来说是九牛一毛,可对白心柔,那可是每一分都恨不得花在刀刃上,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没了这些店铺,再换成粮食没了银子,她家可就真的要穷到家徒四壁了。」

「至于回本?不可能回本!这次我要让她赔到奶奶家。」

我娘笃定地说。

她在经商方面眼光确实毒辣,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听我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老老实实在家等着看我娘怎么拿捏白心柔了。

半月后,旱灾彻底爆发。

城门口到处是难民,城里已经容不下了。

秦柏再不能装没看见。

户部尚书亲自登我家门拜访我娘,想要借钱。

「白心柔捐的钱不是还没盖行宫吗?用来赈灾也能挡一阵子了,更何况先皇在位时战乱不多,天灾也少,更没夺嫡之争,百姓年年缴赋税,国库不可能连点赈灾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要真是没钱,我倒是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贪了。」

我娘『贪』字一出,户部尚书脸色大变,连表面的礼节都不做了,直接甩袖离开。

这钱我娘自然又没借出去。

「娘,户部要是真拿不出钱,咱们真不帮忙?」

我问我娘。

「当然不会,你曾外祖之所以能被众人推为江南富商之首,不只是因他钱财多,更重要的是他的仁心,家训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皇在位时经历的那几场旱灾、洪灾,每一场你曾外祖都捐了大量钱财进去,这也为他挣得许多好名声,很多被他帮过的人都曾再次帮过他,才会越来越富。」

「你外祖母也时常提点我家训,她奉之为金科玉律,我内心也谨记着。」

「不过我这钱捐是要捐,却绝不能捐给户部,捐给秦柏,不然到最后不知道都流进了谁的腰包里。」

我娘嘲讽地说。

「那这钱给谁?」

我疑惑问道。

「秦屹。」

「他?」

「很快朝中大臣就会联名上书让秦柏选人去赈灾,他若手里真没钱,就会把这最棘手的事情放在他最忌惮的人身上,届时我将钱直接交给秦屹就好了,也省得我再去到处跑断腿购粮,省了我许多事。」

我娘揉了揉眉心开口。

我之前听闻秦屹进宫面圣后,就被秦柏留在了宫里。

我还绞尽脑汁想着他会怎么把自己从宫里救出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契机。

最近家中人人都很忙。

我爹几乎像是住在书房了一样,吃饭也不出来。

我娘忙着店铺跟粮食的事,每天进进出出。

我哥还在南方,查着瘟疫的事情。

只有我,除了帮我娘偶尔处理点铺子的事情外,无所事事。

思绪太多,晚上睡不着,我就披上衣服去花园里透气。

却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个人影从我墙头越过去,我赶忙去追。

眼看着那人就要跑出府,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砸过去。

「站住!」

我大声喝道。

那人轻巧地避过我砸的石头,不过却在墙角站定,没有翻墙而出。

「哪里来的小毛贼……」

我正骂着,前面穿着夜行服的人转过身,拉下面罩。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是秦屹。

顿时骂不下去了。

他冷冷看着你的样子真的很凶。

「你不是在皇宫吗?怎么会半夜在我家?」

我诧异问道。

「找令尊谈点事儿。」

我仔细回想了下,他刚才的方向确实是我爹书房的方向。

气氛突然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哦,没事了,你走吧。」

我指了指墙头,说道。

他却没动。

「你还有事吗?」我垂着头问他。

实在是他看人的目光总像含着刀子一样,我眼神在四周胡乱瞟,忽然在秦屹袖口看到一个很熟悉的白帕子。

「这是?」

我往前走了两步,从他衣袖里抽出来。

秦屹伸手想阻拦我,但是晚了一步。

我指着帕子上绣的那个云朵,问,「你私藏我的帕子?」

女儿家的东西被外人拿着,我心中有了气,猛地抬头看他。

此时望着他的眼也不惧了。

倒是秦屹的眼神有些慌乱。

可他马上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地开口,「是你的帕子,不过不是私藏,是你给我的。」

「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给外男这种私物?

「这是五年前在山洞里你用来帮我降温的,你走得急忘记拿走了。」

五年前?

我迎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这布料确实不是现在的,帕子边角也有些泛黄,一看就是好几年的物件。

「那……那你也不该贴身带着,要是被外人看见,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其实帕子上只是绣了个云朵,很寻常的样式,被人捡到也不会想到我身上。

我就是想着小时候救他被他吓,长大了又救了他,又被他的冷脸吓。

我心里总觉得憋屈。

「是我的错。」

他这错认得快的让我猝不及防。

他面容这么冷,想必性子也很硬,我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说软话,一下子让我有些不好发火了。

「那没事了,你走吧,帕子就不给你了,不送。」

我转身准备回屋。

「等等。」

他喊住我。

我没回头,问,「还有事?」

「这帕子跟了我五年,在我心中早就是平安符一样的存在。」

我没吭声,随他怎么讲,反正我都不会还给他。

「陛下已经定了我去赈灾,明日我就要出发。」

去就去呗,与我何干?

「这一去凶多吉少,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大半夜的,干嘛聊这个?让人心里毛毛的,夜晚小风一吹,我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若是我这次折在外面,临死之前我可能会想是不是没了这个帕子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给你,给你,都给你。

我回身将帕子塞到他手里,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屋里。

关上门的那刻,我还总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不就是个帕子吗?好好的聊什么生生死死?

这人真就是个阎王。

三天后,秦屹到了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州县。

他去到之前,就让手下去附近稍微富余些的城开仓运粮过来。

勉强解了几天的燃眉之急。

后来我娘的银子像雪花飘一样运给他的手下。

他们在四处用官府的名义买粮,粮铺商家不敢涨他们的价,很快购得大批粮,运了过去。

剩余的银子被用来发放给百姓们维持他们的日常生活。

一个月后,那几个州县的灾情渐渐控制住。

我跟我娘也在京城门口施了一个多月的粥。

城外的难民在我们眼前从人流涌动看不到尽头,到今天的不过几十余人。

他们大多要是能活得下去,都不愿背井离乡。

因此在秦屹控制住灾情后,他们多数都选择了返乡。

愿意回去的我娘都给了每人十两银子,足够他们撑到回家了。

起先我娘还不放心我跟过来,可我实在看不得她每天劳累奔波,我却在家躺着吃喝。

在我哀求几次后,她就顺了我的心。

至于秦柏会不会刺杀什么的,我们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他要是敢在现在这个情形下对我和我娘动手,那他就真是个昏君了。

更何况暗处一直有许多江湖人士保护,很快我跟我娘都无所谓了,心里只惦记着还有多少难民,熬多少锅粥才够,囤的粮够不够。

等京中难民彻底褪去后,又是半个月过去。

京中重新恢复安宁之时,我也明白了我娘扳倒白心柔的方式。

白心柔果真如我娘预料的那样,用自己手中所有的铺子换得许多现钱,又全买了粮食。

她一直囤着粮,想等到粮家炒到最高再卖。

可等到粮价飙到原来的五倍之时,我娘出手了。

她将手里的大量粮食放归到市场上,用平价卖。

又拿出很多粮食救济城外的难民。

一时之间让很多人囤的粮食都砸在了手里。

他们高价买的,现在却是都卖不出去了。

很多认清现状的,早早都出了手,还没赔那么多。

那白心柔倒是个心狠的。

宁愿砸在手里也不愿赔,一直等着想等粮价再涨上去。

可老天爷没给她这个机会。

现在灾情过去,粮价比往日更低,白心柔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罗云锦,你算计我!」

这天,我娘去新收的店铺巡视,恰好遇上白心柔,被她堵住。

「哦?我就是算计你怎么了?」

我娘理直气壮地承认。

「你……」

白心柔指着我娘的手都气得颤抖。

「不怕告诉你,你卖铺子的当铺是我的,你现在所有的铺子都在我手里,怎么样?开心吗?」

「不是你说老天爷长了眼,做坏事的人都会有报应吗?你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你现在在我跟前儿气什么?当年我刚在京中开店铺,差点没被你挤兑死,可幸好我活了下来,如今你自己眼光不好,判断失误,自己害了自己,与我何干?」

「给户部的钱又不是我让你捐的,你的铺子更不是我让你卖的,那粮就更不是我让你囤的。」

「我不过就是看不得难民受苦,帮了一把,这京中那么多囤粮的被我波及到,他们都没在我跟前指指点点,你哪来的脸来我面前诉苦?」

「成者王败者寇,这京中多少人的铺子被你弄得倒闭过,既然自己也做这种事,就不要来我面前找晦气,省的让人觉得你又当又立。」

我娘轻蔑地说。

「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云家所有人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白心柔嘶吼着喊。

「万劫不复,不得好死?」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走到白心柔面前,揪住她的衣领,「你凭什么?凭你那做了一辈子五品小官,连个礼部尚书都撑不起来的官人?还是凭你娘家这些被你败完的家产?又或者是你那两个废物儿子?」

我娘话音落下,白心柔气得脸都憋红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可你那女儿到现在帮你什么了,还倒贴了一半的家产进去,你要不要试试让你的女儿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看他会不会动我们云家?」

我娘说完就将白心柔推开,极为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你!你!」

白心柔指着我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晕死在地。

秦屹赈灾回来,名声大盛。

他以往是在军中有威望,如今也拥有了不少民心。

不过回到京中后,他又被秦柏软禁在了宫中。

三天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中跟周边的城市突然出现了瘟疫。

最开始是皇宫的守门侍卫,他起初症状憎寒而后发热,头身疼痛,被太医看了后诊断为风寒之症。

可开了药后人不但无好转,反而开始呕吐腹泻不止。

没几天人就病逝了。

而那位给他看病的太医还有与那侍卫接触过的人也都开始有相似的症状。

太医院的老院正立马判断出来这不是什么风寒,而是时疫。

我爹听到风声后,立马给我哥寄信。

却没想到我爹的信刚送出去,我哥就回来了。

我爹将京中的事情告诉他,我哥马上就确认京中的瘟疫与他在南边小城碰到的应该是同一类。

「如此巧合的时间,同时在京中及周边几个城市出现,我怀疑有人千里投毒。」

我哥猜测道。

「不过小小已经试出来治这时疫的方子,我在南方小城也习得一些应付这类疫情的经验,不用着急,很快就能控制住。」

我哥将防护和治疗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列成单子交给我娘。

「得病的都安排到城外的庄子隔起来,阻断传染源,用这药方一天喝三次,最快半个月,最慢一月就能完全恢复。」

「这些防护的东西娘可以提前准备,它们能有九成的把握保证可以不被传染上,除了免费提供给那些在庄子上照顾病人的人,娘可以将它们组合起来售卖,给京中那些惜命恐慌的达官贵人。」

我哥道。

这边我娘开始按照我哥的交代一步步有计划的囤物资,另一边的皇宫却是乱了套了。

皇宫中不断有宫人确诊,弄得大臣们也人心惶惶。

京城周边几个城市上奏求秦柏派人过去,稳定民心。

朝中上下人人惶恐。

最后秦柏竟是又派了秦屹出去。

这下倒是得了我爹的心。

我爹听闻后,直接让我哥带着小小去帮秦屹。

治病救人耽误不得。

秦屹听从我哥的法子,让他把防疫之法写出来,让人又拓印几遍,送往京城周围几个城市的官员手里。

京中也给了太医院院正一份。

随后他们三人一人一套防护装备穿好,骑马连夜去了离京最远的一个城池,开始一个个督查帮助。

皇宫中的人有太医院管,京中的百姓我娘将他们染病的集合起来都送到城外庄子上。

并将事先准备好的防护装备给了去帮忙治病的大夫和照顾病人的人。

幸好发现得早,得病的人还不多,不过两天京中的患者就全部拉完。

可就算太医院院正说了,按照这个方子治,最多一月就能治好。

但时间未到,大家没看到效果,还是人心惶惶。

许多人便蜂拥而至我娘的店铺买防疫组合包。

我娘让大家不要恐慌。

京中所有有时疫患者的家人都被隔在城外庄子上,周边的邻居我娘也都没人免费一套防疫组合包给他们。

只要他们都好好防护,就不会出问题。

可很多人还是想买,他们怕那些人万一没有防护就出来,自己再染上,就非得买。

我娘劝不住,也不再管了。

你有钱想花,她也不拦了。

一套防疫组合包的成本价是五两银子。

我娘就按照成本价卖。

碍于我娘没有因着疫情涨价,那些之前囤了粮却因着我娘砸在手里的富商商贾们,对我娘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没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娘不是了。

对于京中官员,与我娘交好的,我娘都送了一份过去。

那位都督夫人所在的五大世家之一我娘也按照他们府上人头送了过去。

其余那些没在那次百花宴上说过我家坏话的,我娘都按照五两银子卖。

剩下那些都曾落井下石过的,一千两银子一份。

爱要不要。

我娘将买防疫包的人进行实名制,每人只能买一份,你要是给别人买你就没有了。

要钱还是要命就看你自己了。

那些说过我家不是的官员家眷,这几天都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买防疫组合包的。

她们瞧着我娘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笑脸递上比市场价多几百倍的价钱买,看得人十分解气。

又过了约莫一天,白心柔带着四千两银票来了。

我娘没收。

「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们家一人一万两。」

「凭什么?」

「你女儿不是皇后吗?你家自然比别人尊贵,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要挡着我做生意。」

白心柔骂骂咧咧地走了。

隔日她带着四万两银票过来,整个人都是软的,给钱的时候她眼都红了,像是恨不得撕了我娘。

「白心柔,家徒四壁的感觉怎么样?」

我娘笑着问。

她为了买防疫组合包,终于舍得将她那些粮食买了,不过现在粮食价格不高,她总共才卖了两万多两。

听说剩下的钱她去找楚萤借了,楚萤拿不出来。

她回家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包括祖传的传家玉,这才勉勉强强凑够。

白心柔看着我娘的笑脸,竟是又气晕过去。

一周后,大理寺跟刑部联合查案,揪出了京中这次时疫的源头。

是恭亲王的旧部为了替他报仇,故意将南边小城所得瘟疫之人的衣服、用过的东西四散在京中及周边几个城市。

一个月后,京中的疫情完全控制住。

又过了一个多月,京城周边的城市也控制住,我哥跟小小还有秦屹三人准备回京。

凌晨,我被我娘迷迷糊糊地喊醒。

她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要出声,带着我到了后门。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府中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在门口等着。

我哥也回来了,他跟小小坐在马上。

秦屹也在。

他跟我爹一起站在门口的马车边。

「夫人,你带着卿儿去庄户上呆着,很快就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爹牵住我娘的手说道。

与此同时秦屹走到我身边。

他向来冷厉的眼神里,此时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莫怕。」

他开口说道。

声音都比平时温和不少。

我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他看着我,忽然抬手往我的头上落下来。

我下意识地避过。

他手在半空中蜷缩住,慢慢放了下来,伸进怀里。

不多时他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递给我,「防身。」

我犹豫了下,还是接过。

马车很快驶动,我爹、我哥,还有秦屹的身影愈来愈小,很快消失不见。

我收回目光看了眼晕倒在马车上的小小。

她本来是要跟着我哥一起去的,结果我哥在出发前把她打晕了。

我再次感慨了下我哥的追妻路估计又长了一截儿。

约莫一个时辰后,我们到了庄子上。

看这路程,该是出了城。

下人们很快将庄子的卧房收拾干净,我娘让我别多想,赶我回屋睡觉。

可到了屋内躺下,原本刚一路上还很困的我,突然睡不着了。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我爹和我哥愈发变小直到消失的背影,我心里忐忑的不行。

我无意识地将秦屹送给我的匕首攥进怀里。

才感觉心安了些。

我手摸着匕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它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我借着烛光看了看,竟是一片云朵。

瞧着像是人为刻上去的,模样与我那帕子上的极为相似。

我手指顺着刻印慢慢划着,眼睛一直盯着瞧。

望着望着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外面天光已大亮。

我连忙起身走到门外。

我娘在院中央坐着,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知是坐了多久了。

小小也在,她在我娘身边站着,目光也盯着门口。

我走过去陪她们。

刚站了没一会儿,外面大门突然被人叩响。

我娘把准备要过去开门的我和小小按住,她自己走过去。

门打开,是秦屹的手下。

我娘顿时松口气,我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秦屹手下将我们接进皇宫。

我娘被带去找我爹了,小小让人带着她去寻我哥,我则被秦屹的手下送到了宣政殿。

去宣政殿的路上我大概了解了些情况。

京城周围几个城池的疫情本来也该在上个月同京内的一起结束。

可是秦柏见秦屹获得民心太多,竟让人又重新投毒,引起了新的一波疫情,想以此来治秦屹的罪。

如此不顾百姓,只有自己心中利益的做法惹怒了我大哥和秦屹。

他俩一合计竟都觉得时机已到,一拍即合决定造反。

至于我爹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不过他之前肯定也做了准备,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攻进了皇宫。

我被秦屹手下带进了宣政殿,却在看到门内情形的时候愣住。

大殿中央,秦屹挺直站着。

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个女人,是楚萤。

「镇北王,萤萤心慕你已久,你不要杀萤萤,你想让萤萤做什么,萤萤便做什么。」

楚萤泫然欲泣说着,伸手先要抓秦屹的衣服,被他避了开。

「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秦屹淡淡问着,目光寒冷如冰。

「是是是。」

楚萤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

「好,那你去把秦柏杀了,我就不动你。」

「杀……杀陛下?」

「一命换一命,你想活,自然得帮我杀一个人不是?」

秦屹薄凉地说。

楚萤望着他冷厉的眉眼,半晌后,像是做出决定般,喃喃吐出一个字,「好。」

「不过萤萤替王爷办了件这样大的事,等事成后,王爷登基,可否给萤萤在后宫中留个位置?」

秦屹低头看了眼她,忽地笑了。

「这秦柏身边的人,还真都是跟他一样的东西!」

说着他拍了下手掌,旁边侧门瞬间打开,秦柏被两个穿着禁卫军衣服的人压着进来。

他嘴里塞着帕子,目光盯着楚萤的方向,眼神通红,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楚萤见他这模样,浑身发着抖。

秦屹挥了挥手,禁卫军把秦柏松开。

他顿时朝楚萤的方向冲过去。

楚萤被吓得连连后退,想要躲到秦屹后面。

秦屹却早早退开,站到了大殿的龙椅旁。

「陛……陛……」

楚萤带着哭腔颤抖着开口。

可还没等她说完,秦柏已经走过去,按着她的头往地上砸,「贱人!我对你那么好,你背叛我?贱人!」

不过片刻,楚萤就没了呼吸。

发泄完情绪后,秦柏像是脱力般往后坐在地上。

或许是知道他今日要交代在这里,面如死灰。

却在下一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站在门口的我,顿时亮了起来。

「卿儿!卿儿!你来了!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都怪我,当初我就不该受楚萤的蛊惑。」

「要是我没有娶她,娶了你,有你爹、你外祖在,我必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秦柏看见我,面若癫狂。

他猛地起身想要过来抓我。

「拦住他!」

秦屹大喝一声,秦柏被两名禁卫军头着地狠狠按在地上。

「谁让你们此时带她来的!」

秦屹快步走到我身侧,厉声问道。

带我过来的秦屹手下顿时跪下,「王爷恕罪,属下以为您想马上见到云小姐,就心急了些,错估了时间。」

「明日自去领十个板子。」

「是!」

秦屹手下站起来退到一边。

独留我与秦屹四目相对。

「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他盯着我的眼,认真说。

我不自觉点点头。

秦屹领着我进了殿。

秦柏右半张脸被压在地上,瞧见我们一同进来,眼珠子气得都要爆出来了。

「你!你们!云卿,你不知检点!」

他怒吼着说。

下一秒,他就被秦屹一脚踹在心窝,背部撞到柱子上,吐了一口血。

「不会说话,舌头可以不要了。」

秦屹语气森寒地说。

秦柏蜷缩在地上,捂着心口,张了张口,却没敢再说出一个字。

秦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侧身问手下道:「陈娴呢?」

「陈太后在后面压着,要带她过来吗?」

「带过来!」

片刻后,陈太后面目仓惶地进来,在看到躺在大厅角落的秦柏后,她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别吓母后。」

见秦柏睁开眼,她才松口气。

「秦屹,本宫的柏儿可是天子,你敢动他,会被万民唾弃的!」

陈太后转身看着秦屹冷声道。

「你放心,被万民唾弃的人只会是他!」

说完秦屹扔了两把匕首到他们跟前。

「我这人比较大度,你们害死了我爹,一命抵一命就行,我不会将你们两个全杀了,你们好好商量商量,今日谁从这个门走出去。」

「想让我们母子相残,你做梦!」

陈太后指着秦屹愤声说。

「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我数三声,你们要是还决定不了,就一起下地狱吧。」

「三……」

秦屹缓缓开口。

「你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儿子肯定不会杀我的,我们绝不会如你所……」

陈太后话还没说完,后心窝就被秦柏捅了一刀。

她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柏。

秦屹忽然转身挡住了我望过去的视线。

下一秒,我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在我的眼眸上,「别看。」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会害怕这种小场面?

当年他血人的样子可比陈太后吓人多了。

我扒拉开他的手。

秦屹望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懊悔,「真不该让你留下来。」

我……

让我留下的是你,现在想让我走的又是你。

男人,你的心思怎么这么多变?

「母后,对不起,你年纪也大了,我还有许多日子可活,你就当又帮了我一次吧。」

秦柏声音传来,我望过去。

他没敢直视陈太后的眼睛,颤抖着声线说。

陈太后眼角流出泪,随后面目狰狞,她伸出手想要去掐秦柏的脖子,却被他又狠狠捅了几下。

陈太后顿时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狠毒,我原以为你对你那些亲兄弟和叔父们动手就算了,没想到这亲情在你眼里这么不值一提,连你亲娘你都能下得去手。」

秦屹出声道。

「这还不是你逼我的!」

秦柏癫狂着说,话落他警惕地看向秦屹,「你不会说话不算话,不放过我吧?这大殿中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要是出尔反尔,以后怎么服众?」

「我不用你教。」

秦屹不齿地看着他。

「你放心,你的命我是绝对不会要的,不仅不要,我还要好好养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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