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到门口了，我却找不到刀。
开摆！
我直接把手指伸了出去，选择变成丧尸自我了断。
可丧尸咬了我一口，竟然，当场 yue 了？？?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01
二十分钟前，我把家门口的猫眼拆了，还把自己的手指伸了出去。
没错，我被丧尸咬了，我自愿的。
可现在，镜子里的我，跟被咬前，居然没什么两样。
除了左手食指上，那道伤口里的血液从红色变成了黑色之外。
可我明明被丧尸咬了啊，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我不可置信地冲出卫生间，看着门上那个小小的洞口，犹豫了一会儿，又把右手食指伸了出去。
有一只丧尸来咬了我一口。
但是他咬得很轻，甚至像吃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还嫌弃地「yue」了一声。
「难道抗体竟是我自己？！」
我惊得后退两步，随后，兴奋地抄起菜刀冲向家门。
我家一点吃的也没有了，而我，被丧尸咬并不会变异。
身为干饭人，这我能忍住不出去找饭吃？！
02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不就是丧尸吗，我以为多牛呢，就这？」
我住在三楼，楼层低，走道上足足十七八只满身是血，面目狰狞的丧尸。
可，没有一只丧尸理我。
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走道里，像把我当同类了似的，从我身边绕了过去。
等等…同类？！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随机抓住了旁边路过的一只幸运丧尸，我用菜刀，划开了他的手指。
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我扔掉那把刀，低头看向自己煞白的手，然后，把手指旁边的倒刺往下撕了一点。
渗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原来我真成丧尸了！
但不多，只成了一点。
03
自从丧尸病毒爆发后，地球的最高气温又上升了几度，但我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穿过丧尸群，蹲到天桥底下，惆怅地叹了口气。
现在，我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我，该吃啥？
身为丧尸，我应该去咬人，可我实在咬不下去，要吃人类吃的食物吧，我又没有胃口。
可是我真的好饿。
我又长长叹了口气，捂着肚子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甚至已经走到了一个小型商场，很多店都大开着门，丧尸在里面到处乱窜。
我多少带点狗眼看人低地蔑视了他们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看到了一个广告牌。
是牛排！半生不熟的，带着血丝的那种牛排！
顿时涌起的食欲，还有口腔里不断涌出的唾沫告诉我，就是这玩意儿没跑了。
我一点没犹豫，拔腿就往牛排店里冲。
「小心！」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紧接着，我双脚悬空，脖子被胸口前的衣服勒住，差点窒息。
我，一只丧尸，被人提溜起来了。
丢脸丢到丧尸面前了!
04
还没等我回过头去看，我人就已经被塞进了一辆车里，屁股还没坐稳，车就冲了出去。
「你刚刚的行为很危险的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处是丧尸，但凡我们晚一点到你就没命了！」
坐在副驾驶的长发女人厉声呵斥道。
「好啦，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可能小妹妹就是饿太久了。」
开车的胖男人边猛加速，边打着哈哈。
他们好像完全没发现，我是一只丧尸。
我定定看了他们两个几眼，才突然意识到，刚刚提溜我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我一转头，旁边果然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很高，很白，长得很俊，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自从变成丧尸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形容词，只能想到一个字，
俊！
「你是，江舸？」我对着他问道。
是的，除了觉得他俊以外，我还发现，他很眼熟。
「你认识我？」
他语气很淡，但声音很好听，磁性低沉，在丧尸病毒爆发前，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我敛下神色，告诉他，「我叫安瑜。」
是，你的校友。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江舸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开车的胖男人干笑了两声，「对了安瑜，你怎么去到那个商场的？」
商城本来就是人流聚集的地方，丧尸更是多得跟下饺子一样，普通人要独自去到那里，根本就不可能。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吃牛排的？」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捂住了肚子。
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我现在应该已经吃饱了。
「安瑜妹妹真幽默，」胖男人又干笑两声，「你叫我大白就行，副驾这个美女叫青姐。你是住在那个商城附近吗？」
我：「大白，我想吃牛排。」
「安瑜是吧？那附近就一个小区，我住里面，没在业主群里看到过你的名字。」副驾的林青说道。
我：「青姐，我想吃牛排。」
「……」
他们没再问了，我从前座的小镜子里，看到大白和青姐看我的眼神很晦涩，好像在说，
这女的得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啊？
我垂下了头。
丧尸病毒从发现到全球爆发，只用了短短一个月。
我运气好，实习期间没选择去立马实习，病毒爆发的时候刚好在租的房子里摆烂。
可是，整整十二天，全城断水断电，我父母早没了任何音讯，我家食物也在第九天的时候被吃光了。
三天三夜，我什么也没吃，我是真的怕了，怕就这么熬到死。
所以我决定，用痛苦最小的方式，自我了结，成为丧尸。
05
我家是租来的，我又是个未入职的实习生，也就没添什么家具。
我家没有收音的设备。
所以当江舸他们，把我带到那个被高高的围墙，层层围起来的根据地时，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我瞥了眼江舸，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既然能这么快建起根据地，那他们肯定也有救援的能力吧。」
「为什么…」
我家离这个根据地不到三公里，为什么整整十二天，官方没派任何人来救我们呢？
「救援周围的群众，和迅速建立新的政权，领导者知道哪个对他们来说更重要。」江舸别扭地看了眼衣摆，轻声回答。
我大学是学历史的，深知一些帝王心术，其实我能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用这股力量去救援，只能救周围的一小片人。可用来建立根据地，或许能救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
但是，作为被放弃的那一个，我不可能没有一点怨念。
「江队长回来了，哟，这是从哪救回来的美女啊？」
「还真有幸存者能撑到现在啊，之前囤了不少吃的在家吧，真幸运。」
守着根据地大门的两个壮汉，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江舸没应声。
大白回答了他们的话，「在附近遇到的，她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们先带进去了哈。」
「要不还是做个检查吧，里面那么多人，万一…」其中一个壮汉迟疑着说道。
我是丧尸，我不能做检查。
我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攥紧了江舸的衣摆，佯装柔弱紧缩到他身后。
「江舸，我害怕。」
江舸没说话，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但过了很久，他还是没说一句话。
「她跟我们走了一路，有问题的话早变异了，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的女孩子，现在肯定很害怕，就没必要检查了吧。」
最后，居然是林青站出来帮我挡下检查，让我顺利进入了这个国内现有的，最大的根据地。
终于，我吃上了带着血丝的牛排。
吃饱之后，我拿到了新的身份证，上面只有年龄和名字，还有一张大头照。
「随身带着这个，就算变成丧尸被人打爆头，至少也还能知道遗体是谁，万一丧尸病毒很快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通知家属来认领呢。」大白笑嘻嘻地说。
他真乐观。
我摩挲着那张身份证，问：「所以根据地，还有替丧尸收尸的业务吗？」
「丧尸之前也是人，出于人道主义，上面特意开了会，提倡我们出去收集物资的时候，顺手把死去的丧尸带回来，交给专人火化。」青姐补充道。
真讽刺，我扯了扯嘴角。
没掌权之前，可以为了掌权连人命都不顾，掌了权之后，又连丧尸的后事都操心起来了。
坐了高座，享受了权利，有些事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倒还搞得一副应该人人歌颂他们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暗笑着，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个离我更近的困难，突然摆在了我面前。
06
「要积分才能换食物？！」
看着眼前的菜价表，我又傻了。
我以为，丧尸病毒爆发，我就可以摆脱打工的命运。
谁能想到，这群该死的资本家不管在哪里，都会想尽办法折磨打工人。
能通过特殊技术，快速培育出来的大白菜等素食，要的积分不多，可是我唯一能吃的牛排，20 积分一块。
在餐厅洗一个月盘子，在菜地种一个月的菜，总共也就 400 积分。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不出去收集物资，每天最多只能花 13 积分，按一个人一天三餐来算，基本就只能吃大白菜加米饭了。
「其实我觉得，外面也挺好的。」
我向往地看了眼围墙外面的天空，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身为一只丧尸，跑到人类的领地，帮人类打工。
我真是个大聪明。
「你…」突然，江舸站到了我面前。
他停顿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很喜欢吃牛排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张清冷白皙的脸，好像有点红。
我新奇地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挺红的，而且好像越来越红。
「你认识关羽吗？」我问他。
他的脸快跟关羽一样红了。
「安瑜妹妹，别这样，我们江队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社恐，你这样他会害羞的。」大白贱嗖嗖地揽上了江舸的肩膀。
「…起开。」
「我不，江队贴一个，别害羞嘛。」
我看着江舸赤红了脸，又不忍真的动手推开大白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原来在学校时，那个被说不近人情，自恃清高的江舸，只是社恐而已啊。
这就好办了。我默默勾起了唇角。
「别闹了，我有话要说。」终于，江舸忍无可忍，推了推大白。
大白是个机灵人，看着他确实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撒开了手，「好嘞江队，您说。」
「…那个，安瑜，」江舸转向我，「你，如果需要积分换牛排的话，可以加入我们小队。」
「什么？！我不同意！」
我还没做出反应，青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江舸，她这身板风一吹就倒了吧，跟我们出去找物资？你怎么想的，她死在外面你负得起责任吗？！」
原本还和和气气的氛围，瞬间支离破碎。
大白笑容一滞，又连忙苦笑着朝我解释：「青姐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耸了耸肩。
从青姐主动帮我躲过大门的检查就能看出来，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本意，是不想我出意外。
但是，江舸也不像想不到这些的人。
他为什么还要我加入他们？
我不解地看向了江舸，才发现他一直看着我，目光冷静又有些探究。
他说：「啊青，你忘了我们是在哪找到安瑜的吗？」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是啊，他们是在那个商场发现我的，之前他们在车上问我的问题，我一个都没有回答。
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躲过去的。
果然，青姐和大白看向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防备。
我没有解释，我脑子里想不出任何，能让这件事合理化的理由。
07
不论怎么说，我还是加入了江舸的小队。
我身为一只丧尸，居然作为根据地的冒险小队，出来收集物资，想想还有点喜感。
至于怎么掩盖丧尸不会攻击我的事，我早就想出了一个绝顶聪明的办法。
藏一个小血包，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丧尸们的嗅觉比人类要好很多，特别是鲜血的味道，这是他们的食物之一，只要闻到血的铁锈味，他们就一定会来攻击我。
我果然是个天才。
「这附近都被搜刮完了啊，江舸，我们要不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大白边擦手里的砍刀边问道。
我听了这话，突然感觉心底一阵烦躁。
这情绪来得实在莫名其妙，我也没太在意，把目光放到了江舸那把沾满黑色液体的刀上。
我一直跟在他们背后，所以他们杀丧尸的过程，我看得很真切。
他们三个都很厉害，一刀一个丧尸，精准狠辣，相互的配合也极其默契。
可我们小队只有四个人，我又是个战五渣，保险起见，江舸还是选择了离根据地比较近的一条小巷。
很可惜，等他们清理完这一片的丧尸，才发现价值积分高的东西，基本都被别的队伍搜光了。
「肯定得去啊，总不能拿这些垃圾回去吧，不然这一趟得浪费多少积分。」林青说道。
我们是开车出来的，石油这种资源早就被那些领导者把控住了，要给车加油，就得用积分换。
这一趟，起码得上百积分，而这里的东西加起来，可能都换不到 50 积分。
江舸也皱起了眉，他看了看我，还是长叹口气道：「走吧，安瑜你，自己小心。」
离根据地越远就越危险，我明白，到时候，他们可能就顾不上我了。
「放心。」我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丧尸我可不怕，他们就算闻到血腥味来攻击我，我也不会有事，毕竟我自己就是丧尸。
可我就怕不是丧尸，
而是人祸。
08
末世之中，资源这种东西永远都是短缺的，但每个人都需要资源来生存。
掌权者为什么会搞出物资换积分的制度，又为什么给在根据地里打工的人那么少的报酬，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大家都出来找物资。
在掌权者的推力下，竞争一定会越来越激烈的。
就比如现在。
我站在江舸背后，看着挡在我们面前的那一行人，他们足足八个人，有男有女，气势汹汹。
「这里是我们先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为首的黄发男人喊道。
「你们在这撒尿号地盘了？」青姐冷笑，「还先来后到，这么大一片地方，吃得下吗你们？」
这里的确很大，也是个商城，可惜比较旧，离根据地也很远，东西估计都没被人动过。
这群人应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想强占，说实话，我挺欣赏他们的贪得无厌的。
但贪得无厌，需要实力。
我扫视他们一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黄发男人很明显听到了我的笑声，气冲冲地指着我就要骂。
他还没骂出口，就被身后的一个男人拦下了。
这个男人站在人堆里不太起眼，戴着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啊涛别这样，都是朋友。」
「外围的丧尸我们都杀光了，你们这时候来，我们心中多少会带些火气，互相理解吧。」
他和和气气的话，一下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大白朝他摆了摆手，「理解，但这么大的商场，你们八个人也搬不空吧。」
「是啊，」眼睛男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有霸占这里的意思。」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几个人都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可他只是一回头，就让那几个人乖乖闭上了嘴。
「他们只是觉得，我们清理了外面的丧尸，所以这里面的东西也应该是我们的罢了。」他解释道。
听到这里，我们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青姐嗤了一声，「你就是想让我们把里面的丧尸清理掉呗，多大点事儿。」
「走吧。」直到这时，江舸才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完就拔刀抬腿，走进了商场，大白和林青紧紧跟在后面，我愣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在进商城前，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让我们进去的眼镜男，站在原地，依旧和和气气地笑着。
却让我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
09
商场里比外面还热得多，又闷又热。
我感受不到温度，但从江舸他们身上不断流出来的汗水，就能察觉到。
我们刚进到一层外围，没看到什么丧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耐。
很烦躁，特别烦躁，越往里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别进去了。」我扯住了江舸的衣摆。
「怎么了？」他回头，这回身体没再僵硬了，像习惯了我这个动作似的，只是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感觉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只能这么随口胡诌道。
大白拍了拍我的肩膀，「安瑜妹子，你是不是在外面被那群人吓到了？没事的。」
「不是，里面真的很奇怪。」我反复肯定道。
江舸没应声，沉默着，又用那个探究的眼神望向我。
我：「…怎么了吗？」
「当然是因为，他很意外你居然看出了里面的不对劲啊，」大白嬉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打算进去的。」
「你们知道那个男的不对劲？」
「他们把外面的丧尸杀光了，却没有直接冲进来，傻子都知道不对劲。」
青姐说着，翻了个白眼，「里面那个，恐怕是已经进化了的高级丧尸吧。」
高级丧尸？我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你不知道吗？」大白解释说，「进化的高级丧尸通常具备一些智力，力量也更强，但目前高级丧尸数量还很少。」
青姐听了，立刻感叹道：「少是少，但我们运气挺好，前段时间才撞见一个，今天又撞见一个。」
「可不是，运气真好，偏偏咱们又爱多管闲事，造孽哦。」
青姐和大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往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但听得还算津津有味。
突然，江舸对我说：「你不知道丧尸能进化的事？」
我一愣：「是，是啊，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说，前面不对劲？」每每这种时候，他的社恐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微俯身，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我，「别用前面有丧尸来敷衍我，丧尸现在到处都是，不算不对劲。」
10
还挺有压迫感，我撇了撇嘴。
但其实，我没打算用他说的那个答案。
我往前倾，贴近了他的脸，「我说过了啊，我感觉里面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你明白吗？」
气息几乎交融，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迅速红起来的脸颊。
虽然我有逗他的意图，但说的是实话，我就是感觉很烦躁，所以才让他们停下来的。
等等，这么说，我岂不是高级丧尸专属 GPS 了？
我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注意到，江舸居然没有避开我的近距离接触。
「差不多到时候了，里面那个家伙应该等不及了。」大白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才发现江舸一直看着我，他跟我对视后，突然急匆匆地直起了腰。
「咳…嗯，」他顿了顿，才对着青姐和大白说道，「我们按计划行事。」
我默默举起了手，「那我呢？」
「安瑜，你不会杀丧尸，对吧？」他问完，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无奈。
这是末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眼角弯弯的，闪烁着耀眼的星光。
跟末世前一样，真诚，温暖。
我又凑得近了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笑脸，「对啊，虽然他们都是丧尸，但之前毕竟是人，我害怕。」
其实变成丧尸之后，我就没再有过恐惧的情绪了。
但可能因为我也是丧尸吧，对于同类在我面前惨死的场面，我还是有点抗拒的。
「那你…你负责替我们看住大门。」他莫名有些磕巴。
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一层的普通丧尸我们会清理干净的，你一定要藏好，保护好自己，好吗？」
「你们想利用死掉的普通丧尸，伪装高级丧尸重伤的假象，引外面那群人进来，让他们吸引高级丧尸的火力，是不是？」
我问道。
周围突然安静了，青姐和大白都惊讶地看着我。
江舸也愣了愣，随后有些沉重地回答：「是，但他们只需要吸引高级丧尸注意，五秒就够了，我跟你保证，他们不会死任何一个人。」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人！」我愤愤地看着他们。
肉眼可见的，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变得不太自然。
我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居然还想着保护他们？要是我，必须得等高级丧尸把他们都弄死了，才会出手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想亲自下场咬呢。
「？」
我看见他们三个眼里，都冒出了一个问号。
11
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开始行动了。
江舸让我看着大门，我知道，他只是怕我有危险想让我躲好，又怕直说会伤我的自尊心，才找了这个借口。
我很早就知道，他就是这么好的人。
大门根本没有看的必要，所以我悄悄扔开血袋，跑上二楼，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动作很利落，丧尸很快就被引到一处清理了个干净。
黑色的液体聚成一团，又四处流散。他们故意制造了点动静，然后藏在暗处。
没多久，外面的人果然摸进来了。
「那四个人呢？」
「不知道，高级丧尸的尸体在哪？难道是他们没杀掉？」
「有可能，听说高级丧尸很强的。」
那一行人毫不忌惮，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毕竟中间这团黑血太多了，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认为高级丧尸就算没死，也是重伤濒死的状态。
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戴着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得意洋洋地笑道：「还是得靠我吧，你们这群废物，虚与委蛇都不懂。」
「走快点，只要能杀了高级丧尸，把它的尸体拿去研究所换积分，我们起码半年都不用出来找东西了。」
一众人说说笑笑地往里面走去。
我看着江舸他们悄悄跟上去的背影，歪了歪头。
研究所，这又是什么组织？
「啊！！！」
我还在思索着，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重如泰山的压迫感使我浑身不受控制地僵硬，几乎无法动弹。
这不是人类的尖叫，是，高级丧尸的！
12
我深吸几口气，努力抢回身体的控制权，从二楼的走道向前跑去，很快就从围栏缝隙里，看到了下面的场景。
高级丧尸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她是个女孩，看起来跟我有点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丧尸。
但她真的很凶残，一只手，就举起了一个展示柜。
展示柜猛地砸向眼镜男一众人，但立马就被青姐和大白劈开了。
也就是趁着高级丧尸砸人的时间，江舸冲上前，踏着座椅一跃而起，把匕首刺进了高级丧尸脖子里。
丧尸的弱点就是脑袋。
江舸力气很大，刀完全插进了女孩的脖子，但她没死，只是咆哮着将江舸甩开，随后，又张着满是血迹的嘴，朝眼镜男一行人冲去。
果然是开了智的丧尸，居然会挑软柿子捏。
我颇有些赏识地点了点头。
那只女丧尸几乎瞬间就冲到了眼镜男面前，她高高扬起那双长着尖长利甲的手。
「杀他！别杀我！」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眼镜男居然一把扯过正要抽刀的大白，整个人缩到了大白身后。
真不要脸！
女丧尸的血盆大口，朝着大白的脖子咬下去了！
我立马看向江舸，他正疾步朝这边追过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却被红血丝填满。
如果我帮忙的话，他又会问我，不能杀丧尸怎么上的二楼吧。
这次还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猜，他不会让我留在队伍里了。
可我不喜欢他这个表情。
我犹豫一瞬，还是站直身子，把之前随手抓着的一片玻璃，朝那只女丧尸砸了过去。
很幸运，砸中了。
女丧尸顿了一顿，就是这顷刻的时间，眼镜男一行人飞快逃出了商城，而大白也反应了过来，迅速蹲身躲开了攻击。
也是在这时，江舸赶来，一刀斩下了女丧尸的头颅。
黑色的液体漫天飞舞，在浓烈的腥气之中，江舸垂下刀，抬头，视线对准了站在二楼的我。
我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感激中，又带着探究。
总之，我看着那颗掉在地上的头颅，打了个冷颤。
13
从那次把高级丧尸的尸体弄回来之后，我们换到了很多积分，足够我们在根据地里摆烂大半年了。
但我们还是勤勤恳恳地，出去搜寻着物资。
因为那天晚上，江舸确实如我意料的那样，问了我那个问题。
「安瑜你，是怎么去到二楼的？」
所幸，聪明如我，早就想出了答案。
我说，「因为我是灵异少女。」
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我告诉他，我的第六感特别灵验，当初也是因为第六感，我才安全去到了他们遇见我的那个商城。
甚至我还能感知到，高级丧尸的存在。
他当然不相信这个说辞。
于是我软磨硬泡，让他们跟我出去了一次，我真的找到了高级丧尸。
至此，不会再有人怀疑我的身份，而我也拥有了，一定要留在队伍里的理由。
江舸他们，的确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出去，借着寻找物资的名义，偷偷为世界做着贡献。
也是在这段时间，我从大白嘴里，一点一点套出了研究所的信息。
研究所在根据地的最后方，那里是整个根据地最安全的位置。
在研究所里工作的，是一群极其聪明的人，他们研究着怎么让蔬菜长得更快，怎么让动物生长得更迅速，
也研究着，怎么解决丧尸病毒。
「你说真的吗？领导亲自开口，让我们去另一个城市的根据地，保护一个研究人员来到这里？！」
大白不可置信地大张着嘴巴。
就在刚刚，江舸突然被叫到了领导的住处，他再出来时，就带来了这个消息。
青姐也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是我们，领导手下不是有部队吗？他们可是有枪的，不比我们安全多了？」
「领导说，我们能杀这么多高级丧尸，实力不容小觑，而且部队太引人注目了。」江舸隐晦地解释道。
这句话我原本应该秒懂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反应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已经有不好的势力出现了？」我问道。
江舸点了点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我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给你施压了，就算我们都死在外面，研究人员也要平安到这里，是这么说的？」
江舸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
大白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安瑜妹妹，你咋什么都知道啊，你在江舸身上安监控了？」
「人家这叫会察言观色，再说领导的套路不就那几个，也就你猜不出来。」青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
大白讪讪闭上了嘴。
我们在江舸的住所里，他来得早，又有实力，能住单间，所以我们会来他这里讨论一些大事。
以往不管聊什么话题，我们都是吵吵嚷嚷的，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人接话。
也许是大家都知道，这次的行动危险非常，所以没有心思聊天吧。
我深深叹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危险，对我来说只会更危险。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我已经不反感丧尸死的场面了，甚至还能提刀对付普通丧尸。
但我的危险并不是这个。
这次出去，要到另一个城市，路途必定是又长又坎坷的。
要是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安瑜，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留在根据地吧，」江舸好像看出了我的惆怅，「我把我的积分都划给你。」
他，关心我？
我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队，你未免太偏心了吧，怎么不让我留下来啊。」大白笑嘻嘻地搭上江舸的肩膀。
「安瑜她，毕竟是女生。」
「青姐也是女生啊，你怎么不让青姐留下？」
「我…」
江舸赤红着脸，半天没憋出个理由。
最后，还是青姐替他解了围，「行了，安瑜才跟我们走了多久，就她这个水平，太危险了。」
「…安瑜，青姐不是那个意思。」大白又连忙苦笑着朝我解释道。
真是个别扭的人呢。
我耸了耸肩，笑着回答，「我知道。」
我说着，转头，看向了江舸，
「我都知道。」
14
我没选择留在根据地，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依靠着我的「直觉」，我们避开所有大危险，一路平稳地来到了另一座城市，接到了那位研究人员。
他说他叫小李，很谢谢我们来接他，然后一上车，就睡死在了车上。
看得出这些科研人员很辛苦，我默默替他盖了件外套。
「你干嘛，跟他有仇，想热死他？」大白如此评价我的行为。
我才记起，原来我是一只感受不到温度的丧尸，而现在，是大夏天。
怪不得这小李老踢被子，我扁了扁嘴。
从这个城市，回到我们那个城市，要避开一些高级丧尸的话，车程大概需要二十个小时。
夜里丧尸会更活跃，所以为了安全，傍晚，我们把车停在了一座看起来没人居住的房子前。
江舸清理干净了院子里的丧尸，青姐用铁丝撬开了门锁，我们走进去，紧紧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楼上有两个房间，安瑜，阿青你们住一间，李老师您住一间，我和大白在楼下守夜。」江舸很快分配好了任务。
出门在外，我们很少讲究什么女士优先，今夜让我和青姐休息，是因为昨晚我俩守了夜。
青姐也没娇情，直直上楼睡觉了，李研究员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也上去补觉了。
我跟江舸并排坐在落地窗边，完全没有困意。
「不休息吗？」他忽然张口问。
「不了，白天在车上睡多了不太困，帮你们一起守夜。」我这么回答。
但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夜里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猜，这或许是我成为丧尸前，是个生物钟颠倒的摆烂毕业生的原因。
「安瑜，你，之前是哪里人？」
这是江舸第一次主动询问我的过往。
我笑了笑，「我是隔壁省的。」
他果然完全不记得我了。
「末世时，你刚毕业吗？」
「对啊，你呢，你是哪里人？」
「我是本地人，之前从事金融行业，家里之前有父母和一个妹妹，现在…我买了房，也有车，存款有…」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好像也突然反应了过来，飞快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转开目光，支支吾吾道：「那个…今晚，月色，真美。」
是吗？我转头去看窗外。
黑压压的，一点月光都看不到。
他好像更尴尬了，迅速站起了身，「我，我去看看大白在做什么。」
他快步离开了，从他的侧面，我能看到他的耳朵像快要滴出血一样红。
我噗嗤笑出了声，转头去看外面的天空。
是啊，今晚月色真…
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外面那一片黑压压的，攒动的浪潮。
那竟然都是丧尸！成千上万的丧尸！
啪啦！
玻璃破碎声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看见了一脸呆滞，还做着捧碗动作的大白，和脸色漆黑，眉头紧皱的江舸。
「怎么了？」青姐和李研究员问询赶来，顺着大白的目光，也看到了窗外那一幕。
「这是…」李研究员大惊失色，
「丧尸潮？！」
15
「丧尸潮，全世界一共也就发生过一次，这第二次怎么就正巧让我们碰到了？」李研究员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刚刚忍着恐惧计算了丧尸潮的路线，我们很幸运，不会跟他们正面撞上。
只要我们不开灯，动静尽量小一点，在屋子里还是挺安全的。
「我就说，我们运气还挺好的。」青姐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恐怖又震撼的景象感叹道。
「是挺好，」大白默契接话，「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破事，都让我们遇上了，偏偏吧，又不算完全遇到。」
我一听，乐了。
他们运气好，能有我好吗？成了丧尸，又没完全成。
至少末世进行到现在，我没看见过第二个，跟我一样的人。
我果然是个世纪珍宝。
「等等，不对！」突然，大白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许多。
青姐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车！」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们的车停在那边，会跟丧尸潮撞上！车要是没了我们怎么回去，外面的破车我们也没钥匙开啊！」
「什么？！」
李研究员也猛地站起了身，「我必须去到那边的根据地，我手上的报告很重要，能给丧尸病毒的研究带来质的突破！」
….靠！
我转头，看向落地窗外，那群丧尸已经很近了，而我们的车，就在他们正前方，甚至不到一百米。
「怎么办？！」青姐难得失态，急得来回踱步。
我没说话，我脑子里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外面那些，是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只的丧尸潮。
我还好说，他们身为人类，以四对千，不被咬死才怪！
可这里离根据地还有足足六百公里，如果没有了车，我们想要回去，就比登天还难了。
「现在冲出去，直接开车走还来得及！」江舸厉声说道。
大白缩了缩脖子，「可…外面那么多丧尸…」
「没时间犹豫了！他们走得慢，我们现在出去还有机会，走！」江舸二话不说，冲到了门边。
没办法做任何的纠结，我们下意识拉着李研究员，跟到了他身后。
「三，二，一！」
门开了，我们一起冲了出去。
16
「诶哟！」
李研究员应该经常在实验室里待在，不怎么运动，这一跑，居然被绊倒在地上。
有丧尸听到动静，流着哈喇子，大吼着四肢并用地朝这边冲来。
大白和青姐已经上车了。
我和江舸对视一眼，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回过身，把李研究员架起来从窗口塞进了后座。
可等我们要上车时，丧尸大潮已经近在咫尺。
跑在最前面的那几只丧尸，甚至已经扒上了我的裤管，正准备用利爪刺穿我的皮肤。
我没理会，一个劲推着江舸，想把他推进车里。
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被丧尸咬了，还能不变异。
可我没想到，江舸一个用力把我拉到了身后，眨眼间，他就被那根尖利的指甲，刺穿了小腿。
「江舸！」
我亲眼看到，那只丧尸死死地抓住江舸，尖利的牙齿都快碰到江舸的皮肤了。
后面的丧尸闻到血腥味，也飞扑过来，朝着江舸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不可以！
我没有丝毫犹豫，把口袋里的血袋，抛了出去。
那个血袋的血更多，瞬间吸引了部分丧尸的注意，而还关注着江舸的丧尸，也被我突如其来的同类气息整得一懵。
就在这一息之间，我撞开所有围着江舸的丧尸，把他塞进车里，自己也爬了进去。
江舸很给力，即使这样，仍旧精准地踩到了油门。
漆黑的越野车冲破由丧尸组成的围墙，飞驰而出，往前方快速驶去。
17
一路开了不知道多远，直到周围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时，我们才停了车。
青姐给江舸做了紧急包扎，然后揪着我，硬来了个全身检查。
万幸的是，我身上没有破裂的伤口，只有几处淤青，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血是黑色而不是红色。
「刚才真是太险了，谢谢你们，真的。」李研究员泪流满面，给了我和江舸一人一个拥抱。
我扯了扯嘴角，假笑之间，余光偷偷瞄着江舸的反应。
不知道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有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安瑜你真的没事吗？没有哪里受伤吧？」江舸见我看他，就顺势问道。
他的神色完全没有异样，语气也依旧如常，丝毫没有要拔刀把我的头砍下来的意思。
应该是没被发现吧，我松了口气。
躲过了那波丧尸潮，接下来这一路都还算顺利，在一个微风习习的清晨，我们终于回到了根据地。
李研究员一下车，领导就带着一伙人，簇拥着他走进了根据地内，甚至一句辛苦了都没跟我们说。
我突然为江舸感到有点不值。
要不是为了救拥有解决丧尸病毒研究资料的李研究员，他怎么会被丧尸重伤右手？
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可是这样的人，一句赞扬都没得到。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死赖着不去做这个任务呢。」我冷哼了一声。
可他没有抱怨，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右手，「还是要去的，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得到谁的一句认可。」
他，青姐，大白，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我看着他，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让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18
「你做什么？」
我歪头，看着他抽出一个纸盒，一个劲把自己的东西往里塞。
「你也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用出去收集物资的名义，至于这些纸盒，是拿去装物资的，知道了吗？」他停手，定定看着我。
我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的，」他抚上我的肩膀，「安瑜，那个血袋丢出去之后，丧尸就不再攻击你了。」
「你知道的。」
我脸色瞬间煞白，「你，你看到了。」
「是，而且我相信，李研究员也看到了，他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现在我们就走，否则…」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否则，躺在实验室里的高级丧尸尸体，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我的尸体。
我打了个寒颤，拔腿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跑。
末世里需要拿的不多，很快，我抱着纸箱，在楼下遇到了江舸。
一个腰间别着枪的男人，热情地跟我们打了招呼，「哟，捧着这么多箱子，又去找物资啊？」
「是啊，为根据地多做点贡献嘛。」我笑呵呵地回答，背上却浸出了冷汗。
江舸也笑着，但什么话也没说。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如果突然说很多话，反而奇怪。
「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那个男人哈哈大笑，然后挥了挥手，「去吧，如果看到烟的话，给我带一包回来哈。」
「好。」
我和江舸就这么走出了根据地，坐上了他那辆极其坚挺的越野车。
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后座不全被油箱挤满了。
我看着他发动车子，离开根据地，愣了愣，「大白和青姐呢？他们来了之后坐哪？」
「他们不会来了。」江舸沉声回道。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们不会来了，安瑜。」
江舸加快了速度，「那天他们两个在车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不会来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们现在这样走，相当于逃命。
如果拉上大白和青姐，是连累了他们吧，以他们的实力，能在根据地里过很好的生活。
我沉默着靠到了座椅上，只觉得身后空落落的。
忽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19
江舸一路把车开到了一个偏远的沿海城市。
我们在静谧的海边找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暂住了进去。
一连好几天，江舸都不许我出门，他每次都自己出去，然后把需要的物资带回来。
日子过得很平静，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江舸回来时，带回来了一台收音机。
「你去哪搞来的，还有，这都一个月了，我还不能出去吗？」我近乎崩溃地问道。
之前在根据地里过得太充实，现在突然放我一个人在家摆烂，我居然还有点不习惯，甚至觉得有点空虚。
江舸微微一笑，然后对温柔地我说，
「不能。」
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质问道。
他没搭理我，自顾自地摆弄起那台收音机。
我仍旧在他旁边烦他，可不论我怎么做，他都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这一个月来，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我跌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告诉你，江舸，其实我是有大身份的，我是一个穿书者，你们的世界，只不过是一本书。」
「别犯病了。」他道。
我双眼一亮，「你跟我说话了？你愿意让我出去了？耶！」
「……」
江舸无奈笑了笑，然后，按下了收音机上的按键。
沙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我是 193 根据地的领导人，犯故意伤人罪潜逃的犯人情况如下，江某，男性，25 岁…..安某，女性，22 岁…..见到这两个犯人，请积极检举，谢谢。」
「犯人？！」我瞠目结舌。
没想到，在学校做小组作业时，跑八百个办公室只为解决一个盖章问题时，我都忍住了，没有犯故意伤人罪。
结果到了末世，我因为撞开几只丧尸，成了潜逃犯人。
造化弄人啊。
江舸关掉了收音机，「你发现了吗，他形容我的时候，说得很模糊，但形容你，很详细。」
「他的目标是找到你，所以你不能出去，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吗？」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
「他为什么非要找到我不可？难道研究我，就能解决丧尸的问题吗？」
江舸静静看着我，突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啊？」
「如果是以前，你会怎么想？」
我一愣。
是啊，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个人抓我，是为了铲除所有异类，排除所有不稳定性。
就像他鼓励大家去杀高级丧尸那样。
「…你看，因为你不让我出去，我被闷蠢了吧。」我揉了揉脑袋。
难道人太久不动脑，真的会变蠢？
「对啊！人闷久了是真的会被闷坏的！」
突然，那道熟悉的，贱嗖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瞪大眼睛看着江舸，「你听见了没？难不成，我已经被闷出幻觉了？」
「幻觉个屁，快点来开门，外面这个风吹得冷死了！」
真的是大白的声音！
我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拉开了门。
20
「你怎么来了，没人跟着你吧？」想了想自己的小命，我再三询问道。
大白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你问八百遍了。」
「拜托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江舸拉上所有帘子，坐到我身旁。
查？查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很快，大白就给了我答案，「查到了，但是这个结果…」
在大白的讲述下，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我们走后没多久，李研究员果然把我的事报了上去，然后那个人就开始大肆通缉我了。
江舸没叫上青姐和大白，其实不是怕连累他们，而是想让他们留在根据地，调查这件事背后的秘密。
青姐他们也不负所托，查到了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其实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是的，我并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意识的丧尸，只是我们都很有默契地藏在了人群中。
但是，研究员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用各种办法，找到了很多这样的人来研究，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我们这样的丧尸，咬人并不会传染。
而且在我们的体内，确实是有一部分抗体的，只要能研究出这些抗体的成分，也许就能研制出疫苗。
但是他们抓进去的，像我一样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两个月。
只有我，奇迹般的，活蹦乱跳了这么久。
「怪不得，我就说我怎么值得那位这样大张旗鼓。」我冷笑了两声。
大白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现在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江舸，安瑜，你们打算怎么办？」
「是啊，人总不能逃跑一辈子吧？」
忽地，门外又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江舸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他站起身，死死盯着门口。
那道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我见过这个人的，他是那位领导，身边的助理。
21
「听说安小姐在根据地的时候，利用自己丧尸的天性，为根据地除掉了不少高级丧尸。」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擦了擦金丝眼镜。
他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安小姐是这么有奉献精神的人，那应该也知道，自己对全人类来说有多重要吧？」
「您一个人的牺牲，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救下全人类，您难道还要拒绝吗？」
我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
他的算盘可能打错人了，全人类有没有希望，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看着他，然后嗤笑一声，「口口声声为了全人类，却还是拿有人类意识的人，去做活体实验。」
「你们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