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了,女生宿舍最不缺的是啥?
答:零食。
「我双十一快递到了,去不去取?」
我翻了翻手机,待取货的小红点跳成 21,觉得是时候把我的宝贝们都接回来了。
「走走走,去去去。」
这一声,刷剧的,打游戏的,谈恋爱的都立马站起来响应号召。
「出发!」
我拉出空桌子下的买菜小车,南南和恬恬拽上一只行李箱,欢姐最猛,她管宿管阿姨借了个小板车,能把我们三个全捎上。
「欢姐你是买了多少啊。」我拉着小车问她。
欢姐给了我个白眼:
「你买了 3 箱牛奶,南南买了两箱每日坚果,恬恬买了一箱熔岩吐司,还有咱们四个一人一箱八只花栗鼠零食大礼包,我不推车咱们拿得了吗?」
我笑嘻嘻抱着她手臂撒娇:
「还是欢姐最好,我一会去食堂给你打最好的鸡腿饭。」
「去你的,我还缺你那一顿鸡腿饭?」
几个人嘻嘻哈哈下了楼,就见楼下来了一群穿防护服的人在对面宿舍楼里进进出出,医院的车就停在门口,道上拉起来黄色隔离带,谁都不能靠近。
一群同学对着 13 号楼的方向指指点点,三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恬恬这个八卦精立时来了兴致,自来熟的拍一个女生的肩膀:
「同学,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女生还穿着睡衣,提着洗澡篮,脚踩拖鞋抻头看,看来也是个好凑热闹的。她偏头,手挡在嘴边小声说:「听说 13 号楼男生宿舍那边发生了命案。」
「啊?仇杀还是情杀?」
情杀?那个女生微妙的看了恬恬一眼。
「好像是一个男的把他舍友给啃了!」
「这么刺激!」
「……」
我一巴掌拍开恬恬,神色正经:
「同学,你知道那个男生是不是得了有什么传染病啊,不然医院为啥来啊。」
「之前说是狂犬病,但看样子好像不是。」
那个女生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小心的拿出手机,弓着腰凑到我俩中间道:「别吱声,我给你们看看照片。」
「现场照片?」我惊疑不定,这女孩好厉害,这个都能弄到。
只见她刷刷几下,从保密文件夹里调出一张一片铺满红色的照片,伸到我们面前。
「嘘,可别叫啊。」
她叮嘱道,但是此时我已经无暇估计她的话了,我的视线完全被这张诡异的照片吸引。
手机上,一个男生四肢扒在地面,他身下半死不活的躺着一个穿球服的男生,血铺了满身,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啃人的男生脊背像尖锥一样隆起,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姿势,周围的床上、书上,电脑上都铺满了红色,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拍摄者,眼里没有一丝人性的残留,只剩下对血肉的渴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猎物的喉咙。
与他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我和恬恬仿佛全身都冻结了,喉咙颤抖着发不出声音,半晌过后才发现,刚刚忘记了呼吸。
望着照片,我突然生出一种直觉,那东西绝不是人。
看完照片,我一整天都沉浸在惊恐中,取完快递赶紧投入到上晚自习的大军里。
看看前后左右都是正常的同学,没有暴起咬人,没有满身鲜血,我才舒了口气。
晚自习,整个教室笼罩在一种惊悚又猎奇的兴奋氛围中,我走过叽叽喳喳的同学,听了一脑袋的「丧尸」、「狂犬病」,想起恬恬跟她男朋友去市里了,连忙点开名为「富婆原产地」的寝室群。
我:「恬恬,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上地铁了。」
微信群里,苗田恬发来一张照片,她靠在男朋友身上笑得甜蜜,手里还拎着给我们带的枣糕。
「快点哦!我感觉不安全。」
「好嘞,我告诉司机师傅让地铁快点开。」恬恬回了我一张猥琐笑的表情包。
看见照片里恬恬男友紧绷的衣服下鼓鼓的肌肉,我才勉强放下点心。
总感觉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我拄着手臂望向窗外。
窗户正对着西门,西门外的小树林里窸窸窣窣。
我凝神细听,只觉得这树叶摩挲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声音。
刷拉、刷拉……
像是在翻土。
翻土?
想起西门外的山以前是干嘛的,我猛地打了个机灵,一把拽住南南的胳膊。
「南南,你听见翻土的声音了吗?」我战战兢兢地问。
南南凝神细听,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显然,她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我正要开口,教室里就有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哎,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教室安静下来。
几秒后,有个男生笑了。
「怕什么,坟场的尸体早都火化了。」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西南面的山窝窝以前是个坟场,科大男学生多,估计规划的人是想用学生的阳气压一压坟场的阴森。
我摇摇头,对南南和欢姐说:「撬棺材把以前土葬的尸体火化,多是因为土葬占用了耕地,但坟场这里不是耕地,可没人来处理这些。」
欢姐也赞同:「再说,积累了几百年的棺材,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处理完的。」
我们这边讨论着,班里的男生已经开始吓唬人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僵尸破土而出,要来咬人了!」
他身后的女孩拍了他一巴掌,班里笑开了,为这个荒诞的想法。
渐渐地,笑声小了下去。
教室安静了。
一丝惊恐从每个人的身上弥漫出来。
刷拉、刷拉……
寂静的自习室,翻土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这时,学弟金斌语给我发来发来消息:
「学姐,你在自习室吗?最近晚上不安全,我去接你吧」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不行。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拽住南南和欢姐:「不行,我要回宿舍。」
我这人,干啥啥不行,就是怕死第一名,并且从小就对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感受着胸腔里几乎快跳出来的心脏,我当机立断就要回去。
没等我说服她们,欢姐和南南也迅速响应。
「我充电宝落寝室了回去拿。」欢姐抓起包就往外走。
南南已经手脚利索的等在教室门口了:「快走吧。」
「哎呀,我没吃晚饭回去泡个面。」
「我想起来我洗衣机里的衣服忘拿了。」
有我们带头,同学们纷纷收拾起来,大家一个个找着借口,都默契地不提回去的真正理由。
仿佛不提,它就永远只是一个虚幻的猜测。
一群人上了落叶大道,我们院的女生寝室在靠近南门的地方,途中要穿越体育场。
暖黄的路灯下,整个校园和往常一样,社团成员搬着桌椅和遮阳伞,穿着 T 恤的男生在篮球场挥汗如雨,还有夜跑的一队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向着教学楼的方向。
我有点安下心来。
看,大家都没事呢。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我发觉耳边已经没有翻土的声音了,正想和她们说,手机传来微信视频的声音。
是恬恬。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只是在地铁上看见了她偶像的广告。
「下了地铁让你男朋友打车送你哦。」
我们聊着天一路往回走,快走到南门口了,就见隔着小吃街外的树林里,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怎么那么多人在小树林?今天是情侣开会?」
恬恬在视频那头伸长了脖子,八卦地让我把镜头凑近一点。
南门口外是一条小吃街,然后便是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到了以前的坟场。
好奇怪啊,往常小树林只有三两个情侣在。
我边视频,边越过南门口往宿舍楼里走。
宿舍楼下惯例站着几对依依不舍的情侣。
其中一对我认识,是经管院杨怀和他女朋友。
杨怀就住在对面出事的 13 号楼。
我越靠近越觉得不对。
此时杨怀正靠在他女朋友的肩窝里,看起来不太舒服。
借着楼下的灯,我清楚地看见,杨怀脖颈上有什么青色的东西在皮下游动。
后颈皮肤惨白。
他女朋友处于视野盲区,但还是感觉不对。
只见她拉开杨怀,想要关切地问两句,可能是用力过猛,杨怀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动。
两张面孔相对时,她脸上瞬间浮现惊恐的表情。
我突生不好的预感。
「啊啊啊啊!!!」
尖叫划破夜空。
杨怀女朋友惊恐地跌坐在地。
她盯着杨怀,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我们几个人也站住脚步。
只见杨怀躬下身,脊背弯成照片里尖锥一样诡异的弧度,然后浑身抽搐起来。
他脖颈青色的东西游动速度加快了,皮肤也迅速干瘪下去,只有脸颊涨红。
就像全身的能量都往脑袋里涌。
他的手最后在空中胡乱抓几下,突然平静下来。
「轰隆」一声,天空中干雷炸响。
仿佛被惊醒,杨怀以诡异的姿态慢慢直起身,然后猛地转过身,与我们相对。
那绝不是一张人类应有的脸。
这张脸比上午照片中的更加清晰,更加骇人。
眼眶周围仿佛缺少肌肉的牵扯,杨怀的两只眼睛几乎脱框,大面积的眼白暴露在外。
从他的眼神中,我们看见了对鲜血的渴望。
「糟了。」
欢姐拉起我们就跑。
可能是因为刚刚变异,杨怀行动极为迟缓,他踉跄几步的时间我们已经从他身边跑过,顺便还捞上他女朋友。
我抓着手机,拽住女孩的衣领,南南和欢姐一人抓住女孩的一只手,连拖带拽地把她弄进宿舍楼里。
冲进楼里,我就拍着宿管阿姨的小屋门大喊。
「阿姨快关门!」
阿姨正在斗地主,眼睛都没离开,就头微微偏了一下。
「吵什么?啥事啊。」
仅仅这一会,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尖叫声,嘶吼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人们蜂拥往宿舍楼里挤。
完蛋,拦不住了。
我们 3 个管不了那么多,拖着女孩继续往里跑。
这时,阿姨才觉出不对来,她几步冲出来呵斥:「干什么干什么,是我们楼的吗就往里冲!那个男生你给我站住!」
可惜没人听她的,所有人都在往里挤。
门只有那么大,被挤在后面的绝望的拍两下门,就被迅速拽走。
看来不止杨怀一个人变异了。
临走时,我慌乱看了一眼门外。
只见小树林里的「情侣们」终于一个个走出了阴影。
仿佛慢动作。
灯光一寸寸照亮领头「人」的脸,让我看清真面目。
那是一张腐烂已久的脸,他的左手只剩半截,脸有一半露出森森白骨,身上还有白色的蠕虫爬来爬去。
我几欲作呕。
而他们对面,热火朝天的小吃街上,同学们才刚刚抬头发现这群「人」。
我们不要命似地往上跑。
身体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对生的渴望。
「待在宿舍别出来!」
我们边喊着边跑到顶楼 6 层,冲进宿舍反锁上门,才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你们没事吧!」
恬恬在视频里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我们身边。
「呼…没事…」
我气喘吁吁,被欢姐一把夺过手机。
「恬恬,你也别回来了,这边不安全,你快坐回去…」
她说这话时连珠放炮,但语速却越来越慢。
恬恬的地铁到了站点,此时门正在缓缓打开。
而地铁扶梯的尽头,正涌出一群扭曲的肢体。
丧尸像跳水一样砸下。
砰砰砰,
血肉砸在地上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
我喉咙几乎要吼断了。
「恬恬,快跑!」
完了完了,恬恬那里的丧尸可比我们这多。
几乎是转眼间,车厢就进了丧尸,车门完全关不上,车厢也骚乱起来。
我们急得抓心挠肺,幸而她男朋友张子钰是体育生,敏捷地带着恬恬从人流里挤出了车站。
然而到了车站外,我们才发现,什么叫人间炼狱。
数不清的丧尸飞扑进人群,鲜血飞溅。
绿化带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身后,断了手脚的丧尸像巨型蜘蛛一样贴着地面涌上来,转眼被后面腿脚完好的丧尸踩在脚下。
我们随挂在恬恬脖子上的手机环顾了一圈,越发觉得绝望。
直到视频里,一道灰白色的大门一闪而过。
那是…
「恬恬,快进商场仓库,那里开着!」
商场的门口已经涌进了无数丧尸,但偏僻的仓库门此时因为一辆染血的手推车而无法关闭。
显然,搬货员在搬运的途中被感染了。
几乎话音刚落,张子钰就拽着恬恬跑过去。
他反应敏捷,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照着丧尸猛地一砸,瞬间把丧尸砸得倒退四五步。
对,砸头。
我们紧张得手都要抠破了。
趁着砸倒丧尸,张子钰死死拉着恬恬就往商场里跑。
斜里突然冲出一只丧尸,恬恬一缩,毛茸茸的兔子背包挡住了丧尸的利嘴,但也甩掉了脖子上挂着的手机。
手机向上掉在台阶上,我们只看到丧尸的脚从镜头上跨过去,向恬恬的方向追过去。
远处传来尖叫和嘶吼。
一双惊慌的皮鞋踩碎了镜头。
手机彻底黑屏。
「恬恬!」
我们叫出声,却被门外丧尸砸门的声音吓得连忙捂住嘴。
半晌,砸门的声音消失了。
宿舍依旧一片寂静。
门外,嘶吼和尖叫充斥着宿舍楼的每一个角落。
这不是电影,不是漫画,也不是小说。
这些丧尸,在数秒前,还是活生生的人。
「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杨怀女朋友的声音在发抖。
我的手在打颤。
我能感觉到,有一些只属于和平年代的东西,永远地从我身上被剥离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踉跄的脚步声,然后隔壁进了人。
我们一个激灵,连忙几步跑到阳台,悄咪咪地伸着脖子呼唤。
「安安?绵绵?琴姐?是你们吗?」
「是我。」
屋子里传来绵绵的声音。
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绵绵举着手臂,一步步走出了黑暗。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我们看见,她手臂上有一个小伤口。
按理说这种小伤应该很快愈合,但绵绵的肌肤却仿佛失去了凝血功能,鲜血直流。
我惊骇地退后了两步。
她被咬了。
「阿婉,救救我…」
绵绵死死盯着我,她还穿着她极爱的水蓝色洛丽塔,脸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她的眼睛充满了血液。
带病毒的血液已经开始涌上她的脑袋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来不及了。
欢姐和南南拉着我退后,到了绵绵够不到的地方。
我们之间,已经拉开一道无形的鸿沟。
显然我们的举动刺痛了她,绵绵目露绝望。
一句「对不起」却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绵绵…」
她蓦然低下头。
良久,再抬头时,又露出了我们熟悉的甜笑。
「那,能不能跟你们借点碘酒?」
我们连忙点头,然后把碘酒远远的放在她的阳台边边上。
「谢谢,以后有机会还你们。」
她摇着碘酒笑,月光下,捏着棕色瓶子的指甲微微发紫。
那之后,我们都保持沉默,开始忙碌。
被我们拽上来的女孩叫朗逸恩,我们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幸而父母都吃完饭遛完弯正在屋子里休息,因此都没有受到波及。
南南环顾一周,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对了,水!」
怎么把这事忘了。
我们连忙找容器储水,空着的水桶,洗脸盆,水瓶子,笔筒,甚至是塑料袋。我们还把零食都倒出来,在纸箱子里铺上塑料布灌满水。
做完这些,我们又把所有工具充上电,把空床铺推到门口,堵上防盗门,然后把所有东西全翻了一遍,找出能用的摆在中间的空地上,一个个筛选。
凌晨 2 点,我们拿出四六级用的收音机,一点点寻找外界的信号。
隔壁,传来指甲挠墙的声音。
楼下,已经没有活人,只有丧尸发出类似蝙蝠鸣叫的尖啸。
凌晨 4 点,我忍不住了。
隔壁已经许久没有声音。
我扒着阳台口,小心翼翼的探出点头。
「那个,绵绵,你还…」
没等我说完,就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冲出阳台,径直掉在了楼下。
「砰」
躯体在草坪上抽搐了一两下,手骨自肘部刺出。
「绵绵!」我尖叫出来。
「别看!」欢姐猛地捂住我的眼睛。
复又捂住我的嘴。
门外突然传来丧尸的撞击声。
南南和朗逸恩死死盯着楼下。
水蓝色的躯体很快被扭曲的丧尸淹没。
「去翻翻储藏柜吧」
南南开口,声音干涩。
「…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几乎凝成固体。
就在晨光微亮时,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咝咝啦啦,听不完全,我们却如获至宝。
「新型….受灾范围….请…食物…保持安静」
「幸存者….黄色旗帜….等….救援…丧尸…颜色不敏感….相信…..」
「黄色旗帜」。
捕捉到关键信息,我们赶紧翻找起来。
恬恬有一件明黄色的 T 恤,我有一件土黄色的风衣,南南有一件黄色内裤….这个算了。
欢姐最飒,她全是黑白灰,顶多加点迷彩,指望不上她。
我们把几件衣服裁吧裁吧,然后挂在晾衣杆上,做成一面旗帜。
当我把旗子挂出去的时候,正巧对面也伸出一杆黄色的棋子。
我愣住了。
然后,视线里,陆续地又有人出来挂旗。
一杆、两杆、三杆….
很快,两栋楼之间迎风飘满了黄色的旗子。
我痴痴地发呆。
太阳从东方升起。
暖黄色的阳光与旗帜连成一片。
我第一次觉得黄色是这么的好看。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欢姐,你们快看」
好多人,都活了下来。
自从第一天的暴乱过后,整个校园都安静了许多。
宿舍楼下只有丧尸还在徘徊,所有幸存者都猫在宿舍里装隐形,偶尔有两个自恃武力过人的冲出去,我都能看见对面楼里有好多人和我一样,躲在阳台后面悄摸摸的盯着瞅,默默给他们打劲儿。
不过羡慕归羡慕,冲下去还是不敢的。
冲什么冲,躲在宿舍啃零食不香吗?
那天之后,我们就把所有零食集中盘点,结果不收不知道,从巧克力到燕麦片,从无骨鸡爪到干炸蚕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宿舍不敢吃。
我们悄悄算了一下,只要减少活动,降低食量,这些零食的热量完全能我们撑够一年。
唯一的困难就是水。
不过幸而临近冬天,在存水消耗完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储存一些雪和冰来解渴。
而照欢姐爸妈从战友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一年之内救援大概率是会到的。
「一年,加油!」
我们几个裹着被子围坐一圈,中间点着蜡烛,小声地给对方鼓劲。
我们以为时光会就这样平稳的过去,直到救援,但现实给我们上了一课。
晚上,我们接到欢姐爸妈的电话,两位退伍兵对于欢姐鞭长莫及,就打算归队参与一线救援。
那天,欢姐背对着我们沉默了好一会。
回过头来对我们笑:「我一直都以他们为骄傲。」
虽口上说着不担心,但转眼欢姐就病倒了。
这个往日不生病的女汉子一病起来就比常人严重几分,我们找遍了药箱,也没能把她的烧退下去。
「这样不行,我去隔壁宿舍看看吧。」
欢姐高烧了两天,整个人迷迷糊糊,我咬咬牙,站起来道。
如果说这里有人能安全到达隔壁,就只有我了。
南南是个书呆子,跑八百都练了一个月才及格,朗逸恩就更别说了,碰见丧尸就全身冻结,出去了也只能送菜。
说干就干。
我刚开始找武器,转头就被南南拉住了,她吭哧吭哧像个地鼠挖了半天,最后从书柜和的缝隙里揪出一个盒子。
我掀开盖子,就与那个小疆 LOGO 大眼瞪小眼。
无!人!机!
我:…..
「南南!」
她憨憨一笑。
「就用过几次让我给忘了,要不是刚刚翻药箱露出了盒子,我还想不起来呢,快谢我快谢我!」
我:「谢….谢特!」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准备好出去的!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我气得抱住南南的脑袋就是一阵磋磨,和逸恩一人架住南南的手臂就开始刑讯逼供。
「快,从实招来,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都拿出来吧,朕承受得住,你是不是还有空间?有灵泉能洗髓的那种?能带我们飞升的那种?」
南南被我俩闹得面红耳赤,连忙往后躲。
「矜持矜持。」
矜持个屁,有了无人机,就到我们起飞的时刻了!
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争吵,我们给无人机命名为「大黄」。
然后大黄就吊着小篮子,篮子上贴着小纸条,摇摇晃晃得起飞了。
我们三颗脑袋凑在一起。
「大黄像是喝醉了一样。」
「左左左,啧,你这技术也不行啊。」
「哎,610 的变成丧尸了。」
「停,612 还有人。」
略过了 3 个寝室,我们终于找到第一个有人的宿舍。
透过镜头,我们能看到,宿舍里 2 个女孩神情麻木坐着发呆。
手边拿着一把刀,仿佛随时准备扑杀冲进来的丧尸。
姿态僵硬,仿佛已经变成了两座雕像。
我们鼻头一酸,南南控制着大黄,让小篮子在紧闭的阳台门上礼貌地敲了敲。
「咚咚咚」
听见声音,两个女孩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她们警惕地环顾一圈,才发现是有无人机在阳台悬空。
肉眼可见的,她们放松下来。
表情似是开心,又似是失望。
她们没有靠近大黄,反而神情麻木地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刀,又变成了两座麻木的雕像。
一瞬间,我们就猜透了她们的想法。
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大黄一路敲过去,借药的旅途比我们想象的更艰难。
有直接赶走的,有想抢走大黄的,有抱歉不能借的,也有避而不见的。
这场灾难,仿佛把所有人的生气、信任、热情都夺走了。
只留下一具具盲目求生的躯壳。
我几乎不敢相信,她们就是我曾经一起打闹、一起狂欢,曾经那么光彩照人的同学。
「快没电了。」
抱着屏幕,我悻悻道。
南南叹口气,安慰我们:「最后一间,这间不行就让大黄回来。我们充满电再出发。」
「好。」
也许是否极泰来,最后一个宿舍,我们终于借到了药。
这间宿舍只有一个公管院的大二女生活了下来,但出乎意料的,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真幸运,还有最后一盒布洛芬。」
她翻出小药箱,很坦然的从中取出一板布洛芬放在大黄的篮子里。
「不能都给你们,但是可以给你们一板。」
也许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她每做一步都要念叨出来。
但是管他呢。
我们终于借到药了!
「呜呜呜欢姐你有救了,你听到了吗?」我趴到刚醒的欢姐枕头边哭嚎,被她有气无力的一巴掌拍开。
「去你的,老娘还没死。」
大黄晃晃悠悠地对小姐姐道谢,然后开心地飞回来。
我们七手八脚地给欢姐喂完水,才发现,小篮子底部还放了一张纸条。
上面一行娟秀的字。
很普通的一句话。
但是我觉得没有比这更让我熨帖的了。
她写道:
「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得救的。(笑脸)」
我们几个开心地笑。
然后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
大家,还都在一起啊。
秉承着不能输给公管的心态,我们开始让大黄做起了快递员。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
我们给前面两个像雕塑一样的女孩送去了鼓励的信和两板巧克力,她们回赠了 5 颗苹果。
我们又把苹果送给了别的宿舍,就这样一间间传递下去,很快,大黄就在女生宿舍打开了局面,不久,就连男生宿舍也参与进来。
因为男生没有囤零食的习惯,因此当我们大黄提着满载的食物过去时,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
同样,他们也回馈了许多,比如 209 有一个 1000W 的电源,现在大黄的充电都是男生负责的,还有人送了我们一凭自己饲养的蛇的蛇毒。
你永远也不知道男生宿舍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除了物资,大家也开始利用大黄聊起天来。
比如这天,大黄飞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张精心绘制的信。
是给我的,署名是大一的小学弟金斌宇。
还没打开,我就看见信封上写满了「在一起」、「好甜」、「学姐你不亏」。
我脸瞬间红了。
好气,这帮人偷看我的信!
我忐忑地打开,意外的,里面没有长篇大论。
只有几行字。
「学姐,可以邀请你跳一场舞吗?」
附言:「音乐是《I love You 3000》」
不是告白,胜似告白。
没等我决定,欢姐就一把扯走信,然后冲到阳台给对面比了个「OK」的手势。
「欢姐!」我气急,那可是跳舞,好尴尬的。
而且……我还没决定好要答应他。
欢姐白了我一眼,拿出化妆品就按着我的肩膀坐下:「你以为我不懂你那点心思?」
「现在有今天没明天的,你还顾虑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我不由看向逸恩。
她蹲在角落,红了眼圈,肩膀不住颤抖。
她很坚强,无数次夜里,我听见她哭,但一早上醒来,她就又是那副乐观外向的样子。
就像现在。
她抬头,对我道:「阿婉,趁你还有这个机会。」
楼下,丧尸还在嘶鸣。
我换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缓缓走到阳台。
对面,他也已经穿上正式的衣服,等候多时。
我红着脸,微微低头,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想必还是那副清隽温柔的模样。
好害羞。
在我的心如擂鼓中,金斌语微微躬身,低头,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余光里,看到许多同学都大胆地走到阳台,抻着脖子望向我们。
包括那两个「雕塑」一样的姐妹。
这帮人,看八卦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活力四射。
我忍不住笑了。
不再犹豫,我轻轻伸出手,遥远的,向下放了一下。
明明只是空气,我却仿佛被他的温度烫伤。
他的舍友举手示意了一下。
耳机里,清亮的女声悄悄吟唱:
「Baby,take my hand
I want you to be my husband
Cause you’re my Iron man
And I love you 3000
……」
这是一场无声的告白。
他的视线注视着我。
那么远,那么烫。
我们仿佛身处某场舞会。
用舞蹈,宣告着爱意。
他扬起手,我默契的转了个圈。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
音乐,仿佛从耳机中钻出去,飘荡在两栋楼之间。
陆陆续续的,两栋宿舍楼越来越多的人带着耳机出来。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人们笑着,在安静中舞蹈。
宿舍里,欢姐已经好了,她抱起南南转个了圈,南南刚要叫,连忙捂住嘴巴。
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笑出来。
旋转着,我慢慢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我发现。
天空,干净地与末世前一般无二。
楼下,是丧尸嘶吼。
楼上,是浪漫不朽。
正跳着舞,宿舍楼的灯突然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先是一楼,然后是二楼,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整栋楼都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们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如果此时有人俯视校园就会发现,从教学楼,到体育场,从食堂,到一排排的宿舍楼,在一分钟内依次亮起。
虽然在白天这点的灯光不算什么,但却灼热了我们的心。
通电了!
「啊啊啊啊啊啊来电了!」
欢姐一把抱住南南和逸恩,三个人兴奋地跳起来。
「军队控制了发电厂,那我们离被救援也不远了!太棒了!!!」
我擎着手腕望向对面,金斌宇站在微弱的灯光里对我笑,慢慢变成一个黄色的圆斑。
原来我哭了。
「快快快,快打开手机充电,还有大黄,这回让大黄吃个饱!」
南南手忙脚乱拿出充电器给大黄插上。
欢姐和逸恩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就等进微信,虽然信号差,但一分钟后,院系群里还是刷出来了第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意义的一句话,但我们还是开心得不行,哪怕丧尸在外面拍门拍得欢。
隔壁楼的男生对着楼下丧尸喊:「哈哈哈哈救援要来了,老子不怕你!」
群里的消息以一分钟一条的速度刷新出来,卡了半个小时,刷到了一张摩斯密码的对照表,还有大家发上去的各种攻略。看来大家在宿舍呆着的时候都没闲着。
欢姐在确认父母安全之后,郑重地提议:「既然救援要来了,我们把大黄放出去在校园里转一圈吧。」
之前因为怕浪费电所以不敢让它飞远,但说实话谁都迫切地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于是我们开始做准备。
10 分钟后,大黄飞出了宿舍楼。
这次它没有朝着对面飞,而是向着校园深处探去。
林荫大道,尽是行尸走肉。
偶尔能在其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法学院的萧山。
啊,副会长林澜。
连校园女神方好也在其中。
丧尸咬人的时候,从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智慧还是愚蠢。
整个寝室寂静无声。
对遇难者默哀。
到了戏剧社,大黄停在外面许久。
恬恬就是戏剧社的,以前我们还经常去社里找她,偶尔还会被她拉去客串。
南南看了恬恬的位置一眼,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我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恬恬所在的商场对面就是师大,比我们离市区近,说不定比我们还早被救呢。」
南南重重点了点头。
大黄继续向前飞,中途碰见了另一个提着小篮子的无人机。
对面的无人机显然也发现了大黄,兴奋地绕着大黄转了个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