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男主是医生或者是教授的言情小说?

眉头一皱,抬步便朝棚里走。

里面乱作一团,程演半跪在地上,一边是摔碎的灯光,一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黎雅新。

扒开周围的人群进去,就看见程演后颈的白大褂已经被染红了,黎雅新想来看伤口,却被程演皱着眉挡开。

「急救包呢?」我看向周围的人。

小李从一旁冲过来,气喘吁吁:「这里,这里。」

「行了都别围在这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低头打开箱子,拿出纱布双氧水棉签等。

在碰到程演后颈的衣服时却顿住了手,满目血色:「小李,打电话叫救护车。」

程演看了看我,然后敛下了眸子,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伸出手就想要自己去脱下身上的衣服。

「不用叫救护车,」人群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清冷却沉稳,带着一种魔力,在那瞬间定住了慌乱的现场。

隋然扒开人群走了进来,在我身旁蹲下,接过我手里的消毒物品,轻声说道:「我来吧。」

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然后起身散开了周围的人,调控现场恢复到了正常秩序。

都忘了之前和隋然协调好的时间就是今天。

将程演送回房间处理好了伤口,我便亲自带隋然去了他的房间:「抱歉啊隋医生,本来是打算去接你的,结果太忙了,一时就忘记了。」

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衬衣还是一丝不苟地扣着。隋然淡笑道:「没事,我自己过来就可以。」

彬彬有礼,谦和周到。

这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那等这里的指导结束了,我请隋医生吃饭吧,就当是赔礼了。」

正当我以为眼前的男人会拒绝时,他却笑着说道:「好。」

我:……

就,反差挺大的。

我以为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会接受我们这些凡人的邀约。

赶紧笑了笑:「好啊。

「那隋医生快休息一会儿吧,手术和理论的戏份都安排在这两天,戏份安排得很密集,到时可能要辛苦隋医生了。」

「应该的。」他说道。

看着他进了房间,我才卸了脸上公式化的假笑,转身朝程演房间走去。

路上刚好遇见给程演送饭的小李,小李说是闹肚子,急匆匆将盒饭给了我。

一进门,就听见了程演恹恹的呵斥声:「我说了我不吃,别来烦我了!」

他背着门坐在地上,由于是背靠在床边,从门口看,只露出了他绑着绷带的肩和黑色的头发。

将饭放在桌上,我过去扶着他的肩让他不要靠在床上:「才包好的伤口,能这么蹭?」

闻言,程演有些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我:「姐姐?」

我捏了捏他的脸,入手处全是骨头:「瘦了这么多,最近是都没怎么吃饭是不是?」

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程演顿了顿,起身挪到我身边坐下。

「肩上的伤还疼不疼?」

他垂着眼,刘海也软软地趴了下来,显得异常乖巧:「疼……」

听见他弱弱的声音,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疼就多吃点肉,补回来。」

转手拆了餐盒,虽然是在这群山环抱的地方,但吃食还是会保证基本营养的。

将手中的汤晾了晾,给他舀了一勺。黎雅新经纪人的话突然在我脑海里闪了过去,我开口问道:「后期宣发营销方面,可能会让你和黎雅新合体炒 cp,做捆绑营销。我觉得可以,但还是想来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是主角。」

程演的动作顿了顿,睫毛耷拉下来盖住了眼神,他低头喝着汤,半响才应道:「好。」

10

隋然一身常服坐在导演身旁,在一群人之中竟也像是个明星一样惹眼。

他微微侧着头,鼻梁上的眼镜也盖不住优秀的骨相,轻轻抿着唇,认真地看着显示器里的内容,然后谨慎地指导着手法。有表述不清的地方,会直接上手做示范。

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术刀,他微微低着头,利落的颈线没入紧扣的衬衣领口里。偏头向程演讲解细节时神情清冷却认真。

「啧,唐微你怎么没把隋然给签了啊,大亏啊你。」导演看着显示器里的画面,啧啧说道。

「早些年没发现,不然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笑着应道。

「现在也不晚啊,隋然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吧。」

我摇了摇头:「别了,人家是国家的人才,还是留给国家吧。」

要培养一个优秀的医生出来,那得多难啊。

休息时,组里一片欢声笑语,隋然笑得淡,谦和有礼地接着大家抛来的梗。

剧组关系融洽,没有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我这个制作人也是非常省心和开心的。当然,如果没有这一通电话的话。

看着来电显示的「许时粤」,我沉了脸色,然后转身出去接了电话。心中一团乱麻,也没有注意到投射过来的两个方向的目光。

「喂,什么事。」外面已是日落,晚霞将天边染得血红一片。

许时粤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演唱会巡演结束了,刚到北京,」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小微,你明天有空吗,我们谈下解约的事吧。」

我笑了笑,话里带着刺:「你不应该和我谈谈结婚的事情吗?」

许时粤像是被我噎了一下,声音有些涩:「小微,你别这样。」

过去的九年历历在目,法国时他丢给我的解约合约和婚礼邀请函也像是发生在昨天。心里堵了百种情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啊,明天下午公司见。」挂了电话,看着远处的山间的一轮红日,心中堵得难受。

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递过一瓶拉罐。

我偏过头,就看见隋然站在我身旁,笑着将水递给我。霞光穿透他的镜片落在他的眼睛里,将那双瞳孔染成了极浅的琥珀色:「他们拍得挺顺利的。」

我回头看了看组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接过那瓶拉罐,瓶身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他再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我身边,同我一起看着远处夕阳的落下。

看着那通红泛着金色的霞光披洒在绵延万里的山脉上,慢慢散开,再一点点消散。

有风吹过时,绿色如波纹泛动,金色也在林间跳跃。

最后那些红色、金色和暖意,都拢在了山头看斜阳的两个人身上。

11

亮眼的白炽灯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里泻出,走廊灯光全熄,泻出的光将门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女赤脚站在门外,从门外看着门里的两个身影,眼底一片平静。

女人的声音媚得撩人:「霆哥,都是小三上位,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你们不一样,」男人话里带哄,却偏偏不放过身下人,「你是心肝,得悄悄护着。」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是个聊天截图,其中一方是她当时的男朋友:「唐微不过是小三的孩子,我也就是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接近她爸,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

学校里流言纷纷,

屏幕里是朋友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少女安抚了七七的情绪。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我的母亲小三上位,还逼死了原配。

只可惜,原本山盟海誓的唐霆并不长情,或者说,男人的本质都是这样,不过是有人明显,有人暗藏而已。

就像是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门外人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赤脚行过黑色的走廊,路过自己母亲的房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轻手轻脚地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小唐微看着眼前装修得十分精致的房间,耳畔是自有记忆起便萦绕在耳畔的议论。

年少的人不懂得照顾他人的心思,便大声在她面前说;长了年岁之后,懂了些人情,便在人后议论纷纷。

唐微是公主,住在公主精致的城堡里,享受着外人眼里羡慕不来的国王与王后全部的爱。只是他们不知道,相互爱着的国王与王后,有着彼此数都数不清的情人;被国王与王后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却从未在私下一家三口吃过一顿饭。

少女仰面躺在床上,就像是漂在无边的深海里,灰暗、寂静。有风吹过,波浪翻涌,海上人也跟着浮沉,

如漂浮的一片羽毛,

一辈子也落不了地。

温柔深情的男声从一旁传来:「想让你落下,接住你~」

少女扭头看向墙壁上的电视,是一个歌曲节目的海选现场,17 岁的许时粤还有些胖,他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蓝白校服,抱着吉他坐在话筒前,面容声线都青涩得很。

他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深情,他在缓缓地唱:「想让你落下,接住你~」

「在深海里,在星空里,抱紧你……」

12

推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了一身蓝色西装的许时粤。

他和 17 岁时的他,早已判若两人。

许时粤背着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天很蓝,偶尔路过的白云像是我见过无数次却从未吃过的棉花糖。

他转身笑着看向我,那张脸早已褪去了那时在电视中的青涩:「我不知道你在利营县,还让你这么急得赶回来。」

我移开视线,在沙发上坐下:「直接进入正题吧。」

许时粤像是被我冷硬的态度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在我旁边坐下,拿出了合同。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色,耳边是许时粤解释部分条款的声音,明明是我那么喜欢的声音,此刻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想起了九年前我第一次向唐霆低头,是为了让唐霆动关系和钱帮许时粤。

我同唐霆是血缘上的父女,现实中的平行线。我深知他爱面子,所以挑了个很多人都在的时候提了这件事,他乐呵呵地答应了,那是我这二十年来第一次去求我的父亲,那个拥有无数女人的父亲。

「小微,小微?」许时粤拍了拍我,「你有在听吗?」

话未过脑,就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和她结婚?」

许时粤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道:「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我望着他的眼睛,就像是要从他眼里看见当年电视里那个唱歌的青涩男孩:「什么是喜欢?」

还没等他回答,我又接着问道:「那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许时粤眼神躲闪了一下,没说话。

看来是知道了。

也对,结婚便结婚,为何要解约?只能是不想那位吃醋啊。

我声音有些涩:「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看着他斟酌了又斟酌,他最后还是开口道:「三年前。」

闻言,我笑了,笑到只想将手上的合同砸在他那张脸上,笑到想用手上的笔戳穿他的颈动脉,然后将他从十九楼丢下去。

我喜欢了他九年,我用我一切手段捧红他,保护他。

结果他费尽心思瞒着我和别的女人谈恋爱。

他如今的地位无可撼动,然后他向我坦白了,他要解约了。

情绪像树一样疯长,黑色的藤蔓铺满每一寸空间,树身被浓雾笼罩,寻不到根。

我以为落下有人可以接住我,却不想原来只不过是一直在深渊间下坠,望不见底。

我终究还是一尾浮羽,此生都落不了地。

我听见有风从我耳畔刮过,眼前五光十色,笔尖都在颤抖。

签下名字后起身朝门口走去,手触到门把手时,许时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微,你那不是喜欢。」

他说:「没有谁的喜欢,是一边喜欢着一个人,一边和其他人在一起。」

13

夜色很快笼罩了整个城市,所有的霓虹灯在一刹那间打开,路灯、车灯,高楼大厦中的灯将夜空映得五光十色。

月亮没来,星星未至,没有风也没有雨。

有的只是车的鸣笛声,与酒吧里高亢的音乐声。

许时粤的字一字一句地砸在我的心上,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脑子里只剩下曾经不知道在哪儿听的一句「你是心肝,得悄悄护着。」

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皱着眉客气地问着什么,耳畔音乐声太大,我听不见这个在我眼里有好几个重影的人在说什么,

却奇迹般地听见了那个清冷的声音:「不用了,我来吧。」

他依旧穿着衬衣,只是换成了很浅的蓝色,他的目光掩在镜片后面,镜片反射着酒吧里五颜六色的光。

我笑着问他:「隋医生,你说你一个五好医生,怎么老来酒吧啊?」

我眼前朦胧一片,脑子也木得厉害。

我好像在光影里看见他在压抑着什么,他朝我伸出手,温热的指尖触到我眼角,我却在那一瞬间像碰到了光。

指尖有晶莹的水光,我木然地看着他收回的指尖,那是眼泪吗?

他从我手里极轻极轻地剥离出了酒杯,就像是稍微用一点力,有什么东西就会碎掉。

他望着我,明明是个那么周到疏离的人,语气却柔得不像话:「不喝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我眨了眨眼,有点不适应这种哄小孩的模式。可明明想的是抗拒,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我哑着嗓子问他:「什么是喜欢?」

他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种安定的魔力。

我抓着他问他,我断断续续地说着许时粤,脑中全部是年少时那个长长的、黑色的走廊,还有虚掩的门后面透出来的白色的光。

直到周围的彩色都变成了黑色与浅蓝,直到耳畔嘈杂的音乐都渐渐远离,直到我感受到了夜晚的风与凉意,感受到耳畔是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手上的温暖与力度,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我做了个五光十色的梦,耳畔是嘈杂的音乐,鼻尖是满溢的酒味,人们在舞池中疯了一样地扭动腰身,台上的人扯着嗓子嘶吼,但有那么一个人,温柔而平静地说:「喜欢,就是你看见她的时候,黑白的画就有了色彩。她像是一盏灯,让你在迷雾中找到路,她在的地方,就是路,也是归处。」

他低着头,拇指摩挲着杯沿,睫毛落了下来,在鼻翼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立刻要让她知道,但不能让她以为自己喜欢别人。

我摇了头,我说他不懂。

娱乐圈这个地方,你喜欢一个人,就有了很多的目光与束缚。而如果我想帮他,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喜欢他,这样,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帮他。

「我明白,也理解,」他说,「可这样不对。」

我看着他,想透过镜片看见他的眼睛,却被淹没在一片光影之中。

「喜欢是一心一意的,身心都是。」

没关系,

你不懂的我都会教你,

痛了要说,累了要休息,

走错了路要回头,

爱错了人要放手。

而我会一直在,在你身边,再不离开。

14

我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

入眼是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

阳光穿不透薄的纱与厚的布,只留下了一圈一圈金黄色的光晕。那光晕在房间里散开,像是坠落梦里的星星。

这不是酒店。

按着宿醉的头掀被下床,环视了一圈房间,干净整洁得纤尘不染,主人应该是有洁癖。再看看物品的摆放,估摸还有强迫症。

寻着香味穿过明亮的走廊,入眼是明亮简洁的客厅,以及餐厅桌上摆着的早餐。

隋然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眼底有些红,语调透着温柔:「起来了,过来吃早饭吧。」

我站在原地失神看着他,奶香味混着粥的清香在餐厅里蔓延开来。

他看着我微微皱了眉,转身走到玄关处拿了一双拖鞋,走到我身边蹲下,语气里带了丝丝情绪:「怎么光着脚?」

我看见他低着身,手指拎着拖鞋放在我脚边,抬头看我时就像是在等我抬脚。

他没穿衬衣,锁骨从卫衣领口中露出了半截;他没戴眼镜,那双看着我的眼底是道不明的柔。

我穿上鞋之后,他才又转身进了厨房:「桌上有解酒汤,可以缓解头疼,喝了就来吃饭。」

客厅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满天星,瓶下是一本翻开的书,书边是装着解酒汤的玻璃杯。

走过去拿起杯子,随手翻了翻那本书,是心理学方面的书。

再抬头时,是隋然站在餐桌旁,笑着看着我:「来吃饭吧。

我一下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隋然看着我的动作,开口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我摇了摇头:「我就是奇怪,怎么每次我狼狈的时候,都能遇见隋医生。」

隋然只是笑了笑,应道:「可能是缘分。」

谁也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隋医生多大了啊。」

「今年三十二。」

我抬眼有些惊诧:「看着也就二十七八?」

隋然勾了勾唇,没说话。

「隋医生生地好看,又年轻有为……」我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突然想起了他微信的 ZDN,脱口道,「我这样出现在你家里,你女朋友会误会的吧,需不需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隋然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还没说话,手机便响了起来。

那边像是很急。

挂了电话后,他抽了张纸擦了嘴:「临时有个病人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做手术。」

见他快速地起身,收拾好东西就出门,我愣了愣:「啊,好。」

出门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拉开的门外空无一人,他没回头:「我没有女朋友。」

说完便出门了。

我:……

转头看了看空旷的房间,隋然就这么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他家里???

斟酌了下,将桌上没有吃完的饭菜收拾进厨房,然后换鞋准备出门,谁知我还没开门,门就从外面直接开了。

我与门口挎着菜篮的阿姨面面相觑。

阿姨带着和善的笑意火速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笑吟吟地开口道:「啊那个什么,我是隋先生的家政阿姨,来给他准备中午的饭菜。」

说完,怕我不信,还将左手的篮子和右手的钥匙都给我看:「这是钥匙。」

「您好。」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侧身让阿姨进来,「隋……隋然他工作去了,厨房里还有早饭,可能需要您收拾一下。」

「哎好!」那阿姨站在玄关也不进去,就看着我,「姑娘你是?」

「啊,我是他朋友,」我拿了包,笑着跟阿姨打招呼,「麻烦阿姨了,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好嘞好嘞,没问题。」那阿姨乐呵呵地将我送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我便给隋然去了条消息,跟他说他家政阿姨到家了。

久未回复,估计是在做手术。

15

我捏着那枚戒指在沙发上坐了整夜,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客厅时,才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昨晚酒喝得多,不吃早饭,会难受。

16

下午四点从会议室出来,才收到了隋然回复的消息。

十分简洁:「嗯,我知道了。」

助理拿着行程单走过来,还没说两句话,电话便响了起来,是程演。

听筒那头是少年清透明快的声音:「姐姐在做什么啊?」

我点头示意助理继续说,将手机换到了另一边耳朵:「刚开完会,怎么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了点小心翼翼:「这边的戏份已经结束了,我一会儿的飞机回北京,晚上……来找姐姐吗?」

拿过助理手中的笔画下了方案 A,然后朝办公室走去。

脑中突然飘过隋然的声音:「喜欢就是要一心一意,身心都是。」

玻璃门关闭的声音有些刺耳,许是我太久没说话,程演的声音多了几分迟疑:「姐姐……还在生气吗?」

窝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过去的人和事像放电影一样放过去,唐霆、我那个小三母亲、许时粤、曾经的男朋友、一个又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床伴……

阳光给巨大的落地窗镀上金边,看着暖极了。

但只有触摸到了才知道,玻璃璀璨,既冰且凉。

表象惯会骗人,

但若是不相信,不期待,那又怎么会骗到你呢?

我勾着嘴角笑:成年人的喜欢,又值几个钱?抵得上几天呢?

「没有,」我应道,「晚上在家等我。」

耳畔是少年语气中极力掩饰的笑意:「好。」

复又低低地念道:「等姐姐。」

看着电梯间的楼层数字渐渐增加,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隋然的微信朋友圈。

空空如也,

只有右上角那个暖黄色的星星头像。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将手机扔进包里,程演几乎是在我按响了门铃之后一秒就开了门。

少年站在门内,穿着浅粉色的圆领毛衣和灰色的运动裤,蓝色玄关的地灯勾勒出少年露出来的白皙脚裸。刘海垂下来,和毛茸茸的毛衣一般温顺。

望着我的眼睛弯起来,里面有星星在闪:「姐姐唔!」

玄关的灯「啪」的一声就灭了,他才洗过澡,身上都是橘子味沐浴乳的香味,那是我给他挑的。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客厅传来的微弱灯光和脚下蓝色的地灯。

我勾着他的脖子吻他,

他腰身抵到墙上,眼尾红了一片。

程演在那些如流水般的关系中,是跟我最久的一个,近两年。

就如他 16 岁那年在 KTV 包间里说的那样,他很乖、很听话。

厚厚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了起来,身旁是少年平稳的呼吸声。

他睡得很熟,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皮肤还透着些微的红,单纯而无害。

只是瞧着眼底淡淡的青黑,估计是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将程演搭在我腰上的手拿开,轻轻翻了个身,却像是惊到了睡梦中的人,他皱着眉,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赶紧摸了摸他发顶,轻声哄了几句,他才又沉沉睡去。

看着天花板上设计简洁的灯,我清醒得没有一丝睡意。

掀被披了件衣服起身,极轻地出了房间,走廊的感应灯亮起,蓝色的地灯像是在指引着什么路。

打开书房走了进去,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程演的剧本和通告单。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里面都是笔记和注释,看起来倒是很认真。

原本是想找两本书看看打发时间,却在拿书时意外地发现了藏在书后面的几个白色小药瓶。

「帕罗西汀、西酞普兰、草酸艾司西酞普兰、妥泰托吡酯片、奥沙西泮……」

一瓶一瓶看过这些生涩的名字,我皱了眉,拿出手机就准备百度看看,书房的门却在一瞬间被打开了。

我回过头,就看见程演满身是汗,看见我时眼里的惊慌才散了下去。目光转到我手上,脸却白了白。

他快步走过来拿走我身前的小瓶子,然后全部丢进了垃圾桶:「姐姐,药不能乱吃!」

我:???

我看着他,指了指垃圾桶里面的药:「别打岔,怎么回事?」

程演抿了抿唇,笑着说道:「不是在拍医疗剧吗,这是道具。上次小李忘带走了。」

「道具要藏在书后面?」我狐疑道。

「没有藏,就是放书的时候没注意到那儿有瓶子。」虽然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瞧着他说得真诚,或许是我真的想多了?

程演突然红了耳尖,看着我的眼里多了几丝哀怨:「阿演上次检查的单子姐姐不是看了吗,阿演健康得很。」

还说着话呢,程演就径直贴了上来:「姐姐不是知道吗?」

看着程演眼底又有欲色开始翻涌,我赶紧推开了他:「你早上不用起来拍戏了是不是?」

「可以的。」他言之凿凿。

「滚去睡觉!」

17

医院昏暗的消防通道里,身着绿色手术服的人靠墙坐在阴影里。

滑轨上的镜头扫过,五官精致的人眼底一片青黑,充满红血丝的眼里全是愧疚与自责。摘去了手术帽的头发带着湿湿的汗意,凌乱地盖在头顶上,满身颓废。

消防通道的门打开,外面传来没能下手术台的那人家属悲恸的哭喊。

黎雅新身穿白大褂探出了头,满眼关切,小心翼翼地说:「下一个病人进手术室了,何医生……你,还好吧?」

程演闻言才有了动静,眼中的灰败起了涟漪。他摸了把脸,声音嘶哑:「这就来。」

扶着墙站起来,起身出了灰暗的消防通道,镜头最后定格在了那扇照进光的门。

「卡!」导演一声令下,寂静的消防通道才有了声音,「下一场下一场,快!」

因为是在医院拍,为了避免给医院造成太大的麻烦,因此所有的戏份都格外地赶,所有工作人员全部严阵以待。

接了个电话之后,我在一旁打开电脑准备回一个紧急邮件,却发现电脑没电了。

「不介意的话,去我办公室用我的?」耳畔传来隋然的声音。

我偏头一看,他穿着衬衣与白大褂,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多谢了。」我笑着说。

一路上,他都在礼貌地回应着大家的问好,也透着疏离。

「隋医生人缘真好。」

隋然打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办公室的窗帘拉着,如那天清晨他家中一般,干净而整洁。

大概医生都有轻微的洁癖。

邮件里是几个很重要的合同,我逐字逐句地看过去,然后一一回复,等再抬起头时,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

隋然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着望向我,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些清淡的小菜,都用透明的快餐盒装着:「来吃点东西吧。」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

「隋医生一直在这里?」见他一直穿着白大褂,手旁放着一叠资料。

这医院不是一向很忙的吗,尤其是像心外科这种科室,应该是「脚不沾地」才是常态啊。

隋然像是能精确地感应到我的想法,他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我:「今天我调休,上午是在帮陈宥值班。」

夹了块笋放进嘴里,有些温凉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普普通通的菜色,今天格外香。

「那我今天岂不是耽搁了隋医生好不容易的假期?」我笑着说道。

毕竟人家陪我从下午坐到了晚上。

「都一样。」他嘴角带着笑,回得随意。

谁也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饭菜的香味和筷子碰到塑料盒的声音。

那个人的衬衣规规矩矩地扣着,白大褂一丝不苟,连左胸口别着的笔都整整齐齐。他总带着一股能让人安定下来的魔力,优秀却不骄傲,礼貌温和,细致周到,连吃饭都透着骨子里磨灭不掉的涵养。

许是我看得多了几眼,他停了筷子,语气中带着些不明的笑意:「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慌乱间瞥开了眼,倒像是心虚极了。

嘴里不知味地咀嚼着,突然就好奇,像这样一个从容而冷静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吗?也会颓废,也会自责吗?

「隋医生,」

「嗯?」他抬眼看向我。

「你……」我顿了顿,「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吗?」

隋然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侧着脸,敛下了眸子。

正当我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他开了口:「有。」

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与从容:「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如此官方,说出的话仿佛一点温度也没有。

「不会一直难过吗?」

「会难过,但不能影响下一个病人。」

但其实,很温暖。

18

时间过得很快,新年将近,剧组的进程也快接近尾声。

程演受邀参与总台的新年晚会,最近在拍戏的间隙还要排练表演曲目,搭档刚好是黎雅新。

从搭档拍戏到搭档节目,他俩已经让一波 cp 粉开始了「墙缝」里抠糖吃的「艰难生活」,看着网上的 cp 事态越来越好,我和黎雅新的经纪人商量好,先让工作人员下水去引导下舆论,等剧播出前的第二波宣发,就放出上次摄像机拍到的程演为救黎雅新受伤的视频,炒爆这个话题。

录音室内是少年澄澈的声音和女生甜美的声音。

程演穿着浅黄色高领毛衣,戴着耳机,专注而认真;身旁的黎雅新一身淡粉色,拿着笔在五线谱上勾勾画画。

前奏、副歌、低音、高音、和声,他们配合得无比默契,金童玉女,怎么看怎么般配。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隋然。

「这周末,你要回家吗?」

「不回。」

周末是除夕,唐家早就不过新年了。

总不能让唐霆带着他的情人,我妈带着她的情人,我再带着我的床伴面对面?

「方便接电话吗?」

我一边打字一边朝外面走:「方便。」

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他那边有微弱的电视声音,他像是专门躲在哪里给我打电话,声音压得有点低:「打扰了……」

我也不经意间压低了音量:「没事,你那边不方便打电话吗?」

「也不是,我在家,嗯……」他说得吞吞吐吐。

「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默了默,才开口道:「唐小姐,你这周末可以来我家吃个晚饭吗?」

我:???

我一句「除夕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吃饭」还没有问出口,便听见他说:「上次你在我家碰见的那个阿姨,是我妈。不好意思,她骗你说是家政阿姨,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说得诚恳,不过我也确实不太在意这个:「没事没事。」

他又顿了顿:「我妈上次误会你是我女朋友,我的解释……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然然,你好了没啊!要不我来给囡囡说哎,你行不行咯!」清晰的拍门声夹杂着一位女士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妈,你先过去!」隋然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像是用手捂住了话筒。

我仿佛能看见隋然抵触又无奈的样子。

然然?没想到在家他妈妈这么叫他。

反差大到莫名可爱是怎么回事。

嘴角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咳!我妈说挺喜欢你,想再见见你,」隋然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尴尬,「她想,约你吃个年夜饭。」

窗户大开着,迎面是冬夜冷瑟的风。突然有无数白色的小点从空中飘了下来,我探出手,落在手上是一片冰凉与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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