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邪性荒诞的民间故事?

张新竹只是擦着汗,笑嘻嘻的道:「吃饭就不用了,我有个事问大家。我这有个怪坛子,阿姨们见多识广,帮我看看啊,有没有在哪听说过。」

跟着朝我打眼色:「念儿,把本子上画的拿出来,请阿姨们掌掌眼。」

阿姨们立马起哄,嚷嚷着道:「叫这么亲热啊,我们牙不好,都酸倒了啊。」

我瞪了张新竹一眼,他叫我徐老师,可能是从张迎升嘴里听说了,但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张新竹一边笑嘻嘻的应付大妈,一边朝我打眼色:「快点啊。」

我看着这些有的七八十岁,却依旧精神头挺好的阿姨,也大概知道张新竹想什么。

将那画着坛子的本子掏出来,递给阿姨们看了看。

那些阿姨一看到那缠满蛇的坛身,立马一个个的挥手,表示害怕,不看,捂着胸口,好像被吓到了。

连本子都没有人接,只是好奇的凑过来看一眼。

其中一个鹤发童颜的阿姨听说全是蛇,先是一愣。

跟着握着水杯,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本子上画的坛子。

这坛子上的蛇,其实也就是简单的雕上去的,就是线条勾勒,雕工并不精细。

那阿姨瞥眼坛子看了一眼,拿着保温杯的手有点抖,里面泡着的养生茶都晃出来了。

她捏着盖子,几次想盖上,可好像盖子都套不上,褐色的茶水洒大她白色的练功夫上了。

「阿姨?」我见状,将本子放下,伸手帮她将保温杯盖上。

却发现她双手冰冷,被我一碰,好像吓了一跳。

抬眼看着我道:「你姓徐?双人徐的徐?」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张新竹一直吆喝我,除了最后叫了我名字,都没有叫我「徐老师。」

这阿姨明显就知道这坛子的来历!

我正要开口,那阿姨却一把将手缩了回去,看着我皱着眉:「徐念儿,念儿……」

她猛的想到了什么,朝我道:「你妈是不是又怀孕了?你最近别回家了,别靠近你妈,千万别再碰到你妈!」

4

那个阿姨说完那些话,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拿着保温杯,急急的就走了,连那大红扇和手袋都没要了。

她明显是知道什么,我喊了两身,想追上去,却被张新竹拉住了,朝我摇了摇头:「别急。」

我被张新竹这态度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想着是他帮我问出来的,也得听他安排。

那些阿姨也好像被蛇和刚才那位的模样吓到了,急急的就走了。

我等人都走了,这才问张新竹:「要去那阿姨家吗?」

他却只是朝我摇了摇头:「刚才那阿姨姓丁,叫丁绍莲,退休前是乡镇计生办的主任。以前的计生办,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你坛子吓到了,你现在去,问不出什么的。」

他说着瞥了一下日头,朝我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你确定一下你家有没有人后,带我回去看一眼那坛子。」

这是真知道这坛子有问题了。

我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给我妈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我昨晚落在家里的本子。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妈会不会出去,她现在怀上了,就怕我爸都不会出门,成天的守着她。

前两年做试管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的,两人都不工作,吃老本,全心全意的想把我妈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

那时我才刚上班,我妈先是以怕我乱花钱,让我把工资卡给她,见我油盐不进,就强制要求我每个月给他们一千块的生活费。

我工资低,他们为了做试管,也几乎掏空了老本,到幼儿园找过我几次,说到后面,我妈就捂着好不容易放入胚胎的肚子,说痛,我只得每个月按时转他们一千。

后来我妈放了两次,都流掉了。

在知道我兼职后,还想一个月找我要两千,我就不停跟他们说,我要买房,问他们借钱。

就算他们骂我,一个女的买什么房,以后结婚让男的买就行了,有钱就给他们,他们给我存着,如何如何的。

我顶着骂,依旧油盐不进,一个星期跟他们开一次口,熬了半年,他们不敢再找我要钱了。

所以为了我妈肚子里的孩子,我爸妈都不上班,这种事情,是可能的。

电话接通,我妈在那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好像在吃东西,隐隐的还有着水响。

我疑惑的叫了两句:「妈?」

「你妈在外面吃饭呢,你丢三落四的不会自己回去拿啊,多大人了,就知道叫妈,烦不烦啊,以后没事,不要找你妈!」我爸直接就是开骂,然后挂了电话。

他骂得声音很大,旁边的张新竹低咳了一声,朝我道:「那应该不在家,去吧。」

我也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拿着手机准备滴个车回去。

却见张新竹从那装太极剑,大红扇的布袋子里掏出个车钥匙,对着公园路口,摁了一下,车子解锁的声音立马就响了起来。

见我诧异的看着,他还朝我挑了下眉:「怎么,我看起来这么穷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就是看他先舞太极剑,再跳扇子舞,还有时间给侄子当僵尸,应该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人。

张新竹却挑眉拉开副驾驶,朝我道:「这你就不懂了,大爷大妈经历足,人脉广,知道的也多。外事不知,问大爷;家事不晓,找阿姨。」

「他们这个年纪,都下过乡,哪个县镇机关有什么过往变迁,大爷们清清楚楚。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两口子闹离婚,有点什么事,大妈们了如指掌。」

「他们知道些风吹草动,会给我拉生意,还提供消息,还会热心的告诉我解决办法,还会发动人脉力量,尽力帮我解决。」张新竹脸上对大爷大妈满是崇拜,朝我绅士的伸了伸手,示意我坐进去。

头头是道:「等我看完坛子,把你手解决了,让丁阿姨冷静一下,我就带你去找她,保证有关这坛子的来历,她早就理得清清楚楚,什么都说了。」

他这倒是挺上道的,我看着车里不错的内饰,想着自己「血流成河」,朝他道了谢,拿包垫着,这才坐下去。

张新竹瞥了我坐着的包一眼,眨了眨眼,这才转过车头开车。

路上挺尴尬的,我不时的摸着沉重的左手,朝张新竹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左手有问题的?是什么问题?」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张新竹安心开着车,瞥了我左手一眼,轻声道:「等我帮你弄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这有点故弄玄虚,车上气氛有点尴尬,我想了想,正要问他,如果那坛子有问题,是不是砸掉坛子就可以了。

就听到张新竹手敲着方向盘,嘻笑道:「我接小升升的时候,见过你几次,你有印象吗?」

「啊?」我一时也有点愣神。

现在疫情期间,家长不让入园,接孩子都是拿了卡,在门口递了卡后,再由我们送到门口去的。

都是一个时间点,我每次都带好几个孩子到门口,都会让孩子确认家长,然后交接。

但放学时间段,人多又杂,我都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知道不是家长后,先让孩子认人,再和家长那边电话确认一下,就放人,其实不一定能记不住接人的长相的。

这会听张新竹突然说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只是嘻嘻的笑,安心的开着车。

这公园离我爸妈家并不远,我先下楼确认我爸妈不在后,这才打电话让张新竹上去。

等进房间的时候,我才发现,早上打包好那床被血染透的棉被已经铺在床上了,只是被血染的地方,被挖空了。

从那棉被挖出的口子,正好可以见到床底摆着的怪坛子。

也不知道是被我爸妈挖掉丢了,还是……

我将这不好的想法压下去,带着张新竹看这坛子。

他蹲在床边看了那坛子一眼,立马哇擦了一声,拉着我道:「这事麻烦,先走!」

可就在他拉我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跟着我妈急急的声音:「我好饿,你快点。」

张新竹朝我眨眼,摊手。

我瞥了一眼,直接将他塞衣柜里。

这家里,我没几件衣服,衣柜都是我妈的东西,挂衣服的地方,几乎都是空的。

张新竹刚藏好,我正要出去,门就被推开了。

我爸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就将那坛子抱了出去。

白天我几乎者不在家,从来不知道他们还要将坛子抱走的。

朝衣柜里的张新竹找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出来从门缝里往外看一眼,急急的跟着我爸出去了。

我爸却抱着坛子,放在客厅,又开始上香,烧纸,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而我妈在厨房片黄鳝,这会一根比我拇指都粗的黄鳝被钉在案板上,腹部已经被片过一刀了,我妈还扯着黄鳝尾,将血一点点的挤出来,下面放着一个碗接着。

我就站在这里,他们好像各忙各的,谁都没有理我,也没有避开我。

就在厨房角落,还放着一个大蛇皮袋,里面有什么唆唆的涌动着,似乎是蛇?

虽然昨晚见过我妈喜欢吃生腥的东西,但看着她用菜刀背压着黄鳝,将血挤出来滴在碗里,空气中全是腥味,我都感觉胃里作呕,我妈却盯着那一滴落在碗里的黄鳝血,不停的吞吐着舌头。

「妈?」我突然小心的叫了一句:「这黄鳝血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我妈立马抬头看了过来,握着菜刀看着我,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我脸上,而是落在我小腹下面,抿着嘴嘬了嘬。

然后看了看被钉在案板上的黄鳝,又瞥了瞥我,吞着口水道:「念儿啊,你昨晚没给坛子放血吧?今天就放点血,祭那坛子吧?一点点就好了,行不行?」

她握着沾着腥黏血的菜刀,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我脑中猛的闪过,她早上嘬着床单上血的样子,以及丁阿姨跟我说不能碰到我妈的话。

再看着那一桶翻滚在一起的大黄鳝,以及滴落在碗里的血,心头猛的咯噔了一下。

转身就要朝外走,但一背身,就见原本在客厅给那怪坛子上香烧纸的我爸猛的出现在我身后,挡着了我的去路。

瞪着我,满脸厌恶的说:「你命都是我们给的,你妈怀了弟弟,让你放点血怎么了?你一身骨血,还都是我们徐家的,我们供你吃,供你穿,我们给你生弟弟,给放点血,怎么了?」

厨房小,推拉门就只够一个人出入,这会我爸挡在门口,我妈握着菜刀在后面。

我只感觉自己就是那条钉在案板上的黄鳝,轻轻喘着气,不敢乱动,免得刺激到他们。

「念儿,我真的好饿,好饿。」我妈紧握着菜刀,盯着我小腹处。

将那接着黄鳝血的碗端起来,将里面的血一口气就喝完了,还舔着碗口的血。

她的脸,比那白瓷碗还白,闪着一层黏液的光,添着碗口的血,看上去很诡异。

等喝完,她还是将碗放在案板下,握着菜刀看了看我,似乎在想什么。

「给你妈放一点点,就用针扎着放一点。」我爸盯着我,一步步逼紧:「她刚怀了弟弟,想吃点不一样的味道,你就给她尝一口。」

我靠着厨房推拉门,慢慢的伸手,猛的一推,将两扇门都推到我爸妈这边,一转身就从这边跑了出去。

就在我跑出客厅的时候,张新竹正好拿着件明黄的道袍去罩那个坛子。

可就在道袍要盖上去的时候,那坛子边上画着的蛇,好像游了过来。

我爸大吼一声,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张新竹连忙将那明黄道袍一收,一把扯起我,转身就朝外跑。

跑出门的时候,我爸还在后面大叫:「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回来。」

张新竹一路拉着我,跑下楼,然后急急的将我推进车子,自己上了车,直接就开动了车子,重重的喘着气,飞快的将车子开走了。

我一想到,刚才在那满是血腥味的厨房,被我爸妈前后围着的场景,也感觉喘不过气。

一直到车子开出了这老旧的小区,我看着外面阳光照进来,才瞥眼朝张新竹道:「刚才你想抱走那坛子?」

「抱不走。」张新竹重重的喘着气,瞥了一眼我的手:「你这手得快点处理了,这事比我想象的严重。我一个人解决不了,得找帮手。」

跟着他打了个电话,好像是叫余学,然后直接就问人家姐夫在不在,再三强调有大事找姐夫帮忙,如何如何的。

我想着我妈喝黄鳝血时的诡异,到现在还喘不过气,张新竹想找人帮忙,也正常。

看样子,这事也不能这么快解决了。

我又给园里请了一天假,然后张新竹带着我,到药房买了一堆药打成粉,还有卖香火的地方,买了一堆东西。

更甚至特意到一个阿姨家里,抓了一只自家养的、刚开嗓的雄鸡。

中午随便在一个小餐馆吃了碗面,他居然还去旁边奶茶店,给我点了杯姜汁红糖的糖水。

然后也没等到晚上,开车到市里以前的防空洞最底下,他直接将一堆药粉和香灰,全部倒在一个瓷盆里,将那只雄鸡杀了,把鸡血接在那盆里。

又掏笔,调着朱砂画了一张符。

他画的时候,飞龙走凤,一笔呵成,还真的没看出来。

「你左手是不是都扎针放了血?将手指全部划开,把手躺放在里面来!」张新竹把那张符纸往鸡血上一放,朝我道:「快点!」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张新竹再也没了原先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敢耽搁,将手伸过去。

他看了一眼,从袋子里又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拉着我的手,捏着掌心,看了看我,抿嘴勉强的笑了笑:「别怕,有我呢。」

「我不怕痛的。」我看着他的笑,突然发现有点好笑。

张新竹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嘻嘻的笑了笑,下手却很利落,哗哗的就将我五指全部割开。

口子不深,但有着血水渗出来。

他直接拉着我的手,放在那瓷盆染着血的朱砂符上,同时右手顺着我肩周,单手掐着什么,顺着胳膊往下点。

我开始感觉没什么,但随着他往下点,左手那种异物感刺痛感,又来了。

这次不只一下下,而是好像整个左手都有什么在扎痛着。

其实我不算个怕痛的人,看打针,眼睛都不扎的,这会在这阴冷的防空洞,痛得汗水直流。

整条左胳膊都在发着麻,就好像最近睡到半夜麻痛醒的那种。

张新竹也一直顺着我胳膊往下拉着什么。

慢慢的,我感觉左胳膊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强忍着痛,看着那已经被血水淹没掌心的左手,指尖的血水顺着手指慢慢朝下流,都流到透过那张朱砂符渗上来混着药的鸡血上。

我看着那一条条血水,眼前突然闪过我妈划开黄鳝放血时的样子。

扭头问张新竹:「要多久啊?」

张新竹却瞥了我一眼,给了一个不要出声的眼色,跟着紧盯着我左中指的伤口。

我第一晚被扎的就是左中指,也就是那里感觉被嘬了一下。

这会张新竹盯着没动,让我也不由的盯着。

没一会,在刺眼的灯光下,只见划开透着红肉的伤口处,好像有一条头发粗细的白东西,慢慢的从伤口里钻了出来。

那东西就像以前看记录片里,那种青蛙腿里白色的寄生虫,那东西好像探着个头在伤口处,左右搭了搭,似乎在寻找什么。

然后顺着我手指,慢慢拉着身体,从我划开的指腹中爬了出来,顺着血水,往下爬。

就在它爬出来后,我这才发现,这就像一条极细,却没有皮的蛇!

5

我看着自己伤口里,有一条细如发丝,剥了皮、惨白如同寄生虫的蛇,爬出来。

立马感觉全身鸡皮疙瘩全总涌了出来,整个人都发着麻,看着那东西在我手指上爬,就算胆大如我,也恨不得跳起来,用力甩,将这东西甩掉。

张新竹明显感觉到我的变化,左手立马紧抠着的手腕,强行压在那瓷瓶里。

伸着右手紧搂着我肩膀,将我强行了搂在怀里,还转手捂着我眼睛,在我耳边轻声道:「别看就好了,不要动。」

可不看,那种湿黏的蠕动感,越发的清晰。

更甚至,我还能感觉,有什么慢慢从指腹的伤口中又爬了出来,伤口微微刺痛,带着一种抽离感。

我再也不敢看了,紧紧揪着张新竹的衣角,咬着牙,一遍遍的背着考教师职格证要背诵的内容,来分散注意力。

可背着背着,手上那种爬动感就更强了。

像极了小时候,我怕黄鳝,我妈要片黄鳝吃,让我给她抓,递给她。

我不敢,她直接就抓着我的手,强行压着满是黄鳝的桶里。

那些黄鳝受惊,在我手中间,飞快且无声的游窜着。

我感受着那种冰冷湿滑,在指尖游动,吓得不停的尖叫,她都没有放手,硬是压着我的手,骂我。

说抓多了,就不怕了;说我是个女的,才这么胆小,如果是个男的就不会怕这些东西了!

从那之后,无论我爸妈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怕了。

就算我怕,他们总认为,习惯了就好,多做就好。

只要稍有表示,就是我是个女的,不行,是个男的就好了!

所以就算我感觉到那些东西在我手上慢慢的爬,我也僵着左手,没有再动。

张新竹一直紧搂着我,手紧紧的捂着我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把我能想起来,该背的,能背的,全背了两遍了。

张新竹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还要再确认一遍,我松开的手,你看到也别怕。」

我点了点头,他才慢慢松开搂着我的手,然后并着双指,从我右肩膀轻点慢摁着,一路往左肩膀拉。

就在他推的时候,我睁眼看着那个瓷盆。

只见调着药粉的鸡血里,上面浮满了细若发丝,半指长,头微大,尾细,像是蛇,又像是科普教材里那种小蝌蚪的东西。

它们在血水里沉沉浮浮,欢快的游动着。

满满一瓷盆,居然有点像鸭血粉丝汤吃剩后,碎粉浮在鸭血汤里的样子。

我整条左胳膊都是麻僵的,张新竹顺着胳膊往下拉了一下,确定没有这种东西再出来后,这才捏着我手腕,轻缓的将手拿出来。

就在我手出来的时候,张新竹右手并着指,对着那个瓷盆,低念着什么,然后双指一点。

浸在瓷盆里,都被血水染红的符纸,突然哗的一声,一道火光闪出。

整个瓷盆都燃了起来,那些白色的如蛇,又像蝌蚪的东西,似乎发出尖悦的叫声,像是蛇吐信,又像是远远的有小孩子尖叫。

但火光吞吐,一下子就连里面的鸡血和药粉全部都烧干了成灰了。

我看着这烧得漆黑的瓷盆,有点吃惊的看着张新竹。

虽然猜到他有点本事,可没想到会这么有本事。

「对付那坛子不行,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张新竹从袋子里抽了块毛巾,确认我手背上没有沾着那种细白的东西,这才帮我将手上的血擦掉。

居然还从袋子里拿了药出来,朝我晃着碘伏瓶:「你忍着点,消个毒,可不准哭啊!」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脸,突然感觉心头有点发暖。

买东西的时候,我并不记得他买了这个。

张新竹却拿着棉签,小心的将伤口一个个的处理了,又洒了点云南白药粉,用纱布一个个的帮我包好。

没有医用胶布,就是用创口贴给贴住纱布,还朝我笑嘻嘻的道:「这是小猪佩奇的,你给小升他们也是用这个吧。」

园里经常有小朋友磕磕碰碰的,其实也没出血,也没有伤多重,但小朋友要的就是爱护和关注,所以我买了很多卡通的创口贴,哪个撞了碰了,就给贴一个,就相当于奖励一个贴贴了。

他们就会立马不哭了,会给别的小朋友看,这是奖励的,连放学回家了,都要一直贴着的。

我没想到张新竹还知道这个,不由的笑了笑。

但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

忙低咳了一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妈……」

她好像并不是喜欢吃生的,而是喜欢血……

尤其是我的血!

在厨房的时候,她明显还闻到了我身上姨妈血的味道,相比于黄鳝血,她更喜欢我的血。

「你妈的问题得慢慢来。」张新竹咂了下舌头,将那个瓷盆打碎,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叠黄纸,在碎瓷上烧着,估计是怕里面的东西还活着,所以得用火再烧。

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撕纸:「刚才从我伤口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蛇崽子吧。」张新竹瞥眼看了看我,轻声道:「那整个坛子好像都是蛇。」

他怕没说清楚,又强调道:「我说的不是雕在外面的蛇,而是坛子本身全是蛇,但具体怎么来的,得问丁阿姨。」

「你滴血到坛子里,又每晚放在床下,除了能让你妈怀孕之外,可能也算一种什么血祭。这被制成坛子的群蛇,给徐家送子;而老徐家的血脉,替蛇养子。」张新竹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森冷了一些。

轻叹了口气:「从你爸给你妈准备的吃食,和让你放血的事情上看,他们可能知道。」

我撕着纸的手一僵,差点被火光燎到了。

张新竹一把将我手推开,朝我嘻笑道:「也可能只是我猜的。」

跟着看了一眼烧得焦黑的瓷片,将我手里的纸全部丢上去:「行了,收拾一下,去丁阿姨家。」

我看着纸被火光吞吐,知道张新竹是顾忌我的感受,苦笑道:「我小时候,我爸妈其实想过将我送人的。」

那时候计划生育也严啊,我爸以前还有工作的,不准多生。

说是想送人,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张新竹却低咳一声:「那你没碰到我妈,我妈特想要个女儿,恨死我跟我哥了,两个儿子,都是讨债鬼。养不起,要不然,我怎么当道士了呢!」

跟着将那只杀掉的雄鸡,用个塑料袋套起来:「走,去丁阿姨家,给你做三杯鸡吃,尝尝我手艺。」

我发现他那个大袋子,真的是什么都有。

确定那些纸烧完了,我这才收拾了一下其他的东西,跟着张新竹出去。

丁阿姨家就在那个公园不远的地方,张新竹带着我,说是给人家送了只鸡来,根本不顾丁阿姨冷脸,直接带着我进去。

自来熟的让人家烧水,他来拔鸡毛,还朝我得意的道:「我小时候才跟着我师傅的时候,他出去做法事,多的时候都带三四只鸡回来。所以入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鸡毛,双手一起拔,速度比那些专门卖鸡的都不差。」

他半个字都没有提那怪坛子的事情,丁阿姨瞥着他笑嘻嘻的脸,又看了看我,轻叹了口气。

指着张新竹,用土话,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这才转身进厨房烧水,拿了个盆,让他将鸡放在盆里。

这才给我们倒水,示意我们坐:「还是想问那个骨血蛇坛吧。」

我听着还有名字,丁阿姨明显是都知道的,连忙坐直了身子。

丁阿姨也缓过来了,看着我包着的手道:「手里是不是有小蛇啊,被小张弄出来了?那只鸡,是放了血做了法后剩的吧。」

张新竹这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水,笑嘻嘻的道:「这不立马就来孝敬您了吗。」

丁阿姨呵笑了一声,指着张新竹戳了戳,这才看着我道:「你妈怀孕了,是不是吃的都跟蛇一样。」

我原先还没太在意,听丁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嗜血,生肉,生鸡蛋,而且似乎都没有嚼,都是硬吞。

我少在家里,光是看到的几次都是这样,怕是我不在的时候,吃得更明目张胆。

丁阿姨没等我回话,就喃喃的道:「大概就是三十几年前吧,那时政策挺严的,我那时还在乡里抓超生。」

丁阿姨脸色有点无奈,朝我们慢慢的说着。

那个时候的人,抓得严,有工作的只准生一个;没工作的,头胎是女儿的,过个四五年,办下准生证才能生二胎。

所以那种偷偷照 B 超,发现是女儿就流掉的黑诊所挺多;还有那种包生儿子的神婆啊,各种卖转胎丸啊,生子秘药的啊,都跟疯了一样。

「那时你们徐家村啊,有人连生了四个女儿了,后面三个全送人了,死活不承认自己生了这么多。还流了好几个,几乎一年一个的怀啊,就是想生个儿子,躲山里,躲窑洞里。」丁阿姨说起来,也是满脸无奈的苦色。

喃喃的道:「后来有一次她又怀上了,我们得到消息就到处找,可整个村的人都帮她瞒啊,哪能找得到,还有人说,她这一胎准是儿子,因为她家有个送子观音过来了,告诉她造了一个骨血坛子,保证她能延续血脉生个儿子。」

丁阿姨呼着气,看了我的手一眼,轻声道:「当时上面也严,我们找不到她,就盯着她家里人,去哪送饭啊,怎么样的。」

「可盯着却发现,她那个大女儿不见了。本来以为藏哪里,她大女儿陪着的。」丁阿姨现在说起来,浑浊的眼睛还微微跳动。

慢慢搓着手,轻声道:「她大女儿十来岁吧,那时的孩子当家得早,就会做饭了。我们就想着,可能是带着大女儿,给她做饭什么的,躲哪个山里,到处是山,怎么找,上面问,也就只能想办法应付。」

丁阿姨说着,脸上闪过浓浓的自责,不停的抿嘴。

张新竹连忙拧在那保温杯,递给丁阿姨。

她抿了口水后,看着我的手,这才道:「后来有一天,有人在山里打柴,说听到有人惨叫,就去看了一眼,然后报了警,当时藏山里的人,一般都是这种躲着生的。」

「派出所听说报案人说,到处都是血,以为有孕妇要生了,怕出事,就叫了我们和镇上卫生所的人一起去,怕出人命。」丁阿姨捧着保温杯,手又开始抖。

还是张新竹伸手握住她双手,那保温杯的水还没有晃出来。

她好像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才看着我道:「我去的时候,那是一个挖出来的山洞,外面有干了的树枝遮着,里面就在地上铺了些干柴和被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躺在那干柴旁边,浑身都是血,胳膊和腿都只剩骨头了。」

「还有很多拇指大小的蛇,在她伤口里钻来钻去。那些蛇粉粉白白,像是剥了皮的蛇,又好像挖泥鳅的时候,一锄头下去,看着泥鳅腹部在泥洞里露出一个部份钻动的样子,在她伤口残留的肉里钻动着。」丁阿姨说着,不停的抿着嘴,吞着口水。

紧紧的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抿了口水:「她脖子上还套着绳子,是被绑在洞里的。她妈就躺在那干柴的被子里,肚子涨得老大。我们去的时候,她还在……还在……」

丁阿姨说到这里,猛的将捧着的保温杯推开,猛的跑到厕所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6

我听着丁阿姨在厕所哇哇的吐,眼前闪过我妈嘬着床单上的血,以及她握着菜刀,喝着黄鳝血时的样子,再联想她说看到那女孩子的模样,大概明白她当时看到的了什么,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抽。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忙拿着保温杯,去厕所照顾丁阿姨。

过了好一会,丁阿姨洗了把脸,连喝了几口水,可脸色也依旧铁青。

我看着她:「对不起。让您想起这么不好的事情……」

怪不得她一看到那个坛子的图片,就急匆匆的走了。

丁阿姨朝我摆了摆手,又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道:「当时有派出所和卫生所的同志,就将那女孩子和带走了,可她妈却硬是抱着那个坛子,塞给那女孩子,说那坛子是她的骨血,一定要那女孩子带着,一定不能离开那女孩子。」

丁阿姨脸色发涩,接着道:「可当时那女孩子都要死了,谁信啊。就将那坛子推开了,她妈就死死抱着那坛子大哭,骂我们,要害死她儿子。」

她说着,又捧着保温杯,不停的搓转着。

我看着晃动的保温杯,接过来去接水。

丁阿姨却盯着我包着的五指,轻声道:「后来那女孩子在医院没抢救过来,她身上全是寄生的无皮蛇,身上的肉也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妈肚子里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引产出来的时候,是个手脚都没有的怪胎。」

没有手脚,那岂不是脑袋以下就是身子,那不就是……

我想到那瓷盆里,那些泡在血水中的无皮蛇,如果变大,没有手脚,会不会也是这样。

那我妈肚子里的,会不会也是这种?

张新竹听着也抿了抿嘴:「那坛子呢?」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那坛子后来就被徐家村的村长要去了,说是砸了埋了,但我调走的时候,还听说有人在找那个坛子,想生儿子。」丁阿姨脸带苦笑。

冷声道:「他们说那人打下来的怪胎,就是个儿子,如果不是我们拉走了那个女孩子,让那孩子胎死腹中,一定能生下来的。」

丁阿姨脸上带着自责:「我就后悔啊,当时知道他家大女儿不见了,就该接着找的,那女孩子也不会被活活的蛇钻,被她妈咬的,折磨死。」

「不过就是一个坛子,他们就这么相信,舍得用自己女儿的命来换儿子吗?」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我爸妈想生儿子的执念是从哪来的。

可我也见过他们的疯狂,所以知道对于那些想生儿子的人而言,只要能生儿子,什么都是可信的。

现在还有送血去香港检测胎儿性别的呢!

丁阿姨瞥了我和张新竹一眼,轻声道:「我老伴是在报社工作的,喜欢刨根问底,后来问过这事。那坛子啊,据说是挖了一个很大的蛇窝,趁着群蛇交配,浇了汽油,将蛇全部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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