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竹却瞥了我一眼,给了一个不要出声的眼色,跟着紧盯着我左中指的伤口。
我第一晚被扎的就是左中指,也就是那里感觉被嘬了一下。
这会张新竹盯着没动,让我也不由的盯着。
没一会,在刺眼的灯光下,只见划开透着红肉的伤口处,好像有一条头发粗细的白东西,慢慢的从伤口里钻了出来。
那东西就像以前看记录片里,那种青蛙腿里白色的寄生虫,那东西好像探着个头在伤口处,左右搭了搭,似乎在寻找什么。
然后顺着我手指,慢慢拉着身体,从我划开的指腹中爬了出来,顺着血水,往下爬。
就在它爬出来后,我这才发现,这就像一条极细,却没有皮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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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伤口里,有一条细如发丝,剥了皮、惨白如同寄生虫的蛇,爬出来。
立马感觉全身鸡皮疙瘩全总涌了出来,整个人都发着麻,看着那东西在我手指上爬,就算胆大如我,也恨不得跳起来,用力甩,将这东西甩掉。
张新竹明显感觉到我的变化,左手立马紧抠着的手腕,强行压在那瓷瓶里。
伸着右手紧搂着我肩膀,将我强行了搂在怀里,还转手捂着我眼睛,在我耳边轻声道:「别看就好了,不要动。」
可不看,那种湿黏的蠕动感,越发的清晰。
更甚至,我还能感觉,有什么慢慢从指腹的伤口中又爬了出来,伤口微微刺痛,带着一种抽离感。
我再也不敢看了,紧紧揪着张新竹的衣角,咬着牙,一遍遍的背着考教师职格证要背诵的内容,来分散注意力。
可背着背着,手上那种爬动感就更强了。
像极了小时候,我怕黄鳝,我妈要片黄鳝吃,让我给她抓,递给她。
我不敢,她直接就抓着我的手,强行压着满是黄鳝的桶里。
那些黄鳝受惊,在我手中间,飞快且无声的游窜着。
我感受着那种冰冷湿滑,在指尖游动,吓得不停的尖叫,她都没有放手,硬是压着我的手,骂我。
说抓多了,就不怕了;说我是个女的,才这么胆小,如果是个男的就不会怕这些东西了!
从那之后,无论我爸妈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怕了。
就算我怕,他们总认为,习惯了就好,多做就好。
只要稍有表示,就是我是个女的,不行,是个男的就好了!
所以就算我感觉到那些东西在我手上慢慢的爬,我也僵着左手,没有再动。
张新竹一直紧搂着我,手紧紧的捂着我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把我能想起来,该背的,能背的,全背了两遍了。
张新竹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还要再确认一遍,我松开的手,你看到也别怕。」
我点了点头,他才慢慢松开搂着我的手,然后并着双指,从我右肩膀轻点慢摁着,一路往左肩膀拉。
就在他推的时候,我睁眼看着那个瓷盆。
只见调着药粉的鸡血里,上面浮满了细若发丝,半指长,头微大,尾细,像是蛇,又像是科普教材里那种小蝌蚪的东西。
它们在血水里沉沉浮浮,欢快的游动着。
满满一瓷盆,居然有点像鸭血粉丝汤吃剩后,碎粉浮在鸭血汤里的样子。
我整条左胳膊都是麻僵的,张新竹顺着胳膊往下拉了一下,确定没有这种东西再出来后,这才捏着我手腕,轻缓的将手拿出来。
就在我手出来的时候,张新竹右手并着指,对着那个瓷盆,低念着什么,然后双指一点。
浸在瓷盆里,都被血水染红的符纸,突然哗的一声,一道火光闪出。
整个瓷盆都燃了起来,那些白色的如蛇,又像蝌蚪的东西,似乎发出尖悦的叫声,像是蛇吐信,又像是远远的有小孩子尖叫。
但火光吞吐,一下子就连里面的鸡血和药粉全部都烧干了成灰了。
我看着这烧得漆黑的瓷盆,有点吃惊的看着张新竹。
虽然猜到他有点本事,可没想到会这么有本事。
「对付那坛子不行,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张新竹从袋子里抽了块毛巾,确认我手背上没有沾着那种细白的东西,这才帮我将手上的血擦掉。
居然还从袋子里拿了药出来,朝我晃着碘伏瓶:「你忍着点,消个毒,可不准哭啊!」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脸,突然感觉心头有点发暖。
买东西的时候,我并不记得他买了这个。
张新竹却拿着棉签,小心的将伤口一个个的处理了,又洒了点云南白药粉,用纱布一个个的帮我包好。
没有医用胶布,就是用创口贴给贴住纱布,还朝我笑嘻嘻的道:「这是小猪佩奇的,你给小升他们也是用这个吧。」
园里经常有小朋友磕磕碰碰的,其实也没出血,也没有伤多重,但小朋友要的就是爱护和关注,所以我买了很多卡通的创口贴,哪个撞了碰了,就给贴一个,就相当于奖励一个贴贴了。
他们就会立马不哭了,会给别的小朋友看,这是奖励的,连放学回家了,都要一直贴着的。
我没想到张新竹还知道这个,不由的笑了笑。
但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
忙低咳了一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妈……」
她好像并不是喜欢吃生的,而是喜欢血……
尤其是我的血!
在厨房的时候,她明显还闻到了我身上姨妈血的味道,相比于黄鳝血,她更喜欢我的血。
「你妈的问题得慢慢来。」张新竹咂了下舌头,将那个瓷盆打碎,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叠黄纸,在碎瓷上烧着,估计是怕里面的东西还活着,所以得用火再烧。
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撕纸:「刚才从我伤口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蛇崽子吧。」张新竹瞥眼看了看我,轻声道:「那整个坛子好像都是蛇。」
他怕没说清楚,又强调道:「我说的不是雕在外面的蛇,而是坛子本身全是蛇,但具体怎么来的,得问丁阿姨。」
「你滴血到坛子里,又每晚放在床下,除了能让你妈怀孕之外,可能也算一种什么血祭。这被制成坛子的群蛇,给徐家送子;而老徐家的血脉,替蛇养子。」张新竹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森冷了一些。
轻叹了口气:「从你爸给你妈准备的吃食,和让你放血的事情上看,他们可能知道。」
我撕着纸的手一僵,差点被火光燎到了。
张新竹一把将我手推开,朝我嘻笑道:「也可能只是我猜的。」
跟着看了一眼烧得焦黑的瓷片,将我手里的纸全部丢上去:「行了,收拾一下,去丁阿姨家。」
我看着纸被火光吞吐,知道张新竹是顾忌我的感受,苦笑道:「我小时候,我爸妈其实想过将我送人的。」
那时候计划生育也严啊,我爸以前还有工作的,不准多生。
说是想送人,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张新竹却低咳一声:「那你没碰到我妈,我妈特想要个女儿,恨死我跟我哥了,两个儿子,都是讨债鬼。养不起,要不然,我怎么当道士了呢!」
跟着将那只杀掉的雄鸡,用个塑料袋套起来:「走,去丁阿姨家,给你做三杯鸡吃,尝尝我手艺。」
我发现他那个大袋子,真的是什么都有。
确定那些纸烧完了,我这才收拾了一下其他的东西,跟着张新竹出去。
丁阿姨家就在那个公园不远的地方,张新竹带着我,说是给人家送了只鸡来,根本不顾丁阿姨冷脸,直接带着我进去。
自来熟的让人家烧水,他来拔鸡毛,还朝我得意的道:「我小时候才跟着我师傅的时候,他出去做法事,多的时候都带三四只鸡回来。所以入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鸡毛,双手一起拔,速度比那些专门卖鸡的都不差。」
他半个字都没有提那怪坛子的事情,丁阿姨瞥着他笑嘻嘻的脸,又看了看我,轻叹了口气。
指着张新竹,用土话,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这才转身进厨房烧水,拿了个盆,让他将鸡放在盆里。
这才给我们倒水,示意我们坐:「还是想问那个骨血蛇坛吧。」
我听着还有名字,丁阿姨明显是都知道的,连忙坐直了身子。
丁阿姨也缓过来了,看着我包着的手道:「手里是不是有小蛇啊,被小张弄出来了?那只鸡,是放了血做了法后剩的吧。」
张新竹这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水,笑嘻嘻的道:「这不立马就来孝敬您了吗。」
丁阿姨呵笑了一声,指着张新竹戳了戳,这才看着我道:「你妈怀孕了,是不是吃的都跟蛇一样。」
我原先还没太在意,听丁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嗜血,生肉,生鸡蛋,而且似乎都没有嚼,都是硬吞。
我少在家里,光是看到的几次都是这样,怕是我不在的时候,吃得更明目张胆。
丁阿姨没等我回话,就喃喃的道:「大概就是三十几年前吧,那时政策挺严的,我那时还在乡里抓超生。」
丁阿姨脸色有点无奈,朝我们慢慢的说着。
那个时候的人,抓得严,有工作的只准生一个;没工作的,头胎是女儿的,过个四五年,办下准生证才能生二胎。
所以那种偷偷照 B 超,发现是女儿就流掉的黑诊所挺多;还有那种包生儿子的神婆啊,各种卖转胎丸啊,生子秘药的啊,都跟疯了一样。
「那时你们徐家村啊,有人连生了四个女儿了,后面三个全送人了,死活不承认自己生了这么多。还流了好几个,几乎一年一个的怀啊,就是想生个儿子,躲山里,躲窑洞里。」丁阿姨说起来,也是满脸无奈的苦色。
喃喃的道:「后来有一次她又怀上了,我们得到消息就到处找,可整个村的人都帮她瞒啊,哪能找得到,还有人说,她这一胎准是儿子,因为她家有个送子观音过来了,告诉她造了一个骨血坛子,保证她能延续血脉生个儿子。」
丁阿姨呼着气,看了我的手一眼,轻声道:「当时上面也严,我们找不到她,就盯着她家里人,去哪送饭啊,怎么样的。」
「可盯着却发现,她那个大女儿不见了。本来以为藏哪里,她大女儿陪着的。」丁阿姨现在说起来,浑浊的眼睛还微微跳动。
慢慢搓着手,轻声道:「她大女儿十来岁吧,那时的孩子当家得早,就会做饭了。我们就想着,可能是带着大女儿,给她做饭什么的,躲哪个山里,到处是山,怎么找,上面问,也就只能想办法应付。」
丁阿姨说着,脸上闪过浓浓的自责,不停的抿嘴。
张新竹连忙拧在那保温杯,递给丁阿姨。
她抿了口水后,看着我的手,这才道:「后来有一天,有人在山里打柴,说听到有人惨叫,就去看了一眼,然后报了警,当时藏山里的人,一般都是这种躲着生的。」
「派出所听说报案人说,到处都是血,以为有孕妇要生了,怕出事,就叫了我们和镇上卫生所的人一起去,怕出人命。」丁阿姨捧着保温杯,手又开始抖。
还是张新竹伸手握住她双手,那保温杯的水还没有晃出来。
她好像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才看着我道:「我去的时候,那是一个挖出来的山洞,外面有干了的树枝遮着,里面就在地上铺了些干柴和被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躺在那干柴旁边,浑身都是血,胳膊和腿都只剩骨头了。」
「还有很多拇指大小的蛇,在她伤口里钻来钻去。那些蛇粉粉白白,像是剥了皮的蛇,又好像挖泥鳅的时候,一锄头下去,看着泥鳅腹部在泥洞里露出一个部份钻动的样子,在她伤口残留的肉里钻动着。」丁阿姨说着,不停的抿着嘴,吞着口水。
紧紧的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抿了口水:「她脖子上还套着绳子,是被绑在洞里的。她妈就躺在那干柴的被子里,肚子涨得老大。我们去的时候,她还在……还在……」
丁阿姨说到这里,猛的将捧着的保温杯推开,猛的跑到厕所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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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丁阿姨在厕所哇哇的吐,眼前闪过我妈嘬着床单上的血,以及她握着菜刀,喝着黄鳝血时的样子,再联想她说看到那女孩子的模样,大概明白她当时看到的了什么,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抽。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忙拿着保温杯,去厕所照顾丁阿姨。
过了好一会,丁阿姨洗了把脸,连喝了几口水,可脸色也依旧铁青。
我看着她:「对不起。让您想起这么不好的事情……」
怪不得她一看到那个坛子的图片,就急匆匆的走了。
丁阿姨朝我摆了摆手,又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道:「当时有派出所和卫生所的同志,就将那女孩子和带走了,可她妈却硬是抱着那个坛子,塞给那女孩子,说那坛子是她的骨血,一定要那女孩子带着,一定不能离开那女孩子。」
丁阿姨脸色发涩,接着道:「可当时那女孩子都要死了,谁信啊。就将那坛子推开了,她妈就死死抱着那坛子大哭,骂我们,要害死她儿子。」
她说着,又捧着保温杯,不停的搓转着。
我看着晃动的保温杯,接过来去接水。
丁阿姨却盯着我包着的五指,轻声道:「后来那女孩子在医院没抢救过来,她身上全是寄生的无皮蛇,身上的肉也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妈肚子里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引产出来的时候,是个手脚都没有的怪胎。」
没有手脚,那岂不是脑袋以下就是身子,那不就是……
我想到那瓷盆里,那些泡在血水中的无皮蛇,如果变大,没有手脚,会不会也是这样。
那我妈肚子里的,会不会也是这种?
张新竹听着也抿了抿嘴:「那坛子呢?」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那坛子后来就被徐家村的村长要去了,说是砸了埋了,但我调走的时候,还听说有人在找那个坛子,想生儿子。」丁阿姨脸带苦笑。
冷声道:「他们说那人打下来的怪胎,就是个儿子,如果不是我们拉走了那个女孩子,让那孩子胎死腹中,一定能生下来的。」
丁阿姨脸上带着自责:「我就后悔啊,当时知道他家大女儿不见了,就该接着找的,那女孩子也不会被活活的蛇钻,被她妈咬的,折磨死。」
「不过就是一个坛子,他们就这么相信,舍得用自己女儿的命来换儿子吗?」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我爸妈想生儿子的执念是从哪来的。
可我也见过他们的疯狂,所以知道对于那些想生儿子的人而言,只要能生儿子,什么都是可信的。
现在还有送血去香港检测胎儿性别的呢!
丁阿姨瞥了我和张新竹一眼,轻声道:「我老伴是在报社工作的,喜欢刨根问底,后来问过这事。那坛子啊,据说是挖了一个很大的蛇窝,趁着群蛇交配,浇了汽油,将蛇全部烧成灰。」
「用蛇的骨灰,再掺着那些不能生下来,被流掉的……哎!就是骨血为泥,蛇骨为灰。」丁阿姨手又开始抖,轻吸了口气:「反正材料本身就没一个正常的,还有那个所谓的送子娘娘,给了一个保证生子的血蛇头,镶嵌在坛子里面,所以才叫骨血蛇坛。」
「就是我写在本子里,在坛子里面的那个血蛇头吗?」我本来想拿本子的,但见丁阿姨确实很害怕,也就没有再拿了。
「里面我没见过,但那坛子外面,大概是这样。」丁阿姨只是幽幽的叹气。
看着我道:「这东西就是用女儿的血肉养蛇魂,根本生不出什么儿子,你妈这样子,打电话报警也查不出来什么的,你就一定离你妈远点,避开她!」
我想着我妈握着血淋淋菜刀的样子,朝她点了点头。
张新竹却拎着烧开的水,还真打算拔鸡毛,被丁阿姨给制止了:「你们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快走吧,等下我老伴就要下棋回来了,当初他知道这事后,几天几夜都没睡,别让他晓得这坛子又出来了。」
张新竹立马朝我打了个眼色,跟丁阿姨笑嘻嘻的道了谢,带着我走了。
我走到门口,想了想,扭头看着丁阿姨:「那对用过骨血蛇坛的夫妻,后来怎么样了?」
丁阿姨瞥了我一眼,嘲讽的呵笑:「能怎么样?那个儿子没生下来,到计生办闹了好久,说我们草菅人命,说是我们害死了她女儿。」
「她身体也亏得厉害,后来没有再生。不是前面送走了三个女儿吗?人家找了一个小的回来自己养着,这几年听说又把前面两个找回来了,现在三个女儿,每个月强制给钱养老,还让小女儿招郎上门,过得可好咯!」丁阿姨说着有点烦躁的朝我挥了挥手:「快走吧!」
我听着只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新竹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走,这才魂不守舍的出来。
等到了车上,张新竹这才瞥着我道:「那个血蛇头,可能才是关键,那东西好像很厉害。我带你去找余学他姐夫,他挺厉害的,还认识一只很厉害的黑猫,猫抓蛇也很厉害,有他们在,你不用怕。」
我将坐着的包挪了挪,看着自己包着的手指,抬眼看着张新竹:「我以为丁阿姨说的那对父母,至少那个当妈的会死掉的。」
可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啊,更甚至不用自己养,把送了人,别人养大的两个女儿又找了回来,照样让人家给钱养老啊!
凭什么啊……
他们不想要,就丢弃。
需要的时候就找回来,就因为那些个女儿,承了他们一点骨血吗?
那个被用来祭坛子,被啃掉肉,死掉的大女儿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吗?
张新竹握着方向盘,扭头看着我,五指弹了弹,总是笑嘻嘻的脸上,带着凝重,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了。
我沉吸了很大一口气,重重的呼了一下,这才朝张新竹笑了笑:「吓到你了吧?没想到我内心这么阴暗吧。」
其实说想那个当妈的死,只不过是因为我,我知道我妈可能不会死,所以我希望这种报应在别的人身上!
张新竹抿着嘴,朝我笑了笑,慢慢发动车子:「听小升说,你在考教师资格证?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啊。
用这个岔开话题,提醒我以后挺有希望的吗。
我苦笑了一下:「还有一门要补考,其他都过了。」
张新竹开着车,好奇的看着我:「以前在学校怎么不考,现在边工作边考不是更累吗?」
「在学校要兼职啊。」我不由的揪紧了坐着的包,朝张新竹很坦然的笑了笑:「因为没钱啊,我没有时间一次性考两个证。」
其实也没什么难堪的,我家什么情况张新竹都知道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读师范的时候,我爸妈几乎不怎么给我钱了,考证都是要钱的,我那时幼师证都没到手,周末在外面艺术学校兼职,当助教才五十块钱一天。
哪有时间和钱,再去考教师资格证。
张新竹瞥眼看了看我,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车子直接开到了本市房价的天花板小区,我看的小两室,房价只有这里的一半。
张新竹示意我下车:「这种事情,去余学家,他父母在也不好说。他姐在这里有套房子,我们就约在这里了。」
我看着张新竹停的车,这才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在跟他等电梯的时候,朝张新竹笑了笑:「对了,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收费的呢。」
听他在公园里说的那些,为了扩大业务,他也挺努力的。
刚才买了一堆东西,都是他付款的,还拉着我到处跑,还要找外援,这收费怕是……
现在这种有真本事的少了,收费肯定不低。
我想着自己存着的那点钱,突然有点肉疼。
「谈钱多伤感情啊!」张新竹却拍了我肩膀一下,笑嘻嘻的道:「等我以后有娃了,你可得用心帮我照顾啊。」
「这以后的事情,以后……」我暗算着光是那买的东西,都不下大几百了。
「电梯来了。」张新竹却一把将我扯进电梯,朝我道:「等下你看到余学的姐和姐夫,嘴甜一点,人家才是大佬,嘴巴甜,人家不帮都不好意思。」
我想着他见谁都笑嘻嘻的叫得清甜,都自来熟,不由的佩服。
等到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张新竹一样自来熟的男子,张新竹一指:「余学。」
然后拉着我进去,指着坐在沙发上一个穿着知性的女子和一个穿着汉服的男子:「叫余心姐,姐夫。」
我跟在张新竹后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女的美而温婉,男的穿着汉服,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
余心要笑不笑的瞥着张新竹,「姐夫」眼中好像只有余心,见她眼波流转,脸上尽是爱意。
「叫姐夫。」张新竹戳了戳我。
我想着他说是大佬,而且余心和那「姐夫」看起来就是大佬样,只得叫了一句:「余心姐好,姐夫好。」
后边的余学嗤笑了一声:「你这算是骗人家小女孩啊,这是我姐,和我姐夫,你跟着瞎叫就算了,怎么还让人家小女孩叫,人家跟你什么关系呢,还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新竹直接踢了他一脚,指了我一下:「徐念儿,小升的老师。」
「哦!」余学好像立马醒悟了过来,指着我:「你就是那个念念不舍!」
张新竹又踢了他一脚,拉着我到沙发边坐。
我瞥着余学,不知道哪来什么「念念不舍」。
余心看了一眼张新竹,朝我笑了笑:「别理他们,你坐着就行了,有我们在,不会再出事了。」
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姐夫」,温柔的道:「你帮帮人家。」
「姐夫」明显很受用,朝张新竹道:「说说,怎么回事。」
余学立马也来劲了,从冰箱拿了饮料和卤菜什么的出来,招呼着我坐,瞪着张新竹道:「你得好好说道说道啊,我好不容易把我姐拉出来的。」
说着一边朝「姐夫」邀功打眼色,一边瞥着张新竹。
我看这架势,大概明白,这「姐夫」还在努力证明身份的阶段。
不过这氛围确实挺放松的,余学给我递了一个饮料。
张新竹正说着骨血蛇坛的事情,直接伸手将那饮料接手里,瞪了一眼余学:「冰的,不要乱给人喝。」
然后好像不太对,瞥了一眼余心,笑嘻嘻的道:「余心姐也别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余学瞥了我一眼,将那冰饮料收了过去,点了点张新竹:「行,明白,我去给两位女士烧热水。」
「不用麻烦了。」我边忙起身。
余心却拉了我一下,温柔的道:「没事,我也要喝的。」
这会张新竹已经将骨血蛇坛的事情说了,然后朝我伸手:「画。」
我忙将画好的骨血蛇坛递过去,「姐夫」看了一眼,又瞥了瞥我:「这东西太过阴邪,招子养蛇都不是目的,好像是用来压制什么的。」
似乎想了想道:「画看不出什么,还是看实物吧。」
「还是要去我爸妈家?」我其实现在有点矛盾。
我身上的蛇种已经被清除了,那骨血蛇坛再怪,只要按丁阿姨说的,我避开我妈,不碰着她,就跟我没关系了。
那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我不管也没关系,我妈腹中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生不下来的。
甚至我刚才在张新竹车上的时候,心底有一瞬间,是希望她干脆死了算了的!
7
我心中闪过一丝丝阴暗的想法,「姐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立马扭头朝我看了过来:「不用去你家,骨血相联,你既然已经喂过血了,它就会来找你,毕竟你是它姐姐。」
他语气有点阴沉,我猛的想起梦中那个蜷缩着,被蛇缠绕的孩子,叫我「姐姐」时的场景,顿时毛骨悚然。
正好余学烧了水,给我和余心各泡了一杯玫瑰花茶。
张新竹忙拿了一杯,放我面前:「喝水。」
跟着扭头朝姐夫道:「她胆小,你别吓她。」
姐夫却只是瞥了一眼玫瑰花茶,朝余学道:「这茶涩,等水变温后,给你姐加一勺半蜂蜜,不多不少。」
余学一脸诧异的看着旁边的余心,姐夫却一脸笃定的模样。
「这杯也来点。」张新竹连忙也将杯子推了过去,扭头问我道:「也一勺半可以吗?」
「哟……不愧是念念不舍啊!」余学要笑不笑的瞥着我和张新竹。
我不知道怎么他老是提「念念不舍」这个词!
这气氛有点怪,余心好像有点脸红,姐夫依旧淡定自若。
张新竹瞪了余学一眼,余学理都没理他,直接转身从冰箱,把蜂蜜拿了出来,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你自己放,爱放多少放多少!」
但余心咳了一声,立马狗腿的道:「姐,你要一勺半对吗?我马上给你放!」
姐夫这才瞥眼看着我道:「你爸妈今天露了行踪,知道你不会再回去了。我们去你家,如果你妈有问题,还容易招惹是非,我们就在这里等那坛子。」
我听着感觉不太靠谱,难道那坛子还能长脚,自己跑出来找我?
这想法一出,脑中又闪过那坛子在床底下,好像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一样的画面。
连忙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张新竹这会已经加了蜂蜜了,甜滋滋的,还有着玫瑰花的香味,确实挺好喝的。
他见我喝了,立马瞥着我:「怎么样,甜吗?要不要再加点蜂蜜?」
一边余心端着杯子,嘴角勾着笑,眯眼看着我和张新竹。
我这才知道这气氛怪在哪里,有点局促的放下杯子,朝张新竹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时间。
这会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我爸妈确实没有再叫我回去接床。
姐夫让我们等着,说既然我在这里,那骨血蛇坛要喝我的血,肯定会到夜间循着血气来找我的,尤其是我这种血气还外放的时候,很容易找到我,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我听着血气外放,明白说的是什么,顿时恨不得直接钻沙发底下去!
不过既然只要等,也就安心了。
张新竹还叫了外卖,大家一起吃。
可一直等到了十点多,我爸妈也没有来电话催,那坛子也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找我。
我喝多了水,很不好意思的,去了两趟洗手间。
余心姐担心我害怕,每次都陪我去,还告诉我如果需要的话,洗手台的第二个柜子里有要的东西。
我其实最怕的,就是突然哪里窜出一条蛇,或是什么的。
那坛子一直没有出现,余心姐倒是挺坐得住的,在一边翻看财经方面的书;姐夫就坐那旁边,温柔的看她。
张新竹也不着急,在一边好像在画符什么的。
反倒是余学,不时的往外瞄,不时的推张新竹:「如果今晚不来,那是不是要睡这里?那就如你愿了,对吧?」
他说着,一边扫着我,一边就开始有着莫名的笑。
我也惊了一下,我这情况睡别人家,怕是不太好吧?
姐夫瞥了余学一眼,看了一眼余心姐,好像心领神会。
等是最消磨耐心的,我不停的掏手机看时间,一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突然室友打电话来。
铃声响起,吓了我一跳,所有人都瞥眼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道:「室友。」
姐夫却眯了眯眼,看了我一眼道:「免提。」
我连忙点头,将手机开了免提。
一接通,室友差点要哭了的声音朝我道:「你今晚还回来吗?你爸妈给你送了个坛子过来,放你床上,那坛子好怪啊,里面好像有东西!」
我没想到我爸妈居然真的狠,将这坛子送我宿舍去了。
姐夫朝我点了点头,我忙朝室友道:「我就回来。」
姐夫眯眼看着我:「张新竹和你一起去,我在后面跟着就行了。要不然这东西怪,感觉到我的气息,不会出来。」
余学立马兴奋想说什么,被姐夫瞥了一眼,立马缩了回去:「我在这里陪着我姐,保护我姐,姐夫你放心。」
「那姐夫,你一定要跟着啊,那坛子我见过,邪气重得很,拿道袍都盖不住。」张新竹直接拉着我就起身走了。
有余心姐在,姐夫自然是点头的!
张新竹直接开车,带我去幼儿园。
路上张新竹还感觉奇怪,按姐夫说的,骨血相联,这坛子应该直接去找我的,就算我爸妈送到宿舍,它也会去找我的啊。
毕竟这一个多月,我都没住宿舍,我的气息也很淡了,怎么会甘心呆在我床上不来找我。
我对这其中的事情不太懂,但听张新竹的分析,好像他和姐夫一样笃定那个坛子会自己跑。
不过张新竹又自己解释着,可能是姐夫气息太强了,那坛子不敢去。
我也不知道姐夫强哪里,但他说是,就是吧。
我到宿舍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园里的宿舍就在旁边租的,两人一间,我回去的时候,室友不敢呆里面,已经在旁边的同事那里借住了。
张新竹直接陪我去的宿舍,室友因为害怕,走得急,里面灯都没关。
左边的床上,确实摆着一个坛子,可却并不是那骨血蛇坛,而是那种有盖的泡菜坛子,还是一人合抱大的那种。
这会里面明显有东西,唆唆的游动着,不时还有什么窜着坛盖,好像想冲出来。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走开,从袋子里扯出一块布,走到床边,往那坛子上一盖,然后一蒙坛子,将坛子连盖带底,全部包起来,倒拎着就朝快速朝外走。
我看他神色紧张,明显是知道里面是什么的。
连忙将门关了,跟着他朝外走:「是什么?」
「蛇!」张新竹拎着用布裹着的坛子,大步朝外走,沉声道:「只是普通的蛇,我找个地方放了,就没事了。」
我一想到那倒扣的坛盖被不停的撞得砰砰响,那蛇应该不小,也忙跟着张新竹朝外走。
心里更疑惑了,我爸妈怎么会送这么一个装蛇的坛子到我宿舍来?
那个骨血蛇坛呢?
张新竹单手也不敢开车,也不敢把这东西给我拎,只是看了一下方位,一手拎着裹好的布,一手扯着我,大步朝河边走。
就在我们走过绿化带的时候,我总感觉绿化带里,有什么沙沙作响,好像是有蛇在游动,一直在跟着我们。
张新竹却拉着我,越走越快,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半夜的路上,人车都少,绿化带里,那种沙沙声更响了,隐约的还有着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我努力假装没听到,手心汗水直涌,跟着张新竹大步朝着前走。
但就在我们过了一个路口,就要到河边时,那昏暗的老路灯边的绿化带下,好像蜷缩着一个孩子。
它双手似乎紧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头微微朝前倾着,有什么发着暗光,盯着我和张新竹。
路灯光线有点暗,我看不太真切,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与我倒趴在床上,往下看到那坛子时是一样的。
张新竹立马将我往身后拉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两张符递给我:「遇到事,直接撕就行了。」
跟着单手拎着那块裹着坛子的布,直接朝那个「孩子」走过去。
可就在他刚抬脚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好像脚下有着滑轮一样,朝着这边慢慢的溜来。
一点点的露在路灯下面,只见那坛底下面好像长出了很多肉色却似乎有点透明的小手小脚,在地上拨动着,撑着坛子朝前走。
而原本雕在坛子上的蛇,那些交缠着的蛇旁边,慢慢的浮现出一张张脸。
那些脸都很小,有的只有拇指盖大小,五官似乎才刚刚开始发育,双眼空洞着,不停的张着嘴发出听不真切的声音。
旁边的蛇就在那样一张张脸上游动着,而坛身上,伸出的小手小脚好像更多了。
从坛子里面隐约有着啼哭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好饿,姐姐,饿……」
我紧握着那两张符纸,看着这手脚越长越多的怪坛子,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伸手扯着张新竹,慢慢的后退。
这东西太恐怖了,本能的就想拉着他跑。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那坛子上的人脸,好像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张新竹拎着的布包「咔」的一声传来,跟着有血水顺着布渗了出来,有什么胳膊粗细的东西,猛的从布扎的缝隙里,朝外窜。
张新竹当机立断,连着布包对着那怪坛子就砸去。
可那坛子下面的小手小脚左右摆动,直接避开,飞快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布里的坛子砸到地上,布条扎着的缝隙里立马窜出两条被砍掉蛇头,却还乱窜的蛇身。
张新竹见那坛子长着手脚朝我们冲过来,大喊一声:「姐夫!」
拉着我就要跑,可一转身,就见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左一右的挡在了后面。
在路灯下,我妈的脸更白了,真的就好像一条鲶鱼翻出来的腹部,死白还带着黏液。
更怪的是,她那肚子好像鼓胀了很多,连同胃部和小腹,都胀了。
她还拿着一个大盆,不停的伸手从里面抓东西吃。
一块块的,像是新鲜的牛肉,还夹着血丝,她吃得滋滋有味。
我闻着浓浓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传过来,总感觉这事古怪得很。
转眼看了看旁边的我爸,他手里握着厨房那边菜刀,这会刀和他身上都是血。
他穿着的衣服,好像就黏在身上,整个人好像突然就瘦了。
张新竹瞥了一眼我爸,又看了一眼我妈,好像想到了什么,紧拉着我,慢慢的往绿化带边上退。
「妈妈,妈妈……」身后那坛子却追了过来,声音尖悦听不出是男是女,带着哭腔:「饿!饿!」
我爸立马拿着菜刀,往我们逼近了一步,语气有点木讷,眼睛却又火热的盯着我:「你弟弟饿了,他是我徐家的骨血,要徐家血脉来喂的,爸爸已经拿自己的肉喂他了。念儿,我也要弟弟的,对吧?」
「你就放一点血,切一点肉,喂弟弟吧。」我爸慢慢举起菜刀,一点点的逼近。
就在他举起的时候,沾着血,湿漉漉的衣袖往上滑,只见他胳膊上的肉都被片得干干净净。
那个坛子还有后面叫着「饿」,而我妈端着那个盆,吧吧的吞着里面的肉。
8
我知道我爸妈,为了生儿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没想到我爸会执迷到,用自己的血肉来养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儿子!
眼看我爸的菜刀就要砍下来,张新竹拉着我,直接跨过了绿化带。
我几乎是被他强行拉着,擦着绿化带的灌木头,硬生生扯过去的。
可就在我没理会半边身子都被刮得火辣辣生痛,就要朝前跑的时候,却发现张新竹停了下来。
只见那个坛子上面小手小脚更多了,这会正稳稳的停在我们前面,那一张张或大或小的婴儿脸,用力的想从那坛子身钻出来,有的叫着「姐姐」,有的叫着「妈妈」。
我爸妈已经从旁边包抄了过来,我妈那肚子好像都要被撑破了一下,那盆里的肉似乎没了,她直接将盆都丢了。
看着我爸,语气森森的道:「还是饿!」
我爸盯着我,恶狠狠的道:「我们养你这么大,你还我们一点,怎么了!」
举着菜刀,就要朝我冲过来。
我想都没想,直接撕了张新竹给的那两张符纸,对着我爸妈各扔了一张。
那符纸一被撕着扔出来,呼的一阵火光,就将冲过来的我爸妈逼退了!
张新竹一发狠,直接从口袋掏出两张符纸,对着那个怪坛子就扔去。
火光呼的一下,瞬间左右围着那坛子。
婴儿啼哭的声音,在空荡的路口传开。
张新竹扯着我,没看我爸妈,直接冲着那坛子挡着的方向,就要朝前跑。
可刚一跑,那坛子发出尖悦的叫声,那些小小的人脸好像长在了蛇身之上,猛的拉得老长,从火光中窜了出来,对着我扑了过来,却还发出咯咯的声音:「姐姐」。
这人脸怪蛇的颜色很怪,像是被剥了皮的蛇,中间还有一根根鲜红的血丝紧绷着,这会全部窜得老高,直接朝我卷了过来。
这坛子好像瞬间就开了花,那些人脸无皮怪蛇从坛身四周窜出来,前后左右都有,还像一张网一样朝着我扑了过来。
张新竹吓了一大跳,直接一伸手,将我护在怀里。
我被张新竹护在怀里,只看见前面两条人蛇脸张着嘴,就要咬到张新竹了,吓得心跳都停止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火光哗的一下从旁边转了过来。
那火光夹着热浪,直接冲过那些蛇头,跟着就婴儿尖悦的啼哭声传来。
姐夫一身汉服,飘然若风,直接就纵身到轻立在那绿化带的灌木上。
「儿子!」我妈这会从符纸的火光中出出来,见坛子被烧,突然尖叫一声,就要扑过来。
张新竹这会也心有余悸,将我往姐夫那边一推,直接从袋子里掏出一捆结着明黄布符的绳子,手一转,就将我妈套住。
「啊!」我爸见我妈被套住,拎着刀还要朝张新竹冲过去。
可张新竹好像也有点气愤了,转身就是一脚,将我爸手里的菜刀踢下来,绳子另一头一转,就将我爸给套住。
然后将绳子中间一扯,双手并指,对着我爸妈额头一点,他们两立马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但就这时,那被火光呼呼包围的坛子,好像火光又灭了。
那坛子外面的小手小脚,都不见了,就像变成了一个雕着无数蛇的怪坛子。
张新竹直接将我爸妈绑在路灯上,跑过来道:「这么烧都没事吗?」
「这坛子用了正好在交配的蛇,烧化成灰,又用了最希望出生的骨血为泥,阴邪气最重,哪有这么好毁掉,就算用锤子砸,都没用。」姐夫瞥着那坛子,猛的就又是一道火光。
张新竹想了想,猛的抽出两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画着符,然后念着咒语,丢进了火中。
那火势好像瞬间就旺了起来,连火的颜色似乎都变成了幽蓝的颜色。
姐夫也好奇的瞥了一眼张新竹,脸上好像带着惊意。
而原本已经不再动的坛子,在张新竹扔了那两张血符纸后,似乎又开始啼哭,尖叫,隐约着有着无数的火蛇从火光中,往外冲。
我瞥着被绑的我爸妈,这会我妈不知道是吃得太多撑胀了的,还是怀着怪胎长大的肚子,里面有东西拱动,好像要钻出来。
而我爸因为绳子套着,衣服上掀,露着腰侧,居然也是见骨不见肉。
我握着手机,瞥了一眼还在一边盯着坛子火光的张新竹和姐夫,正想先叫救护车。
就听到「咔」的一声,那坛子在火光中被烧得裂开,但也就在同时,熊熊的大火,好像被倒吸着,瞬间就灭了,那坛子依旧泛着森森的冷意,还有着沉沉的血光从里面露出来。
就在姐夫和张新竹对视了一眼,都看着那个坛子打算再出手的时候。
突然旁边一道鲜红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个身着鲜红如血长袍,长相宜男宜女,美得好像妖孽的男子出现在坛子边。
他手一伸,就从坛子里掏出一个细如拇指的血蛇头:「用上千婴灵和上千蛇骨,这么阴邪的办法,压制着,怪不得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这男子出现得太怪,张新竹好像很紧张,立马如临大敌,将我护在身后。
姐夫却盯着那男子,好像沉思着什么。
「多谢。」那男子一转身上鲜红的衣袍,直接卷起那个坛子:「这里面的婴灵我会想办法超度的。」
跟着直接抱着坛子,就消失不见了。
张新竹这会却擦了下汗,朝姐夫道:「这怎么又出现这种大佬。」
姐夫只是瞥了那绑着我的爸妈一眼,轻声道:「那个坛子,就是用来压制他的蛇头的,刚才坛子破了,他感觉到自己蛇头的气息,自然就找来了,没有恶意。他也答应会超度婴灵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红衣男子,居然是条蛇?
而且他的蛇头被困在坛子里,还这么厉害?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么刺激的设定,瞥着我爸妈,握着手机,正要开口让张新竹和姐夫先走,我好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张新竹却朝我道:「报警吧。」
我愣了一下,张新竹却朝我道:「你负责报警和叫救护车,剩下的交给我。」
姐夫也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人脉很广,这种事情,有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法,你不用担心。」
跟着直接就消失了!
我颤抖的握着手机报警,又叫了救护车,而张新竹也握着手机打电话。
半夜路口风呼呼的吹着,血腥味却依旧不停的从我爸身上涌出来。
我坐在花坛边,看着那从碎了的坛子里掉出来,被剪刀了头放血的两条死蛇,说不出是恐惧还是伤心。
但等救护车,真的很心焦啊……
张新竹握了握我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丁阿姨说的那对父母,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可现在情况,和丁阿姨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爸妈,苦笑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他们死了算了。」
我才开始工作,他们就逼我相亲结婚,人怎么样都不说,只说现在女孩子紧俏,别人愿意给多少彩礼,我只要嫁了,就不用上班了,只要生了儿子,人家全家都得捧着我。
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嫁给什么样的人,只关心对方给多少彩礼,只想我嫁了,他们完成了任务。
我不同意,推了几个,他们就打电话骂我,追到幼儿园骂我,各种难听的话,全部都出来了。
或许是我态度太过强硬,他们知道逼不了我,就我买房子的事情,他们也是各种骂。
有时我总会想,如果他们死了,我是不是日子就安宁了……
但现在,他们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我却很担心。
原来,我还是不希望他们死的!
再恨他们,也还是希望他们能活着。
张新竹紧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没事的。」
警车最先来,主事的警察和张新竹好像很熟,看了一眼我爸妈的情况,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朝张新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救护车来的时候,见我爸妈的情况,也吓了一跳。
那警察打了个招呼,然后让张新竹陪我去医院,走的时候,他一边清理的现场,一边朝张新竹道:「明天记得交报告,我还得去给你收尾,你明天一早不交,我找你师父。」
「谢谢哥!」张新竹道了谢,然后跟我随着救护车去医院。
我紧贴着救护车身,看着医生剪开我爸的衣服,里面很多地方都只剩骨头了。
护士都不时的惊呼出声,眼带疑惑的看着我,看得我心浮浮的。
如果我没及时找张新竹,是不是我迟早也会变成这样,用我的血肉喂那个「儿子」。
张新竹却又握着我的手,轻声道:「他是自愿的,就他跟你妈的情况,生下一个儿子,以后还不是宠溺得不成样,长大了还不是啃他们的血肉。你这个做姐姐的,怕也是跑不掉。」
我只是看着他与我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瞥过眼去,不再看瞬间染红的止血纱布。
等到了医院,我和张新竹填了身份信息,我爸推到手术室门口,就落气了。
他割了这么多肉,失血过多,能到处跑,医生都感觉是奇迹。
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感觉有点闷,也说不出什么,就是感觉胃里恶心,跑到洗手间吐了很久,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妈情况有点怪,医生给她催吐,想让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就是吐不出来,只得进行手术,将里面积的食物取出来。
但就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又流产大出血,就又急急找妇产科会诊。
我被护士叫着,签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护士再三询问我,我妈的身体怎么样,我看着单子上,她的年纪,手抖得厉害,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已经四十二了,前面两年因为做试管,底子已经耗虚了。
我在这边签字,和护士说明情况,张新竹就帮我去缴费什么的,然后陪我坐在手术室外等。
可我坐到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旁边很多在同样等着手术出来的家属,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焦急到面无表情,心也慢慢发沉。
张新竹不停的安抚我,现在医术发达,不会有事的。
还让我靠在他肩膀上,眯一会。
但我哪睡得着,只是不停的看挂着的电子钟,看着上面红色的时间一点点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