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没有等她先开口，将手机点亮，「这是什么意思？」
何芊羽扫了一眼，明晃晃的红色感叹号显示在屏幕上，以及旁边的一句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她深吸了口气，随意道，「我的意思不明显吗。」
程御没有说话，他是个成年人，就算对感情再迟钝，也不会不明白何芊羽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不相信她明明几天前连眉梢都彰显着对自己的喜欢，现在看他的眼底竟是一片凉意。
程御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泛白，「那昨晚算什么。」
何芊羽侧过头不去看他，眼角掺着笑意，喉咙发堵，「就一个吻而已，程总不会还要我负责吧。」
周围安静。
程御低头看她，女孩无所谓的话回荡在耳边，就像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他的眸色暗淡茫然，内心再多的疑问和不解现在都没了意义，缓缓后退一步，「行。」
明明是她主动招惹他，现在也是她不要他。
-
面试过程也算顺利，主管让她明天进入第一个月的试用期。
何芊羽高中就喜欢画动漫，大学专业也是动漫设计，看到在自己笔下一个个卡通形象的诞生，她就有说不出的满足和自豪。
唐冉总是调侃她，对喜欢的东西如此偏执，以后肯定会摔跟头 。
她一开始不信，现在不就重重打脸了。
「芊羽？」声线干净。
何芊羽下意识转身，目光微顿，「那个...学长？」
李森遥眼眸一亮，「还以为认错人了，你也在木石工作吗？」
何芊羽点点头，「今天刚面试过了，明天上班。」
「真巧，又是我的小学妹了 ，家在哪我正好载你一程。」
何芊羽听闻本能的抬头正好和他的视线相撞，她尴尬摆手，顺势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用麻烦了，开车注意安全。」
-
「程总，下班时间到了，您吃过晚饭了吗？」吴珂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总裁中午出去一趟冷着脸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谁都不见。
贴身助理的自我修养告诉他，发生的事情一定和女人有关。
寂静的办公室针落可闻。
程御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俯瞰着车流。
从记事起，不管是什么，只要他想要全都可以得到，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女人，竟让他全身充满了无力感和失控感。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突然程御眸光一动，一直落寞的脸色有了些变化。
他要去找那女人问清楚。
可如果真像左时越所说的那样，何芊羽是对自己没了耐心打算放弃，他该怎么办。
程御不敢细想，转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开门而出。
一脸懵逼的吴珂还站在原地。
陷入恋爱的男人都这么反复无常神出鬼没吗？
-
「芊羽，你的电话一直在响，没有备注。」唐冉敷着面膜站在卫生间门口。
「你帮我接吧，可能是骚扰电话。」
可一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打开，唐冉面露难色的将手机塞到她手里，用嘴型无声的开口，「程御找你。」
何芊羽没听懂，疑惑的扫了她一眼，一边擦头发一边接过手机，「喂，哪位。」
「是我。」
何芊羽目光一愣，随后又恢复如初接着擦头发，「什么事。」
「下楼，我有话想对你说。」
「可以电话里说。」
程御后背依靠着墙壁，抬手吸了口烟，喉结滚动，指尖火光猩红，他垂下头，低声，「我想见你。」
她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些，捏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耳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我等你，不管多久。」
-
何芊羽在卫生间护完肤吹干头发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唐冉站在窗边偷偷往楼下看，啧啧嘴，「天这么冷，程御竟然一直在楼下等你诶。」
她垂下眸，叠衣服的动作不着痕迹的顿了几秒，忍不住苦笑，为了一个赌约，至于吗。
「是他自己愿意等的。」
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头柜上。
何芊羽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那颗心一直浮躁着。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可现在她还是忍不住去在意，去心疼。
真没出息。
时针指向九点整，玻璃窗被打上星星点点的雨滴。
唐冉刷着手机，目光似有似无观察一旁女孩的神色，虽然她对程御的行为很生气，但现在看着两人的状态，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开口，「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没有回应。
唐冉咽了咽嗓子，跑到她的身边，「要不你下去和程御好好谈谈一起解决问题？这样耗着，你们都很累。」
何芊羽划着手机，依然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她的话，终究低叹一声，随手拿了件针织衫套在睡衣外。
以前她见程御总是提前三个小时开始打扮，该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都会纠结好久，可现在她直接穿了睡衣素面朝天的下楼。
没了期待，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雨势不大，空气透着微凉。
程御站在原地，脚边多了几个烟头，看着楼梯口出现的女孩，身体蓦然站直了些。
他曾多次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不一样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
后来发现，大概是知道了她是当年的那个目光纯澈的女孩，亦或者是在电影院里的那一吻。
她捧着一腔炽热打开自己尘封已久的心脏，可在他心动之时，这个女人却退缩了。
「说吧。」何芊羽低着头走到他面前。
程御在黑暗中向她靠近了一步，声音很低，「给我一个理由。」
何芊羽笑了，「什么理由。」
程御低头扫一眼女孩单薄的衣服，轻轻移了下脚，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雨滴飘来的方向。
「突然不理我，突然拉黑我，为什么。」
他的嗓音带着磁性，说话时眼眸垂下，竟听出一丝委屈。
何芊羽感觉到自己又在没出息的心软，她目光看向别处，拳头不由的握紧保持理智，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天在包厢里男人说的话。
「我想通了，我放弃，我不缠着你了，你不应该开心吗，现在又三番五次来找我，程总这么闲？」她说的很慢，眼眶泛着红，心口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隐忍着。
字字诛心。
程御目光微顿，他垂眸轻笑一声，低喃，「不是闲，是喜欢你。」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深秋气候干燥。
几只飞蛾环着路灯盘旋，不知疲惫。
何芊羽缓慢的呼吸着，心脏控制不住颤抖，她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不是吗，如果是真的该多好。
她想着想着，鼻头开始发红发酸，深吸一口气，开口，「我喜欢上别人了。」
说完她也不想等回应了，直接转身。
女孩的话在耳边响起，程御身体僵了一瞬，似乎是不相信。
曾经她的一颦一笑突然如同电影在脑海里缓缓播放，以及她看他时眼里期许爱慕的光。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左时越他们都看得出来。
在她转身之时，毫不犹豫的拉过她手腕带到怀里，头一低，准确无误的压在女孩的唇上，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舌长驱而入。
上次醉酒后的记忆模模糊糊，可这一次，何芊羽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触感和热意，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瞳孔放大，手指本能的抵在他的胸口，忘记了反抗。
趁着女孩发愣的空隙，程御缓缓放开她，「你在撒谎。」
随后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拂过，移到后脑处，微微用力，吻再次深入。
何芊羽因为他的话微微怔住，脑海中突然出现男人那天无所谓般和别人打赌的场景，像是梦魇不断回放。
他说，我怎么不敢赌，不用三周，三天就够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
程御眉宇拧起，舌尖舔了下被咬破的嘴角，血腥味弥漫开来，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睛，突然无措，是不是吓到她了。
何芊羽用力擦了下眼睛，脚步都后退了些，身体摇摇欲坠，声音连着肩膀在颤抖，「凭什么你可以拿我的感情和别人打赌，我就不可以喜欢别人。」
「凭什么你可以进退自如，我不可以选择放弃。」
「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喜欢你。」
5.
「只是开个玩笑打赌，而且第二天你不就认输了吗？」左时越忍不住皱眉，毕竟这件事也和自己有关。
满室光亮，男人脸上却没有一丝光。
左时越越看越觉得程御变得不一样了，具体也说不出来，身上好像出现了活生生的烟火气。
他轻叹了声 ，玩着手指思索片刻，慢慢起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程御懒散的靠着椅背，目光没有聚焦般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抬手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何芊羽发短信。
编辑了很久，也只发了句，对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
良久，程御握着安静的手机，指尖泛白，无奈又自嘲般笑了笑。
不管怎样他都认了。
男人微微坐直身体，轻敲键盘，在没人回复的短信框下，发送，「理我一下。」
-
何芊羽在新的公司工作的还不错。
李森遥比她早工作几年，现在刚升到主管。
可能是两人大学认识的缘故，李森遥总是等她一起吃午饭，同时买什么也会给她带一份。
没用多久流言四起，何芊羽讨厌这种感觉，下意识刻意避开他。
刚出公司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左时越笑吟吟的朝她挥了挥手。
何芊羽愣了一瞬，但也往他这边走来，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和那男人有关。
「好巧啊，我在这附近谈生意。」
「然后呢。」何芊羽低垂着眸打开手机，两条信息弹了出来。
简洁也诚恳。
说不出什么感觉，何芊羽将信息删除没有回复，内心像是蚂蚁爬过，酸又胀。
「这事其实是怪我提出的打赌，但程哥第二天就认输了。」左时越发现套近乎不行，直接点开手机将聊天记录举到女孩的面前。
何芊羽扫了眼手机，「他拿我的感情和你打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赌得是三天内确定关系，程哥他...其实在这之前就喜欢你了，」左时越干着急，怎么这个女人心这么狠呢。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何芊羽听完有片刻愣神，左时岳是那个人的朋友，是不是误会她都有理由去怀疑，最终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左时越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再次叹气，程哥，我只能帮到这了。
-
何芊羽刚洗完澡就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里李森遥说带了份礼物给她，现在就在楼下。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好像刚应酬完。
人就在楼下，是学长又是上级，好像怎么拒绝都不合适。
夜晚越来越冷，何芊羽打算快去快回。
李森遥见女孩从楼里出来，笑容更深，只是脸色透着微醺的红。
何芊羽走近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酒气，眉头皱起，「请问什么事。」
李森遥听着她疏远的话有些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抬手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最近卖的很火的手链，「送你的，喜欢吗。」
何芊羽垂眸看了眼，「对不起，我不能要，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她已经感觉到他喝醉了，现在只想让他离开。
李森遥不为所动，酒精作祟，抬脚向她靠近一步，欲牵起她的手腕帮她戴起来。
何芊羽没经历过这样唐突还不算温柔的举动，吓得立马抽开手，还未开口，目光看到了他身后熟悉的身影，突突跳动的心脏像是突然安定。
程御一身西装，衬衫有些褶皱，可能是因为刚刚走的太急缘故。
周围无其他人，何芊羽几乎本能一般往他的的方向靠了靠。
「认识？」程御侧过头，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旁，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擦着刚刚被眼前男人碰过的地方。
温柔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占有欲。
何芊羽点了点头，目光低垂看着手腕，为什么自己不会抗拒他，反而会油然而生一股安全感。
她无奈又坦然一笑，「是我公司同事。」
一句话解释了关系。
听完程御绷紧的心弦这才稍微放松一些，这才抬眸看向眼前男人，「需要我请人送你离开吗。」
李森遥感受到对方的不善，头脑突然清醒了些，望着放在手里的首饰瞬间尴尬起来，「你们...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出现了两名保安。
看着远处离开的背影，何芊羽悄无声息的抽出手，「刚刚...谢谢你。」
程御揉了揉残留余温的指尖，心里因为李森遥的问话有些发堵，「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下楼，不安全。」
何芊羽听完眉宇微拧，上次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的在楼下一直等着。
她转过身，语气随意，「我回去了。」
程御目光一顿，下意识跟上她的脚步，「楼道黑，我送你上去。」
「...」
-
电梯光线比较暗，空间狭小，两人之间莫名萦绕着一丝尴尬和暧昧。
程御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第一次觉得电梯运行的太快，「打赌的事，对不起，我只是想快点和你确定关系。」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何芊羽嗯了声，先抬脚出去。
程御敛下眼，落寞一闪而过，他宁愿她生气和闹，也不想她这般无所谓。
何芊羽掏出钥匙，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道，「回去路上小心。」同时钥匙插进门里。
身后没有回应，她下意识转过头，只见男人眉头拧起，很难受的模样，手掌捂着腹部，像是极力隐忍着，「我突然胃疼。」
空气安静几秒。
何芊羽顿住动作，转过身，扫了眼他的脸颊，抬手握着他的手背缓缓上移，「这里是胃。」
程御神色微怔，暗光在他的鼻梁上打上阴影，立体清隽，同时眉头皱的更深，「就是这里，好疼，好像不能开车了。」
何芊羽观察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疼，「我家里...没有胃药。」
程御靠着墙壁，垂眸看着女孩，「没事，等会吴珂来接，我能进去休息一会吗。」男人的声音很低，卑微又有点可怜。
这个样子要是让左时越看到，估计再也不会喊他哥了，甚至会将这事当成笑话说几年。
家里很少来客人，只有两个杯子，另一只是唐冉的。
何芊羽无奈的在自己的杯子里倒热水递给他，「先暖暖胃，吴助理什么时候来。」
程御看着手中马克杯上 卡通形象，有点幼稚自己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一个小时。」
何芊羽疑惑的抬眸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她有些匆忙的别开眼，闷声，「这么慢。」
程御沉默片刻，「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良久
她不知怎地想起今天左时岳的话，尽管保持怀疑，此刻还是动摇了，「我们做朋友吧。」
「男朋友也是朋友。」
「..."
房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何芊羽皱着眉头细品男人的话。
男朋友也是朋友？？？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吴助理是走过来的吗？这么慢。」
「不急，他开车慢，安全。」程御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身上哪里还有胃疼的样子。
何芊羽忽略他的话，开始拆桌子上的快递。
她买了些速食和代餐粉。
快递盒不大，全部拿出来却堆满了餐桌。
「你就吃这些？」程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
何芊羽旁边挪了一步，点点头不以为然，「中午在公司吃，晚餐将就一下就好了。」
他手掌撑着桌面，若有所思，俯身同时侧过头，视线正好与女孩持平，「那我，你要不要也将就一下。」
明明可以好好聊天，可某些人非要把天聊死。
「不要。」
程御倒也没怎么在意，「工作累，就辞了去我那。」他说的漫不经心，同时也学着她的模样把速食一件一件放到柜子里。
何芊羽动作一顿，突然想起唐冉以前说过的话，嘴角扬了一下，自从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现在她和程御说话越发随意自如，也越来越像自己。
「别扯了，我去你那画动漫吗。」
「做我助理，可以画给我看。」
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的及时出现拦住李森遥，现在心情不错，接住他的话茬，「那吴助理去哪？」
「他爱去哪去哪。」
吴柯：瞧瞧，这是人说的话？
-
一阵敲门声传来。
何芊羽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去开门，路过时却被倚着餐桌的男人扣住手腕。
「这么晚，有谁找你？」
何芊羽摇摇头，「不知道。」
程御径直走到门前，打开。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男人脸色也黑了一度。
吴柯站在门口，看着总裁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来错时候了，「程总，看您...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我以为...」
「难不成以为我会对你们家程总霸王硬上弓啊。」何芊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口，手里拎着西装外套，声音嘲讽。
「何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吴柯一听吓得身体后退了一步。
程御转过身，看着自己刚刚放在沙发上的西装此刻被她抱在怀里，心里有些暖，「也不是不可以。」
「...」
-
程御是被赶出来的，末了还将西装扔在他的身上，随后一阵响亮的关门声。
次日他早早就到了公司，可把吴柯吓得不轻。
昨天总裁一路都没怎么搭理他，今天又这么早出现，指定是要找他算账。
突然内线电话响起。
只听里面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到办公室来。」
吴柯理了理衣袖，清清嗓子，大义凛然上刑场。
进门发现程御坐在沙发上，眼前摆了两个饭盒，一个打开一个未打开。
吴柯走近才看清了饭盒里的菜，太阳穴不由的突突跳了两下。
黑布隆冬，仔细看才看出了些蔬菜的青色。
「程总...你找我什么事？」
程御抬眼，眼角隐隐挂着笑意，「我亲手做的，尝一下怎么样。」
吴柯感觉天要塌下来了，不敢拒绝，手指轻轻颤抖拿起一旁的筷子，挑起一块黑黑的东西放到嘴里。
一个盐块，边嚼边发出嘎嘣的响声，舌头被咸麻了。
吴柯放下筷子，眼眶微红，在总裁期待的目光中竖起大拇指，「程总...手艺了得。」
程御听完愉悦的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一副不愧是我的表情。
今天他六点起床，想不到煮饭这么难，一份便当做了两个小时。
想到曾经何芊羽天天不重样做饭送给自己，他这点时间又算什么呢。
程御眉宇舒展开来，起身拎起一旁未打开的餐盒，拍了拍助理的肩膀，「谢了，我今天晚点来公司。」
吴柯舌尖的麻感还没褪去，看着总裁一脸笑容的出门，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
何芊羽看着熟悉的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她却知道是谁。
这么早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车内，程御手臂撑在窗沿，耳边贴着电话，嘴角勾勒笑意，「我在你公司楼下。」
何芊羽整理草稿本的手一顿，下意识往窗边走，她的楼层不高，一眼就望见路边大摇大摆停着的黑车。
车窗开着，男人的手臂放在窗外，白色袖口卷起，露出一小截冷白的手腕。
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松的垂下，散漫而禁欲。
「芊羽，开会别迟到了。」同事拿着笔记本匆匆离开。
何芊羽眸光一闪，她竟然走神了，连忙对着电话答道，「我马上要开会。」
「没事，我等你。」
主管在讲什么何芊羽一句也没听进去，目光时不时看向窗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些什么。
会议结束，她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男人的车依然停在楼下。
咖啡厅客人不多，男人随意的翻着书，儒雅斯文。
好像是感觉到女孩的目光，程御蓦然抬起头，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火光电流间，何芊羽的呼吸一滞，快速别过眼，心脏砰砰跳。
店员送来了杯牛奶。
何芊羽目光复杂看着眼前的餐盒，对面是男人期待的眼神。
她抬头尴尬的笑了下，「你做的？」
程御点头，「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但味道不错。」他一边说脑海中想起早上吴柯竖起的大拇指，神色更加自信了。
何芊羽半信半疑，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放进嘴里。
周围没有声音，时间过的非常慢。
她发誓这是她度过最艰难的几秒，灌了口牛奶，「昨天把你赶出去，所以今天是来报复我的吗？」
程御听着女孩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拿过她的筷子。
菜来不及下咽就快速拿纸巾吐掉，他的眉头紧皱有些无措，「对不起，我明天重做一份。」
何芊羽又喝了口牛奶，被这个样子的程御逗笑了，抬手扫了眼手表，「不用，我要回去工作了。」
她起身欲走，离开时看着男人落寞的神色，心莫名扯了一下，终究不忍。
「牛奶不错，谢了。」
程御侧过头，通过玻璃窗看着女孩的背影，从未有过的失败感席卷全身。
同时正在整理文件的吴柯背脊一阵发凉。
-
6.
夜都。
「受打击很正常，这样吧，你每天空出一小时去报个厨艺班，先抓住女人的胃。」左时越笑的肚子疼，一边呼气一边调侃。
程御没理他，独自坐到角落，蹙眉想着今天做饭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程总，我叫南茜，我们以前见过的。」女人穿着黑色短裙坐到他的身边，妆容得体。
灯光暗，程御也没看清女人的脸，敷衍般点了下头。
左时越脱下外套，开口解释，「南茜是我表妹，以前和你提过，今天非要跟来。」
「程总，等会一起去吃夜宵嘛。」南茜往前靠了靠，声音很媚目的明显。
程御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此刻更加糟糕，他看了眼左时越，还是给了几分薄面，「不去，女朋友管的严。」
「表哥昨天还说你没有女朋友。」南茜一愣。
程御突然觉得这里没意思，起身准备离开，「今天刚有的。」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唐冉一身职业装好像是刚下班，一眼就看到了角落的程御以及他身旁的女人。
「芊羽呢，不是说跟你一起来。」左时越不明所以，下意识问道。
唐冉还没开口，一通电话打进来，同时左时越将包厢内音乐调小。
「芊羽，我刚到，你来了吗？」唐冉一边说一边看向角落。
「准备下班了，我妈明天给我安排了场相亲。」
唐冉一愣，声音也大了几分贝，「相亲？你要去相亲！？」
包厢内安静的可怕，每个人表情也变幻莫测，有看戏的也有冷着脸的。
何芊羽拿着电话往远处移了移，「你那么大声干嘛，对了今天我的画稿被公司录用了！」
「相个亲看你把你高兴的。」
程御垂下眸，睫毛盖住眼里所有的色彩，整个人散发着冷意。
「别提了，我不可能去的，刚出公司，等会见。」
「那你路上小心点。」唐冉挂了电话，发现左时越复杂又疑惑的盯着自己，「你看什么。」
左时越没说话，目光看向里面的男人，果然不出所料，脸色黑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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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高峰期，市区路段堵塞不通，工作地点又离得远。
何芊羽到夜都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愣。
左时越眼眸一亮，「芊羽来了啊。」
程御动作顿住，黑眸泛着淡淡血丝，在暗光里压抑而沉闷。
何芊羽环顾一周，唐冉不知道哪去了，她怎么没说程御也在。
桌面上滚落着空酒瓶，程御缓缓站起身，有些不稳，他撑着桌面，嗓音酸涩低沉，「你去见了？」
何芊羽一脸懵逼，「我见谁。」
「你们两别打哑谜了，程哥喝醉了，我也喝了酒，芊羽你送他回去吧。」
「哥，我也会开车。」南茜踩着高跟鞋不甘心道。
「一边玩去，懂不懂先来后到。」左时越敷衍说着，同时将一旁男人的外套和车钥匙扔过来。
何芊羽更懵了，她抬头望着面前眸光暗淡的男人，似醉酒又隐晦。
怎么吴助理关键时候总是找不着人。
吴柯：我被程总命令，今晚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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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从外面看一片漆黑。
她扶着程御抬脚进去，突然被门框绊了一下，身体前倾，同时一道力量揽住她的腰。
随后何芊羽就被压在了墙上。
当她反应过来，程御已经离的很近了，他的气息包裹着她，霸道的不容她躲避。
哪怕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站着，她已经脸红心跳，耳边嗡嗡，只剩回响。
「你你你没喝醉。」
程御没有说话，沿着她手臂内侧的软肉一路上移，分开柔软的五指，握紧。
当听到她要去相亲时，内心的害怕和慌乱，清楚的提醒着自己有多在意眼前这姑娘。
他的侧颜立体流畅，只要轻轻低头就可以吻到她。
程御又靠近了些，唇峰若有若无般摩擦着女孩的唇瓣，沉醉而清醒。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但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房间安静的只听见呼吸以及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知道，他是在很认真的讲话。
原来喜欢真的可以感觉得到。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做饭我会学，你想要多少气球我都给你买。」
「其实就算你不勇敢，我的糖也全是你的。」
何芊羽脸颊轰的一下热了，原来他知道了。
她喜欢他喜欢的那样辛苦，现在这个人几句话她就被撩的心乱。
突然的委屈，她别过脸，「你喝醉了。」
程御动作不变好像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他轻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撩人，鼻尖靠近，指腹摩擦着她的脸蛋，声音低哑。
「我喝酒就不是这样的了。」
身体被他压着动弹不了，脑袋有些懵，下意识的去问，「那是什么样？」
说话间好像触碰到了旁边的灯光开关，诺大的客厅瞬间明亮，何芊羽眯着眼本能的抬手去挡光。
可手指还未抬起，就被对面的男人再次压在墙壁上。
光线充足，程御垂眸看着女孩的微红的脸颊，喉结滑动，目光下沉，没有忍耐，低头。
舌尖滑过唇瓣往深处探索，软软的，温热的。
何芊羽感觉自己快要迷失在他的温柔里，她想推开却发现自己被密不透风的压着，只能无声的接受他的攻略。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
程御不着痕迹松开禁锢女孩的手，滑到腰间，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贴向自己，同时也放开了她的唇瓣，目光带着笑意，落在她红肿的唇上，气息霸道极具攻略性，嗓音暗哑却痞气十足。
「就像这样，没什么自制力。」
何芊羽听见他先斩后奏的回答，再一次面红耳赤，感觉从背到脖子再到脸颊全都在发热，甚至根本无法自主散热。
她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声音羞恼，「放开我，流氓。」
「流氓可不是只简单亲你。」
何芊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别扭着开口，「别忘了，以前你拿我和别人打赌。」
程御动作微顿，嘴角的笑意淡去，缓缓将女孩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那现在，我赌我这辈子，都是你何芊羽的。」
-
何芊羽站在厨房等面前水烧开，脑海里不停回放刚刚男人说的话，她感觉自己快要魔怔了。
真没出息。
何芊羽拍了拍脸颊索性不再想，目光看向别处转移注意力。
这是她第一次来程御家，厨房很是空旷，调料不全，怪不得做饭做的和毒药一样。
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意面，没一点烟火气。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
程御洗去一身酒气，换上白 T 黑裤，头发没有吹干，「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女人。」
何芊羽愣了几秒，快速回过神，心脏隐隐加快几分，「哦。」
「有兴趣成为这里女主人吗。」
「没兴趣。」
「兴趣可以培养。」
「...」何芊羽心里忍不住叹气，怎么感觉这个男人越发骚话连篇了。
她径直往玄关处走，「我回去了。」
女孩在刻意逃避自己的话，程御呈着亮光的眼底暗了一瞬，手指插进裤口袋跟在她身后，「这里郊区打不到车，我送你。」
「不用，你喝酒了，吴助理呢？」
「他陪他女朋友了。」
吴柯：还在加班中，目前单身。
何芊羽第一次听说吴柯交了女朋友，估计是刚交往，这么晚也不好麻烦他，女孩点了点头，还未开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今晚住这里吧，客房很多，不过只有一张床，在我房间。」
「....」
-
「真忍心我睡沙发？」程御慵懒的倚着门框，嗓音很轻，像是调戏般。
何芊羽保持着关门的动作，眼底带着丝玩味，她上前一步，抬手随意理了理男人的领口，指尖无意的摩擦到他锁骨处的皮肤，「想在这睡？」
程御眼神微顿，女孩水光潋滟的黑眸，勾的人心痒，他喉结下滑，无声点了点头。
何芊羽忍不住笑了，「想的美。」
冷漠的关门声响起，程御动作未变，只是垂下头眼尾的笑意更深，心底泛着腻人的甜，但他却甘之如饴。
深夜。
何芊羽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打赌，眼泪，以及他说的那句喜欢你。
是不是误会，其实她心里已经了然，和真心喜欢并且占据整个青春的男人此刻如此接近。
她或许，也可以为此去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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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门铃规则的响起，长时间没人开门依然规则的喋喋不休。
程御脸色不太好，像是有起床气，他皱着眉，眼睛被门外阳光刺的眯起，声音沙哑，「什么事。」
吴柯立马扬起笑容，恭敬不失狗腿，「程总，您上次让订的两千只气球，今天送到了。」说着侧过身。
入眼一辆卡车，车厢上绑着巨大的粉色气球，在空旷的马路上显的突兀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