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一袭白裙子，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皮肤雪白，眼睛圆圆的，说起话来也是轻声慢语，温温柔柔的，确实是男生们梦中情人的样子。
这样的女生，周壹也会爱的吧？
而且还是初恋，就更令人难忘了吧？
白雪看着我怔忪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说，我知道他的风格，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如果给你造成了伤害，我代他道歉！」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认清现实，离开他。我和他只是一时误会，还会在一起的！」白雪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了，徒留我站在公司楼下像尊发呆的雕塑。我仔细想了想她的话，似乎一切都说通了。
为什么高中时候对我像路人一样的周壹，这次竟然会主动追
我？
为什么母胎单身24年的我，一恋爱，就是和男神级别的？
为什么周壹面对我时，总会显得从容和淡定？
因为他爱的根本就不是我啊！
可是，现在让我抽身，我还能做到吗？
周壹不知道，大家也都不知道，从十六岁那年开始，我就已经
喜欢他了。
十六岁的王晓珺，从上高中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上了十六岁
的周壹。
喜欢他青春蓬勃的气质，喜欢他聪明机智的脑瓜，喜欢他看着
前方时明亮的眼神。
可是我不敢说。
我知道，一旦我开了口，下场就像被周壹拒绝的那些女孩子一
样惨。
所以，我努力克制，时不时地警告自己，不要做告白这种傻
事，我和周壹之间没有一丁点的可能。直到这次所谓的相亲，我以为幸运女神终于眷顾我了。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周壹还在出差，我努力平复了心情，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一通电
话。
「在干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
「当然是在工作，笨蛋」周壹的声音似乎很开心，接着他话锋
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小珺，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哦，你
不许不喜欢。」
接着我听见微信消息响起的声音——
我点开对话框，一条白裙子映入眼帘。
「喜欢吗？」周壹似乎很是期待。
初恋喜欢穿白裙子，他也给我买了一条白裙子，这是要把我塑
造成第二个她吗？
到底有多难忘，才能这么难以释怀？
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周壹，我们……分手
吧。」
「你说什么？」周壹的音量瞬间提高：「小珺，遇到什么事
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我实在没有勇气跟他对峙。
于是我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关掉手机，回去像没事人一样继
续上班。
打工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
即使胸腔里翻江倒海，脸上依然要无波无澜。
就是心，很疼很疼。
8
下了班我飞速逃离公司，回到家，关紧门，拉上窗帘，抱着膝
盖窝在沙发里。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开始还是静静的，后来我再也忍不住
了，嚎啕大哭起来。
天气像是为了配合我，开始下起了大雨，瓢泼的大雨稀里哗啦
地往地下砸，下得像依萍去他爸家借钱那天一样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黑透了，但是雨依然没停。
黑茫茫的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依然窝在沙发上，感
到孤独又彷徨。
就在这时，「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不知道会是谁，但是家里只有我自己，所以我打算假装没人，
并不应声。
但是敲门的人可不这么想。
就在他锲而不舍地敲了十分钟之后，我终于清了清嗓子，假装
强悍地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周壹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出差回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他，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一样，头发一撮一撮地黏
在额头上，浑身上下湿得透透的，鞋子滴出的水在脚下蜿蜒成
一条小溪……
平日里的他总是干净的，清爽的，一丝不苟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的光很摄人：「为什么要和我分
手？」
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不提倒还好，一提我的委屈就上来了。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白裙子？」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哭音，鼻头也酸了。
周壹看见我眼圈红了，有点疑惑，似乎也没那么生气了。
他放低了声音回答道：「当然是想着你穿上好看啊！怎么了？」
我才不信，也不管抽抽噎噎说出的话有多丢人：「因为你初恋女朋友喜欢白裙子，你就给我买白裙子是吗？……」
「是不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你才找我做你女朋友？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说着说着我呜咽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似乎气笑了一下，走过来抱住我，顺便带上了门。
然后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沙发上坐下。
「什么前女友？什么替身？白裙子又怎么了？」他蹲在我面前，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盯着我的眼睛。
在我断断续续的控诉中，他终于知道了，今天一个和我眉眼很像的女孩子来找我，说我是她的替身。
她穿了一身白裙子，而周壹又恰好给我买了一条白裙子。
「所以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壹重重呼出一口气，顺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难道她不是你初恋女友吗？」我直直地盯着他问道。
「我跟她在一起一个月都不到，勉强算是在谈恋爱？但是没牵
过手，分开之后微信也删了。」他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自己
看。
我没接，继续问他：「为什么我恰好会跟你初恋女友长得
像？」
「你们哪里像了？」周壹反问道：「谁会像你？整天迷迷糊糊
的让人操心。」
真的吗？
我的心脏一点点回了温，但是依然作出不信的样子：「那你为
什么给我买了一条白裙子？刚好你初恋女友喜欢白裙子……」
「上次不是你说，青春期都在穿长衣长裤，没穿过白裙子很遗
憾吗？所以我这次专门给你买了一条啊……」周壹皱了皱眉，
不满地盯着我：
「穿白裙子的女生多了去了，只准她一个人穿？」
我之前说过吗？
好像我提过那么一嘴。
可我心里还是很酸：「可她到底是你的初恋女朋友，呜呜呜
呜，人家都说男生的初恋最难忘……」
我的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男朋友的初恋不是自己，谁都会酸的吧？
就在我心里酸得直冒泡泡时，周壹突然双手托起了我的脸颊，让我跟他额头相抵。
距离是如此之近，我清晰地感受到他重重的呼吸声，他眼眸漆黑，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对我来说，你才是真正的初恋。」哑着嗓子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顺势咬了一口我的耳垂。
我的脸红了。
「好了，」他亲了一下我脸颊，似是不舍地放开了我：「真是个爱哭包，搞得这么狼狈，赶紧洗洗澡去……」
是哦，我的眼睛现在肯定肿的像桃子，鼻涕还想往外流。
于是，我快步去了浴室。半个小时后，涂好身体乳的我，穿着清清爽爽的睡裙出来了。
听到开门声，周壹从沙发上抬起头，看见我之后目光却黏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天啊，睡裙的领口开得太大，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皮肤，还有若影若现的……沟。
我慌忙红着脸，把领口往上拉了拉，再强装镇定地跟他说：「该你洗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害，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只是看他淋雨淋得太狼狈，所以让他冲个澡啊。
要命。
一刻钟之后，他也出来了，我这里没有男士衣服，所以他依旧
穿着来时的那一身。
休闲的白衬衫半干不干，勾勒出他紧实的胸肌，透过衣衫甚至
还能看见他窄腰间的肌肉形状，这爆棚的荷尔蒙，帅得人直想
流鼻血。
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才反应
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些啥。
周壹看着我的模样，忍不住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啊，连笑声都是这么低沉磁性，像是含着某种邀约，我的心里
更痒痒了。
完了，我的色批本性暴露了。
耳朵和脸颊被他笑得直发烫。
我赶紧转过身去，想掩饰住此刻的失态，他却伸出了手，勾住
了我的手指，轻轻往后一带，我便猝不及防地仰靠在了他怀
里。「小珺……」周壹声音慵懒，口中呼出的热气，一波又一波地
侵袭着我的耳廓。
像是有一片羽毛，在我心口一下又一下地来回轻扫逗弄，好
痒。
磁性的声音像是一种婉转的诱惑，在我耳边以退为进，低声发
起进攻：「晚上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救命，我腿软。
「我……」我想说不行，会出事的，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期待着
什么。
周壹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他轻轻地扳过我的身体，捧起我
的脸吻了下来。
我……也很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迎接着那落下来的轻轻浅浅
的嘴唇的触碰。
空气里弥漫着情动的气息。
两个人的身体也愈发滚烫，终于他把我压在松软的床上，尽数
褪去了衣衫……
浮浮沉沉之间，我听见他令人心醉的告白：「小珺，我好爱
你……」
一夜沉醉，满室旖旎。第二天醒过来，我掀起被子，看着里面两个人交缠的双腿，羞
得直把头埋在他胸前。
可他偏偏在我耳边调笑：「后悔了？那也晚了……」
又闹了许久他才下床，然后揉了揉我的头：「我去煎鸡蛋，你
先去洗漱，然后来吃饭。」
9
吃饭的时候，他总算是正色了起来，只是说出的话令我心慌：
「小珺，中秋节跟我回家一趟吧……」
啊？
这是见父母的意思吗？
见我愣住，他解释道：「出差前我就想好了，等到中秋节带你
见见我爸妈……」
「可以吗？」见我不语，他似乎有点紧张。
「也不是不可以啦，就是我……有点紧张……」我如实相告。
他闻言弯了弯嘴：「别紧张，我爸妈很随和的。而且，他们早
就希望我带个女孩子回家了，你去了，他们肯定很高兴。」
真的吗？「那好吧。」我也开始放松下来。
「对了，回家之前，你先跟我去一趟同学聚会。」周壹似乎还
有别的打算。
他是在本市上的大学，有不少同学都留在了这里，听说他们之
前也会经常小聚。
很快到了同学会那天，没想到白雪也在场。
周壹牵着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开始郑重地介绍：「这是我
女朋友晓珺，今天带来给大家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白雪身边的女生就开了口：「周壹这么多年眼光还
是没变啊，还是喜欢这一款的。」
说着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诶，大家不觉得周壹女朋友
和我们白雪长得很像吗？」
她这句话说完，气氛骤冷，场面一时僵住了。
我看了白雪一眼，她眼睛里藏着暗搓搓的挑衅。
「哪儿像了？」周壹先开了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大家：「小
珺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她就是她自己，不必跟别人比。」
然后他又说：「小珺是我高中同学，高中时候我就开始喜欢她
了，只是她不喜欢我……」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起哄：「哟，兄弟你还有这么一天？来
来来，所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额，虽然周壹想替我扳回一局，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么一插科打诨，刚才的僵局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白雪还是显得心有不甘，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红酒，还时不
时愤恨地往我这边瞧。
随着同学会结束，原本还对周壹的「初恋」耿耿于怀的我一下
子就释然了。
他本来是个很低调的人，这次却带着我见大学同学，应该是很
认真地想让我融入他的生活吧？
至于初恋，谁还没个过去呢？
更何况是桃花异常旺盛的周壹，只有一个初恋，暂且饶过他
吧。
在期待和忐忑中，中秋节到了。
我和周壹提着大包小包去到了他家。
随着咚咚咚敲门声过后，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阿姨开了门，见
到了我，满脸笑意。
看这相似的眉眼，这应该就是周壹的妈妈了吧？
周妈妈似乎备受岁月宽待，脸上的皱纹很少，表情舒展，一看就是家庭生活很幸福。
进屋之后，我才看到除了周妈妈，周爸爸和周壹上初中的妹妹也在。
周壹放下礼品，跟家人介绍道：「爸，妈，这就是我女朋友，王晓珺。」
周爸爸一边听着，一边打趣周壹道：「你小子终于知道带女朋友回家了？每次你老爸总被隔壁老林压一头，总听他念叨儿子儿媳妇和孙子，这下好了，你终于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
了……」
儿媳妇……
听得我脸直泛红。
周爸爸话还没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问我道：「小姑娘，你叫王晓珺？」
我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周爸爸若有所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老爸你糊涂了，这个姐姐就是我哥高中的暗恋对象啊！」这时，妹妹突然插嘴道。还有这事儿？
我转头去看周壹，只见他忙着去捂他妹妹的嘴，但是周妹妹一
闪身跑掉了，看上去十分搞笑。
周妹妹一边跑，一边继续揭发：「嫂子我告诉你，我哥暗恋你
好久了，我们全家都知道……哎哟，哥，哥，我不说了，谁让
你不给我买手办的……」
嗯，我决定找个机会好好地拷问一下周壹，坦白从宽，抗拒从
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午饭，我来到周壹房间休息。
看到书柜上的高中合影，我忍不住拿过来看，没想到却带下来
一张小照片，我捡起小照片一看，正是我高中时候拍的两寸证
件照。
咦？
恰巧周壹这时推门进来，看见我手里的照片，他的脸罕见地红
了起来。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指了指照片，戏谑地问道。
「额，我其实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周壹吞吞吐吐地开了
口。
「什么时候的事？」我捂了一下嘴，悄悄笑了起来：「高中的
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男生呢……」可不嘛，高中时候，长得美的、学习好的、文静的、活泼
的……各种女同学，他都拒绝了个遍，很难不让人产生那样的
联想。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我表现的还不够喜欢你吗？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每次都是跟我分在一组做晨间扫除？」
他拍了拍我的头，恨恨说道：「因为那是我去跟老师调的
啊！」
「我想接近你，可是我发现一起扫除后，你好像一看见我就
溜？我还伤心了很久……」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吗？
我摸了摸鼻子，解释道：「那是因为每次你狠狠拒绝女生告
白，我都在现场，很尴尬好不好……」
周壹白了我一眼，语气中竟有些幽怨：「还不是因为你？我是
怕你误会我喜欢她们，才赶紧跟她们撇清关系的。」
额，没想到把我也吓跑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的窗帘洒在他身上，
依旧是俊逸非凡。
十七八岁时阴差阳错错过的男孩，八年后，老天又以另一种方
式把他安排到我身边了。
如果那时候就在一起了呢？我应该会是他的初恋吧，可是我们现在还依然在一起吗？
谁也说不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一次，换我踮起脚，凑近他的唇，吻了上去。
换来的，是他更加热情的回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