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来婆婆重病将死,需要很多钱治病的时候,未婚夫突然暴富,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可是从那之后我开始掉头发,呕黑血,有人告诉我,这是被借了阴债。
他还说,我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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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秦楚是相亲认识的,介绍人说他是个老实人。
秦楚确实很老实,但也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二十七岁,长相中等,有套在还贷的房,全款二十来万的车,工作稳定,收入中等。
性格温吞到好像木头人,几乎没有脾气,也没有兴趣爱好。
我比秦楚还大两岁,想结婚,无非是我爸妈天天闹,还拿死去的爷爷奶奶说事,说我不结婚,爷爷奶奶死了都不安心。
秦楚的情况比我更难,他爸早年车祸去世,他妈得了癌症,想在死前想看他结婚生子,他不得不走上了相亲这条路。
这点上,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各自表明了态度。
或许是处境相同,大家对感情不报太大的希望,从理性上处对象,我和秦楚反倒还挺合拍。
平时各忙各的工作,一个月去他家吃一次饭,去我爸妈那里走一趟,两边应付家长,然后他回去照顾他妈,我回公司加班。
别说激情,我们除了应付,没有再另外约过,所以连手都没牵过,更像是公事公办。
用同事的话说,就是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联姻」。
谈了半年,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以及秦楚他妈病情又恶化的情况下,我们先订了婚。
说是订婚,就是老一套,给个见面礼,交换八字,买三金首饰,双方家长亲戚见个面,大概谈定婚期这样的。
订婚宴我和秦楚其实就像两个傀儡,三金都是他妈和我爸妈一起买的。
礼金和三金也都没落我手里,我妈说帮我保管,直接拿走了。
但秦楚确确实实成了我的未婚夫。
怪的是,要订婚宴散的时候,秦楚居然破天荒的把我叫到饭店外面,要了我一缕头发,说是结发为夫妻什么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楚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没有什么浓情蜜意,严肃认真得好像刚才我爸妈提出要多少彩礼时一样。
难得他这么一个木头人,说出这种话,我有点诧异,却还是拿包里的指甲刀剪了一缕给他。
结果他还顺势,让我剪了十指的指甲给他。
也幸好我工作忙,没有做美甲的习惯,我啼笑皆非看着秦楚拿着一块老旧的手帕包着那一缕头发,又干脆剪了指甲给他。
或许当时我对秦楚还是抱有希望的吧,毕竟现在先婚后爱的电视这么多,抑或时订婚宴上,我爸妈多方刁难,开价越来越大,他都应承着,让我有了些许愧疚,所以他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了。
那时才晚上八点多,秦楚也没有说再约我什么的,小心的捂着手帕里的东西,直接就走了。
因为订婚了,所以秦楚他妈再次住院后,我时不时下班,都会买点水果去看她一眼,有什么能帮忙的,都帮上一帮。
秦楚虽然请了护工,但我还是该尽尽心的。
可去过两次后,我就隐约发现不对了。
不说现在请护工有多贵,就是医药费,我瞄到的单子里面,就有很多不能报销的进口抗癌药,贵点的好几万,便宜点的大几千。
更不说用其他的营养品和各种止痛类的了。
秦楚工资中等,一年所有的加起来,大概二十万的样子,还有房贷和车子,这样的医药费根本就不是他能承担的。
虽说他爸当年出车祸,陪了一笔钱,还有保险什么的,但他家买了套房,而且他妈这些年一直治病,应该也花得差不多了,哪还有钱这么花的。
我也趁秦楚不在,问过主治医生,他说以前都是保守治疗的多,但这次病情恶化得严重,秦楚交待要用最贵最好的药,这次住院已经花了大几十万了。
主治医生的意思,让我劝劝秦楚,再治下去,不只是花钱的事情,病人也痛苦。
这钱是秦楚的,用来给他妈治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这次秦楚他妈情况确实很严重,完全进不了食,靠插管,还时不时的呕吐,情况时好时坏。
我去陪了两个大夜后,秦楚就又多请了一个护工陪夜。
两个护工加起来,都比秦楚工资高了,更不用说医药费了。
我暗示过秦楚,如果他缺钱的话,我这边有点,不要太为难。
我工资几乎是秦楚的两倍,而且我倒也不怕没钱,就怕他闷不吭声的,死撑着搞借贷什么的。
秦楚话少,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闷头说了声谢谢,不用,他有钱。
怪的是,从那之后,或许是感觉到我的真诚,他隔三差五的给我送花,送礼品。
一捧花至少大几百,送到我办公室,还有给同事分的蛋糕奶茶什么的,外加不是项链手链之类的饰品,就是包包,花费都很大。
别说我感觉奇怪,连我同事都感觉奇怪,说秦楚好像换了一个人,是不是我去陪了他妈几个大夜,就对我动了真情。
果然搞定未婚夫,还是得先搞定婆婆啊!
也有结了婚的同事提醒我,男的突然变性,如果不是感动,那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感到愧疚,想用这些东西弥补我,让我自己注意点,看秦楚这样用物质弥补,人都见不着的,不太像是感动的样子,反倒像是暴富了。
我收了两次后,明确的和秦楚说了,不要送了,太浪费了。
秦楚却说他买彩票中了笔钱,不浪费,让我不要担心。
这就更奇怪了,据我所知,他一直认为买彩票都是有暗箱操作,从来不买。
我笑着问他中了多少,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说完全够用了。
然后就是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或是想玩的,他都可以满足我的。
明明是那种霸道总裁、邪魅狂狷的台词,他却没有半点笑意,就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沉沉的看着我,脸色还有点阴沉,就好像在还债一样。
我再次强撑着笑着问他中了多少,是不是可以让我下半辈子躺平。
当时秦楚看着我,目光闪闪的点了点头:「晏安,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时他并不像是说谎,但目光闪躲。
只是一想,他这彩票是领证前中的,我这么说,好像是觊觎人家的婚前财产,我也就没有再说了。
第二天,秦楚居然又给我送了花和礼物,随花来的,除了分给同事的奶茶,还有一块手表。
有识货的同事查了一下,三十来万。
我当时都惊呆了,跟同事说这绝对是假的,可同事却一口咬定不是,他家有亲戚是专门修名表的,他跟着学过一段时间,是真是假,还是能分辨的。
一个老彩民同事开玩笑:「晏安,你未婚夫不是中彩票了吧?这都送上奢侈品了,上一期本市开出了一个五千多万的,会不会是你未婚夫啊?这一出手就是三十万的手表,还直接敢让跑腿送,绝对暴富了啊!」
我听着愣了一下,想到秦楚说他中了彩票,难不成真的中了五千多万?
办公室立马就活络了起来,同事们喝着秦楚送的奶茶,都开始劝我,从秦楚最近的情况来看,暴富是肯定的。
他们本着以后长期有吃的原则,让我一定要笼络好秦楚,要不然有了钱,人家选择就多了,我比人家还大两岁,万一人家喜欢十八岁,二十岁的呢?
更有甚者,还笑我:「晏安一定要早点结婚,想想未来婆婆熬不了多久。富豪老公,不用伺候公婆,这日子不要太爽啊。所以啊,尽早领证,尽早安心。」
然后就开始帮我幻想,中了五千万的话,到手多少,两口子该怎么花,存银行利息多少,如何如何的。
谁没幻想过彩票中大奖,我也没太在意。
就是看着那表盘上闪亮的碎钻,感觉有点头晕。
下班后,办公室的女同事都心情好,就约着一起 SPA。
我洗头的时候,洗头小姐姐有点担忧的告诉我,掉头发有点严重。
她帮我洗头,不过是抓两下,满手都是头发,扯下来就是一大团。
其实这两天我也感觉到了,头发掉得厉害,一梳满梳子都是,明显能感觉头发稀疏了。
同事说可能是熬了几个大夜,加上秦楚他妈做放疗化疗什么的,我总是去医院陪着,难免受到点辐射什么的,劝我如果打算结婚就要孩子的话,医院还是少去。
我也没太在意,只是按推荐的用了护发的洗发水。
可等洗完头起来,看着旁边半垃圾桶一团团的头发,也有点心惊。
「这掉得太狠了!晏安,你要不要做个体检啊。」同事大姐步入四十后,就特别注重养生,看着我那掉的头发:「你这有点吓人了。」
我胡乱的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想着可能是熬了夜吧。
推背的时候,同事们还在笑话我,今天全场让我买单,毕竟我未婚夫暴富了。
不过走的时候,大家都是划的卡,但也衷心建议我,如果秦楚真的暴富了,还是尽早领证。
他这么给我买东西,周围的人肯定知道的,就算他老实,旁边人感觉不对,也会有人起心思的。
我做了个 SPA,就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的,有点无力的笑着应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和秦楚,真的就是各取所需才相亲的,他选择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收入还行,独立自主,对他不会报太大的希望,大家能和平过日子。
如果他暴富了,有了更好的选择,其实也正常。
同事们还有下半场的,可我最近几天总感觉头晕目眩的,就没去。
同事劝我多补觉,好好休息,也没勉强我。
我最近几天确实睡不好,总是做梦,梦到我死去的爷爷奶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要不就是突然就有那种坠落感,瞬间被吓醒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才晚上八点多,看着包里三十万的手表盒,想着还是太贵重了,该还给他的。
我站在路边给秦楚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
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是在医院的。
他送完东西,都不会打招呼,或者送完约我吃晚饭之类的,如果不是跑腿点名是「秦楚秦先生」送的,我都怀疑不是他。
这会我发了信息,秦楚才回我:在医院。
我让他在医院等我,我就过去,他也没问我在哪,来接我什么的。
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妈的病房在二十六楼,我进电梯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我站在电梯无聊,把那只三十万的手表拿出来,看了看。
无论是造型,还是工艺都挺漂亮的,表盘外面一圈碎钻在电梯灯光里,亮晶晶的。
我正看着,就听到旁边有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小心翼翼道:「阿姨,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声音虽然又低又奶,突然响起,也让我心头一个激灵。
有点奇怪的瞥了一眼电梯,已经到了 14 楼,想着应该是我走神了,电梯门开了也没注意,这小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电梯。
她穿着病号服,手上戴着个红色的手环。
我看着心头微惊,又转眼看了看电梯,就只有她一个人。
四五岁的样子,肤色惨白发青,瘦得皮包骨,下巴尖尖的,一张脸上就只能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了。
最近我出入医院多了,知道红色手环代表着濒危的病人。
这小女孩子,这么小,就戴上了红色手环,心头也有点发酸。
「阿姨?」小女孩子还伸手扯了扯我,努力踮着脚朝我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手冰冷冰冷的,我朝她笑了笑,蹲下来把手表盒一起递给她看:「你怎么一个人跑电梯里了啊。」
趁着她接过手表盒,我顺手理了理她的手环,上面有基本的信息:心胸内科,24 床,蔡灵兮,5 周岁。
「好漂亮。」她看着盒子里的手表,眼睛眨巴巴的。
我一边感慨果然女性无论年纪大小,都喜欢这些东西,一边接连摁了上面几层的电梯,想着把这一个人跑出来的小女孩交给护士。
红色手环的啊,乱跑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电梯在 18 楼就停了,门开了,外面有人进来。
我忙摁着开门键,扭头想叫那小女孩跟我一起走。
可一回头,就见刚才进电梯的人,诧异的看着角落里的手表,转眼看着我:「你的吗?」
我心头一惊,连忙将手表盒捡起来盖好,朝那人道:「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了吗?五岁,这么高一点!」
那人有点疑惑的瞥了我一眼,朝我摇头嘀咕:「电梯里不就你一个人吗。」
我怕那小女孩子小,从盲区趁我们不注意跑了出去,就忙拿着那表盒追了出去。
在电梯口找了一圈没找到,忙到护士站,问护士:「心胸内科 24 号床的蔡灵兮,刚才一个人到跑电梯里了,才五岁,你们注意一下,赶紧找找。」
那护士瞥了我一眼,再三跟我确认了信息,这才打电话过去。
她们都是用床号的,直接问那边:「你们 24 号床还在床上吗,有人看到她跑出来了。」
可那护士听着电话,瞥了我一眼,眼睛明显的收缩了一下,然后握着听筒,声音有点颤抖的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然后朝我道:「已经找到了,谢谢你。」
我看她表情不太对,还想问什么,手机就响了,秦楚发信息问我到哪了。
看着手里很贵的手表,我想着自己也告诉护士了,算是尽责了。
转身进了电梯,这次里面有好几个人。
看样子都是实习的医生和护士,其中有个小护士感慨道:「刚才心胸内科 24 号床走了,哎,才五岁,听说光这次就在医院住了一年多,身上全插着管,一直想出院外面看一眼,都没看成。」
我听着心胸内科的 24 床,心头惊了一下。
扭头看了一下那个护士:「是叫蔡灵兮吗?」
她想了想道:「好像是吧。我以前轮岗去过,好像叫这个名字。」
跟着又跟自己的同事感慨,好可惜,这么小。
我瞬间只感觉心头一冷,等电梯到了,急急的跑了出去。
站在电梯口好处,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话都说医院是生死轮回之所,很容易撞鬼,可我感觉自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忙在心底暗念了几句佛号,转身就要去秦楚他妈的病房。
但一转身,就见电梯转角的地方,蔡灵兮小小的身影好像在半开的安全梯门那里一闪而过。
我心头疑惑顿生,想着就算她是个鬼,刚才还甜甜的叫我「阿姨」呢。
如果只是信息错误,她一个戴红手环的小女孩子乱跑,万一出事呢。
连忙推开安全梯的门追了过去,同时叫了一句:「蔡灵兮。」
但我一转过安全门,直接就撞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身上,我忙一把揪开他,往楼道看了看。
悠长的楼梯上,根本就没有人。
我想着蔡灵兮不会跑这么快吧,跑到楼梯边往下看,入眼就是弯弯转转的楼梯好像一个旋涡一样打着转的往下。
这里是二十几楼,下面一片漆黑,似乎要将人吞噬一样,看得人心慌慌的。
我怕那小女孩子出事,连忙转身去看那个撞到的人。
却发现是一个短发干练竖得跟刺一样的青年医生,正站在门口,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微微跳动,眼带希冀看着我,声音有点微沙发哑:「你是找人吗?看到熟悉的人了,是吗?」
我这会有点心慌,不知道蔡灵兮到底是不是那个……
瞥了一眼那人的胸牌:肿瘤科,主任医师,白夜月。
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在那人满是希冀的目光中,我将碰到蔡灵兮的事情跟他说了,让他找找,要不然这么小一个孩子,还生着病,乱跑,万一出事呢。
这白医师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听着听着脸上慢慢落出失落,最后看着我目光沉沉的道:「你最近是不是发了什么财?」
我心头还发着慌,还没听懂,偏头看了一眼他:「发什么?」
难道他以为我发疯了?
「三两黄金要命烧,不义之财不可取。」白医师沉沉的看着我。
从白大褂里面取了一张名片递给我:「看在你心有善念,且与我有缘的份上,给你,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他一个医师,说的话神叨叨的。
我有点愣神,他却瞥了一眼我半开的包里的手表盒,直接将名片丢我包里:「横财烧命,阴债枉借。」
跟着好像有点失落,直接转身就走了,我听得莫名其妙。
但人一走,楼道的声控灯就灭了,黑漆漆的,只有下面不知道哪层楼的灯亮着,微亮的光从宛如旋涡般的楼梯往上,就好像引人跳下去一样。
我连忙追了出去,就见护士站的两个护士正一脸倾慕的和白医师说什么。
但刚才对我还神叨叨的白夜月,这会拿着病历,一个个的查着,一幅高冷精英的医生范,似乎根本没听到护士的话。
我走过去时,他还瞥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的包,跟着就又低头看病历去了,就是那只握在手里的笔,好像咔了一声的断了。
2
我因为蔡灵兮和白夜月的事情,搞得心发慌,也没心思理会那白医生的怪异,几乎一路小跑到了秦楚他妈的病房。
秦楚好像在跟他妈说什么,护工在厕所洗衣服,看样子就是秦楚他妈又吐了。
我进去打了招呼,秦楚他妈插着管,在气若游丝的劝秦楚,不要再折腾了,为了她搭上我们俩,不值得。
我听她这话,有点怪。
一般父母只是劝子女,不要再花钱了,别人财两空。
她这劝,有点不一样。
而且什么叫搭上我和秦楚,就算一直治病,也就是多花钱,说不上搭上吧?
我也就安慰她两句,让她别操心。
然后护士就带着白夜月进来交班查房了,进来的时候,白夜月瞥了一眼我,然后看了看秦楚和他妈,目光沉了沉,脸色越发的冷,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护工给秦楚他妈喂药,我和秦楚就出来了。
我把那手表还给秦楚:「拿去退了吧,有钱先给阿姨治病,这东西又不能吃,买来做什么。」
说出这话,我自己都感觉有点好笑,以前秦楚说买花就是这样的——又不能吃。
现在这话,从我嘴里说了出来。
秦楚一直都是木着个脸的,我还给他,也不要,只是说让我早点回去,这就是该我的,算是他欠我的。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让我摸不着头脑。
他送我的东西,反倒是欠我的了?
但秦楚他妈在里面吃了药,又吐了,秦楚连忙进去了。
我也跟着进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她这次吐出来的,好像并不是药和水,而是一些和黑棉絮一样的血丝丝。
眼看护工和秦楚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我忙去洗手间拿了毛巾,准备过去给她擦嘴。
她却突然抬头盯着我,坚定的厉喝了一声:「不要你!」
这两个月她一直在医院,这一抬头,嘴角还有那些像黑棉䋈一样的东西,双眼凸起,凶狠的盯着我:「你别……」
她这样子看我,似乎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秦楚连忙转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毛巾:「你先回去!」
白夜月正给秦楚他妈拍背,有点意味不明的瞥了我一眼。
秦楚他妈却突然握着秦楚的手,沉声道:「别娶她,不能娶!」
那声音就好像死前要交代遗言一样,狠狠的盯着我,似乎要吃了我一样。
秦楚却只是沉着脸,拿毛巾给她擦着嘴,不说话。
「不能娶她!不能……」秦楚他妈却还气若游丝的说着。
白夜月看我的目光,探索味更足了。
我站在病房里,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幸好我这几年面对刁难的客户多了去了,保持着笑,朝秦楚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阿姨。」
就在我出门的时候,秦楚她妈还凄厉的大叫:「秦楚,别娶她,不要娶她!」
门外几个聚着看热闹的陪床,见我出来,立马就避开了。
等我走了两步,就听到一个大妈说:「肯定是前几天来照顾未来婆婆的时候,使了拌子,要不然她儿子马上找了护工,现在还不让娶,说不定就是给人家苦头吃了。哎,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未来媳妇!」
「听说还问了医生,花了多少医药费呢,这还没进门呢,就怕婆婆治病花太多钱。咂,你说现在的女的怎么这么现实。」
我听着脚步一顿,扭头看了那些大妈一眼,她们立马就散了。
下电梯的时候,总感觉不是滋味。
明明前几天照料秦楚他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而且订婚的事情,还是她要求的呢。
怎么突然就不让秦楚娶我了?
我没开车,下楼打车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秦楚也没有发信息给我解释、安抚,更不用说提出开车送我之类的了。
这晚我睡得很不好,一会梦到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去上坟,往那些坟头上一叠叠的压纸钱。
一会就又梦到秦楚他妈,半抬着头,双眼凸出,嘴着流着黑棉絮一样的东西,恶狠狠的盯着我。
一会就是我头发哗哗的掉……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起来,我发现枕头上全是头发,梳的时候,梳子上掉得全是就算了,握在手里还没有一拢了。
刷牙的时候,牙龈还出血隐隐作痛,双眼也又青又肿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昏沉沉的,不时闪过白夜月那句话:三两黄金要命烧。
正想着昨晚好像推脱了一下,那块手表没有还给秦楚,今天要找机会还给他,我妈就打电话来了。
她语气很急,一开口就催我快点结婚,听别人说秦楚最近中了几千万的彩票,银行的都去找秦楚揽储。
又劝我,万一秦楚他妈没熬过去,死了,我和秦楚今年就结婚也不合适,又要拖到明年。
现在秦楚暴富了,万一有什么小妖精贴上去,我这三十来岁的老姑娘就哭吧。
我盯着镜子里好像要死了的自己,胡乱的应着。
可我妈立马就又转过话头,说既然秦楚不缺钱的,让我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转给我弟。
「你看你侄子快要上小学了,家里这附近的学校不好,秦楚跟你肯定是要买房子的,你那房子以后也用不上,还不如给你弟呢?里面还有你爷爷奶奶给你的钱,也有你弟一份的,对吧?」
「秦楚都中了好几千万的人了,你那房子给你弟也没什么。如果你不想给,就先过户,我和你爸当见证,写个证明,就当借给你弟的,你侄子读完书,再还你。」
又说什么女孩子出嫁,还得要有娘家,以后秦楚有了钱,万一找小三小四的,还不是得娘家出面,我弟帮忙才镇得住。
我把手机放着,任由我妈扯着嗓门,叭叭的说着,一边我弟妹和我爸时不时插上两句,无非都是在劝我,把房子先「借」给我弟;要不就是吓我,男人有钱就变心,我要留个心眼什么的。
我弟和弟妹还在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是借,等读完书,就还给我。
听着这些话,我看着镜子里,青白浮肿的自己,心头慢慢的发冷。
最后我借口要上班,挂了电话,然后发了个信息给秦楚,说中午找个跑腿把那手表还回去,让他注意收一下,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丢了。
反正他也是跑腿送我的,我用跑腿还回去,也算合理吧。
我车在公司楼下没开回来,我打的网约车,上车拉开车门的时候,那车子里面居然坐得满满的,全是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开空调,大早上的,都热得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都湿透了,贴在身上。
我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没有拼单,那司机还催我上车,快点。
「你这不是还有客吗?」我指了指车上那挤坐着的五个人。
司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转手指了指自己的车,脸色也有点不好:「哪有客?你上不上啊?」
我再次看着车上五个人,他们头发都湿漉漉的,还往下滴水……
脑中猛的闪过昨晚在医院碰到蔡灵兮的事情,心头一阵阵的发梗。
连忙朝司机摇了摇头:「我取消订单。」
跟着直接后退了几步,那司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交待我取消,直接就开走了。
就在他开走的时候,那车后窗,突然窜出两张人脸,对着车后窗用力的拍着,似乎想拍碎车窗。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梗,那车子不错,我弟一直想买,新车至少上百万,但能出来跑网约车,估计是二手的。
我买车的时候,听车行的人说起过,很多落水的事故车,会被翻新重修后,流入市场,所以让我别买二手车。
刚才车里那五个全身湿透的人……
我连车都不敢打了,跑到路边扫了个共享电动车,一路晕恍恍的到公司。
今天有两个项目会,不能不去。
上午连灌了两杯浓茶,我强撑着把会开完。
中午的时候,正在网上下单叫跑腿,就见外面前台笑嘻嘻的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捧着大束捧花的秦楚,他穿得并不正式,就是普通的工作装。
脸带疲惫,也没有多少欢喜,就好像公式化一样,一步步的朝我走过来。
我熬了一个上午,头疼得厉害,看着他捧着这么大束玫瑰,也有点迷糊。
可跟着,他就单膝跪在我面前,抱着那束花,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闪亮的钻戒。
虽说不到鸽子蛋大小,可也有花生米大了。
这么大的钻,我和公司几个同级的姐妹去看过,至少得大几十万。
毕竟谁没有想过被单膝跪地,举着闪亮的钻戒,当众求婚呢。
可我捧着水杯,看着秦楚,他说出那句「晏安,嫁给我吧」时,语气平稳得像当初相亲的时候,跟我分析着他家的情况一样。
我头疼得厉害,但同事都推推搡搡的,鼓掌的,吆喝的,还有推我上前的。
我盯着秦楚,只感觉喉咙闷得很。
后来不知道怎的,秦楚就起身了,把那闪亮的钻戒套在我手上,给同事人手一盒巧克力,又把给大家点的午餐分下去,整个办公室都喜气腾腾的。
可我和秦楚站在一边,就好像两个局外人。
秦楚似乎也就是公事公办,走了个过场就走了。
业务部的邓姐拍着我肩膀:「你以前说是个老实人,这何止是老实啊,这完全就是个机器人吗。不过也算有心,还有钱,又没有公婆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也就可以了。结婚吗,就是这么回事。」
我看着手上的钻戒,只感觉冰冷而且沉甸甸的,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喉咙有点发哽发甜。
强忍着朝邓姐笑了笑,转身去洗手间想洗个手。
可嗓子痒得很,清了两下嗓子就一阵阵的发甜,好像有什么朝外涌。
我忙吐了出来,却发现一团黑漆漆像棉䋈一样的血痰,顺着暗红的血水,吐在瓷白的洗脸盆里。
我心头一阵恐慌,忙清了清嗓子,捧水漱口。
就在捧水的时候,清亮的水光顺着手上闪亮的钻戒往下滴落,在镜子里折射出冰冷而又刺眼的光芒,闪得我眼睛疼。
我刚漱了口,把嘴里的血腥味去掉,正想把那钻戒取下来,手机就响了,是我妈的。
想到早上那个电话,我心头一阵烦,直接调成静音,让她打。
我妈毅力强得很,一直打,一直打……
我把钻戒取下来,回到办公室收好丢包里的时候,看到了昨天那块手表,以及白夜月的名片。
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我突然有点懂白夜月说的横财了。
相当我一年收入的手表,两三年收入的钻戒,这不是横财是什么?
还有突然见到蔡灵兮,和那车子里的五个人……或是鬼……
这让我想到以前爷爷奶奶说过,人在要死的时候,会看到不是人的东西。
拿过桌子上的小镜子,我正打量着自己,可惜化了妆,看不出脸色,但眼睛全是血丝。
正想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弟就发了信息给我,而且还是一大串。
我点开桌面登录的微信,瞥了一眼,只感觉胸口又是一闷,喉咙里一阵阵的发甜,根本来不及去厕所,忙低头倒在垃圾桶里,就吐了出来。
又是一口带血的浓痰,还有着一股股的血水。
旁边同事听到我呕,连忙问我怎么了。
格子间有档板,她并没有看到我吐的是什么,还吃着秦楚送的巧克力,笑嘻嘻的道:「不会是有了吧?」
我盯着垃圾桶里一团团的好像黑棉䋈一样的血痰,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怕同事们发现,连忙扯着纸擦了下嘴角,把纸巾丢在垃圾桶里盖住血水,然后扯起垃圾袋,就往外走。
到了厕所,我把垃圾丢进桶里,又漱了下口,掐着虎口撑了撑精神,这才回去拿手机接了我妈一直打的电话。
她一接通,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骂,说她养我这么大,打电话也不接了,这还没嫁呢,就不认她这个妈。
我连叫她两句,都没止住她,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等她说完,拿着白夜月的名片,去外面过道,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下这个白医生。
我妈骂了一通后,也醒过神来了,让我快回去,说媒人在家里,跟我商量结婚的事情,秦楚他妈不行了,想在死前,看我们结婚,所以现在是秦楚急。
「等晚上再说吧。」我握着手机,只感觉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秦楚刚才在这里「求婚」,可没说去我家,而且只字没提什么彩礼的事情。
他是真的暴富了啊,让媒人给了两张卡,一张说是给我爸妈养老的,五十万。
另一张五十万,说是给我弟买个学区房的首付。
还答应给我爸买部车,说他们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会替我照顾好我家人的,有要求都可以提。
我弟喜得发信息的时候,全是「姐夫」给了什么,「姐夫」说以后怎么样、怎么样!
他就不想想,从小到大,他一直叫我晏安,就这两年又想要我住的那套房子,叫了我几声姐。
当初我和秦楚相亲,他还说秦楚工资比我低,说我还不如不嫁,把我这套房给他儿子,以后他儿子给我这个姑姑养老,如何如何的,这会却一口一个姐夫了。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闷,直接挂了我妈的电话,打给秦楚。
倒是想问一下,他是怎么个意思。
可电话一响,接通的是秦楚他妈,她在那边气若游丝的道:「晏安,别嫁给秦楚,别嫁,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不能嫁?」我听着全是疑惑,前两天我陪大夜,她还拉着我的手,说以后秦楚就交给我了,如何如何的。
怎么转眼,就不准我们结婚了。
可她好像喘不过气,电话那头都是咝咝的喘气声,跟着就是一通乱音,然后秦楚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晏安,我和你妈商量好了,就下个周末举行婚礼。下午你有空的话,我们去领证吧。」
3
我听着秦楚连下午领证都安排好了,心头一阵阵的火起。
正想问他想怎么样?为什么让媒人去我家,连招呼都不和我打?
可气到急,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喉咙就好像哽到了,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
那边秦楚直接来了一句:「下午民政局见面谈,我先照顾我妈了。」
跟着直接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强咬着牙关,跑到厕所,又吐出了一团血痰,胸口越发的闷。
顾不得妆容,洗了把脸,我拿着手机给老板请了半天假。
他已经知道我被求婚的事情了,请假倒是同意了,但又给我画饼,说我手头这个项目做完,就给我升职加薪,说女人也不能完全靠老公养的,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我胡乱的应了,挂了电话,拿着包,准备直接去见秦楚。
这次连打车都不敢了,直接开自己的车。
但一开出车库,就感觉阳光刺得眼睛生疼,看什么都带着光晕,好不容易到医院,到秦楚他妈病房的时候,秦楚他们居然不在,说是去做检查了。
我转身想打电话给秦楚,就见白夜月穿着白大褂,远远的看着我,眉头皱得厉害,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走了过去。
白夜月是主任医生了,有独立的办公室,他直接把我带进去,然后拿出一个小圆枕,朝我敲了敲手指。
他长得挺好的,就是头发短寸,一根根和刺猬一样的竖着,手指修长好看,在那深蓝色圆枕上敲的时候,指甲盖一个个圆圆润润的,还带着健康的粉红色,挺好看的。
「把脉!」他见我没动,又沉喝了一声。
声音倒也算温和,就是没什么好脸色。
我这才反应过来,就是没想到肿瘤科,而且他一个西医,还能把脉的,将手腕放上去,白夜月搭着我的手腕,手指居然软软弹弹的,就好像捏着那种解压软胶做的捏捏乐一样,还温软。
「我给你开个药方,等下告诉你去哪个药店捡药,自己煎了,一幅三碗水熬成一碗,一天三次,连吃半个月。」白夜月哗哗的写着药方交待着。
他写的是悬壶体,没一个我认识的。
「是什么病?」我想着自己吐出来那种棉絮一样的黑血,有点心慌。
白夜月却并没有说,只是写好方子,递给我:「这只是治标养生,但你还是得把不该你的钱财还回去,要不然就得拿命赔。」
「什么钱财?」我拿着方子,想到昨天他说的话,疑惑越发的深。
将包里那块手表和钻戒都拿出来,放在桌上,朝白夜月道:「这就是我不该得的吗?这是……」
本来想说「未婚夫」的,可心头发哽。
只得直接道:「是秦楚给我的,就是你说的横财吗?」
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倒也听说过三两黄金要命烧,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一个人生来有多少䘵,吃多少东西,花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
一旦吃完花完,就是命完。
可我年薪也不低啊,这些东西怎么就能要了我的命。
而且这不是我花的啊,是秦楚……
我心头一阵发哽。
白夜月嘲讽的盯着我道:「不管是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买的,反正到你手里,就是你的了。而且这东西明显不是正常来的,烧的是你的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生,桌上还摆着电脑,旁边还有着一系列的现代医疗设备,在这跟我说命?
「这……」我有点想笑,可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阵火起,感觉胸口燥热发闷,喉咙又是一阵阵的腥甜。
连忙转过身,扯过垃圾桶,低头呕了几口黑血。
白夜月看着垃圾桶里的血块:「那个秦楚他妈,跟你的病一样。秦楚也会和你一样,但他肯定比你晚。」
「什么意思?」我盯着白夜月,沉声道:「你说清楚啊?」
白夜月还要说什么,我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白夜月只是瞥了我一眼,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你的命倒是挺值钱的。」
我一看又是我妈打过来的,有点心烦,将嘴里的血腥味吞下去,看了一眼对面的白夜月,干脆当着他的面接通,还开了免提。
一通电话,我妈压着嗓子的话就传来了:「晏安啊,我打听清楚了,秦楚中了彩票,五千多万呢。」
我妈的声音带着窃喜和一种说不出的低沉:「这彩票是他结婚前中的,以后万一离婚,这钱完全没你的份。」
「我们就帮你想了想,他不是急着结婚,说下午去领证,这周办酒吗?我们就把彩礼要多一点,这就是你的了啊。到时啊我们帮你存着,你想用的时候,再给你,你可别松口。」
「他如果问你彩礼,你就说都听我们的。听到了没?你可别犯傻,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妈那边明显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却也说得咬牙切齿。
我听着只感觉一阵阵的无力,对上白夜月冷沉的脸,连吸了几口气,才无奈的问我妈:「你们打算要多少?」
「他中了五千多万啊,我们打算要一千万。」我妈在一边算着,还抱怨着:「我就说你该早结婚吧,如果你们当时不搞什么订婚,直接结婚,这五千多万就有一半是你的。你说说你,亏不亏!」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我妈却还在算帐,说秦楚他妈活不了多久了,秦楚急着结婚,除了我又没有其他对象,我们又订了婚,反正他的钱是中彩票中的,相当于捡的,他肯定愿意给,就是熬一熬,让我一定要一口咬死,听她们的。
又一直说是为了我好,这钱就先放在她们那里,以后我要了,再给我,如何如何的。
我听着有点累,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白夜月:「我的命就值一千多万吗?」
公司每年元旦过后,都有安排体检的,上次才半年,我除了有点贫血,挺健康的,结果现在就吐血了。
白夜月只是沉眼看着我,将那张药方递给我:「这是药,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个了。把不属于你的,还回去,不该结的婚,别结,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他倒是挺冷静的,我想问他怎么回事,就听到外面突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夹着秦楚急急的叫唤声:「晏安!晏安!」
「保重。」白夜月瞥了我一眼,直接拉开了门。
秦楚站在门外,却并没有急着进来,而是双眼沉沉的看着白夜月:「白医生和我未婚妻在谈什么?」
「谈她和令堂的病。」白夜月拉着门,脸色发沉:「秦先生又何必一意孤行呢,大家都痛苦。令堂也不愿你以后和她一样痛苦,更何况还要搭上晏小姐。」
秦楚双眼眯了眯,盯着白夜月:「白医生说什么,我听不懂。」
但他眼睛跳闪得厉害,额头上青筋迸现,嘴角都发着僵。
不再理会白夜月,有点仓皇的跑进来,一把拉起我的手:「走。」
他手冰冷,还抖得厉害。
我想抽开,但他跟铁箍一样紧拉着我,根本就不由我拒绝。
我想着正好把东西还给他,刚跟他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后面白夜月道:「晏安,记得吃药。」
心头梗了一下,秦楚却猛的扭头瞪了白夜月一眼,拉着我直接跑了起来。
我整个人晕乎乎的,被他拉得几个踉跄,跟不上,两脚相拌,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膝盖和头都磕得闷闷生痛,半天都没醒过神来。
秦楚还一把扯着我,想将我拉起来。
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喉咙发哽,用尽全力,推开秦楚,将喉咙那股腥甜吞了进去。
干脆坐在地上,也不管旁边病房和过往的护士朝我们看过来,连着吞咽了几次,自己连拍了几下胸口,感觉气顺了一下,这才把包里的手表和钻戒拿出来,递给一直僵站在一边的秦楚。
但喉咙卡得厉害,还是说不出话来,但我想秦楚肯定知道我意思的。
可秦楚看着我手里的东西,并没有接,只是伸手架着我咯吱窝,想把我拉起来。
我被他连扯了几下,感觉身体越来越晕了,可秦楚好像也没什么力气,连晃了几下后,直接把我放在地上,居然自己跑到一边扶着垃圾桶,吐了几口血。
那吐出来的东西,和他妈吐的一样,都是一团团黑棉絮一样的东西!
他吐完后,靠着墙,直接扯着衣角擦着嘴,朝我呵呵的苦笑。
旁边病房的人,看着我们,就好像神经病一样。
我原先对白夜月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这会看秦楚真的吐这种黑血,就不由的让我不信。
强撑着想站起来,可膝盖磕得厉害,怎么发不上力。
只是把那两样东西,往秦楚那边推了推:「我们还是别结婚了吧,这东西还给你。」
认识大半年了,我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秦楚。
可秦楚却呵呵的笑,蹒跚的走到我身边,直接用脚,将那两样加起来上百万的东西踢到我身边。
蹲下来朝我道:「白夜月跟你说了什么,对吧?」
「可你现在说还我,已经迟了。你弟中午已经去看车了,估计这会都买了吧,你能让他们把用的钱,都还给我吗?你家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的。」秦楚声音低哑,脸带嘲讽的笑。
我震惊的看着秦楚:「你什么意思?」
这古怪的病,这突然中的彩票钱,一个劲的往我和我家花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发为夫妻,生死不相离啊。」秦楚盯着我,轻声道:「晏安,其实你活着也没有意思,对吧?没有谁关心你的生死,也没有谁在意你。我们拿着这些钱,尽了我们该尽的责任,再享受当下,好不好?」
「秦楚!」我看着他阴恻恻的眼睛,只感觉全身发冷。
秦楚却抿了抿嘴,呵呵的笑了笑,直接就起身走了,任由我坐在冰冷的地上。
我想着最近的怪事,秦楚和白夜月的话,隐约能抓到些什么。
伸手摸着那两个盒子,好不容易撑着站起来,却头昏得厉害,直接一个翻身差点又栽倒在地上,幸好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我。
「比我想象的更麻烦啊。」白夜月半弯着腰,拉着我,想把我扶起来。
可我身体发软,根本就使不上劲,他拉着一条胳膊,我身体就打了个转,胸口直接撞在他腿上。
白夜月低叹了口气,直接松手将我小心的放在地上,把那两个盒子捡起来丢包里,然后拎着包,把我抱起来,跟护士打了个招呼:「我下班了。」
在护士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抱着我往电梯走。
我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刺鼻的药味,那种作呕的感觉慢慢压了下去。
白夜月一直抱着我放进他车里,并没有多少温柔,而是直接放在车后座:「躺好。」
跟着就开车,也没有说出哪。
他车上并没有什么香水,反倒有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感觉自己还在医院。
脑袋中还是那些怪异的事情,我躺在后座,抓着把手,伸脚抵着车门固定着身体,朝白夜月道:「昨晚我看到的那个叫蔡灵兮的女孩子,是真的死了,对吧?我看到鬼了,是不是?」
「嗯。」白夜月只是低嗯一声,安静的开着车。
我突然有点佩服他们医护人员的冷静了,又说了那网约车上的五个浑身湿透的人。
「也是鬼魂。」白夜月语气沉冷得好像和护士打招呼一样:「被淹死的水鬼,不容易去投胎,要先找替身。可在车里淹死,被困于车内,又不好找,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车子里。一般人看不到的,将死的人,阴气弱,与他们算是半个同类,所以才能看见。」
他这是,生怕我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啊。
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我电话响了。
我摸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我妈的。
想到秦楚说我弟拿着钱,急不可耐的买车,我妈肯定是又来催我领证的。
我强压着那种胸闷,接了电话,果然我妈问我在哪,说我弟买了个二手车,跟新的一样,等下她让我弟开车帮我把户口本送过来,再送我和秦楚去领证。
还笑呵呵的说,等领了证,晚上请我和秦楚吃饭,她们忙完就来把秦楚他妈也接过去,如何如何的。
以前说起秦楚他妈,她都是很嫌弃的嫌烦的,恨不得早点死了,这会倒是叫「亲家母」了。
她向来都是自说自话,把一切都安排好,必须按她的要求做。
等她说完,我才沉声道:「妈,你让晏平把买车的钱,还给秦楚,还有他给你们的那些钱,全部还给他。」
「你是不是认为你弟花了你彩礼钱,就心里不平衡啊?啊?你是不是以为这些钱都是你的啊,我们不该用啊。你怎么一直这么自私啊!这钱人家秦楚说了,就是给你弟的,又不是给你的。」我妈立马就炸了,但那边好像我弟笑嘻嘻的说了什么。
我妈就放缓了语气,又是那种虚伪的劝我,为了我好,我弟现在买车也是为了把钱用掉,万一秦楚回过神来,后悔了要把钱要回去呢?
她们才是我的亲人啦,还能害我,如何如何的。
她吧吧的说个没完,我叫了几次都没有停。
更甚至还到了,要我以后多花秦楚的钱,再多要点到自己手里的地步。
我直接吼了一句:「你不把这些钱还回去,我会死的!妈,我要死了!」
或许是我语气不太好。
我妈听着冷笑了两声:「晏安,你吓唬谁呢。你死了,能得这一千万,也值了!你死了,我也把你嫁给秦楚。现在撞死个人,还只能赔一百万以下呢,你一条命值一千万,多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