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旧识的床底下发现了我的尸体。
他和我面面相觑,他故作镇定说:
「其实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人形娃娃,你看像吗?」
我:「?」
1
「说吧,我怎么死的。」
难怪这几天我总觉得怪怪的,吃饭吃的都不香,闻到香火味就
兴奋。
原来,我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男人是我的前男友,三天前从英国刚回来,三年前我
们分了手,这位著名渣男现在正恭恭敬敬地把我手里的烟换成
了香,然后一脸严肃说:
「想我想死的。」
我露出獠牙:「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我现在已经是个鬼
了。」「我真不知道。」他说:「你看我脸上像写着真相吗?」
他的脸和三年前一样欠揍。
「是吗?」我把香扔在地上,朝他狞笑:「那你就别怪我不客
气了。」
「别别别!大姐!你冷静一点啊!」
「你仔细想想,我才刚回来,我怎么杀的你啊!」
2
我的变故是从三天前开始的。
记忆中,我三天的内容都很清晰,按部就班地上班,应酬,和
平常的生活并没有两样。
唯独我是怎么死的这个事情,我却完全想不起来。
而此刻,那个「我」躺在床底下,脸上苍白,就好像是睡着了
一样。只是在手背上发现一个小点,像是针孔扎进去的痕迹。
是毒药注射。
魏琅试图引导我:「这三天你就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吗?」
奇怪的事情?我看着他,说:「有啊。」
「不就是你这王八蛋突然联系我,要和我见面吗?」
三天前,魏琅这个狗东西回国,在他回国前三个月,他每天都
在恬不知耻地联系我。
什么「今天伦敦这朵云真漂亮,你看像不像我们刚认识那天」
「哎呀人家今天在路上看到一个妹子,长得特别像你,就是已
经八十多了。」
我每次都黑着脸看完,删除,不回复。
真正让我转变主意的,是他回国前一个月给我发的那条信息。
那条信息简简单单,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道流星。
照片背后,用流畅的笔迹写着:
「三年前欠你的,好看吗?」
不同于他向来欠揍又戏谑的语气,这一句显得格外认真。因为
这张照片,我同意了他回国和他见上一面。
我只想想听听他当初分手的理由。
却没有想到,初次见面,就在他的床下,见到了我自己的尸
体。
他问我:「你仔细想想,这三天你都见了谁?」我皱着眉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说:「这三天我都在上
班,实在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只有一天出差了,去了一趟c市,当天去当天回。除此之
外,都在公司里。」
3
魏琅决定替我找到凶手。
我已经是灵体了,不方便出去侦查,既碰不到实物,别人也看
不到我。
魏琅启发我:
「比如你可以尝试看看什么彩票号码,喏,看见没,刚走过去
那个美女就不错,去帮我看看她微信号。」
我笑着告诉他一个字:
「滚。」
我们找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在公司的闺蜜陈也。
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陈也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
她哭得很厉害,眼睛都红肿了。知道我死了之后,眼泪更是流
得波涛汹涌:「秦真一直都在公司独来独往,除了和我一起之外,没有别的
朋友,但也不会有别的敌人。谁会杀她?」
是啊。
我在公司这么久了,不说和每个人都有来有往,至少是互不相
扰。
然而这几天我的生活轨迹都是在公司,到底是谁会有可能对我
下此毒手?
做朋友七年,我从来没见过陈也这么哭过。
我失踪的这几天,她一定担心坏了。这让我好心疼。
「杰西卡!」
她突然抬起头说:「我想起来了,秦真,你不是和杰西卡一直
你死我活的吗?」
「上个月本来应该是她和你竞争升职,她一直就看你不顺眼,
三天前你还和她大吵一架,第二天,李总就宣布你做经理,还
接走了她的项目。」
「据说她男朋友,正好是学医的。」
4
杰西卡严格来说,也是我的同学。
大学的时候,她和我是舍友,并且开学第一天,就看上了魏琅。
一向高傲的她甚至红着脸拦过魏琅,然而没过几个月,我就和魏琅在一起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一直针尖对麦芒。
毕业后,又和我一起进了同一家公司。
三天前,项目出现问题,她听说魏琅要回来找我,还冷嘲热讽我说:
「你别做梦了!」
出了陈也的门,我心里五味杂陈。
魏琅拍拍我的肩膀:「这么多年了,你哭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丑。」
我一拳朝他脸上打过去,可惜穿他而过。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别这样,你打死我,谁帮你查真相?」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打死了你,老娘照样查真相。」
陈也当着我们的面打了个电话,得知杰西卡碰巧这两天去了外地出差,不在本地,地点未知,据说要过两天才回,发了消息也不回,气的她一把摔了手机:「十有八九就是这龟儿子!畏罪潜逃!」
不管怎么样,这条线总算有些眉目了。但是证据还是不足,因此,魏琅决定带我回去他的小屋,再观
察下我的死相。
明天伺机而动,我们去公司搜查证据。
魏琅对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你说,是吧,不是我不报
警,我这要是报了警,我上哪说理去,这别人一看都会以为是
我杀了你啊,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
我懒得理他。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
我说:「怎么了?想通了?你看啊,警察局就在街拐角,去自
首还来得及。」
他指着路的对面,说:
「秦真,你看。」
「你爸。」
5
我没有父母,字面意思。
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过世了。那时候我五岁,到了我七岁的
时候,我爸就迫不及待找了一个新老婆。新老婆进了家第一天,尚且牵着我的手笑眯眯说:「哎呀!好
可爱的小姑娘!」
一个月后就变成了:「喂,怎么扫地的,这有灰!没看到
吗?」
我忍气吞声到高中就搬出去了,外婆过世,给我留了一套小房
子,每个月直到我考上大学,我爸给我打上足够的生活费。但
是再没说过话。
十年前,他有了新的女儿,话就更少了。
几年不见,我爸老了很多。
寒风大起,他今天穿的不多,站在一个蛋糕店门口,像是刚从
里面出来,还打了个喷嚏,错了搓手,抱紧手里的蛋糕盒子,
匆匆钻进了车里。
魏琅冷不丁在我耳边说:「秦真,你猜他这蛋糕是给谁买
的?」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其实是我生日。
死在了生日这天。
真是一种讽刺。
6
我从初中开始就没再过过生日。初三,我外婆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记得住我的生日。
直到大学后,和魏琅在一起,我的生日才重新开始被捡起来,
陈也的记性又不太好,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所以,自从分手后,我已经三年没过生日了。
魏琅对我说:「呐,绕了好几条街,才在街头扎花店找到这个
纸蛋糕,啧啧啧,店家可说了,这是最大的,最好的,
最……」
我:「……」
面前的这个蛋糕,真的很大。
用纸糊的,它顶端上居然还有一个奶油做的海!绵!宝!宝!
魏琅拿着三根蜡烛和三炷香很是纠结了半天,最后一脸严肃对
我说:「这个我也没有过经验,你说是插蜡烛还是插香合
适?」
我抄起我脚上的鞋子就朝他脸上丢过去。
我和魏琅相识于六年前。
六年前,魏琅长得眉目俊朗,性格一米八六,但那性格简直就
是个人形二哈,是我同桌,因为和他同桌,我总是受到一些女
生的明枪暗棒,有个平常人前总是温温柔柔的女生,私底下居
然堵过我放学。
「秦真,」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虽然是骂人语气也温柔到了极点:
「魏琅这样的男生,可不会喜欢你这种有爹生,没娘养的女生哦。」
后来这位女生过来给他递情书,这位大哥就当场展开,当着全班人的面大声朗读:
「亲爱的魏琅同学,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学,自从上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请你做我男朋友,好吗?」
然后在女生的瞠目结舌中挠挠头:「对不起啊,你很好,但我要学习。还要打球,还有打游戏,拜拜。」
经此一役之后,再也没有女生给他递过情书。
当时我是他的同桌,刚从家里搬出来,心情一度十分不好。偏偏魏琅对别人不爱说话,对我是个烦人得不得了的家伙,一天不找打就浑身难受。
每天在我耳边「哎呀你说我这次怎么考得这么差才年纪第三」「啊你这道题都不会啊没关系这题我也是足足想了一分钟才想出解题方法的。」三年下来浑身上下被我打得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他的人缘好得要命,班上所有男生都能和他勾肩搭背,每次下课就会有男生叫他:「魏琅,打篮球去啊。」
他就摆摆手说:「不去了,留下来学习。」其实他压根也没有学习,他成绩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那些男
生总会起哄:「什么学习,又教你同桌数学啊!」
那年我生日。
我已经进入大学了,自力更生,和爸爸也断绝了联系。十九岁
生日那天,是自己过的。
在那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魏琅突然叫我下去。
「有一个快递,你填错了,填到了我这里。」他这样说。
我一边纳闷我什么时候填了魏琅地址的快递,一边走下楼。
然后我看见了魏琅。
他站在楼下,手上捧着一个发着光的东西。
是一个蛋糕。
一个海绵宝宝的蛋糕。
这个蛋糕看上去七扭八歪的,难看得要命,但抹得很均匀。
看得出来,主人已经是非常用心地在做了。
当时的魏琅挠了挠头,对我说:「昨天买了一个,结果送过来
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摔坏了,蛋糕店快关门了,我让店员
卖给我蛋糕坯子和奶油,自己做的,你看好看吗?」丑。
但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生日蛋糕。
烛光下,魏琅的眉目俊朗到了极点,三年不见,他的长相好像
一直没有变过,此刻他专心致志地给蜡烛和香一一点上火。
专注得让我恍惚,几乎想起了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就在这个时候。
他突然开口说:
「哎,你说,要不要把你尸体也拖出来一起庆祝啊?」
7
李总还没回来,但是我们打算先去公司听听消息。
公司里一切如常,手机在床下我尸体的衣兜里,我大概知道,
周围的同事或多或少都来问过我怎么不来公司了,还有人事处
的Lucy问我:
「亲爱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再不来公司上班,就没办法
做事假处理了哦。」
陈也把魏琅领进公司,朝左右看了两圈,低声交代:「我骗前
台说你是客户,这会我说要资料,借来了通用房卡,你等会偷
偷刷进杰西卡的办公室,最多半小时。」足够了。
我的魂跟着魏琅潜入杰西卡所在的办公室。
杰西卡的办公室很大,只有两个工位。
她,还有李总的儿子,李司墨。
魏琅感慨:「我早就说了,让你跟我分手以后好好过,怎么会
这样?和同事关系……」
我微笑着对他说:「现在闭嘴的话,你还能多活两年。」
杰西卡的工位,很简单。
上面简单放了一些文件,柜子里也只是一个水壶,抽屉里也都
是些细碎的小玩意。
「这是什么?」
魏琅从杰西卡的桌子里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上,挂着一把小锁。显然是重要的东西。
魏琅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掏出一把钥匙,
我说:「大哥你这钥匙从哪掏来的?」
他朝我微笑:「本事。」
他话音刚落,盒子「啪」的一声。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什么凶器都没有。只放了一只口红。
这只口红看上去好旧,连外壳的漆皮都掉了,但是擦得干干净
净的,一看就是主人精心呵护的爱物。
魏琅在我旁边摇头:「你们女生真想不通,一只这么旧的口红
还放在盒子里锁起来。」
8
这只口红,我记得。
是我送给杰西卡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她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我们是舍友,也是最好的朋友。那个时
候她长得无比美丽,但是家境很差,连一只正牌的口红都买不
起。
但杰西卡又非常爱美,平常的生活费都只能靠兼职,偶尔还要
接济卧病的母亲,体弱的弟弟。她唯一的口红是在十元店买
的,九块九一只,每次擦完,都还要小心地抿一抿。
尽管那支口红的持久度,甚至都不到一个小时。
在她生日那年,我送了她一只mac。
这是我们一起出去兼职挣的钱。这只口红是我们当时相扶友谊的见证,后来因为魏琅翻脸之
后,她就把这只口红掏出来,恶狠狠扔到地上,还对我说: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和你做朋友!」
没有想到,她居然现在还留着这只口红,还保留得这么完整。
手上这只口红,它身上还有断开的痕迹,但是已经被人用胶带
小心粘好。
看着它,依稀就能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
我叹口气,对魏琅说:「走吧,这里已经全找完了,估计不可
能是杰西……」
「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魏琅突然在对面开口。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杰西卡对面的工位,然后猛地抬头看
我,面色凝重。
昏黄的日光射进来了。
在魏琅拉开的半截抽屉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
里面藏着一只针管。
下面,压着我的照片。
旁边的药剂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氰化钾」。
9
陈也愤怒地说:「没想到!居然是李司墨!」
「李司墨平常看上去冷冷清清斯斯文文的,居然能做出这种
事!」
我也万万没想到。
这只氰化钾,居然是从公司里向来沉默寡言的李司墨抽屉里找
到的。
要说起来,我和李司墨不仅没有仇,甚至在他入公司一个月,
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救过他。
「只是一个针管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魏琅这时却突然开口
道:「也许他只是……」
「只是什么?」陈也问他:「只是买点毒药耍一耍?大哥,我
拜托你,这是毒药!毒药!哪位正常人闲着没事在办公室放毒
药?闲着没事给自己来两针?」
魏琅:「……」
陈也又抬头望向空气:「真真,我记得你当初拒绝了李司墨的
追求,李总甚至因为这个事找过你谈话,从那之后,李司墨就离开公司了,是不是?」
我微微一怔。
在我把李司墨从巷子里救出来之后,他就开始追我。
从每天早上放在桌上的豆浆,到晚上下班恰好的「顺路」。
持续了整整一年。
甚至在我拒绝李司墨三个月后,李总过来试图说服我:
「小秦呀,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身体就弱,有先天性
心脏病。」
「我看他,似乎很喜欢你,不然你们就接触接触?」
我再次婉拒之后,李总没有说什么,但是办公室却多多少少起
了一些流言,说我不识好歹,说我故作清高。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魏琅试图插嘴:「那这也不能说明……」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陈也翻出手机,霹雳啪嗒打了几下,拿出记录给魏琅:「让秦
真看看,这是什么?」
是一个陌生微博ID发布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在睡午觉。
照片的另一边,站着李司墨。
他的眼神爱恋又痴迷,看着我,眼里复杂明灭。
分明写满了疯狂的神色。
10
离开陈也家回到魏琅家,扭开门的时候,魏琅突然停了下来,
转头开口问我:
「你觉得那个李司墨怎么样?」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他摆出诱人的姿势:「他有我帅吗?有我有才华吗?」
我:「你洗洗睡吧。」
魏琅却反常地叫住我:「秦真,如果他不是凶手,你会爱上他
吗?」
不同于以往的戏谑,他问得格外认真。
他的眼睛在窗外的月光下格外专注地盯着我。
仿佛这个答案,对他无比重要。让我反倒愣了一愣,才说:「没错啊,这么帅,又对我这么关
注,我好感动。」
11
我曾经很爱魏琅,现在也是。
大学参加社团的时候,他假装无意地凑到我面前,说:「秦真
你什么社团?咦?登山社?我和你一个社团,这也太巧了
吧?」
我说:「你看错了,我去的是攀岩社。」
他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是看着你交上去然后填的。」
在大学的时候,魏琅是全校最受欢迎的男生,不错的长相优越
的身高,再加上他那二哈一样好相处的性格,进入大学后简直
像开了挂一样,大家说他「好有趣」「小傻狗」。
他却一直没有谈恋爱。
暗恋他的女生实在太多了,但每次有女生跟他表白,他都会
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大三那年,实习出差的A市发生地震,我被埋在废墟底下两天
一夜,几乎感到绝望,在体力透支的前一刻,是魏琅的声音在
外面响起:
「秦真!秦真!秦真你在这吗?」记者问他:「这位同学,你是怎么找到这位受困女生的?」
他对着镜头一笑:「心电感应。」
后来,我才知道,他连夜搭车来了A市,跟着救援队在这栋大
楼,一个一个地翻找,几乎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我在哪。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想不通为什么魏琅会和我分手。
刚分手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无数回,为什么突然分手?因为
他爱上别人了?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像韩剧里一样,他得了重
病,所以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他离开了我。
但是生活不是电视剧。
电话里的魏琅只是告诉我,我想的太多了。
「我就是不爱你了。」他这样说。
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和我轰轰烈烈上新闻,做了整个校园
都震惊的傻事。
在我们婚礼前夕。他潇潇洒洒地临阵脱逃,让我成了全城的笑
话。
悲哀的是,我恨他。
我却忘不了他。他问我喜不喜欢李司墨,就好像在我心里扎下一根刺,我想告
诉他实话,三年了,我从来没对别人动过心,哪怕是一秒都没
有过,我从来都忘记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六年。
但我嘴上,永远忘不了他当初对我说的那句「我就是不爱你
了。」
12
找李司墨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丢给人事处的lucy一个
一万块的红包收买情报让人有点肉疼以外,顺利得让我都有一
丝惊讶,见到我们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喝茶。
「你来了。」他对魏琅说。
魏琅挑挑眉:「你认识我?」
「在秦真的手机上看到过。」
「是吗?」
好,好得很。
我表面微微笑内心嗷嗷叫。好你个李司墨,居然当着魏琅的面
揭我老底,早知如此,当初你被小混混毒打的时候我就应该帮
小混混那一边。
魏琅朝我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欠揍地明知故问: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她这几年一直在谈恋爱呢。」「秦真很难追。」李司墨满足了他:「当年我追了一年,都没
有成功。据说,她心里一直都忘不了你。」
好,很好。
李司墨,没杀过我你也死定了。
魏琅收起笑容:「就因为她难追,有人就把她杀了。」
「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死?」
「秦真死了?」
李司墨喝了口水,皱着眉头说:「秦真不就站在你旁边吗?」
13
李司墨看得见我?
他居然看得见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魏琅看得见我,魏琅曾经推测,大概是我心
里最爱的人是他,所以他才能看得见我,当然这个结论被我痛
打了一顿。
但是李司墨为什么会……
「我是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这些东西。」他简单地交代了下,然后关切地看着我:「你死了?你怎么死
的?」
被你扎死的。
我没说话,魏琅冷笑一声,拿出那个针管和药剂,握在手里,
假装无所谓地问他:
「这是什么?」
「为什么在这管药下面,放着秦真的照片?」
我确信,那一刻,我在李司墨眼里看到了震惊。
他故作淡定:「我不知道。」
魏琅把针管放下,淡定道:「是吗?」
「实话告诉你,这不是你抽屉里的那只,是我另外找来的,你
抽屉里的针管和药,至今还留在你抽屉里。」
「如果我给记者打电话,说贵司一位员工中毒自杀,且之前求
爱不得的总经理公子的抽屉里,还放着致命的毒药。」
「你猜猜,会怎么办?」
李司墨在我印象里,从来不是一个残暴的人。
他看了魏琅片刻,突然笑了。他往后一倒,看着魏琅,说:「如果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呢?」
14
记忆中魏琅为我打过两次架。
一次是大学那年。我当时还没和他在一起,外校的男生来骚扰
我,他二话不说,挥拳上去就是一顿猛揍。
一次是工作那年,对试图灌醉我揩油的客户挥出了重击。
这次他突然冲上去,和李司墨扭打到一起。把李司墨的衣领揪
起来,说:「你要是胆敢对她起杀心!我不会放过你!」
「放过我,咳咳!」
李司墨的脸涨得通红,我一把拦下魏琅:「先别动手,他有先
天性心脏病!」
「我没有心脏病。」
这位不识好人心自爆狼人身的李司墨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
才说:
「我从来就没有生过病。」
「有病的传言,都是我爸骗你们的。」
15「我从小就是阴阳眼,能够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阴气
重,经常会引起一些鬼魂上身。所以我爸,一直把我送到庙里
休养。」
「对外,就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好你个李总,当初劝我和李司墨在一起的时候还说李司墨有心
脏病,害得我拒绝之后还愧疚了好几天,原来都是骗我的。
我潸然泪下,被李总的欺骗感动得无法自拔,只听见李司墨在
我耳边说:
「那只针管,是我打算给自己用的。」
「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这些恐
怖的东西,而且,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抬起头,看着我们:「只是这些事,不要和我爸说。」
「我怕他会伤心。」
魏琅默了片刻,才继续追问道:「那压在针管底下这张照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司墨挑了挑眉:「私藏自己喜欢女生的照片,也违法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魏琅愣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他立马掏出手机,划开,到陈也发给他那张神色
怪异的照片:「那这张呢?」他耸耸肩,看着魏琅说:「我说了,我能看见鬼。」
「当时她的旁边,站着一只鬼,所以我…」
「好了好了大哥你不要说了。」我抬手阻止他:「我不是很想
知道我生前有几个鬼跟着过。」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
不是李司墨杀的我。
那会是谁杀的我呢?
更奇怪的是,会把我的尸体放在魏琅的床下?
李司墨跟着我们很快来到了魏琅的家,他大学的专业是医科,
奈何李总想让他继承家业,来让他来公司熟悉。
「是中毒。」
他很快得出了结论:「应该是食物中毒而死。」
「你死前的前几天,和谁一起吃了什么东西?」
16
我们重新把我死前三天的行踪重新排列了一下:
第一天,公司加班。我和杰西卡负责一个项目,那天她心情不
好,我和她拌了几句嘴,她说我「活该没有对象」,被经理听到了,严厉申斥了一顿。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c市,以新任经理的身份,与c公司接
洽合同签约问题,在c市逗留了一天,由c市公司全程负责
食宿。
魏琅侧过头问我:「那你第三天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不重要。」
「任何一点可能会让你毙命的事情,你都要说。」李司墨一脸
严肃道:「不然只会阻碍我们查找真相。」
我:「……」
我:「去了一趟美容院,做了spa,然后去了一家理发店,烫
了个头发,最后去种了睫毛,去大地亚商场买了美瞳和三身衣
服,最后打车回家,那天我什么都没吃。」
房间里一片寂静。
最后魏琅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秦真!为了见
我,你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7
李司墨对我说:「对不起,我只是说了实话。」
「谢谢啊。」我微笑着对他说:「你这句话还不如不说。」距离魏琅嘲笑我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他几乎就没有停止过笑。还笑得差点下巴脱臼。
李司墨适时住口,目光投向远处走向车库的魏琅:「我以为我
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你也是。」
我也没想到。
魏琅当初离国,据说是连国籍都迁移了,打的是一辈子都不回
来的主意。
所以就连分手,也都是在电话里说的。
很快,车就从车库里驶出,魏琅朝我们「滴」了下,我抬起腿
正要朝他走去。
擦肩而过之际,李司墨突然开口叫住了我:「秦真。」
「小心,小心魏琅。」
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感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分明暗
淡了一下,望向了别处。
远处的魏琅没心没肺,看见我望向他,还露出一个八颗牙的笑
容。
小心魏琅?
魏琅有什么要小心的呢?18
短短几天,c公司的前台小妹已经换了一个人,听说我们要找
总经理之后,就露出甜甜的笑容:「请您稍等,我去通报一
声。」
趁她去通报的时候,我跟在她身后一起飘了过去。
我想要看看。
这位有可能谋害我的总经理,到底是谁。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办公室里居然空无一人。而前台小妹并
不惊讶,只是站在办公室略站了一会,就起身往外走。
「先生。」她笑容可掬地对魏琅说:「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
没有时间,但是他已经知道您来了,请您留下联系方式。」
「明早八点,他会在楼下的咖啡店与您会面。」
她在放屁。
c公司规模不算小,这样一个公司,就算总经理没时间会客,
也轮不到一个前台小妹来替他安排日程。
除非,这位总经理早就提醒过她。
李司墨他们来了,直接通知和他见面。
魏琅好奇:「这位总经理是什么来头?」李司墨摇摇头:「我已经离开公司一年,业务方面并不熟悉,
秦真负责这个项目,难道不清楚吗?」
我蹙眉:「这个项目原本是杰西卡负责,是因为头天我和她发
生了争吵,经理才临时让我顶替她过来签约。」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疑点。
杰西卡接管这个项目已经三个月了,就凭她和我吵了一架,这
个项目就给我了?
这是职场,会这么草率吗?
魏琅打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在网上找有关c公司的资料。差
不多十几分钟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望向我。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
但是此刻,却布满了悲哀。
「秦真。」
「你知道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谁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我浑身都微微战栗起
来,他就这样在我的战栗中轻轻吐出几个字:
「是你爸爸。」
19爸爸。
这个词,已经几年没有吐出来过。
我跟我爸已经多年未见,具体多少年,我自己也数不清了。
他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女儿,他现在在做什么,又发生了
什么,几乎都和我没有了关系。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们准时出现在了楼下咖啡厅里。
按照约定,半小时后,我爸,也许就会来和我见面。
但是等到时针走过九点,都没有人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越来越焦虑,李司墨起身去打电话。
「秦真。」魏琅侧过头看我:「如果真的是你爸做的,你会原
谅他吗?」
我望着面前的水杯,说:「我不知道。」
我恨我爸。
高中我因为继母的事情搬出去,我爸气得打了我一巴掌。
后来我搬出来住之后,他去找过我一次,和我当面道歉,愧疚
地对我说「是爸爸不对,爸爸没问清楚。」被我拒绝后,我们很少见过,他只是每个月定时往我的账户打
钱,一直到现在都是,我每次都退回去,他就继续打回来。
后来我索性不管了,这么多年,他给我打的钱慢慢地已经不是
一笔小数,但是我从来没有碰过。
工作那年魏琅重病,我动用过里面一笔钱,被魏琅知道了,他
抓着我的手,眼圈发红,久久没有说话,后来出院了,他拼命
挣钱,第一件事就是把卡里的钱还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欠你爸的,」
一只手轻轻放在我头上。
我看见魏琅认真地注视着我,他碰不到我,但他好像碰得到我
一样,微微叹了口气,眼里都是眷恋和温柔:
「放不下吗?」
「放不下,就别放下了。」
我在他温柔的眼神里渐渐起雾。
「我不知道。」我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不敢直视:「我觉得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但现在死了,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
活着的时候我那么恨杰西卡,那么恨魏琅,觉得我爸一直对我
不闻不问。结果死了之后,却发现杰西卡一直保存着当初的那支口红。我爸还会每年给我买蛋糕。
而魏琅…
面前的魏琅看着我,眼里是一百年的深情。
魏琅。
和我相恋六年又分开三年的魏琅。到底现在面对我又是什么心
情?
但几乎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说:「干嘛?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