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很惨的女主角? - 知乎

张贵妃所在的张氏也是主和派,张贵妃的父亲、张家家主张璘是兵部尚书,和冯氏在朝堂上结盟,闻言再也站不住了,我这个靖王侧妃说军粮不够,是打他们的脸。

张璘也忍不住反问我,「靖王侧妃,你虽是嫁入皇室,是皇室中人,但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

你说靖王军粮被扣,可有证据?

」我挺直脊背,声音在文华殿里回荡,「王爷虽然战死沙场,但是他的亲兵侥幸逃了回来,还带了一袋军粮,恳请陛下过目。

」当那一小袋混合着沙子和糠的陈米倒在大殿上的时候,皇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并不意外,他并不算明君,只是一个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还喜好美色的怯懦男人,而且年纪也没过三十岁,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正常反应。

陆氏的家主、主战派的陆瞻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求皇上明察此事,还靖王和李将军一个公道。

」「靖王侧妃!你这是污蔑!亲兵出身自靖王府,进城又已有半日,想要伪造证据还不简单!」冯冉更加生气,也没有避嫌女眷的意识,忍不住靠近我几步。

「冯丞相克扣军粮,致使龙陌原战败!有里通外国之嫌疑!求陛下将其千刀万剐!家族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妓!」我不理冯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大声说道。

再精明的人,在我不断的激怒下也会失去理智。

若士必怒,伏尸一人,流血五步。

眼看冯冉到了我眼前想跟我理论,我唰地从袖中拔出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准狠地一刀捅入他的心脏。

「臣妇为天下诛此贼!」喊完,我生怕他死得不够快,又转动了一下手腕,把他的心脏绞了绞才拔出短刀。

血溅了我一头一脸。

大殿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喊着禁卫护驾并且连连后退的骚乱人群,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绝无生还之理的冯冉。

傻逼,我才不是来跟你讲理的,我是来给你一刀的。

上辈子你觉得南朝皇帝平庸,军队并无战马,打不过蛮人,偷偷下注北朝,带着冯氏里通外国,勾结异族把边军的军粮换下来了。

然后在南朝帝都陷落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北朝的新贵。

若不是有郭废后一直找高手暗杀你,说不定你真的能靠当北朝舔狗,安享富贵荣华。

感受到冯冉一死,内心中属于原主的怨气消散了一些,我掀起上衣下摆,擦了擦刀上的血迹。

皇帝惊慌地开口,「拿下她!」我被侍卫们压着双臂,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却忍不住大笑,「陛下忘记这把刀了吗?

陛下忘记对靖王的许诺了吗?

」陆瞻惊呼一声,「且慢,侧妃拿的是陛下赐给靖王的雁翎。

」我还被侍卫们压在地上,闻言更想笑了,陆瞻是老狐狸啊,油滑到能够和我这个野路子的人心照不宣地打配合,居然能够生出来那么清冷的姑娘。

如果不是脸型几乎一样,我简直怀疑他的庶长女陆孤月是他从帝都哪个角落里捡来的。

「雁翎是陛下赐给靖王的!陛下当时还说,靖王拿着此刀,是皇权特许,对佞臣可先斩后奏!」陆瞻大声嚷嚷。

「那是陛下赐给靖王的!不是陛下赐给靖王侧妃的!靖王侧妃当朝行凶!刺杀大臣!罪不容诛!」张璘也反应过来了,我来压根不是讲理的,而是刺杀冯冉的。

冯冉是主和派的中坚力量,他一死,主战派必然反扑,张璘独木难支,在朝堂会非常难受。

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嘴上大声反驳,心里估计早就把我祖坟都掀了。

原主那个便宜爹此时已然是跪倒在地,哐哐磕头,号啕大哭,「小女自幼失母,被我宠坏了才闯下滔天大祸!求求诸位大人和皇上宽恕她吧!臣可以什么都不要!求皇上饶她一命吧!」我看着他脱了官帽,露出满头灰白头发,对着他的政敌和皇帝磕头,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他出身郭氏的旁支,原本是低层官僚,后来因为在地方上工作的时候,研究了很久,把每到洪峰过境时就泛滥的河水治理成功,这才调到了工部搞水利,荣升四品官。

原主性格娇纵,曾经也嫌弃过他出身不好,没有本事,别的闺阁小姐都能从自己父亲那里听到个官场秘辛,自己却只能听听河流走势什么的。

还嫌弃他混了多半辈子还只是个四品官,连累着她也当不了正妃,只能给皇家当妾。

可是在帝都陷落,城东城西都是乌泱泱逃难的人群中,只有这个被她嫌弃过的父亲,逆着人群慌慌张张去拍靖王府的大门,想要救自己唯一的女儿。

那时靖王府已经成了蛮人的地盘,他们当着原主的面,亲手把这个在她眼里这个大半辈子碌碌无为只会在朝堂赔笑的男人的头砍了下来。

她对这个男人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慌慌张张地跑到已经落入蛮族手中的靖王府自投罗网的样子。

真蠢啊。

只有一个真正的父亲才会做出那么蠢的事情。

我知道原主所有心心念念的后悔之事,实在不忍心这个老男人磕到头破血流,含泪大喊,「爹!不要求他们!」会有人来救我的。

「哟,今日文华殿可真热闹啊,这是闹得哪一出?

」一个穿着正红裙子的清瘦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她来了。

我杀了冯冉,既替靖王报了仇,也铲除了主和派最重要的一根主心骨,还当众揭破了劣质军粮之事,已经向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所以,她来救我了。

不知道为何,哪怕此时她只是站立在文华殿门口,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面容,我却松了一口气,心里意外地安定下来了。

在她的身后,身披重甲的禁军鱼贯而行,抽刀控制住了文华殿所有人。

有宫女尖叫,被她身后的红衣女官毫不留情地斩杀了。

文华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她进来后,没有搭理任何人,包括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是朝着我过来了。

那双以金丝绣着云纹、镶嵌着宝石珠子的绣花鞋,踩在冯冉的血迹上,郭废后没有开口,她身后的红衣女官,赶紧抽刀对侍卫们说:「放开她。

」侍卫们对视一眼,放弃抵抗,放开了我,我却已经因为刚才的闹剧筋疲力尽,只得瘫坐在文华殿地上,仰脸看着郭废后,微微喘息着,没有说话。

郭废后伸手,指腹擦过我的脸,把那一点艳烈的血迹拭去,「怎么想到当庭刺杀冯冉的?

」我回答她,眼神坚定,「权势再大,再聪明的文臣,也躲不过十步之内这一刀。

」而且,穿越之前我在山东省图书馆当管理员的时候,仗着有编制没人能开除我,上班摸鱼的时候看了不少书,其中最喜欢的就是《史记•刺客列传》。

人嘛,不能总当书呆子,有机会可以实践,肯定要实践一下的。

「又是怎么笃定我会来救你的?

嗯?

」郭废后侧着脸打量我,「万一我不来呢?

你不怕死吗?

」「我信你。

」我仰着脸,脸上血迹还未干,却冲着郭废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笃定笑容。

信你这样的枭雄心性,不会轻易放弃这个逼宫夺权的好机会,也信你不会让我死的。

我还有价值,你舍不得。

「死狐狸,鬼精鬼精的。

」郭废后撇撇嘴,弯腰一揽,把我从地上打横抱起来,红衣女官赶紧把我的便宜父亲拉到一边。

「劳烦您照顾好她。

」郭废后把我放在我的老父亲身后,冲着我爹微微颔首,转向了在御座上瑟瑟发抖的皇帝。

「郭蕴,你这是造反!」皇帝再懦弱,看到这个阵仗也忍不住气胀红了脸呵斥郭废后。

「陛下,您是想现在就宾天吗?

」郭蕴翻了个白眼,刷的一声拔了剑。

皇帝立刻闭了嘴。

郭蕴让人把皇帝押在一旁,自己坐在龙椅上唰唰地写圣旨,一连写了十几张,盖上玉玺,丢给身边的红衣女官,「骊珠,念。

」骊珠开始一张一张地念这些圣旨,内容也非常简单,大概意思就是——龙陌原大败,皇帝惊怒过头,昏厥不醒,病重缠身,由郭家家主、郭将军的女儿郭蕴,也就是郭废后她自己,暂摄朝政。

主将李尹(李皇后的弟弟)无能,在此战中指挥失误,念其奋战而死加上李家也是主战派,不予追究李家责任。

靖王追封「靖忠亲王」,配享太庙,封地按照惯例收回,国库出钱,厚赏家眷。

冯氏偷换军粮,里通外国,主谋冯冉已经伏诛,抄没家产,夷三族,空出来的左丞相之位由陆瞻继任。

张氏不知情,但仍然小惩大诫,张璘官降十级,贬为吏,发配到帝都安康门守城门。

张氏族人无诏不得离帝都,张贵妃多年侍奉皇帝有功,打入冷宫不再追究。

原主父亲多年治水有功,皇帝病重冯氏谋反时候临危不乱,封三品。

我点点头,原主的父亲是纯技术官僚,和冯冉张璘陆瞻都不同,三品算是比较合适了。

人人都获得了与自己德行相匹配的下场,那我呢?

我不由得期待地望向了骊珠,骊珠不急不慢地念,「靖王侧妃郭娇娇,胆智过人,诛杀逆贼冯冉有功,依照本朝军中旧制,夫死子幼可由妻继,封开平将军,为宣抚军主将,不另赐府邸,仍住靖王府。

钦此。

」开平将军可是正二品武将,比便宜爹还高一阶,而宣抚军之前是由靖王带领的,现在归我了,虽然在龙陌原大败中死伤惨重,但是仍然有一万多人,还有四千没有上过战场的预备军可以拿来训练。

尘埃落定。

她把持了朝政,我拿到了兵权。

合作愉快啊小姑姑。

我心满意足地跪了下来叩头,并大声喊:「谢主隆恩。

」5.那日之后,靖王府的大门要被人踏破了。

靖王下葬在皇陵风水最好的地方,随后来巴结帝都新贵的人络绎不绝,由于各位大人碍于男女大别不好意思上门,所以楚弄玉接待各路诰命夫人接待得疲惫不已,而俞当归最近也没有出去看诊,而是蹲在府里跟着楚弄玉与人周旋。

而我在干什么?

我当然是装死啦。

靖王棺木回来的当天,没有任何武功在身的我,瞒着各位姐姐冲到大朝会当庭激情杀冯冉,灭了冯氏满门,压制主和派,还帮助堂姑郭蕴掌控了朝政。

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楚弄玉脾气再好,少不得也要抽我一顿。

感谢各位派家里女眷上门的大人们,简直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我偷偷摸摸带着瑶瑶从角门出去,生疏地骑上马,缓慢往皇宫方向过去。

这骑马啊,我还得再练练,毕竟要上战场和北朝名将们互殴的,我一个侧妃出身半路从军的将军,虽然一肚子坏水,啊,不是,一肚子聪明主意,但是武力值到底比北朝那些八九岁就可以射箭的战争怪物们低很多。

进了皇宫我没有去找郭蕴女士,不是因为她压迫力太强了,而是因为她太忙。

龙陌原大败,北朝过来耀武扬威地要签约城下之盟,南边几个郡县又要准备来年的新粮种做春耕的准备。

朝政她又是新接手,底下的大臣们也在判断她的能力,毕竟皇权和相权是天然的制衡关系,一方弱另一方就会蹬鼻子上脸。

所以我也没好意思在小事上打扰她。

随便抓了个宫女问路,宫女认出是我,连忙满脸堆笑地放下手里的活计,带着我和瑶瑶来了冷宫。

她退下后,瑶瑶给了她两枚银花生,我则亲手推开冷宫的大门,一阵灰尘袭来,呛得我直咳嗽。

冷宫里坐在破桌子边上的女人,似是被照进来的阳光惊到了,她抬起头来,看到是我,开口说话,声音如同婉转的黄鹂一样动人,「靖王侧妃身为朝中新贵,不去赴宴来冷宫做甚,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贵妃娘娘若是再多一句嘴,张氏上下一百多口人,还有你那个看城门的父亲的性命,可就说不好了。

」我俯视着她。

美人到哪儿都是美人,即使是剥了贵妃服制,身在冷宫着最低等的宫人衣裳,也掩饰不住这通身的娇艳,反而让她更多了一丝让人怜惜的易碎感。

张贵妃抿着嘴,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没有再说话。

「喂,我说,贵妃,你那么漂亮,又多才多艺,搞点什么不好,非要进宫来宫斗?

难不成你是真爱皇帝的?

」见她不说话,我来劲儿了,扯了把破椅子,也顾不上灰多,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张贵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贵妃被我盯得有点炸毛。

「想出冷宫吗?

想保住张氏一族的性命吗?

」我笑眯眯地下了饵,等待一条美人鱼上钩。

「你想要本宫?

」张贵妃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可是本宫入宫多年,除了在宫里争斗,确实什么都不擅长。

不过,若说美貌,本宫可是冠绝天下。

」上钩了上钩了上钩了,我笑着问她,「军中去不去?

」张贵妃警惕地看着我,双手下意识地拢住胸口衣襟,「本宫好歹是大家闺秀出身,也伺候过皇上多年,哪怕获罪,你也不能把本宫发配军中做营妓!你要是再过来,本宫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人与人之间的猜疑链真是要命啊,我被张贵妃的表现噎了一下,「军中缺个乐府令,军队文职,前朝的正六品,与命妇诰命不同,是有实权的。

本来你应该在冷宫蹲到老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捞出来。

你父亲这辈子起复希望不大了,但是如果你本人有了官职,完全可以用军功换张氏一族的性命。

」「本宫……我愿意。

」张贵妃眼神一亮,连忙答应了。

「都说你色艺双绝,来首雄壮的军乐我听听。

」我示意瑶瑶拿着琵琶上前。

张贵妃接了琵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白皙丰润的手搭在弦上,随后一阵裂石穿云的乐声响起,连我这个听惯了流行音乐的人,都觉得很好听。

「就你了,我今天就带你出宫,见你爹一面。

」我拍板做了决定,「对了,你入宫多年,六宫都称你一声张贵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张镜仙。

我叫张镜仙。

」张贵妃抱着琵琶,红唇轻启。

「很好,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带着她和瑶瑶出了宫。

「会骑马吗?

」我问张镜仙。

她摇了摇头,好奇而贪婪地看着宫外的风景。

我把她抱上马去,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扯着马缰绳。

「以后跟我一起去马场学骑马。

」我嘱咐她一声,带着她直奔帝都安康门,到了安康门把她放下,让她去找她爹,留下瑶瑶,嘱咐瑶瑶带她回府,免得她在偌大的帝都迷了路。

随后我直奔冯府而去,军乐队队长搞到了,缺个狗头军师,而根据原主的回忆,冯氏一族,刚好有个姑娘可以做这种事。

冯冉虽然通敌叛国,但是他的独女冯清润却是帝都第一才女,除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外,连奇门遁甲,行军打仗都精通。

为此我特意嘱咐了,冯冉虽死,冯氏一族先不杀,因为我是朝中新贵,所以京兆尹回禀了郭蕴之后,冯氏族人暂时被囚禁于冯府。

如今我便是去接冯清润的。

兴冲冲地撕下了门上的封条,推开冯氏大门,我却面色一变。

哪儿来的血腥气?

穿过冯府的二门和花廊,看都不看一眼倒在路边乱七八糟的尸体,我拔腿奔着正厅而去。

正厅里的血已经流成了河,浓郁的腥味险些呛了我一个跟头。

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堆到了一起,有老人,有稚童,也有妇女,更多的是青壮年男子。

唯独冯清润被长剑钉在椅子上,鬓发散乱,面色灰白,一双杏眼圆睁,死不瞑目。

尸堆旁边背对着我站着一人,她举着火把,身穿紫衣,如月下细竹,身姿婀娜,肌肤光润至极。

听到了我进门的动静,她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娇娇,你来晚了。

」我没有回答陆孤月,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等一个答案。

「你保下冯氏一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想干什么。

「宣抚军折损大半,连乐府令和军师都战死了,你是肯定要找人补的,前朝你又不熟,怕有人被安插进军队,后宅女眷多半家事繁重无法从军,于是你只能从冯张两罪族里面挑,反正她们的族人都在你手里,好拿捏,对不对?

「张镜仙那个只会争宠的蠢货也就算了,她也就那张脸能看,可冯清润,精通兵法,长于谋略,那是会当狗的人吗?

她是条狼。

你放她在身边,隐患很大,若你掣肘不住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你的喉咙。

「更何况,我决不允许害死靖王的冯氏一族能够保全性命。

「因此你进宫寻找张镜仙的时候,我便出发来了冯府。

你是朝中新贵,我父亲陆瞻也是。

所以京兆尹的人也会听我的。

「冯清润连怎么东山再起都想到了,只可惜我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娇娇,你来晚了,已经没有冯氏了。

我命人把他们都杀了。

」陆孤月裙角染了血,腰杆笔直,手持火把,对着我仔细解释,笑意温柔。

我苦笑一声,读书的时候,地理老师说,月光虽然温柔,月球上的最低温度却能达到-183℃。

原来白月光是这么个意思。

谢谢老师,学生悟了。

我想起原主的记忆里,上辈子冯清润跟着冯冉成了北朝新贵,她智计百出,在北朝也很受重视,更是在郭蕴派杀手刺杀冯冉的时候帮冯冉逃过好几劫。

可是陆孤月不知如何在浣衣院打听到了靖王当年战死的真相,假装答应当庭献舞,舞到了一半,靠近冯清润的那一桌,抢了侍卫的刀,一刀把冯清润的头砍了,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自己的脖子。

冯冉暴跳如雷,把陆孤月的尸身喂了狗,却为时已晚,没有他那个足智多谋的独女保驾护航,他很快就死在了郭蕴派来的高手手里。

我又看了一眼冯清润的尸体,前世今生,都是陆孤月杀的她。

或许这就是命?

陆孤月见我一直不说话,放轻了声音,眼中掠过一丝无措,「娇娇在生我气吗?

」「我没生气,我就是在想,冯清润死了,我从哪儿找军师。

」我摇了摇头。

姐姐算计我就算计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姐姐赴汤蹈火都是应该的,作为妹妹,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也就和姐姐无缘了。

但是现实问题还是要解决一下的,军师人选还是缺的。

陆孤月扑哧一笑,眉眼弯弯地指着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我倒是吃了一惊。

「我也精通兵法,长于谋略,还会五行八卦,行军布阵。

」陆孤月解释。

「只是冯氏霸道,冯冉擅长猜忌,冯清润又心窄,我爹只能让我藏拙。

」陆孤月把火把往地上一扔,拉着我的手,在火势彻底烧起来之前,拽着我跑出冯府大门。

她额头带着亮晶晶的薄汗,眼神却笃定,「娇娇决定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还能怎么决定,我被姐姐安排得明明白白。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这个狗头军师的位置,我不给也得给啊。

陆孤月看到我点头了之后,粲然一笑,宛如月上中天,清辉撒遍。

在她的身后,是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焚烧一切。

6.军队是国家机器上最娇艳的鲜花,因为强大的暴力机器,是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先进的组织技术来构造的昂贵组织。

我看着校场上一群老弱病残,抽了抽嘴角。

这他娘的太离谱了,这大爷得有五十多岁了吧?

就算是放在现当代也该是退休的年纪了,不回家颐养天年,过来参军?

那个小孩,有枪杆一半高吗?

好家伙我们还有童子军呢,未成年人上战场像话吗?

那个断了腿的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宣抚军吗?

靖王带着这群人和北朝的那群战争机器对战了那么久,真是辛苦他了。

我咬牙切齿地问副将杜江,「这是怎么回事?

说!」杜江是个大块头的中年将领,脸上带疤,不善言辞,一看就是被老兵油子们推出来顶锅的。

听了我的问话,汗都下来了,「侧妃,啊,不,将军可曾听过吃空饷这一词。

」我心知肚明,所谓「吃空饷」,就是是指军队虚报名额、冒领军饷的行为。

古代军队人员总数不仅庞大,而且时常会因为战死、逃亡等原因产生变动,再加上军权相对独立,在外作战时难以监管、核查,很容易就形成「吃空饷」的现象。

靖王是个厚道人,弹压不住这群老兵油子,就可劲儿欺负他呗。

「杜江,你给陆军师一份吃空饷的名单。

」我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微笑,我可没有靖王那么好说话,毕竟如果完不成主线任务,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做北朝浣衣院妓女。

「孤月,拿出你夷冯氏三族的气势来,整顿军中老弱病残不合格的兵士,从我们那几箱金银里拿,给予补偿让他们回家。

吃空饷的、贪污军粮的,无论官职,揪出来一律杖毙,家眷发配三千里到蛮荒之地。

我去一趟宫中。

」我翻身上马,把陆孤月留在军营,带着瑶瑶直奔宫中而去。

骊珠不在文华殿前,两个侍卫试图拦下我,但是未果,我又一次闯入了文华殿,想要和她讨论军费的事情。

殿内一片祥和安乐的气氛,觥筹交错,郭蕴坐在龙椅上,身体前倾,正在和主宾位置上的一个穿着华丽的北国女子说着什么。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北朝的议和使团留在帝都的最后一天。

见我闯了进来,那北国女子一愣,打量了我几眼,「这位莫不是传闻中的靖王侧妃?

」哟呵,赶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是北国的议和使团来了,刚好被我撞见。

更巧的是,在座的诸位,都是原主在浣衣院里认识的老熟人了。

尤其是,那艳丽北国女子身后陪侍的那个娇小身影,她约莫十六岁年纪,身穿浅蓝裙,左手戴着一串青金石和白水晶的手钏,脸颊是漂亮的瓜子形状,下巴小巧,唇色嫣红,眉如春山,眼若琉璃,精致得不似真人,肌肤在文华殿的烛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泽感。

我扯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死死地盯住她。

北朝的贞祐皇太女,平章军国事兼枢密院都元帅,西陵紫。

郭蕴的一生之敌。

北朝皇族西陵氏,为了保持血统纯正,坚持亲兄妹通婚,西陵紫的母亲是北朝现任皇帝的亲妹妹,一连生下来三个畸形胎儿,都被北朝的现任皇帝给杀掉了,最后一胎,才生出西陵紫这个怪物来。

她不仅擅长打仗,武功也是当世第一,出道第一战,在龙陌原几乎消灭了南国所有的精锐军队,不但亲手杀了靖王,打得南国一蹶不振,更是在七年后纠结兵力,挥师南下攻破帝都。

就连郭蕴也是仗着汝河天险才能勉强与她周旋,后来北朝主和派好不容易想办法下毒,把她囚禁于宫中,郭蕴北伐才顺利了一些。

但西陵紫最后还是想办法逃了出来,那时候郭蕴北伐已经几乎成功了,可她重掌军权后,竟与郭蕴打了个有来有往,更是仗着年纪小,死死拖住郭蕴的兵力,当时整个南国都被她拉进了战争的泥潭,国内军费消耗殆尽,民众怨声载道。

郭蕴一边解决军费民生问题,一边分出心力抵挡西陵紫,最后在北伐途中不堪重负,止步青璧城,在青璧城前郁郁而终。

我想起靖王身上致命的那一刀,手在雁翎上松了又紧,不行,我没有武功,郭蕴和骊珠的武功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水平,她却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高手,万一截杀不掉她,让她跑了,再兴兵戈,南国可受不了。

「是啊,她就是靖王侧妃郭娇娇。

」郭蕴替我回答,淡然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她这是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于是咬着牙向她和北国使团见了礼。

果然,那艳丽女子自我介绍自己是西陵紫,说身后站着的是她的婢女。

呵,若不是原主和郭蕴上辈子都见过西陵紫,只怕真的要上当。

酒过三巡,议和的条件也都在之前几天商榷好,郭蕴签了国书,带着臣子们,亲自把北朝的议和使团送到了帝都城外。

临走之前那个艳丽女子却看着我,笑道,「靖王侧妃为何老是盯着我的婢女看?

」「贞祐皇太女风姿仪表让人倾倒,可您身后这个小婢女,却是真英雄!」我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西陵紫,观察她的反应。

她抬抬眼皮,琉璃一样清澈的目光终于从郭蕴身上转了过来,不带丝毫感情地看向我。

我不回避她的打量,只是冷冷地回望着她,右手手掌并拢划过脖子,做出了一个杀的手势。

你等着。

西陵紫看我比画手势,突然冲着我纯真无邪地笑了。

郭蕴不动声色送走了北朝使团,转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郭娇娇,你僭越了。

」我咬着嘴唇跪下,「臣知罪。

」郭蕴没理我,带着臣子们回去,我爹咬牙看了我一眼,还是跺了跺脚跟上了大部队。

我一个人在城门处跪了许久,眼看天擦黑了,才看到宫里派出来的太监传她口谕,让我滚回靖王府好好反思。

与此同时,西陵紫勒了马,她右手一抬,北朝的议和使团也齐齐勒马,那艳丽女子见西陵紫不说话,鼓起勇气开口,「殿下龙章凤姿,那靖王侧妃看出来也是正常的。

」「阿顺,你回去,杀了她。

」西陵紫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更是淡漠,「我们先回去,脱身后会有人在边境接应你。

」「诺。

」那艳丽女子听到西陵紫发话了,不再开口,调转马头冲着帝都方向去了。

西陵紫一鞭子抽在马上,北朝使团才缓缓地继续往前走。

这时我刚刚回到府里洗了澡,陆孤月禀报军中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了,她带着靖王亲兵偷偷把那些蛀虫抓了起来,没给他们一点联络他人的机会,并未引起士兵们哗变。

我放陆孤月回去休息,打算去看看最近刚住进靖王府的张镜仙习不习惯环境,刚刚推开房门走进院子里,一声破空声就响起。

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一个红色的影子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向我袭来的暗箭箭杆。

看到箭头上面隐隐的幽蓝光芒,我后退一步,略有些头皮发麻。

截住暗箭的那道红色身影正是郭蕴,她冷笑一声,以风雷之势,空手把这只暗箭朝着袭来的方向扔了回去。

一声闷哼响起,想来是那刺客已经中招。

「你以为西陵紫是好招惹的茬子吗?

」郭蕴把暗箭还回去了,这才开口斥责我,由于不在皇宫,她并没有穿礼服,而是换了一身红色劲装,头发也简单地扎起来,在背后打成辫子,少了分冷肃,多了分柔美。

「叫破她的身份,她必定会杀我,看一看她派的谁吧,能钓到小鱼也是好的。

」我反应过来后,眉毛一挑,对着郭蕴笑嘻嘻地说。

「禀主儿,刺客已死,是今日北朝使团里假扮西陵紫的那个女子。

」骊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角落,看到郭蕴点了点头,又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她叫阿顺,上一世是西陵紫的先锋,曾经连屠本朝三座城池。

」郭蕴点点头。

「那不是挺好吗?

我以自己为诱饵杀掉了她,间接救下了三座城池的百姓。

」我不知道郭蕴为什么生气,有些奇怪地说。

「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活着更有用,比三座城的百姓重要许多。

」郭蕴不太高兴。

我耸了耸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句话,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题,「北国要了多少钱才答应休战?

」「国库现在只有四百八十万两白银了。

」郭蕴的气恼显然是没消除,硬邦邦地回了我一句。

「……没军费怎么打仗,兵源武备粮草可都是要钱的。

」我预料到了北朝会往死里剥削,却没想到南国国库几乎都见底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把盐铁的专营权让渡给地方上的士绅了,同时把商税提高了一成,开了靠海地方的海禁,与海外几个小国做生意,还搞了搞捐官。

」郭蕴一样一样地把她打算的改革讲给我听。

我更吃惊了,下意识的开口,「捐官?

朝廷打算公开出售官职?

」「荣誉官职,没什么实权,权宜之计罢了。

」郭蕴淡淡地说。

「不行,臣反对,地方上的士绅是什么东西,您心里一定有数,他们能够拿十万两白银买一个五品官职,就能从百姓身上刮走一百万两。

」我当场就给郭蕴跪下了,求她不要搞这种事情出来。

「把他们养肥之后,随便编个北朝奸细的罪名扣上,抄家。

至于百姓活不下去,呵呵,有了军费,军队完全可以吸纳无家可归的农民,你的兵源就有了,更何况我们北伐是对外扩张,可以在民间制造舆论,让西陵紫承受流民们的怒火。

」郭蕴语气很轻,但是说出口的话里,充满了压迫感。

我豁然抬头看着郭蕴。

这个方法乾隆用过的,结果就是清王朝一开始确实是敛到了巨额银两,支持着清军的后勤物资可以运送到新疆,运送到青藏高原,甚至运送到瘴气弥漫、道路崎岖的缅甸深处,为八旗子弟和汉族武人在大清边疆缴纳了接近二百年的血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这个法子需要非常巧妙地把握时机,既要让士绅们看到好处愿意砸钱买官,又要在蛀虫们刮地皮刮到农民起义之前完成抄家一条龙服务,一旦落实,需要郭蕴没日没夜地处理大量情报从而做出有效判断。

短时间那么玩确实可以吸收大量的资金,但是长线那么玩,江山社稷会直接崩的。

腐败的缰绳好放并不好收,一旦郭蕴年老昏聩,或者是她与新君权力交接的时候过渡不够平滑,就会因为控制不住的腐败,出现「处处青纱帐,四面楚歌声」的造反,那么玩的乾隆,让自己亲儿子嘉庆在位的时候,面对着遍地的白莲教起义无计可施。

人家北伐是拿钱粮死磕,郭蕴北伐是拿南国江山做赌注。

「那你能弄来军费吗?

」郭蕴反问我。

不能。

「臣,愿意。

」我匍匐在郭蕴脚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此法可以用一时,却如饮鸩止渴,若是你在前线赢了还好说,一旦输了,南国会立刻崩溃。

」郭蕴的声音从我头顶落下,直直砸到我心里。

「我坐镇后方,你尽可放手一搏。

社稷相托,生死相托。

娇娇,都交给你了。

」7.郭蕴和骊珠带着阿顺的尸体,前脚刚从靖王府离开,楚弄玉就来了,我本来打算去看看张镜仙,结果被她堵了个正着。

「娇娇,我们来谈谈。

」楚弄玉这句开场白一出,我心里就咯噔一声,觉得大事不妙。

对于这个识大体顾大局,为靖王府女眷断了双手流尽鲜血而死的女子,原主是敬重的,受原主情绪影响,我也很在乎这位王府现任女主人的感受。

她最近与那些命妇应酬,应付人家的打探,无暇顾及我,再加上我躲她躲得厉害,她抓不到我,我刚刚还庆幸逃过一劫,结果就被她当场抓捕,看来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我还没开口为自己开脱呢,楚弄玉就温和地提起了一件事,「娇娇,孤月是你的长吏,当归是你的军医,张废妃是你的乐府令,你看看我能不能也……」「王妃,你如果随军,王府可就没有主事人了啊。

」我赶紧开口,第一时间反对,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这位贤惠的大家闺秀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是,俞当归是技术型人才,不可替代;陆孤月不但能算计我,能杀冯清润,这几日出入军营,处理军中事物也井井有条;至于张镜仙,我打算让她配合我练兵,古代没有通信设备,指挥士兵们冲锋进攻基本上都依赖乐器,「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更何况她除了是音乐大家之外,舞蹈跳得也不错,休战期完全可以编舞来鼓动士气,做好军队的思想工作和娱乐工作。

这三个人各有用处,我才让她们上战场,楚弄玉跟着去,我还得分心保护她。

「王嬷嬷是我的奶娘,对我忠心耿耿,可以让王嬷嬷留守靖王府。

」楚弄玉语调温和,却咬死了要跟着我上战场不松口,还补了一句,「你们都要奔赴边疆,我不放心,我也要去。

」我觉得头更大了。

本来今天郭蕴搞捐官凑军费,就让我很肝疼了,楚弄玉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死活要跟着去边疆,我揉了揉眉心,除掉西陵紫身边阿顺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妃打算在边疆做什么呢?

」我本来就处于高压之下,语气也变得有些急躁,不由得反问了楚弄玉一句,「且不说边疆寒苦,军中条件不好,就算王妃您真的在军营有了职位,若无能力,也难以服众。

」楚弄玉拍了拍修长的手,示意王嬷嬷捧上来三个盒子,「娇娇,你先看过这个吧。

」我好奇地随着楚弄玉的提示,打开盒子,盒子里面铺着红布,布上是三种植物的果实。

「六谷米,土芋,玉枕。

」楚弄玉看着我震惊的眼神,抿着嘴唇,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不是要出征打仗吗?

我派人寻找适合做军粮的植物,漕帮有艘货船从汝河靠海的地方,和番邦人做生意,买来的种子,据说……」「不用据说,王妃你愿意跟着大军就跟着吧。

」我扑上去抱住了几个匣子,也不再招呼楚弄玉,连忙往外走去追郭蕴,「王妃,我先进宫一趟,你自便吧。

」南朝受时代影响导致主粮单一,许多主粮都没有从国外传入,楚弄玉所说的六谷米就是玉米,这玩意儿抗旱耐寒,得薄土即可播种,适应性很强;土芋就是土豆,非常适合在几乎什么也不能种的高寒地区生长;最后那个玉枕就是地瓜,这玩意儿不但啥地方都能种,亩产量高,还能晒成地瓜干随身携带,清王朝那么热衷于开疆拓土,有四成是仗着地瓜的广泛种植。

最重要的是,这三种作物种植周期都不长,很快就能收获,进能增加人口,退能拉锯战时现种。

眼见我拔腿就走去干正事,楚弄玉赶紧催促王嬷嬷,「奶娘,夜深露重,赶紧给侧妃披件大氅,再把小厨房的万寿酥、牛乳酥捡上一些给侧妃。

」「不用了,不用了,宫里管饭的——」我接过王嬷嬷手里的大氅,胡乱地在身上一披,骑着马就往皇宫的方向狂奔。

郭蕴正在吃着夜宵,我就急匆匆地闯了过来,「臣有要事禀报。

」骊珠看我这个样子,抓紧时间吩咐宫人布了碗筷,「您还没吃饭吧?

」「我先随便垫垫,再跟您说。

」我今天忙了一天,也确实是饿得狠了,先连夹了七八个蟹肉丸子塞进嘴里大嚼,然后随便拿了个桌上的杯子,倒了三杯茶水灌进肚子,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骊珠尴尬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了我,「这杯子,主儿刚刚用过。

」我这才发现黄金杯子边缘上沾了一层浅浅的胭脂膏子,然后打量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郭蕴,反手把杯子揣进了怀里。

「姑姑唇不点而朱,用胭脂反而多余了,这杯子沾了您的香气也算是三生有幸,我看着它欢喜,就不客气地收走了。

」「油嘴滑舌。

」郭蕴扑哧一声笑了,挥挥手示意骊珠不要开口。

你看,只要我不要脸,不但能化解尴尬,还能白得个杯子。

吃饱喝足后,我对郭蕴献上了这三种军粮,郭蕴眼神一亮,立刻开始唰唰地写圣旨勒令各地强行种植。

然后她放下笔,「娇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处理。

」我心想还有什么事情,征兵已经开始,军费郭蕴自己解决,军粮也从海外弄来了。

「养马地的事情需要解决。

」此时几乎接近半夜,骊珠也退下去了,郭蕴也累了,杵着下巴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要命的一件事。

南朝输给北朝,除了朝政混乱,主战派、主和派掐作一团,除了皇帝无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南朝是不出产战马的。

不把养马地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是要骑着驴和西陵紫对阵吗?

「我打算对扶谒用兵。

」郭蕴的声音响起,「你的看法呢?

」「臣是您手里最锋锐的刀,您指哪儿臣打哪儿。

」我立刻同意了开战。

扶谒在南国西北,北朝西南,它不比南国小多少,境内有一大块草原可作为养马地,还出产各类矿石,作为一个半游牧半耕地的民族,扶谒人却掌握了冷锻技术,这种技术下锻造出来的铁甲和武器,硬度高质地密,表面还光滑。

饲养战马,首先,马场必须辽阔,需要大片的牧场给马匹提供生长繁衍之地;其次,必须饲养体力较好的成年公马,母马是不能做战马的,因为会有发情期;最后,饲养成年战马需要比较寒冷的气候。

刚好,扶谒都符合。

扶谒的精锐军队名字叫龙雀军,人人皆乘良马,以重甲装备,利箭和刀剑均不能刺穿,还用精铁钩索绞联,将人和马捆绑,骑士哪怕死在马上,也不会掉下来。

只是这种重骑兵,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我勾起嘴唇,和郭蕴对视而笑。

我们都想到了上辈子西陵紫是如何打扶谒的。

8.北国皇宫。

装饰华丽的东宫里,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果香气,西陵紫腰杆笔直地坐在美人榻上,右手执着壶,在浇灌桌上放着的一盆红艳艳的海棠。

一个身材修长、五官俊美、表情沉稳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挥挥手屏退了宫人们,坐在西陵紫的对面,墨黑的眸子眼都不眨地看着她:「殿下。

」西陵紫没有理他,琉璃样的眼睛只盯着眼前这盆娇嫩的海棠,像是一尊雕塑。

「殿下,怎么不见你身边的阿顺?

」青年看上去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西陵紫没理他,他有些尴尬,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环顾一圈,开口问西陵紫。

「死了。

」西陵紫的眼神终于从那盆海棠花上挪开了。

青年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阿顺是殿下的人,谁敢杀她?

」「南朝,靖王侧妃。

」西陵紫回答了青年,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生得本来就精致,笑容又干净得仿佛世间一切尘埃都沾染不上,那黑衣青年显然是见惯了各种美色,此时却露出对西陵紫的痴迷。

随后西陵紫却再也不搭理他了,那青年也不好意思再待,告辞出了东宫。

待那青年出了东宫之后,西陵紫身后的屏风里转出一个少女,她虽然不如西陵紫美貌,但是鸭蛋脸,高鼻梁,水汪汪的杏核眼,眉心一点红痣,肌肤白皙,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她开口小心翼翼地提示西陵紫,「姐姐,元敬未来可是要做你的侍君的,再怎么样,面子也要做做的。

」西陵紫却唰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看到少女害怕到腿软,直到倚在屏风上,勉励支撑着自己不要跌倒,她眼里掠过一丝讥讽,「西陵英绮,别忘了你的身份。

」西陵英绮的杏核眼里全都是水雾,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胡乱地应承了自己的姐姐,见西陵紫没有降罪她的意思,连忙慌慌张张地行了礼,匆匆忙忙地出了西陵紫的寝宫,像是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

西陵紫坐回榻上,随手摘了一堆海棠花瓣,在桌子上拼了一个「娇」字,盯了半天,随后长袖在桌上一扫,花瓣纷飞中,她神情淡淡,不辨喜怒。

一个宫婢匍匐在名贵的地毯上捡着海棠花瓣,另一个宫婢则上前轻手轻脚地打算挪走海棠花,可刚把手搭在花盆上,就几乎被烫到尖叫,可是她不敢出声,只是五官紧紧地皱起,双手哆哆嗦嗦地搬着花盆退下了。

刚刚西陵紫浇花,竟用的是滚烫的开水。

我并不知道西陵紫已经盯上了我,此时我的宣抚军正聚集在距离扶谒还有五十多里的边境处,士兵口中衔枚,八万人鸦雀无声,如同鬼影子一样杵在这浓浓夜色里。

这是南国最后的青壮年了,在高额军饷的诱惑下,郭蕴几乎把全南国的青壮年都招进了宣抚军,甚至帝都也只留下了几千禁军布防。

若是打扶谒输了,基本上也就不用等七年后了,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向西陵紫投降了。

西陵紫上一世打扶谒走的是轻骑兵突袭路线,龙雀军的重甲固然可怕,但是她却凭借着轻骑兵的高机动性,灵活地绕开正面战场,一口一口把扶谒的其他城池给咬下来。

她的轻骑兵军队跟神出鬼没的刺客一样,不断地用手中利刃在扶谒这个巨人身上划出伤痕,直到它血尽而亡。

龙雀军号称天下正面冲撞无敌,可也由于重甲披身,机动性并没有轻骑兵高,扶谒不算弱国,输就是输在这上面。

问题是我们南国和西陵紫的北朝不一样,我们没有轻骑兵。

这就很尴尬了。

如何获得轻骑兵重骑兵?

养马。

养马地在哪儿?

在扶谒。

如何攻打下扶谒?

调动轻骑兵凭借灵活性和龙雀军周旋。

轻骑兵从哪儿来?

养马。

逻辑闭环到是个人听了就想发疯的地步。

郭蕴凑了凑家底,把举国上下的战马,凑了一千五百匹,交给我训练了三个月。

虽然这些马是临时凑出来的,毛色花纹,马匹大小都不一样,但是聊胜于无,勉强也算是能用。

我瞥了一眼轻骑兵部分的前军,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重甲步兵。

这才是南国最后的精锐。

因为没有马,南国上一代的名将郭宁,也就是郭蕴的爷爷,想出了一个天才的方法,就是「以步破骑」,用重装步兵来克制骑兵。

这种南国的重装步兵,由铁质甲叶用皮条或甲钉连缀成札甲,其防护范围包括全身,同时可通过增加甲叶数量来提高防护力,抵御重骑兵冲击。

郭宁还一度率领以铁甲、长枪强弩为主要装备的重装步兵,以密集阵容屡屡击败北朝骑兵,更是在凌河之战中,把装备有大刀、大斧的重装甲步兵按两翼摆开阵势,有效地阻止了北朝元氏的装甲骑兵的进攻,下砍马腿,上砍骑士。

虽然因为步兵身上负重过多,追不上北朝元氏的骑兵,但也打出了南国的声势。

如果不是后来郭宁被先皇猜忌,甚至连最得意的孙女郭蕴都被先皇强行嫁给了太子,也就是目前被郭蕴囚禁在皇宫里的现任皇帝,重装步兵还能更加完善。

唉,也不知道现在我在前线,郭蕴在干什么。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金杯,上面的胭脂印子已经干涸,徒留淡淡的红色。

这还是那天去郭蕴寝宫里顺手讨要的。

突然有点想她。

在王朝里,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不必做什么,但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因为他们本身就代表着良性的秩序。

秦的李斯,汉的卫青,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唐的郭子仪,宋的范仲淹,明的徐达……都是如此,而郭蕴用自身的实力和上位后的政治手段,把青年的自己提前摆在了这个位置上。

若是有她在场,我的内心或许不会那么忐忑不安。

白天和陆孤月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用夜袭的战术。

我们先派斥候卧底化妆进入扶谒的杜陵城,把里面内情摸清楚,然后让精挑细选的南国勇士,绕过扶谒人的监视,趁夜摸进杜陵,出其不意地一顿大杀,把杜陵的扶谒人杀得干干净净。

杜陵是扶谒的边城重镇,囤积在这里的粮草,我们能拉走的就拉走,拉不走的就烧光。

最后把杜陵的马运回到南朝国内,再以杜陵为中心,以轻骑兵辐射周边,烧杀抢掠,打了就跑,把扶谒一口一口地吃掉,让龙雀军疲于奔命。

派出去的斥候很快就回来了,他们跪在地上向我回报情况。

我听完了之后淡淡地点点头,和我预料的一样,于是右手并拢,胳膊下挥——出征!杜陵城打下来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又派副将杜江打下了末陵,陆孤月则带领中军打下了静陵,这三城互为掎角之势,易守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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