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飞丁」,二战德国兵的「能量剂」。
在 20 世纪 30 年代的德国,如果要评选销量 TOP1 的药品,那一定是「柏飞丁」。
柏飞丁,一种用于提神醒脑的非处方药。
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
在现代,它有一个新名字:冰毒。
1938 年,一家名叫「泰穆勒」的药厂研发出了柏飞丁。
为了提升销量,药厂疯狂宣传着小药片的功效。
在宣传语里,柏飞丁能治疗抑郁症、性冷淡,能解决晕车晕船、恐高症和花粉过敏。
只要你能想到的病,它都能治。
说句「包治百病」不过分。
然而,对于这款新药,德国民众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成分。
他们只知道,这个药好用。
搬运工吃了,能连续搬砖好几天。
长途司机吃了,可以连夜跑车不休息。
……
总之,吃了柏飞丁,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整个德国似乎都不用再休息了。
由于价格低廉、功效卓著,柏飞丁在德国备受欢迎,荣登药品畅销榜首位。
这引起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注意。
男人名叫奥托·弗里德里希·兰克(后文简称兰克)。
兰克是纳粹德国时期首屈一指的军人生理学家。
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如何通过医学手段,改善士兵的身体机能」。
当时的德国有一种说法:士兵就是有灵魂的发动机。
兰克的工作,就是改善这些发动机。
他认为,决定战争胜败的,往往是最后一刻钟的坚持。
在他的眼中,德军的敌人不是英国人,不是法国人,更不是波兰人。
而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感觉——疲劳。
如何才能让德军战士摆脱疲劳,实现持续战斗?
1939 年,兰克发现了柏飞丁。
根据过往的论文研究,柏飞丁可以增加 20% 的肺活量,提高氧气摄入量。
这不就是兰克想要的吗?
要想改善发动机性能,那就提高发动机燃油率。
9 月,兰克正式开始研究柏飞丁。
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兰克打算先做一组对照实验。
他招来了 90 名医学生做志愿者。
这些学生,全都来自当时的军医大学,未来将主要服务于纳粹。
兰克将这些学生分为三组。
1 号组服用:柏飞丁[P]
2 号组服用:咖啡因[C]
3 号组服用:安慰剂[S]。
测试从当晚 8 点开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 4 点。
在长达 20 个小时的时间里,志愿者们不但不能睡觉,还要持续做题。
测试结束后,结果令人吃惊!
服用柏飞丁的 1 号组,不仅能专注做题,而且做题速度出奇的快。
虽然整体错误率比较高,但简单题目还是都做对了。
并且,他们整个人的气色都红润了,精神抖擞。
而服用咖啡因的 2 号组,表现非常一般。
至于服用安慰剂的 3 号组……已经困得东倒西歪。
对于这个结果,兰克非常满意。
毕竟,士兵不需要做什么复杂的题目,只要能瞄准射击就足够了。
用柏飞丁给士兵提神,简直完美!
他立刻向上级打报告,希望能在军队中进一步开展试验。
同时,因为这次实验,柏飞丁在军医大学流行开来。
医学生苦。
纳粹德国的预备役军医更苦!
帝国需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学习非常多知识。
可在考试前,他们根本复习不完。
当医学生听说了兰克的「柏飞丁实验」后,他们也想亲自试试。
于是,离谱又抓马的一幕发生了。
在考试之前,学生们纷纷嗑药复习,希望能考个好成绩。
可现实,与理想完全相反。
凡是嗑了药的学生,成绩全都很差。
不仅如此,还有一部分学生因为大把嗑药,染上了药瘾。
他们后来被戏称为:柏飞丁活死人。
学校发现这事后,还为学生们专门安排了「醒神」用的屋子。
说是醒神,不就是戒毒吗?
兰克得知此事后,立即叫停了柏飞丁实验。
他特意给研究所负责人写信,警告这个药片的「成瘾性」,并要求禁用柏飞丁。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接下来的几周之内,柏飞丁在军队中迅速传播开来。
军医们甚至联合起来,买空了德国的柏飞丁库存,为接下来的「闪击波兰」做准备。
潘多拉魔盒,已经被打开……
(1)
灾难首先降临到了波兰人的头上。
1939 年 9 月 1 日,波兰战役打响。
第二次世界大战也随着德军的炮火,正式拉开序幕。
这时候,柏飞丁还不是德军的官方用药。
只是有一部分德军部队,拿到了这种据说能「提振士气」的药片。
开战前,他们总会吃一粒白色小药片。
药效发作后,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多巴胺来了、去甲肾上腺素来了,血糖高起来了,动脉压也增高了。
他们感到头皮发凉,所有感官都变得敏锐警觉。
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寒意,仿佛自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睡意在一瞬间消散,斗志也在一瞬间高涨。
此时的德国士兵,正沉迷于精力充沛、战无不胜的美妙感受里。
这是柏飞丁初次被投入战场。
收获的是一片叫好声。
先锋部队第 3 装甲师的报告称:
「体能上升,精力十足,头脑清醒。」
「饥饿感明显减轻,略有亢奋,行动欲明显提高。」
还有一名中尉直白地说:
「没有副作用,没有头痛,没有耳鸣,头脑异常清醒。」
就连第 9 军的一名军医都说:
「我相信,有柏飞丁做助力的部队,会比其他部队更有优势。」
有了这么多人的「背书」,德军还等什么!
很快,柏飞丁就被列入了许多部队的医疗必需品清单。
而懂医理的军医们,只管买药、发药,从来不解释它的危害。
并且,他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能量剂。
毫不知情的德国大头兵们,只知道服从元首的命令。
然而,药效好不好,谁用谁知道。
士兵们很快就发现,吃完这个小药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都带风了。
没饭吃也不感觉饿。
连续作战也不感觉累。
无论是多么艰苦的任务,他们都能顺利完成。
驾驶员借助柏飞丁完成夜间行军任务。
侦察兵借助它来提高自己的注意力,保持警觉。
摩托部队,行军是出了名的艰苦。
但在吃了柏飞丁之后,他们不再惧怕远距离作战。
从西里西亚横穿斯洛伐克,一直到波兰伦贝格(现在的乌克兰利沃夫)。
他们可以不吃不睡,一口气狂飙抵达。
就这样,只过了短短的 35 天,世界又毫无「波兰」了。
波兰战役结束。
在这场闪电战中,10 万波兰士兵和 6 万波兰平民丧生。
而柏飞丁,成了最大的帮凶。
那么问题来了。
柏飞丁真的如那位中尉所说,完全没有副作用吗?
(2)
柏飞丁的本质,是高成瘾性的毒品。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吃了它的人都不可能没有副作用。
有士兵曾报告,服用 4 片「能量剂」后出现了幻觉,有重影和烟花。
第六集团的一位军医也明确提出过:柏飞丁绝不是安全无害的。
只不过在一片叫好声中,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负面评论,很快就被淹没。
更神奇的是,军医们会将某些问题归结于「药量不够」。
比如,在柏飞丁断供期间,军队频繁发生车辆事故。
一位军医上校就打报告说:
「运输车辆发生事故,是因为过劳造成的。」
「如果能给他们补充足够的柏飞丁,这些事故就能避免了。」
推论与真相,就这么背道而驰。
这些学医多年的医生们,并没有意识到,交通事故的原因是药物致幻。
他们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加量。
无限制的加量。
那么,德军高层知道这一切吗?
不仅知道。
还很了解。
这些高层将领,全都知道柏飞丁有巨大的「成瘾性」。
所以在内部形成了三派:
完全禁用派;
管控使用派;
完全放任派。
主张完全禁用的,是德国卫生局的老大康蒂。
康蒂发现,服用过大量柏飞丁的士兵们都「面色灰暗、毫无生气」。
药物的副作用,已经完全抵消了它的积极效果。
所以,他向上级打报告:
柏飞丁会让人的身体和心理机能衰退,直至衰竭!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好好说话不管用。
于是,康蒂就转换思路,用纳粹独有的演讲风格大声疾呼:
「德意志的人民不能被不良癖好所迷惑!」
「我们要抵制毒品!」
他去各地公开演讲,向民众宣传「柏飞丁会导致毒瘾」的事实。
总之,柏飞丁必须停用。
主张管控使用的,就是把柏飞丁引入军队的兰克。
从波兰战役开始,他就一直疲于奔命。
柏飞丁被骤然投入军队使用,这实在让兰克措手不及。
每天都有海量的使用报告被收集回来,等着他去分析。
而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兰克自己也吃了柏飞丁。
作为研究者和使用者,他最了解柏飞丁的毒性和危险性。
但兰克还是认为:只要正确使用它,就不会有害处。
他无数次在报告中警示:「问题不在于『要不要用』,而是要纳入掌控。」
为此,他甚至亲自编写了一份柏飞丁的药品说明书,专供德军使用。
总之,柏飞丁可以用,但不能滥用。
主张完全放任的人,是大部分军队将领。
陆军卫生检察官瓦尔德曼就明确说道:
「国防军不会放弃借助药物手段,来达到临时提升体能、消除疲劳的目的。」
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也说:
「我们必须采取超乎寻常的手段,并承担由此带来的风险。」
在几方的拉扯之下,兰克的观点被最终采纳。
1940 年 4 月 17 日,一份名为《能量剂公告书》的通知在德国军中下发。
公告书明确写道:
柏飞丁,将作为军需药品有计划地得到应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官方下场,要带士兵们一起嗑药了。
当然,为了保证作战能力,官方会教你怎么嗑。
兰克给出的规定剂量,是每日 1 片。
夜间作为预防,可以连续服用 2 片。
必要时,可在三四个小时后加服 1-2 片。
特殊情况下,可借助药物阻断睡眠 24 小时以上。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计划是计划,执行是执行。
德军将领古德里安曾经对手下说:
「我命令你们 48 小时不许睡觉,可你们居然坚持了 17 天。」
17 天。
这需要多少药片?
难以想象。
在《能量剂公告书》发布后,3500 万份柏飞丁药片被投入使用。
与此同时,希特勒决定入侵西欧,单挑英、法、荷、比。
他就一个目的:
雪耻,必须雪了一战的耻!
(3)
其实自波兰战役后,从将领到士兵,都不希望跟法军直面火拼。
毕竟,对方的战斗力在当时「地表最强」。
但希特勒,就想反着来。
经过一战的失败,纳粹德国急需一场巨大的胜利,来刺激民众和士兵。
即使,自己要一次单挑英、法、荷、比四个国家。
即使,德军的战斗力处于劣势......
在当时,联军总兵力将近 400 万,战斗机约 2500 架,装甲车 4304 辆,火炮 1.4 万门。
那德军这边呢?
没那么多。
但也不少。
总兵力 300 万人,被编成 157 个师,还有 2439 辆装甲车和 7378 门火炮。
这时,德军最大的优势就是空军,派出超 5000 架战斗机参战。
不夸张地说,这是当时世界上经验最丰富、装备最精良、训练最有素的空军。
同时,别看英法联军的装备数量多,但他们协同性差。
毕竟一次要调动四个国家。
人多,意见就多。
而德军就不一样了。
他们拥有先进的无线通讯技术,可以随时调整战术。
并且,所有的装甲车上还配了无线电接收机,实现多兵种协同作战。
总之,装备不够,战术来凑。
德国高层们分析优势后,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闪电战」。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取得对英法的胜利。
这一次,德军将 157 个师分成 ABC 三个军团,同时进攻英、法、荷、比四个国家。
其中,A 军团负责中路,时间紧,任务重。
他们必须绕开法军重兵云集的马奇诺防线正面,转而穿越地势险峻的阿登山区。
这样就可以直插英吉利海峡,将法军一分为二。
最后,从英法联军的背后,发动突击。
看到这你肯定想,步兵翻山,问题不大。
但事实是,德军是要让 2000 多辆装甲车、摩托车,穿越这座高地。
而阿登山区,森林密布,只有四条路线可供这些车辆通过。
其实对于这一招,英法早有预判。
但没在意。
他们认为,这是希特勒在声东击西,不足为奇。
毕竟,让规模如此庞大的机械部队翻山越岭,基本不可能。
即使可能,也至少需要两周。
到了那个时候,德军也只是一支疲惫之师,必定不堪一击。
这套方案,无论怎么看都不科学。
巧的是,很多德国士兵也这么想。
虽说,闪电战要的就是「快」。
但当他们真正来到阿登地区后,心里多少有点「厌战」。
一方面是战斗力爆表的英法联军。
一方面是山高路远的阿登森林,还得驾驶着这些铁皮大家伙。
估计还没穿过去,法国的空中打击就来了。
想想都觉得丧气。
对于这一点,德军将领们早有准备。
在开战之前,他们就果断搬出了波兰战役中的「王者级辅助」——能量剂。
不得不说,这东西是真的有用。
吃了没多久,一些萎靡的德国士兵就瞬间精神抖擞。
而那些原本就拥有战斗欲望的士兵,更是成为了一名「超级战士」,所向披靡。
从这时起,阿登森林不再是障碍。
自 5 月 10 日到 5 月 12 日,德国士兵们连续三天,不眠不休,唯有前进。
12 日下午,德军第 15 装甲军也到达马斯河东岸。
12 日晚上,法军终于发现马斯河对面已布满德军,顿感不妙,立刻向法军总部求援。
法军总司令甘末林立刻调动 10 个师增援。
但是,来不及了。
此时的德国士兵,宛如一个个不知疲倦的「机械人」。
在连续前进三天后,依旧可以高强度作战。
对此,法国士兵蒙了。
法国总司令甘末林也愣了。
他们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德军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原本两周的行程,是如何缩短成 3 天的?
后来,人们在重新审视这场战役时,总是疯狂嘲笑英法联军。
为什么只防御东北部?
为什么留下一个缺口?
说什么坚不可摧的马奇诺防线?最后还不是防了个寂寞?
你们为什么就想不到,德国会从背后杀过来?
事实上,不是英法联军犯了傻。
实在是德军不科学。
在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装甲车笨重难行,根本无法迅速翻越崎岖的山路。
而如果想要完成「闪电战」,他们需要以 60-80 公里的时速推进。
要知道,这是坦克速度的极限。
士兵们必须没日没夜、不吃不睡地一直往前推。
部队在攻城之前没有休息,在攻城之后也没有休整。
如此一路狂奔,人总会疲惫。
在德军停歇休整的时候,英法联军完全有时间做出反应,甚至是反击。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但他们还是算漏了一样东西——柏飞丁。
(4)
当一支军队拥有全新的作战计划、先进武器和超级士兵,他们将无所畏惧。
在疯狂前进的三天里,德国士兵们创下了日行 240 公里的军事纪录。
期间,德军还遭遇了「史诗级大堵车」。
由于车多路窄,装甲车、汽车和摩托车全都聚在一起。
在森林中绵延了 250 公里。
如果从上往下看,这就好似一个黑魆魆的庞然大物,很难不被发现。
德军因此高度紧张。
事实也的确如此。
5 月 10 日晚到 11 日凌晨,法军空中侦察报告,阿登地区有德国装甲车队的存在。
然而,法国军方认为,这是德军的佯攻,主要战场在比利时方向。
第一次错过反击。
5 月 11 日晚上,一名联军侦察飞行员报告,在阿登树林里看到几列没有开灯的长车队。
另一名前去确认的飞行员报告了同样的情景,并补充指出车队中有大量坦克。
当天更晚些时候,飞行员传回航空照片——车队中有坦克和架桥设备。
但法国军方仍然没有动作。
第二次错过反击。
5 月 13 日,由于车辆太多,德军在默兹河与莱茵河之间遭遇严重堵塞。
然而,这一几乎静止的庞大目标却未遭法国空军袭击。
第三次错过反击。
在这之后,精力充沛的德军一路进发,偷袭色当(法国要塞城市)。
当法军援兵赶到时,色当已经丢了。
整整四天过去,英法联军还没有缓过神来。
丘吉尔还安慰法国将军说:
「进攻总会停下来的,等供给跟不上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停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反攻了。」
然而,他们一直都没有等到德军的暂停。
战争最后,英国远征军和许多法军从敦刻尔克撤退至英国本土。
1940 年 6 月 22 日,英法联军战败。
当听说法军兵败的消息时,法国陆军司令甘末林歇斯底里地大喊: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从开战,到投降,法国只用了 42 天。
人人都在嘲笑,法国怎么这么快?
但当时的法国却想搞清楚,德军虽然精明战术和先进装备,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难道雅利安人真的是优秀人种?
难道是高卢人真的不行?
这个谜底,直到 1940 年秋天才被揭开。
1940 年 9 月 13 日,米兰《晚邮报》上,报道了德国的一项发明——「勇气药片」。
报道声称,这种药片可以让士兵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它说的就是柏飞丁。
可当时的英国人、法国人看到之后,则是一头雾水。
在随后的一次空战中,德军的一架飞机被击落。
英军仔细地检查了这架飞机,并在急救箱里发现了这种神奇的小药片。
这时候,英法才恍然大悟。
好你个纳粹德国,玩内卷是吧?
竟然让士兵吃兴奋剂?
很快,英军也分发了类似的药片。
只不过,他们吃的是改良版——药性没那么烈,副作用也没那么明显。
至少可以保证在交战中不落下风。
英国人心里清楚,毒品毕竟是毒品,德国人嗑那么多,迟早要出问题的。
那么,德军后来还好吗?
不好。
很不好。
在法国「闪电战」期间,德军嗑药都嗑疯了。
每个驾驶员,每天都要吃 2-5 片柏飞丁。
有的人从战役打响开始,到最后结束,前后共吃了 30 片。
有人嫌药劲不够,甚至一口气就吃了 6 片。
你问说明书里的「规定剂量」?
早就成了一纸空文。
在这样的剂量之下,巨大的副作用终于包不住了。
副作用显现是从年纪大的军官开始的。
许多 40 岁以上的军官,在大剂量嗑药后,明显感觉心脏不适。
有一位上校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在开始服药前,我的心血管系统是完全正常的。」
还有一位参谋部军官,每天服用 4 片柏飞丁。
33 天后,他因「血压过高」被迫离队。
当然,他们两个还算幸运,毕竟没有送命。
第 12 装甲师的一位上校,吃完柏飞丁后去游泳,随后心脏病突发身亡。
另有一位上尉,在联欢时心肌梗死。
还有一位少将,因为感到体力不支吃了柏飞丁,结果在前线看望士兵的路上,休克了。
哪怕是心血管没问题的人,他们至少也出现了毒瘾问题。
一旦药效减弱,他们就会情绪低落、抑郁、焦虑。
有人因服药过量,导致连续多日失眠。
有人总感觉身上痒得像有小虫子爬,于是把皮肤挠的鲜血淋漓。
为了对抗这些感觉,他们只能加大剂量。
1941 年,柏飞丁在德国的月均销量,已经超过了 100 万份。
主张禁药的康蒂又坐不住了。
他再次呐喊道:
「整个国家都在嗑药,这对德国全民的健康和未来都是个大威胁!」
在康蒂的努力下,1941 年 6 月 12 日,柏飞丁的禁令终于颁布了。
然而,这时候颁布禁令还有什么用?
毒瘾发作的人,还会管毒品是不是禁品吗?
更何况,强弩之末的德国,即将对苏联开战。
这时候给军队断药,和直接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于是,德军拒绝断药。
可与苏联开战,有没有柏飞丁,结果都是一样的。
(5)
二战结束后,柏飞丁仍没被德国政府立即禁止。
唯一的变化是成了处方药。
医生们还是把它当做了抑制食欲、改善抑郁的处方药。
参加二战的德国士兵,退役后也仍然依赖柏飞丁。
如果无法从正规途径买到药,他们就去黑市上买。
就连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海因里希·伯尔,也因参加二战,留下了毒瘾。
在后来的人生中,他每次写作之前,都必须要服用柏飞丁才行。
总之,戒不掉。
事实上,德国一直是个嗑药大国。
1918 年一战结束后,德国魏玛共和国成立。
当时的魏玛政府,对毒品就没有什么法律约束。
而且,由于一战后的一些老兵落下了痛苦的伤病。
许多毒品在最初都是被作为止痛的药品,而被生产出来的。
我们熟知的几种毒品,都原产自德意志。
比如海洛因,是拜耳公司的专利。
可卡因,是达姆施塔特默克公司的商标。
1933 年,纳粹党在德国掌权。
他们为了显示自己比魏玛政府优越,于是实行了最严格的禁毒法律。
然而纳粹党的高层,却是个个嗑药,还嗑得五花八门。
嗑柏飞丁的人,一抓一大把。
被吹成「铁人」的乌德特,在生命最后一年里,只能依靠大剂量柏飞丁来支撑。
他在嗑了柏飞丁后指挥作战,制造了「空军史上最大的一场闹剧」。
还有纳粹二号人物,戈林。
他曾经在政变中身中数枪,为了止痛而染上了吗啡。
同样,他在嗑了吗啡之后的「瞎指挥」,导致了德军在敦刻尔克的失败。
元首希特勒,虽然他一直在鼓吹禁毒、禁酒、素食主义。
但他嗑得比谁都花。
一开始,他迷恋的是静脉注射高剂量维生素。
这个听起来似乎还不算吸毒。
但从 1941 年开始,他就用上了鸦片剂和激素。
1943 年,他嗑起了优可达(Eukodal)。
只要你看过希特勒二战末期的演讲视频,就一定会对他的颤抖有印象。
那就是由于毒瘾发作所导致。
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柏飞丁才从东德、西德的处方药中移除。
1990 年,东西德合并。
柏飞丁终于被确定为非法毒品。
然而,与柏飞丁的「有效」成分相似,甚至纯度更高的替代物却也几乎同时出现了。
没错,就是现在的冰毒。
作为一种新型毒品,冰毒很快就在整个欧洲和美国大面积流行起来。
或许连吸食它的人都不知道:
冰毒的源头是二战,冰毒的源头是德国。
而对于德国人来说,柏飞丁已经成为了他们话题中永远的禁忌。
他们永远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了。
(6)
必须要承认的是,人类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是常态。
打仗吃「兴奋剂」,其实是老传统了。
其中最传统的是酒精。
从古至今,几乎每一场战争中都有酒精的身影,甚至在二战中仍有很多国家在使用。
法国在一战时就把红酒当作首选药物。
德国在二战刚开始时,也给士兵们配了酒。
至于苏联,大家大概也猜得到,战斗民族喝的是高度数伏特加。
而现代化学的出现,人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1806 年,德国化学家泽尔蒂纳首次从鸦片中分离出了生物碱——吗啡。
它起初是被当做麻醉剂、镇痛药来使用的。
在 1861-1865 年的美国内战,和 1870 年的普法战争中,各方都使用了吗啡。
到了一战时期,吗啡开始传播。
比如美军,会直接给士兵配发吗啡注射液。
一战结束后,曾经靠吗啡镇痛的老兵们,纷纷染上了药瘾。
而为了戒除吗啡的药瘾,人们又开始使用二乙酸吗啡。
它有个更通俗的名字——海洛因。
吗啡类毒品被用于战争,或许还是有情可原的。
毕竟,它们曾经被作为镇痛药品使用,也救了很多人的命。
与失去生命相比,毒品成瘾仿佛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除此之外,可卡因也被应用到了战争中。
1880 年,美国外科医学家首次将可卡因用作「局部麻醉剂」。
后来,可卡因又被发现可以作为强烈的天然中枢兴奋剂。
一战中的英军,有一种「急行军药片」,主要有效成分就是可卡因。
在后来的非洲战场上,非洲儿童兵们同样被配给了一种棕色粉末。
其主要成分仍然是可卡因和火药。
在这之后,兴奋剂的发展取得了一次「质的飞跃」。
1885 年,日本科学家从麻黄草中分离出了麻黄碱。
1887 年,罗马尼亚化学家合成出了苯丙胺。
1919 年,日本化学家合成出了甲基苯丙胺。
以这些成分为主的兴奋剂们,流入了二战的战场。
除了德军发放的柏飞丁,还有英军下发的「不睡药片」,主要成分是苯丙胺。
美军使用的「苯齐匹林」,同样以苯丙胺为主要成分。
二战期间,美军大约向士兵分发了 2 亿片苯齐匹林。
日军的敢死队(神风特攻队),他们的药叫做「觉醒剂 Philopon(菲洛庞)」。
主要成分与柏飞丁一致——甲基苯丙胺。
二战后,美军解放了集中营,但同时也接手了德国的兴奋剂研究。
在 1961 年的越战中,海洛因再次在美军中泛滥起来。
所谓的「深陷越战泥潭」和「战后应激创伤」,似乎也都因此而有了更丰富的含义。
2016 年,美军第 90 导弹部队还发生了集体吸毒事件。
2017 年 10 月 18 日,两名水兵因吸毒过量在潜艇内死亡。
2021 年 10 月,一名驻日美军吸毒后,精神振奋地在东京街头狂揍一名 20 岁的日本男子。
还有正在进行的乌克兰战争。
俄罗斯方面在今年 4 月发布信息,称发现乌克兰战俘身上有「战斗药片」。
这种药片是卡塔贡(Captagon),一种以苯乙胺为主要成分的兴奋剂。
它是由上世纪 60 年代德国的一家公司推出的。
而且不仅是乌克兰在用,中东伊斯兰国家在战斗时也将它作为首选。
在战争和胜利面前,人命往往最不值得一提。
这一点从未改变。
资料来源:
1. 《Greatest Events Of WWII in Color》,纪录片
2. 《二战—帝国的代价》,纪录片
3. 《纳粹德国:一部新的历史》,克劳斯·费舍尔
4. 《亢奋战:纳粹嗑药史》,诺曼·奥勒备案号:YXA1DNrQndOTLReBO0xfD1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