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 ,那东西就藏在树林的角落里,正在静静地看着我们。
“应该是什么动物。”
邹承珉开口了:“我之前看过一个水獭在雪地上滑行的视频,就会留下这样长长的痕迹。”
“咱别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定就是路过的动物。”
我心里并不赞同。
这东西的留下的印子很宽,绝对不是什么水獭能留下来的。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这脚印突出来的地方有些尖利。
很显然邹承珉也是在自我安慰,他咽了口口水轻声道:
“咱们赶紧走吧。”
……
再往上的路程 ,大家都安静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充斥着恐慌。
自从上了这座山,怪事就没断过。
死亡之山的阴影笼罩了我们每一个人。
好在往上走的路何志记得很清楚,天色渐黑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前天安营扎寨的地方。
我听到身边的张诚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东西都还在,要是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那我们就真要死在这了。
几个人加快脚步冲着帐篷跑了过去,但越往前我就觉得越不对劲。
慢慢的,大家都停了下来。
一片窒息的安静里,何志的声音干巴巴的响起来。
“咱们昨天早上带了几个帐篷走?”
邹承珉沉默了一会儿道:“…… 两个。”
“那…… 一共带了四个帐篷,咱们带走了两个,应该还剩下两个。”
他指着不远处的四顶帐篷,睁大的眼里全是惊恐。
“多出来的那两个,是哪来的?”
06
离我们十几米的岩石背风处,昏暗不明的光线里正静静的矗立着四个帐篷。
所有人都沉默了,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帐篷。
“不可能啊……” 张诚义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包讷讷道,“这不可能啊……”
是啊,这不可能。
一夜之间,怎么可能又多了两个帐篷呢?
“别慌。” 邹承珉道,“说不定、说不定是咱们走了之后又有一波人上山了,咱们去看看。”
会有这么巧吗?
我们刚走他们就来了,还在一样的地方安营扎寨。
甚至…… 连帐篷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我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跟着邹承珉往前走了几步。
我们没有选择了,如果今天再不补充物资,我们都会死在这。
一进营地,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帐篷的款式、颜色、各自物品都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甚至连东西的摆放位置都跟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除了那多出来的两个帐篷。
所有的帐篷都开着口,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空空如也的睡袋。
再看其他的几个帐篷也都是一样的。
“这不是我们的营地。”
刘晓燕轻声道。
“不可能啊!” 章丽反驳道:“你看这些都是咱们之前留下的东西——”
她的话没说完。
因为刘晓燕提起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件粉色的冲锋衣。
和她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是我刚才在帐篷里找到的,这里肯定不是咱们之前的营地。”
一边的何志也拿着一个和他胸前挂着的相机一模一样的相机从帐篷里爬了出来,面色铁青。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一伙人带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人呢?!
很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张诚义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这些人去哪了?”
是啊,这群人冲锋衣也没穿、睡袋也没拿,在这种滴水成冰的环境里到底能去哪呢?
就好像…… 就好像是他们遭遇了什么危险,连东西都顾不得拿就逃跑了一样。
“你们来看这。”
邹承珉蹲在一个帐篷前面,面色有些难看。
那个帐篷被整个划开向外耷拉着。
奇怪,明明旁边就是拉链,为什么要把帐篷划开呢?
除非…… 我跟邹承珉对视了一眼。
除非是已经紧急到不能拉拉链,必须马上破开帐篷出去了!
或者这帐篷根本就不是人划开的!
我想到刚才我们看到的奇怪脚印,心下一沉。
邹承珉抿紧了嘴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
不管这帐篷到底是人割开的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割开的,都说明这伙人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对付不了的危险。
这次没人再抱怨说话了,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收拾着一切能用的东西背到身上。
天色渐晚,在夜里登雪山纯粹是找死,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家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
最后一丝晨光泯灭在天边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了一个岩石凹陷处。
这里虽然没有上面的位置好,但是起码更安全一些。
对付着吃了几口饭,我们几个都缩回了帐篷里。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帐篷是唯一能提供安全感的地方。
刚才我从上面顺了个相机下来,打算打开看看这帮人都拍到了什么东西。
可是相机按了半天都不亮,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
“草。” 我有些烦躁,正要把它扔到一边却突然想到章丽的相机似乎和这个长得差不多。
“丽丽,” 我推了推她,“你相机呢,借我用用。”
章丽在包里掏了半天把相机递给我,凑过来好奇道:“你干嘛啊?”
“我在上面找到个相机,不过没电了,看看你的电池能不能用。”
“怎么可能啊,相机电池怎么可能——”
她眼睁睁的看着我把电池抠下来换上,长按后,相机顿了一下亮了。
“这、这也太巧了吧!还真跟我的一样!”
我没说话。
确实太巧了,为什么这帮人用的东西都跟我们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相机指示灯亮了一下,慢慢的开了机。
章丽和刘晓燕都坐到我身边探头看着屏幕。
我按下按键,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这里的照片能告诉我们,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我没想到的是,第一张照片就让我愣住了。
照片上没有人,只有一片飘扬的旗插在山顶上,俯瞰着下方。
那旗上写的是,2021 年 12 月 26 日,阴古厝拉山山登顶。
我茫然地跟章丽对视了一眼。
2021 年 12 月 26 日,那是昨天。
可是…… 阴古厝拉山是哪里?
这群人为什么要在和拉克勒山的上顶上插阴古厝拉山的旗子?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寒意袭卷了全身。
这座山,到底是和拉克勒山……
还是阴古厝拉山?
……
大晚上的聚在一起,我们六个人弯腰缩在一个帐篷里表情都很难看。
张诚义放下相机,脸色发黑:“阴古厝拉山在哪里?” 你们听说过吗?”
刘晓燕沉思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是当地人不想让咱们爬这座山,向导特意给咱们领错路了?”
“有可能。” 何志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本册子来,“这本登山指南里有霍拉山脉山峰汇总,咱们找一找。”
我余光看到邹承珉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个相机。
也许我们两个想的是一样的,我觉得,阴古厝拉山不会被在册子里找到了。
如果连天上的星星都变了,那这座山是真的存在在我们的世界吗?
果然,何志找到山峰汇总那一页,越往下看脸色越差。
我看到他指着书页的手开始颤抖,不可置信一样拉上去又看一遍、又看一遍……
最后他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嘴唇不断哆嗦道:
“这里面…… 没有阴古厝拉山。”
“我们到底是哪里?”
“再往下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我心里还抱着微弱的希望拿着相机继续往下看。
拍照的人似乎只喜欢拍景,不喜欢拍人,从山顶下来拍了很多雪山的美景。
可现在再美好的景色,在我们眼里变得恐怖起来了。
我唰唰唰往下翻着,突然顿了一下。
刚才的一段视频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是一段很普通的雪地风景,和之前的几张照片差不多。
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又翻了翻前几张。
一边凑过来的刘晓燕指着屏幕咽了口口水,声线颤抖:
“璐璐,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个视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啊……”
我也发现了。
视频里的远处的雪地上,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屏幕里。
我抬头看着刘晓燕,她的瞳孔放大,映出了我惊恐的脸。
一边的邹承珉拿过了相机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会不会是熊?这东西看着个头不小。”
“熊?” 张诚义皱眉,“这时候熊不该在冬眠吗?”
“会不会这头熊没冬眠,袭击了他们的营地?”
何志继续道:“他们昨天从山上下来在山腰扎营,结果却被一头熊突然袭击了,慌乱之下什么也没拿,划破帐篷就出去了,有可能吧?”
“昨天咱们看到的脚印,应该是熊在雪地上滑行留下的。”
他的语气很急,好像是在说服我们,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比起未知的不明危险生物,熊虽然也很危险,但好像让人没那么恐惧了。
我们有信号灯,有刀具也有酒精和火,真遇到了熊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们必须要留人守夜。” 邹承珉道,” 如果半夜熊再来咱们就只能等死,守夜的人要带着信号枪和武器。”
“对,咱还得把火点上,熊怕火!”
夜幕已经降临,红松林我们是不敢去了,好在刚才收集的酒精炉可以先点上。
何志先开口道:“这样,我跟承珉守上半夜,跟老张守下半夜,女孩子就别守夜了。”
“不行,” 邹承珉道,“你这一宿不睡咱明天还得下山,身体扛不住。”
“是啊,我跟承珉上半夜,咱俩下半夜。” 张诚义走过来道。“就这么定了,我身体好,扛得住。”
张诚义确实是所有人里最壮实的,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浑身肌肉鼓鼓的跟铁塔似的。
“那行吧。” 邹承珉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夜里的雪山风里带着极寒的温度,即使在背风处帐篷里也冷的跟冰窖似的。
我缩在睡袋里冻的牙直打颤,根本就睡不着。
“哎,璐璐。”
章丽推了推我,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我想去厕所,你可不可以陪陪我啊。”
我本来不想去,但她这么一说夜突然觉得有点内急:“行,走吧。”
这种时候我们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了,拉开帐篷到一边的石头后面草草解决了问题。
“妈呀太冷了,冻屁股!” 章丽手忙脚乱的提着裤子。
我用雪山擦了擦手,刚要说话,却突然看到远方的天空升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
橘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映亮了一方天空。
“那是什么?” 章丽凑到我身边惊恐道。
我看了一会儿,犹豫道:“像是信号弹。”
……
除了在帐篷里的刘晓燕和何志,剩下的人都看到了刚才的火光。
“应该就是信号弹。” 何志肯定道,“看来山腰上那伙人还活着,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我们不是唯一被困在山上的登山队,如果能跟他们会合的话也许我们就能搞明白这座山是怎么回事。
“赶紧睡吧。” 邹承珉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刚烧的热水,明天还得赶路好好休息。”
我心里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在山上其实很难睡得好,实在是太冷了,风声又很大。
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熊就来了,我们几个甚至都不敢把睡袋拉严。
好在帐篷外的火光一直亮着,提供了一点安全感。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到外面的火光闪了闪,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看身材应该是邹承珉。
另一个头发长一些的影子坐到了一边。
看来邹承珉跟何志换班了。
不一会儿,火光就更盛了起来,应该是何志加了酒精。
暖色的火光似乎给这寒夜带来了一丝温度,就着这一点心理安慰,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07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微亮我就被一声惊恐的叫声吵醒。
是何志的声音。
我以为熊来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要往外爬。
跟章丽刘晓燕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之后,我却没在营地看到熊。
只有何志坐在一边,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
邹承珉头发蓬乱三两步跑出来急道:“怎么了?!”
何志坐在地上,僵硬的指着一边雪地上的痕迹呆呆道:“老张、老张没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蔓延进了远处的红松林。
张诚义,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怎么回事?!” 邹承珉脸色一下变了,“你不是跟他一起守夜吗?!”
何志一听这话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他脸上的恐惧融合着疯狂有些扭曲: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就一分钟!回来他就没了!!”
我心里一沉。
就一分钟,这东西就能插空把落单的张诚义拖走……
它根本就是一直潜伏在附近盯着我们!
一想到我在睡觉的时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就在不远的红松林里潜伏着……
我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这不可能!老张那个体格,就算真是熊来了他跑不了喊总能喊一句吧!”
现场压根就没有搏斗的痕迹,只有一条拖拽的压痕。
这说明张诚义他压根儿就没挣扎过,直接就被拖走了!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一米九的壮汉连喊都喊不出来就被拖走?
何志上下牙打哆嗦的声音隔了这么远我也能听到,身后的章丽和刘晓燕面色都是一片青白。
邹承珉深吸一口气,声音在风里有些飘忽:“昨天那东西也许压根就没走远,一路跟着咱们下来了,就等着人落单……”
“咱们必须赶紧走,” 他抹了把脸,痛苦道,“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
我们都被这话镇住了。
趁着它吃老张的时候,这话听起来多么残忍。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几个人没有勇气去红松林里把他救出来,
我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踩着同伴的尸体逃生。
何志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钻进帐篷胡乱背了一个包出来颤声道:” 快走吧,我想赶紧下山!“
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受刺激太大了,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我们几个收拾了东西跟着邹承珉加快速度往山下走。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身后的晨光朦胧的隐在一片黑暗里。
鬼使神差般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东西…… 真的走了吗?
08
一路向下,我们也管不了能不能下山了,总而言之要先逃离这个地方。
今天的风雪不算大,下山的路并不算很难走。
来的时候我们有七个人,现在只剩下的五个人心里都压抑着沉重,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如果说殷佳的失踪只是一个意外,那张诚义的消失则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死亡之山,我是真的领教到了。
自从上了这座山,怪事就没停过。
不一样的名字、和我们装备一模一样的登山队、雪地里隐藏着怪物、还有离奇失踪的同伴……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告诉我们,登上这座山的人,都不能活着下去。
胃里突然翻涌挤压了起来,一阵酸涩的吱呀声从食管里传来。
我摸了摸几乎贴着后背的前胸,从早上开始我们就没吃饭了。
但是这时候还是赶路要紧,谁也不知道老张的尸体能拖住那东西多久。
能走远一步我们就要走远一步。
“哎,璐璐,” 章丽走到我身边,压着喘气声道,“你说咱们今天、今天会不会就能走出去了?”
透过登山镜,我看到她有些惶恐和期冀的眼。
我知道,她也许只是想跟我要一句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一会儿就走出去了,今晚咱们就能泡热水澡了,快走吧。”
她点了点头,跟在了我后面小声道:“我爸妈肯定担心死我了,唉……”
想到我爸妈,我眼里忍不住一酸,赶紧埋头往下走。
我从来没这么绝望的祈祷过,祈祷神能给我一条生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腿几乎已经麻木了,机械式的重复的迈着腿。
我浑身发麻,也可能是浑身在疼的麻木了。
最后面的刘晓燕体力不支,脚一崴倒在了雪里。
她虚弱的喘了几口气,朝着前面的何志伸出了手:“阿志,扶我一把……”
可何志就跟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就好像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刘晓燕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我赶紧上去把她拉起来。
“坚持一下,说不定一会就出去了!”
她伏在我耳边,笑的有些嘲讽:“应璐,你肯定特看不起我吧?”
我敷衍道:“怎么会呢,别说了快走吧。”
刘晓燕摇了摇头:“咱们出不去了,这地方有古怪。”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本来我就很害怕了,刘晓燕还在这说这种话。
一时间我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出不去?在这站着不动肯定出不去。”
刘晓燕苦笑一声。
“我不是在制造惶恐,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发生变化了……”
“什么意思?!” 我脸色一白。
“说不上来,” 她喘匀了气轻声道,“我的体力你知道的,可自从昨天咱们回去了,我就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特别虚弱……”
“我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的眼睛透过登山镜死死的盯着我,喘息道,“就好像、就好像有人从我身体里偷走了生机,要我死一样!”
我脱下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可惜我的手跟她的头一样冰冷,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我安慰道:“你想太多了,就是没吃饭又走了这么久累了,一会儿咱歇歇,好好休息休息。”
她没再说话,把头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积攒力气。
过了一会儿,刘晓燕轻声道:“手机密码和支付宝密码都是 380206,我要是出不去了,帮我把里面的 3 万块钱转给我弟弟。”
她的语气好像在交代遗言,我心里有些不安拽紧了她的手大声道:
“要给出去了你自己给,打起精神来!”
……
前面的邹承珉折返回来,看了看刘晓燕,严肃道:
“她状态不对,咱们走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就地安营吧。
何志也跟着走了回来,大声道:“你疯了?那东西如果跟上了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何志渣,却也没想到他这么渣。
女朋友失踪了他不找,相好的都这样了他还不管不顾的要往前走。
“你看看刘晓燕!” 邹承珉怒道,“再继续走她会死的!”
“再不往前走咱们都得死!” 何志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东西说不定还在跟着我们呢!”
章丽实在看不下去了嘲讽道:“它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是一个死!”
“这都六七点了,我们还没看见山脚呢,你没发现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吗?!”
“你他妈闭嘴!” 何志涨红了脸,额上青筋凸起,“我们只是迷路了,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跟邹承珉对视了一眼。
何志应该是被早上的事儿吓破了但,他的状态不对。
“要走你走吧,反正我们不走!”
章丽从另一边扶着刘晓燕低声道。
我看到刘晓燕的登山镜里划下了一丝晶莹。
也许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巴不得送她死,而之前和她不对付的舍友却愿意为她停下来。
“承珉你说话啊!这不是胡闹吗?!” 何志着急的看着邹承珉。
邹承珉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章丽说的对,那东西要真跟着咱们,咱们走到哪都没用。”
“就剩五个人了,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在这安营吧。”
“在这安营吧。”
“不行!” 何志扯着嗓子道,“那东西说不定现在就等着把咱们拖走,在这安营不是找死吗?!”
刘晓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邹承珉没搭理何志把身上背的帐篷放了下来,死死的钉在一个雪坡边上。
“把她扶进来,还有没有热水了?”
何志气的吭哧吭哧的窜着粗气,伸手点了点我们几个:“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们愿意死就死吧!”
“放心,” 章丽把刘晓燕背进帐篷,冷眼道,“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
“好、好!”
何志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就往前走了。
可是没走几分钟,他又绕了回来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地把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妈的!”
我们都没搭理他,保温杯里的水冻了一天已经带了冰碴,我用酒精炉重新烧了热水给刘晓燕喝。
“醒醒,先喝点热水。”
我轻轻推了推刘晓燕的肩膀。
她靠在睡袋边上双眸紧闭,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那比纸还白的脸,心里打了个哆嗦。
顿了一下,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放在刘晓燕鼻子下面。
……
她死了。
09
我们四个人围在刘晓燕的尸体跟前,沉默不语。
冷风吹透了结实的帐篷,我浑身的毛孔都在冒着寒意,呆呆地看着地上翻倒的保温杯。
“这不可能……”
章丽错眼不眨的看着刘晓燕轻声道:“怎么可能呢,她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从刘晓燕摔倒,到我们把她扶进帐篷,统共只有半个小时不到。
短短二十几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我们眼前。
何志彻底崩溃了,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道:“死亡之山!”
“这他妈的真是一座死亡之山,咱们都活不了了!!”
他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指缝间都是撕扯下来的头发。
没人反驳他。
此刻我们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座山的可怕。
三天,从一开始的殷佳,后来的张诚义。
再到现在的刘晓燕。
每一天,我们的队伍都会死一个人。
那明天是谁?
我茫然的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
会是邹承珉吗?
章丽?
何志?
…… 还是我呢?
沉默了一会儿,邹承珉开了口。
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艰难道:
“把她的尸体放外面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跟着我们,也许它已经吃完了张诚义……
现在,我们该踩着刘晓燕的尸体偷生了。
我心里压抑着难受,却没有反对这个决定。
我不是虚伪的圣人,任何时候,活人总是比死人重要的。
……
这一夜,我躺在帐篷里,刘晓燕的尸体就在离我不远的岔口处。
很奇怪,我一点都没感觉害怕,可能是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我已经麻木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几个在一片沉默里继续往山下走。
昨晚上何志跟邹承珉守了一夜,好在那东西并没来。
刘晓艳的尸体完好无损,只是覆了一层白霜。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背起包来下山了。
我以为,同伴活生生死在我眼前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我明白,可怕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
积雪很深很厚,我们走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有的地方甚至踩进去半天都拔不出来。
说真的,我们现在连往哪走都不知道,所有的定位仪器全部失灵了,一路只能凭着感觉向下走。
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东西没有再来,何志今天的状态多多少少好一些了,没有再一个劲的往前跑。
我们顺着一个比较平坦的坡慢慢往下赶。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慢慢比之前高一些了,何志解开脸上的面巾喝了口水。
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他眼睛突然睁大了,呛的咳嗽了半天。
他脸红脖子粗的捂着嘴咳的嗓子都快喷出来了,水顺着他的指缝慢慢结成了冰。
“咋了这是?” 邹承珉走到他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何志又咳嗽了几下,连气都没喘匀就激动地指着我们身侧想说话,却呛的说不出来。
他索性一把推开邹承珉,从包里掏出了个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一侧不停张望。
我一头雾水,顺着他看的方向仔细看去。
远处的山侧是一片夹杂着黑色裸露岩石的陡峭雪地,一边还有一篇堆满了积雪的红松林。
红松林前面……
我浑身一震!
红松林前面似乎有几个黑色的小点在移动,那好像是人?!
我刚想让何志把望远镜给我看看,一扭头却忽然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已完结,点下面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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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完结文指路:
《人蜥》
“你知道人蜥吗?”
她轻声道:“首先要准备三百只蜥蜴。”
“和一个女人。”
《冰洞》
在南极地下冰湖的湖水样本中,科研人员发现了一组全新未知的生物基因。
为了能更好地进行研究,我们组成了一支科考队,打算立刻前往南极采样研究。
当天晚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一个奇怪沙哑的声音告诉我:
「不要去。」
匿名用户
女儿三岁那年的某个下午,趁着女儿午睡的空档,婆婆去菜场买菜。半个多小时后,婆婆突然在菜场看到一位陌生女人领着哭哭啼啼的孙女在寻找她,惊得心脏突突直跳。原来女儿中途醒来发现家中无人,哭一阵还是没人,就自己开门到小区滑滑梯那里去找奶奶,但还是没人,于是她就站在那里伤心、恐惧、无助地哭。她的哭声引来了一位陌生女人,也不知她们是如何沟通的,反正这位善良的女人领着女儿走了好几个路口,在偌大的菜场找到了我婆婆,把小孩安全交到家人手中。婆婆慌得甚至忘记道声谢谢。八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细思极恐的事,我都心怀感激。此后,我也尽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因为我曾受到过上天和陌生人如此大的恩惠。
老二不识愁滋味
小时候家里很穷。
除了种西瓜卖西瓜,爸妈还会想办法做些小本生意,比如卖烧纸,卖钢丝球,卖月饼元宵。
说是生意,也就是趁着农闲或者过节,挣个体力钱罢了。因为所有东西都是进一点货,骑二八自行车去赶集卖,纯粹是辛苦钱。
每年腊月初八,爸妈就会进点花椒,大料,姜之类的过年炖肉做菜用的调料,骑车去旁边的一个县卖。有一家比较熟的旅店,住在那里,然后用自行车带货到附近的集市去卖。
我爸有一次刚刚出摊(就是两三个笸箩),当地的几个年轻人过来看到,一脚踢翻笸箩,问我爸服不服。
我爸说 服,干嘛不服。
然后捡起笸箩收拾散落一地的花椒大料桂皮。
那几个年轻人等我爸拾好,又踢翻笸箩。
我爸又重新收拾。
直到旁边的本地人看不过去出面阻止,年轻人才罢休。
这件事是爸妈腊月二十二晚上骑车到家之后,妈妈轻描淡写地说的。爸爸只是讪讪地笑,什么都没说。
那天他们的自行车后架上带回来半片猪,一个猪头,两双给我和我哥的新鞋。
而八岁的我那时候立誓要找到那几个人,杀死他们。现在看来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幼稚。
只是每当想起爸爸在二十七八岁与我现在相仿的年纪,蹲在异乡的土地上默默地忍受着无聊地作弄。
心就不觉地颤抖起来。
真想递给那个低头拾调料的年轻人一根烟,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儿子一定很崇拜你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