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青梅竹马追妻火葬场小说?(原创)?

但是这妹子非常会脑补,学期末她哄骗我,有一家公司有意向做我们学生会的外联,让我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跟她走一趟。

到了饭店以后她才坦白里面其实是一场跨校联谊,而且是她特意给我安排的惊喜。

我恨不得掏出包里的卸妆水当场给她卸个妆。

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喊我,「陆萤?」

一回头,正是刚走出来的江恒。

何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俩,「你们认识?」

「那当然,」我立刻截住话头,「我们是小学同学。」

江恒愣了一下,倒也没出声,只剩下何菲大呼小叫,说我一点也不仗义。

等坐下后我顺势坐在江恒旁边,小声问他,「你怎么会来?」

他也小声问我,「那你呢?」

我避左右而言他,「你不怕你女朋友生气?」

他的声音细不可闻,「分手了。」

我都怀疑我听错了,这才几个月,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子也推崇闪婚闪离那一套。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使劲揉了一把我的头发,「你不要瞎想!」

声音有点大。

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我抬头一看,桌子上的学长学姐们都一脸姨母笑,笑得我有点脸热。

然后他们就开始搞事。

玩完敲七说绕口令,说完绕口令又撕纸,撕完纸又开始「我爱你」……

江恒嘴皮子利索又聪明,前半场基本立于不败之地,但到了撕纸以后立刻两极反转。

同学们其实还算厚道,选的纸条都是又长又好撕的,但是只要传到江恒这他就战术性放弃,宁肯喝酒都不让人占他便宜。

从我开始毫无游戏体验。

于是大家建议换个顺序,从我传到江恒。

这时候他已经有点晕了,纸条刚要从上一位学长传到我这,江恒突然拿过我的酒杯一口干了,「陆萤选喝酒。」

我把酒杯抢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人竟然委屈巴巴地,「你是不是想和他亲亲。」

我:???wc?

江恒旁边的妹子也听个正着,小声抽了口凉气。

我蹭地站起来,说我有事,要带江恒走,并干脆利落地自罚三杯。

何菲后来都说她从没想过我竟然能喝酒,她看江恒那么护着,还以为我有沾酒即疯的隐疾。

走出饭店以后,我牵着江恒走到我们学校的湖边。

正是晚上七八点钟,除了一盏半坏不坏的路灯,整个湖边都空荡荡的。

只有他靠在我肩膀上呼出的热气,不停在我的颈侧刷着存在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渣男执着于自己的初恋。

原来所谓白月光,

就是不管隔了多久,你再看他一眼,还是会心生欢喜。

同时,不甘就如野草般在我心中疯长。

江恒是我的初恋,但我却不是他的。

就算我以后真的能够拥有江恒,又真的能够完全拔除掉沈童的影子吗?

现在回过头再看,这种问题,明明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想过了啊。

但是十八岁的我在干什么呢?

在借着月光描摹少年的五官,趁着他什么也听不见,在他耳边轻轻说,你要是我的该多好。

12

我想要江恒。

联谊后我就坚定了我的想法。

当然也不光是一直以来的执念,还因为我享受因江恒带来的目光。

迟钝的人果然虚荣心都来的晚。

然后我们就暧昧了四年。

其实无非是互相去对方学校蹭课,休息的时间约着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记下对方的课程表早上打电话叫人起床,晚上如果我有事情要忙,他也会特意来接我到寝室,确认我安全后再回自己学校。

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但是怎么说呢,同样是出去玩,变化却不是从滑梯到过山车那么简单,成年人的快乐永远都没有小孩来得纯粹。

在外人看来我们早已情比金坚,何菲却知道我们从没在一起过。

这傻姑娘比我还没耐心,常常念叨江恒怎么磨磨唧唧得还不表白。

但我一点也不急。

我一定要让江恒自己想清楚,到底是拿我当妹妹,从小长大的伙伴,还是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

如果他拎不清,那毕业时各奔东西,也就一拍两散。

反正四年的偏爱已经得到了,我血赚。

在此期间也发生过几件大事。

大三暑假的时候,江恒突然敲我家的门,问我能不能收留他一段时间。

我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直接把他带到我自己的房间里,让他有个地方能冷静一下。

但没过一会,我妈就来敲我的卧室门,说江恒的父亲来了。

他的手攥的死紧,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开始泛白,眼睛里也阴沉得可怕。

我把手塞进他的手心,「江恒,不要冲动,你答应过我的。」

好在这人对我可以说是温柔到了极点,只要我的手搭上去就会立刻泄劲,要不非给我攥出一圈红印子。

我上下摩挲他的脊背,这是我们安慰对方最常用的方法,「出去就谈一谈,好吗?咱们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可以逼你。」

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反正我当时就是觉得我能解决。

到了客厅以后,除了我不认识的男人,江恒的妈妈也在,看我们出来,这个多年的长辈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小萤,你帮阿姨劝劝江恒好吗?」

我帮江恒把椅子拉开,「江姨,这位是?」

他妈拿出来两张结婚证,小心觑着江恒的脸色,「这是江恒的爸爸。我们刚刚复婚,要搬到他爸爸那里去了,但是……」

没等她说完,江恒立刻打断道,「你们不是头一次领证吗?这能叫复婚?」

唉。

这我还有什么不懂的。

江恒的妈妈在同居的时候怀孕,但他爸不想负责任,只说了一句去南方闯荡便离开了母子二人,勉强给了几万块钱作为生活费。

到现在江恒的户口,也是上在他的姥爷名下。

而他们之所以一直在我家隔壁,也是因为我妈说可以给他们省一笔伙食费。

江恒的爸人品不行,脑子和脸确实不错,去南方后很快就傍上了一个本地千金,发迹后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现在家庭经营不下去了,也没什么血脉,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有才华还有颜值的儿子流落在外,正好接回来继承家里的矿。

也不问问江恒愿不愿意。

而且最伤他的估计是他妈的态度。

当年那至深的背叛,残忍的抛弃,如今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吗?

江恒的父亲终于说话了,「你不认我可以。但你妈养你二十多年,现在是她要跟我走,你也要不管她?」

「你!」

江恒的妈突然哭了起来,说她对不起江恒,但是现在她又有了孩子,她不能让第二个儿子也没有父亲。

那一刻江恒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而不是看自己的母亲。

我妈在旁边叹了口气。

她是能理解江恒母亲的选择的。

我虽然没到她的年龄,但是我也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中,利益永远比仇恨,来得更有说服力。

我说,「江恒,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一,跟你妈走,以后你也是个少爷了。二……」我笑起来,「跟我姓,我收养你。以后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吧。」

后来我送江恒的爸妈离开。

他妈看着我说:「小萤,你长大了。」

我笑着说:「是的,放心吧,以后我会照顾好江恒。」

「但是你还不够成熟。你不知道你让江恒放弃了什么,他未来用多少东西都换不来。」

「不就是钱嘛。」我无所谓道,「不管是一千万还是一个亿,我都会挣出来的。」

她妈面色复杂,「阿姨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自信。」

我是真笑了,说谢谢阿姨以前的照顾。

这么多年的糖醋排骨红烧肉。

这么多年替我们缝补的衣服。

这么多年帮我拦下了的我妈的揍。

江恒他妈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倒是我之前有件事,其实挺对不起你。」

……

他爸还算有点良心,直接把他们住的房子买了下来。

江恒不至于无家可归。

但是我回家以后,他正坐在我房间里,没有开灯,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窗外,像一只刚被人遗弃怕人踹它一脚的小狗。

直到再也望不到什么了,他轻轻问我,「陆萤,我能抱抱你吗?」

我说当然可以。

然后他拿过我床上毯子,整个把我包住,然后再圈到怀里抱紧。

我没有动,也没有喊热。

现在我就是是江恒手中唯一能拽住的一根线,连接着他与那些宝贵的过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几分钟。

我想到我们之前的每一个拥抱,小学男厕所里他抱着我一遍遍地说没事了,初中篮球场上带着他洗衣液味道的校服盖在我头上,还有升学宴,在那个势均力敌的拥抱里说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

然后想到那时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心情。

我问他,以后一直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后悔。

他拼命摇头。

这要是一个誓言就好了,用他的命起誓。

13

彼时,我站在我家楼下打电话:「妈,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和江恒吧,分手了。」

「哦。」我妈出奇的冷漠,「我都看你在楼下晃半天了,什么时候上来。」

为了她不那么激动,进屋后我抢先对她展开了热烈的拥抱,明显感觉她身体微微一僵。我和我妈得有十多年没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

但是效果很好,她果然就不好意思骂人,而是问了句:「吃饭了没。」

「没呢。」我抬脚走进了屋。

家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

等到了饭桌上我妈才看似不经心似的提道,她本来就不是十分看好我和江恒在一起。

我并不意外。

她觉得江恒太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和我爸一样。我妈说这样的人很可怕,你也不知道他心里压抑了多久,哪天突然就会爆发出来给你一拳。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还记得那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一直以来都停留在口头争吵阶段的我爸,在喝酒以后对我妈动了手。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妇女,一个 12 岁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对上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也快一百八的男人,那种恐惧和绝望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

「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分手就分手吧,当你们没有缘分。」我妈难得给我夹了筷子菜,「往前看,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我胃里坠着难受。

我还没告诉她,我连工作都辞了。

我那份经营了很久的工作。

……

毕业后,我和江恒都没怎么来得及谈恋爱。

我早早就申请了一家大厂的实习,在毕业前的三个月就已经顺利拿到了实习岗位,毕业证一发我就可以提前转正了。

让我意外的是江恒没有考研,他大学学的是经济学,本校的教授也很得意他,以本科进入社会其实是有点仓促且可惜。

但是他说他不想放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我挣钱他上学这种事他接受不来。

好气,这该死的自尊心。

不过在这个城市搬砖是真的很辛苦。

为了节省房租,我们搬离了市里,每天来回,光路上就有三个小时。

我周围的人,没挤过早高峰的地铁,没见过凌晨三点的出租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社畜打工人。

上班的路上,也不必担心赶车跑起来会尴尬,你早到一分钟,都可以少排二三十人的队,大家都在跑,谁又会嘲笑谁。

地铁上办公也是常事,也曾经看到过一个妹子,因为笔记本连不上手机的热点崩溃大哭。

这种时刻,就非常让人怀疑还在这个城市坚持的意义。

所谓的大厂也远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光鲜,中午点个外卖,外卖骑手在离我二百米的地方徘徊一个小时都算快的,毕竟电梯排不上来。

后来我和江恒自己只好带饭,一人轮一天,他为了让我多睡一会,经常会关了我的闹钟,等我被他叫起来的时候,饭已经在保温盒里了。

但他的工作压力比我还大。

我这两年从大厂出来,跟着我曾经的上司单干,在公司怎么也算个元老,还有喘息的余地。

江恒则是刚跳槽到一个有名的信托公司,因为能打的颜值老是被他们经理抓去应酬,平时又不会给他分很好的客户资源,每个月都要为了 kpi 头疼。

而且他真的不是很擅长应酬,我好几次半夜回来,都会看见他瘫倒在沙发上就睡了,眉毛夹的死紧。

我替他把衣服换上,再去拧一个热毛巾给他擦脸,这时他就会迷迷糊糊地醒来,埋在我肩膀上喊我老婆。

跟个金毛似的,萌的不行。

我帮他揉太阳穴,他就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要照顾他,第二天还要上班。

通常那话说的颠三倒四,我也困得稀里糊涂。

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的生活是在变好的。

不管是一千万,还是一个亿,我非要给他挣出来,我要江恒堂堂正正地跟他爸说,你个渣男,也配做我爸。

但现在我没了这个执念,傻子才会继续在那待下去。

回家的日子我不知道有多悠闲。

我最喜欢下午的时候,把躺椅搬到阳台上晒太阳,人间到底还是温暖的,想让人一直就这样躺下去。

我妈还没退休,每天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都要催我回去上班。

我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心里想的都是还可以去哪里逛逛。

但我没想到何菲会找来我家。

她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给我一个惊喜。

我笑,你每次给我的惊喜都是骗我的。

14

我能感觉我上了一辆小轿车。

何菲一定要把她的惊喜贯彻到底,还煞有其事地给我拿来一个眼罩。

她平时嘴都停不下来,这一路上却没怎么开口,好像生怕被我猜到。

但是等到了一个停车场,再坐电梯往上走的时候,我开始感觉不对了。

这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是怎么回事?

我妈在医院做过会计,这味道我太熟悉了,虽然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的样子,但这里很明显就是一家医院。

我不肯往前走了,「这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医院。」

「陆萤你先别摘眼罩。」何菲把我引到一个房间里坐下,「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让何安找程序员,还原了江恒微信的聊天记录。

他是在你走了以后才加的沈童,而且两个人并没有聊过天。

而且沈童现在人在国外……

萤萤,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说谎的。

但是可能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呢?」

我全身冰凉,嘴里苦得离谱,「所以你觉得我疯了?」

「陆小姐,」一个很温和的女声响起,「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建议咱们先做一个抑郁症的排查,再慢慢了解病情,好吗?」

我一把扯下眼罩,对面的心理医生扯出一个很标准的职业微笑。

现在就是我最害怕的情况!

我家也不能待了,用不了多久我妈也会以为我疯了。

我立刻站起来要回家收拾行李,但是何菲一把扯住了我,她死死按住我的肩膀,「陆萤你不要跑,就算得了抑郁症和妄想症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好好治疗……」

我慌乱道,「我没有妄想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病。」

她步步紧逼,「那半夜聊天是怎么回事?置顶呢?」

「那就是我记错了,不是沈童,是别人。」

「叫什么名字?什么头像?」

「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说是沈童?」

我哽住,我不敢直视何菲的眼睛,只能左右张望。结果转头就看见那个心理医生很严肃地在本上写着什么。

我知道她在分析我的「病情」。

我真的要被逼疯了,我只想撕烂那张纸,手一挥的时候,不知道是我打翻了还是别人打翻了一个玻璃杯。

我看到他们惊慌地看着我,然后才意识到我正在尖叫。

走了调的,像鬼一样难听的声音。

我脑子里乱极了,一会儿是我和江恒在激烈地争吵,一会儿是江恒求我不要走,一会儿是我妈在骂我没出息,一会儿又是我妈很温和地说都会过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自己都恍惚了,我是不是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

然后我开始努力回想那天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是因为大姨妈有点难受,所以比往常早回家,然后在客厅给江恒准备了一杯水……

对了,就是这杯水。

哈哈,还真是这样。

我知道我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神经病。

他们都慌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何菲不行,我妈不行,江恒……

突然有一个外套罩在我头上。

是江恒那清冷又沙哑的声线,「没事了,我在。」

15

我说我要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江恒做到了。

医院里走一遭,榨干了我所有的精力,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他就坐在我床边,没有开灯,支着下巴一动不动。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只能窗外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但听了一会儿后,我有点惊讶,「是海吗?」

海浪和夜风的声音,我出差的时候听过。

他点了点头,坐过来,让我倚在他怀里,「不是一直说想来吗?」

是。

我一直说养老以后,要在一个慢悠悠的沿海城市,买上一栋独幢的别墅,晚上在房间里都能吹到海风,早上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等天气不热的时候,就去海边走一走。

这个梦想注定无法实现了。

我用力地喘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他顿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哪里难受?」

然后就要去开灯,被我一把拽住。

「没有不舒服,就是困。」

江恒这才信了,平时我困时,说话都要勉力保持清醒。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现在身体里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和被卡车碾过一样,里面也不知道是破了几个洞,让我一丝力气也无。

「我是开车跟着林安来的,他说何菲要瞒着你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这样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

这妮子一手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和仅剩的平静。

「怎么,你不觉得我有什么妄想症吗?你现在可是在耽误一位病人的治疗。」

江恒又把我往上抱了抱,苦笑了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个月,只要我喝醉,就会重复做一个梦。」

「……什么梦,我被车撞了?」

「对。第一次我梦见我在咱们老家附近的街上,然后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但等我清醒以后,家里已经没有你的东西了。」

是我和他分手的当天。

「然后我每次做梦,这个梦就会再往长一点,直到我终于走到车祸的地方,然后,我看见了……你。」

是林安半夜给我们打电话的那次。

「这个梦反复做,反复做,只要我睡着,我就要一次次面对你的离开。我真的……」他哽了一下,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很想你,但是我不敢来找你,我知道你回家了,但是只要我往你那里走,我就感觉,我就感觉我在走向那个车祸现场。」

他抱着我的手越来越紧,「陆萤,还好,我还没失去你。」

这个世界何其荒唐。

唯一清醒的人就是我。

但现在的江恒,已经一脚踏在了清醒的边界上。

我听见我说,「也许这些都是真的。」

「……什么意思?」

「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我梦见你出轨,和我吵架,然后还朝我摔了一个玻璃杯。」

「这怎么可能?!」

他急忙要拉我起来,但是我拽住了他背后的衣服,「没有真遇到一件事,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

他无法反驳,只是重复道,「我不可能背叛你。」

我也有点生气了,「我还梦到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解释呢?」

我这是在难为他,就像难为一个失忆患者。

「江恒,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梦之间可能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这,不是没有可能,太真实了,就像发生过……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一个梦就和我发脾气的。」

「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吧,在打开盒子之前,存在两个平行世界,一个是猫死了,一个是猫没死。」我笑了笑,「也许也有这么两个平行世界,一个陆萤死了,一个陆萤,还活着。」

「那我们就是活着的那个。」江恒现在的想法完全跟着我的走,「这一周,我们不要回家。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等那个车祸过去以后,我们再回去。

你可以不拿我当你的爱人,就算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陆萤,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吧。」

我求之不得。

「江恒啊,如果我最后死了。

你准备好迎接这个噩梦了吗?」

16

这一周,我们就在这个沿海城市里消磨时间。

江恒他不会让我有片刻离开他的视线。

自从醒来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会心跳过速、呼吸困难,江恒想带我去医院,但是我没有同意。

我没有时间了。

我很清楚,虽然车祸的时间过了,我也没时间了。

江恒真的很努力了,他找的是一片比较私密的度假区,连人都少见,大大降低了什么车祸、火灾、地震的风险。

现在我的胃也不是很好,生冷的海鲜一口不能动,他每次都尽量做的清淡,我吃了还是要吐。

他说,要不是你刚来大姨妈,我都要怀疑你怀孕了。

我说,你开玩笑,不要用一副快哭的表情。

周六的晚上,我们坐在海岸上看夕阳。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沈童在一起?」

他不想说。

然后我就威胁他,不要让这件事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

我思来想去,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意外了。

江恒见不得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然后才和我坦白。

高中时,沈童是他们学校出名的女神,长得好看学习不错,重点是家里实在是太有钱了,为人又大方,在男生中人缘也相当好。

而这样一个人,从来没掩饰过她对江恒的崇拜。

江恒回忆起来也十分羞耻,他从小就从不参与荤笑话,倒不是和男生们处不好关系,只是在别人眼里难免假正经和假清高,沈童让他头一次获得男生们的认可。

就像一条食物链,把他拱到了顶端。

高三毕业以后,江恒很努力地思考过到底什么是喜欢,他和我太熟了,即使有过心动他也分不清这是来自于那种关系。

所以他问了他的母亲。

当时江恒的母亲是这么说的,你要是喜欢陆萤,你早就和她在一起了,这就说明你只是拿她当朋友;而沈童,则是头一个让他认真思考过恋爱关系的女生,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江恒竟然还觉得有道理。

所以在他们班级的散伙饭上,沈童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向他告白的时候,他说了,好。

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我就说江恒他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

她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推了江恒一把,把他推到了沈童身边。

但我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我初中太软弱,让江恒在一个男生的青春期,被狠狠伤害了自尊,他又何须下意识地从沈童身上找自信。

缘分,真是害人不浅。

江恒小心翼翼地问我,为什么不问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我摇了摇头说没必要。两个人的心一开始就不在一处,什么性格不合,异地没安全感不过都是表象。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

因为江恒的这段初恋,后来我再去靠近他,已经夹杂了利益和考量。

对于曾经拥有过最纯粹的青梅马之谊的我们来说,那种隔阂是永远都消除不掉的。

现在我终于解开了多年的疑惑,江恒口中的那个什么忌日也已经过去。

我说,我要回家。

……

六月的阳光,暖洋洋的。

下个月就是江恒的生日了。

我们站在我家楼下的小广场上,可以直接望到我家的窗户。

这里我们小时候时常来玩,两个妈就在楼上看着,也不怕孩子会丢。

还好现在我妈不在。

广场这么多年已经旧了破了,但仍是这边老人孩子的聚集地。

角落的商贩也还是,冰激凌、气球和烤肠。

我看到隔壁楼的大妈带着他小孙子也过来了,那小孩眼睛特别亮,和江恒小时候还挺像,就是比江恒皮多了。

我一看见他,就会想起我们的初遇。

我说,「江恒,我想吃冰激凌。」

他笑了笑,揉着我的头发,「哥给你买,但是不能多吃,胃会难受。」

我拍下他的手,你已经不比我大了,还想占我便宜?

江恒走到冰激凌车前,掏出两枚硬币。

这么多年物价也涨了。

原来只要五毛一个。

就在他接过冰激凌时,卡车呼啸而过。

【完】

陆萤番外:

生命啊,它究竟是什么啊。

怎么会让人如此痛苦,又如此留恋不舍。

我其实知道。

江恒一直在失眠。

他每次说困了,眼睛里都没有任何睡意,只有深深的疲惫。

我就想着赶紧把手上的项目做完,好带他去医院看看。

等他主动跟我说他睡不着,人怕是都要熬傻了。

但就是命中注定,我平时睡得极沉,只有那天半夜,我不知怎么就醒了。

江恒在看手机,屏幕光开的极暗。

我刚想出声让他调亮点,这样很伤眼睛,然后我就冷不防看见了一句:哥哥。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下去。

那个备注叫童话的人,紧接着发了一条: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这熟悉的茶味。

原来是沈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受,就好像血一瞬间冷了,哪怕被窝里再温暖,寒气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而更悲哀的是,我没有在想我应该怎么办,也没有在想他们这样多久了。

我只是很茫然地意识到,明天我们还要上班。

我故意翻了个身,感觉到他立刻回手给我盖好了被子,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等江恒起床去做饭,我拿过他的手机打开微信。

在 99+的工作消息上,置顶了三个女人,他妈,我和他的初恋女友。

然后我点开对话框。

聊天记录里是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的聊天方式也非常简单,沈童会问他今天睡得着吗,江恒说不,然后沈童就会发很多她自己的日常过来。

千金小姐的日子过得就是不错,体力也非常惊人,每每聊天到三四点钟,还有人能说一声晚安。

我和江恒忙的连一个拥抱都觉得奢侈。

我没有立刻发作,今天是周五,项目结期,江恒明天也放假,我想我们这么多年都没吵过架,今天晚上我就让江恒见识一下,东北的女生为什么不好惹。

凭什么整个世界都能对我无理取闹,当我不会反击吗?

晚上江恒回来,我就坐在客厅等他。

他愣了一下,问我今天不忙吗。

我冷着脸,再忙也没有你忙,白天晚上都不闲着。

他困得反应很慢,问我在说什么。

我直接拿过他的手机,打开密码锁,翻出微信聊天的记录。

他开始焦躁,坐立难安,在客厅里来回转了很久,说,他可以解释,这是……一份工作。

我气笑了。

怎么有人能把出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和前女友聊天竟然也成了工作内容。

我说你这么陪聊能挣多少钱。

江恒想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般难堪,我也知道那个陪聊是很刺耳,但是他完全不作辩驳,只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十万。

我的血冲向了脑门,我说你要这么下贱的吗,江恒,十万块钱就值得你这样。

我抽出我们抽屉的银行卡往他身上扔,那是我们准备买房的卡,里面怎么也有几百万的积蓄,我朝他大喊,里面半数以上的钱都是我的,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是不是也在卖给我。

我才知道我吵架这么牛的。

我太知道他在意什么,刀刀都往他心口上扎。

江恒他不会应酬也就算了,架也不会吵,我都骂他十句了,他还停在上一个话题。

我们就像两个毫无理智的刽子手,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旧账都拿出来翻。

江恒突然扯住胸口的衣服,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被子,摔在我脚边。

大喊大叫没有了。

争吵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他在粗重的喘息。

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我想我妈说的对,江恒对我再好,他也是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如果他对我动手,我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婚姻中的女人,怎么敢肆无忌惮地去激怒她的男人。

江恒看起来慌极了,他就像小时候错了事那样,眼眶立刻就红了,他哀求地看着我,想看看我脚上被玻璃碴划伤的伤口。

但是我立刻避开了他,收拾好了必要的东西,连夜坐最早的飞机离开。

天亮了我在机场给老板打电话,说我要请假,两周。

他在那边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几句,我一个字都没有听。

我就这么一副鬼样子回了家。

这时我妈也接到了江恒的电话,看到我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给我下楼买早餐。

我捧着碗里的豆浆,一口都喝不下去。

我妈说,让你不听我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然后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我不想听她说教我,要说大道理谁不会,我只是觉得家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但我妈那个女人硬了一辈子,估计看不得自己的女儿有半分懦弱吧。

我刚回来的前几天,她还能看在我刚受了情伤的份上有几分和颜悦色,到后面就催促我尽快回去工作。

她说你到底要颓废多久,就这么点事难道就过不去吗?说到底工作才是自己的,我打拼了那么久的事业凭什么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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