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让人脊背发凉的灵异经历?

之前我多怕他们不是我的亲人,这一刻我却希望他们真的不是我的亲人,这算什么亲人,一群乌眼鸡而已!

「你打我妈妈,我和你拼了!」

伴随着一声怒吼,地上的轩轩突然爬了起来,像凶恶的狼崽子似地一头撞向小武。

小武猝不及防,手上的鼻烟壶飞向半空,在他们的齐声惊呼中啪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乱溅。

房子里立刻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笑声古怪刺耳,充满了苦涩。

老伴脸都白了,说:「老头子,你老糊涂了,宝贝摔了,你儿子没钱还债娶媳妇了!」

「什么宝贝,不过是祸根罢了!摔得好,不摔我看你们都得疯!」

我噌地站了起来,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恨恨道:「财不入无福之门,看看你们这副模样,长辈不像长辈,儿女不像儿女,姐姐不像姐姐,弟弟不像弟弟,还想发横财?呵呵,我佟军辉一辈子做人正直清白,怎么生出你们这一窝东西?!」

目光所及,他们都木呆呆的,像什么都没听到,显然还深陷在痛失五百万的震惊和绝望中。

我一阵心灰意冷,懒得看他们蠢木的模样,挥挥手让他们都滚出去,独留下了轩轩。

6

轩轩站得老远,怯怯地叫了声:「姥爷!」

我让他往跟前来了来,放缓声音问:「轩轩害怕姥爷了吗?」

「我才不怕呢!」

他小胸脯一挺,声音响亮。

我笑了,说:「像个小老爷们!」

就冲刚才护他妈那一下,这孩子将来错不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说:「姥爷找你打听点事,能如实告诉我吗?」

他使劲点头。

「好孩子,你妈和你爸是怎么回事?」

「离婚了呗,天天吵,我爸说我妈贴补娘家,我妈说我爸在外面有女人,吵得我脑门疼,还不如离了!」

满不在乎的口气。

「离多久了?」

「很久了,我爸和那个阿姨的小弟弟都一岁了。不,我说错了,他不是我爸爸,他不要我了,我也不稀罕他,他给我买的玩具零食我全当他面摔了,我不需要爸爸,我有妈妈就够了!」

轩轩满脸倔强,眼中却飞快划过一抹脆弱和阴郁。

我的声音立刻严厉起来:「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妈这么给你说的?」

他咬着嘴唇不吭声。

我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人耍狠斗气是他们的,和你没关系。程辉他永远是你爸,佟雯永远是你妈,谁也替不了谁,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现在还小,他们照顾你关爱你是天经地义的,你只管快乐健康长大就行,其它一概不要理,他们那些烂糟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轩轩猛地抬头看我,像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言辞,小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张开胳膊,说:「过来,让姥爷再抱抱。」

他顺从地走来,搂住我,突然把小脸埋在我的颈窝处,哭了。

我假装不知道,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松开了他。

他突然惊叫起来:「姥爷,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十个手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半透明的了,对光一照,白骨隐约可见,不由地心一紧,却哄他:「姥爷给你变魔术呢,好孩子,你出去吧,把你妈妈叫进去。」

小雯一进来就扑在我床边哭起来了,说:「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和弟弟争,我是气不过他们这样待我!」

我温言劝她:「别哭了,女人爱哭老得快,你看短短几年你都老成啥样了?才三十多岁,多穿点鲜亮衣服,也打扮打扮。」

「我现在还打扮给谁看啊?」

小雯一开口就怨气滔天。

「给自己看呀!」我轻声却坚定地说,「孩子,人这一辈子很短的,别钻牛角尖,怎么高兴怎么活。不要迁怒别人,也不要怨天尤人,越抱怨福气就会离你越远,谁愿意天天看一张苦瓜脸?…都会好起来的。」

「要是永远都好不起来怎么办?」

「会好的!」

我看着她,眼神慈爱怜悯。

她怔了下,突然把脸埋在我的盖上嚎啕起来:「爸爸,爸爸!」

她泪如雨下:「你要永远在我身边该多好啊,你知道吗?你是我、是咱家的主心骨,你不在的话一切都会乱套的。」

「好孩子,别怕,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被她哭得胸口酸涩,想伸手摸摸她头顶,却瞬间变色,忽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换了副冷静的语调,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出去之前先告诉我小武到底怎么了。」

好快啊,我一大半手掌都变成半透明了。

小武进来了,木头桩子似地杵在床边,一言不发。

「你总共欠了多少钱?」

我没时间和他耗,开门见山。

「没多少,就二十,不二十八万。」

他吞吞吐吐。

「不多?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

「我…,谁靠工资过日子啊,中一次六合彩就全回来了。」

他先是语塞,然后一脸不屑地说。

「我就靠工资过日子。当年你妈没工作,一家四口全靠我一个月的 170 块撑,也没让你们受太大委屈吧?还把你们都供成了大学生,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你读书多眼界高,看不上那点死工资也正常,可这几年你又是赌又是买地下六合彩,赚过吗?没有!欠一屁股债不说,还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亲人变成了仇人。

好高骛远害死人啊孩子,不是它你不会因为欠校园贷退学,不是它你也不会活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我越说越激动,痛心疾首。

「谁和你说的这些?又是我姐吧?你听她的?整个一怨妇,在她眼里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小武似有触动,但还有些不服。

「你只看到她满腹牢骚,你看到她的苦了吗?你再胡闹都有你妈无底线护着,你姐呢?离婚后她就是个孤儿啊,这么大个世界,一个心疼她的人都没有。」

小武立刻不说话了。

我趁热打铁:「小武,她不是你仇人,是小时候天天带你上学,为了你和人打架打掉牙的姐姐啊!等过些年你妈也走了,她就是这个世上唯一和你骨血相连的人了。」

他慢慢低下了头。

缓了缓,我换了个平和点的语气,问:「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拦住你姐,让你去拿那个鼻烟壶吗?」

「知道,因为我是男的,是咱老佟家的后人,顶梁柱。」

他不假思索地说。

「那你知道什么是顶梁柱吗?不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祖上的荫庇,还要能给大家遮风避雨。小子,你睁开眼,睁开眼好好看看,你身边老的老,弱的弱,小的小,都是需要你庇护的人啊!你照顾过他们吗?没有!相反,你还让她们前赴后继地给你擦屁股,并因为你反目成仇。小子,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佟家的好男儿吗?」

说着说着,我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

「我知道了,爸,你别生气,你没事吧?」

小武看我痛得脸都变形了,终于说了句人话。

我咬紧牙根摇摇头,说:「没事,出去,叫你妈进来,快,快!」

「妈!」

小武看情况不对,立刻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7

老伴进来时我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只是感觉虚弱了不少。

我定定盯着头发花白的她看了好一会儿,叹息道:「你真是个没福气的,这辈子跟着我辛苦了。」

老伴立刻双泪长流,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摇头。

我看她哭得那么可怜,想帮她擦擦,手脚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好挣扎着说:「慈母多败儿,一碗水端平,这两句话我给你说过无数次了,但凡你能听进去一次半次也不能活得这么苦。

放手吧,老婆子,他们的日子还长,你满打满算也只有这几年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别掺和也别添乱了,糊涂点,糊涂才是你的福啊!」

她张嘴想说什么,我飞快截断她:「你先听我说完。那个鼻烟壶是假的,是我几十年前在北京琉璃厂十五块钱买的,那天我给钟表装电池时使鬼使神差拿它比划了下,结果忘取出来了。倒是这张床,咱睡的这张黑不溜秋、你早想扔的床是个宝贝,祖上传下来的,楠木的…。」

我越说越快,却又断断续续,因为耳朵里一直回荡着一有道刺耳瘆人的声音,电锯似地磋磨着我的耳膜:「走了,该走了!」

六婶的声音。

「老头子,你怎么了?」

老伴看我这副模样,脸上的惊讶和欢喜瞬间变成了慌张:「你等着,我去叫孩子们。」

「别!」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叫住她:「我还没说完。这个事你去找林县的白振国,他识货,以前也因为这个找过我。记住,少一百万别卖,别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真过不去了你帮一把,但千万别全给了,更不许偏心….,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伴点头。

「你给我发个誓。」

「我发誓,不露财,不全拿出去,不偏心!」

她边哭边举手发誓,泣不成声。

「那我就放心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声音越来越虚弱:「老婆子,拿到钱你什么都别干,先买个金镯子,别的老太太有的我老佟的老婆也得有………」

我突然说不下去了,「啊」地大叫一声,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耳朵里的噪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马上就要爆炸了。

「老头子!老头子!」

伴随着老婆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有孩子们往房间冲的脚步声,我发现自己飘到了半空,然后身不由己地穿过厚厚的墙壁和屋檐,快速冲了出去,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一样。

浓浓的白雾里,六婶已经等了我很久,我走到她跟前,先深深鞠了一躬。

她不闪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拜,说:「你现在都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

五年前我去镇上给小雯买五香驴肉,回家时被一辆卡车当场撞死了。

我始终不肯正视自己已经死掉这件事,魂魄在这里徘徊了五年,却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亏得六婶出手相助,才幡然醒悟,一了心愿。

「那就好,」六婶转身带路,说:「走吧,再晚我真的交不了差了。」

「去哪儿?」

我紧紧跟在她后面。

「奈何桥,你耽误了太久,再不投胎就成孤魂野鬼了。」

「多谢您的成全。」我再次诚恳地向她致谢。

她摆摆手示意我别废话。

俩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截,我突然发问:「您真的是六婶吗?」

「是,我自幼体质特殊,可以在阴阳之间自由穿梭,因泄露天机过多,落了个鳏寡孤独绝的下场,本已闭门不管闲事多年,奈何你家人苦苦相求,说有件要紧事非要从你嘴里问到不可。这些年我多蒙他们照顾,本就有心回报,加上寿限将之,索性豁出去作了场大的,不然你们怎么能相见这么久?」

「可是六婶,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死吗?」

我忍不住好奇道。

六婶哈哈一笑,说:「人生自古谁无死。」

「那也比我划算,您都活到小九十了。」

「那咱俩换换?」

她瞥了我一眼,凉凉地说。

我立刻摇头,我的寿命虽短,但这辈子喜怒哀乐遍尝,比她活得有滋味多了。

六婶微微一笑,说:「你看,你心里不是明白得很吗?人各有命,莫强求。」

「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

又往前走了一截,我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腆着脸地和她打商量:「六婶,咱们一辈子老邻居了,有件事你能不能帮帮忙?」

「说!」

「我那一大家子,是,确实都不争气,但这几年运气也忒背了些,您神通广大,能不能帮他们稍稍改改运……」

六婶白了我一眼:「刚才谁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的?」

「不管不行啊,您没孩子不知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小时候管他们吃喝拉撒,长大了操心他们读书上学,再大点还得帮他们找工作找对象,好不容易退休了,嘿,还要给他们带孩子,就连死了他们去上坟还要你保佑他们…..。」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不敢不敢!」

……

我耍着贫嘴,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谁能想到阴冷瘆人的六婶竟是个风趣的?

六婶突然放慢了脚步,前面不远处,有座桥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奈何桥已到。

我回头,来时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心中顿时百般滋味齐涌。

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正在为我痛苦流泪老伴和孩子们知道:只要他们好好的,通向死亡的这条路并没有那么难走。

我更想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时时想念,我会永远永远与他们同在。

(全文完)备案号:YXA1ZGDXPXfxJXrdb0cbEb1


0 0 投票数
文章评分
订阅评论
提醒
0 评论
最新
最旧 最多投票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您发表评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