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科门诊，我本想看月经不调，结果医生告诉我，怀孕了。
那不可能。
我单身未婚，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
检验单打错了？
医生满脸不耐烦，「下一位！」
前男友郝文，拉着新女友的手，兴奋地挤进门。
高兴地就像中了六合彩。
「医生您看这 B 超。」
1
郝文把 B 超单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对屁股还没挪开凳子的我说，「看完了让一让。」
我当然没看完，我还没和医生理论清楚，化验单是不是开错了呢。
瞥见他 B 超单上孕 12 周。
「你 4 周前才和我分手，孩子就 12 周了。孩子长得也太着急了吧。」
郝文这才发现是我。
也对，他一门心思扑在新欢上，哪儿还有心思从我的后脑勺、我的背影、我的坐姿分辨出，那是他的旧爱。
而且是不思进取、扶不上墙的旧爱。
「你怎么在这里？」郝文也看到了我的检验单，「你怀孕了？！」
语气里是不可置信，以及喷涌的怒气。他可能以为，我像他绿了我一样，绿了他。
「对呀。」我坚定地回答。
我就是想恶心他。
可是正在写病历的医生突然补刀，「你不是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么？是不是你前男友的？」
简直是晴天霹雳，这孩子要是前男友的，我立刻把整个子宫摘下来。
只听，「啪」，
新女友瞬间黑了脸，扬手就是一巴掌，「人渣。」转身走了。
郝文面部表情，像快速变动的表情包，喜当爹，一夫双妻的喜洋洋，以及怪我坏他好事的恨铁不成钢，也许眼神里还有一抹油腻的温柔，当然最后是喊着新女友的名字，「乔乔，你听我解释！」追了出去。
啧啧。你看看这负心汉。
「我睡了猪也不会睡前男友。医生，这肯定是单子错了。」
「这是安胎药，回去好好修养。下一位！」
医生把一叠单据给我，想把我打发走，可是我不想保胎啊！
还想再理论两句，同事宋圆圆给我打电话，「爸爸来了，你快回来。」
爸爸是我和圆圆对老板乔长生的戏称。对社畜来说，金主爸爸就是衣食父母。
只可惜金主爸爸有所有家长的毛病，永远对孩子恨铁不成钢，永远要更多、更快、更强。
2
偷摸溜回公司会议室，乔长生又在进行最拿手的 PUA，哦不对，是员工激励。
「上个月数据增长只有 1 个百分点？！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是赶超对手！你们给我的业绩是什么？维护现有份额？！想躺平？！」
他的目光扫过在坐的每一个人，所有人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只有我姿势不对，还保持着刚进会议室的观望，以及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喷嚏。
这该死的北京四月天的花粉。
阿秋！
阿！阿！秋！
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叫？」他的目光越过整个会议室，落在挤在门口角落的我。
「倪笑笑。」我尴尬地笑笑。
他拿着加班表。
就是那张，全公司员工加班时长的排名表。他从后往前看，没想到很欣慰地，看到我的加班时间居然排在第一。
「这么喜欢工作？」
我司是真心婚恋公司，业内头部，但最近一年市场占有率被新晋公司「唯一婚恋」摁在地上摩擦。
「你说该怎么赶超唯一。」
我说？我有什么可说？
我偷瞄小本本，上次开会，他对大家提的新要求，「深入挖掘，长情陪伴」，于是开始瞎编，「提高成功率的方法，是深入了解客户，提供情感价值。」
凭心而论，我觉得这是一句废话。
就像告诉你，海底有上世界沉船的宝藏，谁找到谁就一夜暴富。
简单易懂，很难实操，只能意淫。
「具体？」
「和客户多沟通，深入沟通。」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我要是真知道，我能是个底层红娘？我和郝文一起入职，他都爬成乔长生的助理了，而我还是个底层红娘。
加班第一是个意外。因为和郝文分手，我从合租的房子搬出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住处，在公司住了两周。
我等着乔长生的言语鞭挞，没想到他只是眼神挑剔地看着我，会议室安静如考场，一些低着头的同事，忍不住悄悄抬头看我。
听说上一个回答了问题的女同事，因为没回答到乔长生的心坎上，从销售，被贬成厕所清洁工。
所以后来，无论乔长生问什么。
大家都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会议。
3
于是我紧紧闭起了嘴，给宋圆圆发信息，「嘤嘤嘤，小仙女不想去扫厕所。爸爸今天是不是又在家受气了，然后来公司炮轰我。」
宋圆圆半天不回我。我想眼神示意她看手机，结果她用手扶额，手指的方向戳向大屏幕。
会议大屏幕最上方，竟然是我刚刚发的信息。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我。
如同在给我上坟。
只能寄希望于，乔长生并不知道，私下里，他被我们称为爸爸。
冷静而不怕死地解释，「我爸上午来，说因为家里马桶堵了，我妈发脾气，让我下班回去清理马桶。」
我真是一句话作文小天才！
「你真是多才多艺。」
被爸爸夸奖，并不是好事。他习惯预抑先扬。
果然，「你们谁家马桶堵了，让倪笑笑下班去清理。没人？」
乔长生的助理，也就是前男狗郝文，迅速会意，立刻举手，表示家里马桶堵了。
然后接二连三地，大半个会议室的人都举手了。
连宋圆圆也举手了！
果然办公室没有友谊！
「宋圆圆，你排个表，让倪笑笑下班挨个去同事家清理。」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么。
嘤嘤嘤，小仙女只想做一条自由快活的闲鱼，不想做马桶搋子。
散会后，我看着宋圆圆排的又臭又长的名单，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而且必须得选个全尸的死法，这样别人才知道，公司逼死我，一尸两命。
我问圆圆，「可以不去么？或者假装去过了？」
她摇头，「爸爸让发前后对比照，所以我还得先把我们家马桶弄堵。」
两个人抱头默哀，然后宋圆圆问，「你说金爸爸，是不是认出你了？」
我虎躯一震，麻了，我怎么忘了。
我和乔长生，可能有一腿！
孩子爹找到了！
4
一个月前，真心婚恋公司团建。
别人家的团建是吃喝玩乐，乔长生的团建是军训。
倒是符合他一贯丧心病狂的作风。
号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巴拉巴拉。
唉，小仙女只是想蹭个免费的男朋友，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军训不准请假，除了孕妇，全员上阵。
而且我特别背，抽签被分在后勤组。也就是白天和其他员工一起操练，晚上还得加班，负责打杂工作。
最后一天操练结束后，是结营活动。
别人坐在观众席上鼓掌欢笑，然后移步餐厅，觥筹交错，庆祝节后余生。
后勤组先在台上助兴表演，然后在餐厅报菜名，端盘子，确保大家吃好喝好。
乔长生的家业估计都是这么抠出来的。给我发一份儿钱，让我干三份活。
等我忙完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我和宋圆圆一间房，为了不打扰她，我摸黑就上床了。
睡的贼死。
还做了春梦，春梦的男主角竟然还是乔长生，白天让我苦成驴，梦里我也得让他累成狗，这场梦做了好久。
结果早晨醒来时，我吓得魂儿都没了——
乔长生竟然睡在我身边。
清晨凉丝丝的空气往我鼻子一钻。
阿秋！
阿，阿秋！
这一叫乔长生醒了，「谁？」
一骨碌我赶紧从床上滚下去，慌乱之间我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低着头，半躬身半后腿，「保洁，送水，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好死不死，一开门直接撞到前男友郝文正在准备敲门。
我打赌，在看到我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的脸色至少变幻了五六种颜色。
但我顾不上搭理他，因为我已经感受乔长生就在房间准备要冲出来了。
好家伙，1001 的总统套房是乔长生，隔壁 1010 的标准间是我和宋圆圆的。
订房时耍了小聪明，觉得顶层风景好。于是宋圆圆利用行政职务之便，把我们的房安排在了乔长生的房旁边。还把乔长生的房卡塞我兜里，让我负责布置房间的下午茶。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乌龙。
乔长生没看到我正脸。只要郝文不说，乔长生不可能知道我上了他的床。
事后郝文来找我，「倪笑笑，可真没想到，你竟然连爬床都会了。」
「还得谢谢你教的好。你要是不爬上乔乔的床，我也不知道人生竟真的有捷径。」
乔乔是乔长生的妹妹，郝文是乔长生的助理。郝文日常除了舔直属领导乔长生，连乔长生的家人也都舔了，顺手把自己送到床上去了。
「乔老板不适合你。」
郝文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含情脉脉看着我，还想来拉我的手。
还好我动作快，甩开了。
「我喜欢乔老板，和你劈腿乔乔一样，都是为了钱。」
「笑笑，你从前不是这样。」
「你不是总叫我上进，如今我向你学习上进，怎么不对？好人都让你做，就我是渣渣？」
郝文是我大学师兄。
大学时我被他的颜蒙蔽了心智，追在他屁股后面，追到手之后才发现，这货是个卷王。
英语 4 级成绩没他高，不准亲亲。
实习公司没他好，不准抱抱。
考试成绩比他差，不准见面。
和他在一起，不像恋爱，像给自己找了个爸。我妈是单亲妈妈，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太想念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以至于给自己找了个爹。
还好郝文全校第一帅，作为颜狗，我忍了。
大学毕业时，我建议，「回家开个民宿吧？」我从大理来，家家有水，户户有花，日子过得慢悠悠，那才叫生活。
郝文说，「好啊，你回大理，我留北京，我们毕业就分手。」他还笑话我，「倪笑笑，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和一条没有大脑的米虫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米虫没有我好看。
但是我没有反驳。我被郝文的颜蛊惑了心智，我留在北京，入职了真心婚恋公司，成了底层红娘。
但郝文仍不知足，工作后，他发现，卷王无所不在，单靠卷根本改变不了命运。
就好像别人已经站在山腰了，而我们还在山脚下、几十公里开外的土坑里，再努力这辈子都看不见山上的风景。
所以他劈腿了。
一开始我不理解，但当我看到乔乔住着三层别墅，开着红色玛莎拉蒂时，我就懂了，还有点庆幸。
一拍两散，他走他的捷径，我做我的闲鱼，挺好。
爬床事后，乔长生并没有来找过我。
看来郝文还有点脑子，并没有向乔长生告密。
不过如果不是他一早就急着当舔狗，担心乔长生宿醉头疼拿着早餐和醒酒茶赶着去敲门，他也不会撞见那一幕。
想到这里，我脑仁疼，所以肚子里的这个崽，到底是谁的。
5
晚上回到家，我在厕所找刷子和皮搋子。
手机嗡嗡直震动，是我的客户，砸在手里三年的客户，网名平凡无奇的路人甲。
别的客户，聊两三个月，肯定速配成功。可是路人甲是个奇葩，无论给他推什么小姐姐，他都不喜欢。
好像冲 VIP 会员，不是为了小姐姐，而是为了有个 24 小时专属客服随时供他消遣。
「人呢？作为尊贵的 VIP，我享受的三秒必回呢？」
「宝子，我今晚要加班。」
「你的工作，不就是陪我聊天么？」
对，我是真心婚恋公司的底层红娘，主要工作是陪客聊天，引导客户树立正确的婚恋观、择偶观，在公司海量数据中，快速匹配。
然而路人甲是个磨人精。
就是三天两头和我探讨，什么是爱情？人与人为什么会相爱？为什么萝卜爱青菜，而不是白菜？说来说去，丫就是不去恋爱。
「宝子，老板今天疯了，我得挨个去同事家刷马桶。要不我给你推几个漂亮小姐姐，你先处处？」
对方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开始。
我从系统给他推了 5 个优质女嘉宾，这已经是第 95 个女嘉宾了，难不成他眼睛长在头顶，只有外星人他才看得上。
唉。
我正叹气，我妈冲进厕所，兴奋地挥舞着化验单。
「笑笑，我要当姥姥了！」
「妈！你怎么能翻我包！」
「什么你的我的，连你都是我的！」她夺过我手里的皮搋子，「孕妇要爱惜身体，这脏活累活怎么能自己干，孩子他爹呢？」
「呃，妈，我要是说，我不知道孩子爹是谁，你会揍我么。」
我妈眼角要飚出眼泪。
「你是在怪我，不告诉你，你爸是谁么？」
我妈是单亲妈妈，一个人把我养我。
我赶紧表态，「妈，我不是怪你，我早就不在乎谁是我爹了，不重要。」
「那就对了！婚姻里，男人就是个摆设，不要也罢！你生了孩子，妈给你带，从此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妈，虎妈本妈。
我这闲鱼性格，就是从小被我妈逼出了叛逆，她让我上进，我偏要平平躺在地上。
她起身要去给宝宝做尿介子，我赶紧问她，「妈你今天吃药了么？」
「哦，哦，哦！药，药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吃药？我是谁？」
我妈不到六十，但确诊了阿尔茨海默，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还好是早期。我以为我忍了她一辈子，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像她训斥我一样训斥她了。
没想到，我心底全是害怕。
我一直没有爸，我害怕我连妈都没有了。
三个月前，在医院，我哭着给郝文打电话。
本来是想求安慰，他却说，「那你妈以后不能给咱们看孩子了？看病还得花钱，买房也支持不了？」
估计我妈的病情，加速了郝文劈腿的速度和决心。
自从单身后，我发现，没了郝文这个狗男人，我和妈妈在一起也挺好。
从前陪男朋友逛街看电影，眼下陪妈妈散步逛花市；从前和男朋友聊天，如今我妈天生就是段子手；从前给男朋友做饭，如今，把妈妈接到家里，每天下班竟然还能吃到妈妈的饭。
讲真。
现在的生活，根本不需要男人。
我妈咕嘟咕嘟用水把药冲下去，乖乖的上床休息，刚躺下，又拉住我的手腕，「笑笑，妈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了你。有孩子是福。你生下吧。」
「生。」我轻抚着妈妈的手背，安慰她，「我一定生。」
走出房间。
生个屁。
万一真是郝文那个狗男人的种，我怕孩子刚生下来，我忍不住亲手掐死。
万一是乔长生的种，估计刚生下来，得被他掐死。
我好难。
摸着小肚子感叹，孩儿，你还没出生，这命也太苦了。
还是拿上皮搋子，挨个去同事家捅马桶。
6
当我拿着皮搋子准备出门，群里紧急通知，「所有人员，今晚加班。」
群里立刻开始接龙
收到老板。
收到老板+1
接龙后，赶紧连滚带爬跑向公司。
可是当我赶到公司时，走到哪里，同事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给我打到哪里。
我以为脸上沾灰了。
掏出手机照了照。
看见手机屏幕上乔长生给我的回复。
一个问号。
他引用了我的接龙。
收到，老公。
我使劲戳屏幕，想撤回，可是在我飞快蹬自行车时，已经撤回超时了。
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在问号的后面回复，老板，手滑了。
然后安静如鸡地坐在工位上。
还以为有大项目要上马，结果坐等半天，并没有被派发任何工作。
一边打哈欠，一边给路人甲回复，「这些漂亮小姐姐，你怎么一个都没点赞，都不喜欢么？」
「嗯，她们太优秀了，我怕我配不上。」
「宝子，虽然你没钱没学历，头像不是真人，估计也没颜，但没关系呀，再平凡的人，也值得被爱呀。有人喜欢力争上游，就有人喜欢小富即安。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姑娘适合你。」
「可是，我自私冷漠，精于算计，不会有姑娘喜欢我，我会孤独终老。」
我能说什么？作为专业红娘，我只能说，「你不会独孤终老，你还有我。」
只要你一直冲 VIP，就能一直拥有 24 小时唠嗑的我。
我一边哈欠连天鼓励他，一边斗地主醒神。
完全没看到路人甲发的那句，「你会喜欢我吗？现实中的我。」
不然我得吓的鸡叫。
公司不让红娘和客户恋爱，发现一个炒一个。
地主正在兴头，拿了俩王，抢了地主，刚要出牌，手机陌生来电，果断摁了，又来，还摁，还来，还摁。再到游戏界面，发现我被吊打了。
对方又打来，我不耐烦了，「你谁啊？」
「你爸爸。」
麻了，这声音，怎么会是乔长生？我平时和他没有半毛钱交集，自然不会存他电话。他没事儿，给我打什么电话？
但我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何况我每个月都拿一次他工资。
「老板，您找我？」
「不能找？嫌我打扰？地主斗的正欢？」
我猛地抬头。
一直以为头顶这监控是个摆设。
透过监控，和老板跨时空对视，我不禁一个激灵。
又开始瞎编，「我正试图通过斗地主为公司引流呢。」
「来我办公室。」
「嗯？」
「要我亲自请你？」
我开始脑仁疼。以我多年社畜经验，被大领导主动找，一般都没好事。
果然，乔老板在等我一起看小视频。
视频里，三更半夜，我进入了他的房间，然后天蒙蒙擦亮，我光着两条腿，披着他的外套，慌张地从房间逃窜。逃窜时不忘低着头，压着墙根。酒店监控不可能拍到我的脸。
我假装无辜地看着乔老板。
「保洁，送水？」
「嗯？」我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喷嚏打的床都能震，不是你？」
麻了。喷嚏出卖了我。
「如果我说，你助理郝文是我前男友，我对他难忘旧情，那天晚上我是去找他的，你信么。「
「找他？」乔老板蹬了一下脚。
我看着郝文从桌子下钻出来，这狗助理，还帮老板系鞋带？？
「你马上就要和我妹妹结婚了，还有个没断干净的前女友？要我帮你断？」
「不用不用。」郝文立刻和我撇清关系，「我早不喜欢她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她，我心里只有乔乔。」
「你们俩在一个公司，想不见都难！」
这是要裁员？！
「你们俩只能留一个。」
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失业。
「我怀孕了。劳动法保护三期妇女。让他走。」我把肚子一挺，崽子估计还没个米粒大，但不影响我气势逼人。
乔长生愣了。
郝文的表情也很微妙。就是一边意淫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一边窃喜，呀，又当爹了。
仗着崽子和劳动法护身，郝文也不敢骂个脏字，只能可怜巴巴看着乔老板。他大手一挥，「那你走吧。乔乔也怀孕了，你 24 小时陪着她。」
郝文走了，我也想跟着溜，刚溜到门口。
乔老板突然问，「孕几周了？」
「几周不重要。」
撂下一句潇洒的话，我赶紧跑。
反正周末就去把崽子弄掉，几周当然不重要了。
乔老板倒也还算个人，因为我怀孕了，免去了我给上上下下几十号员工家庭通马桶。
7
晚上回到家，路人甲又给我发信息，「马桶刷的还顺利么。」
「嘻嘻嘻，小仙女吉人自有天相，老板良心发现不让我刷了。」
「嗯，你好好休息。」
「好呀，宝子，明天我再给你推几个人淡如菊的小姐姐。别着急，缘分和明天一样，迟早会来。」
我真是个金句小能手。
正在自鸣得意。
嗡嗡，手机一震。
「笑笑，其实我对你同样，旧情难忘。你不比乔乔差，你缺的只是资本加持。」
什么鬼？
是郝文。
他不会是劈了腿，又想劈回来吧？
还资本加持，他不过就是个爬床傍大款的，还以为自己在搞风险投资么？！
就像有只老鼠爬过我的手背，吓得我手一抖，手机掉下来砸脸上，眼窝青了。
第二天，在电梯里，好巧不巧碰到乔老板，我把口罩向上拉了拉，还是没逃过他毒辣的眼睛，「因为惦记前男友，被现男友揍了？」
人挤人的电梯里，他可真敢说。
「我单身！」
「单身都能怀孕？」
麻了。
我要怎么解释我的清白。怀孕就是个意外。
电梯里的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而乔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
叮，还好电梯要开门了。
突然，黑了，嗖地一下，电梯迅速坠落。人们开始尖叫，推挤。慌乱中我胡乱地抓，先是抓住了他的手。刚意识到不对，突然被他拦腰拎起，堆在电梯壁。
「双腿屈膝。」他命令。
我赶紧摆出背靠墙、腿弯曲、一副空座马桶拉屎的样子，电梯停止骤降，灯亮了。
乔老板竟然双手环在我肩膀两侧，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要壁咚？
我的脸莫名发烫。
叮，电梯门开了。
大家蜂拥逃出去，我被他护在中间，没有受到一点推挤。倒是他的西服，都有褶子了。
「保护病残孕，不用谢。」
当天下午我被通知，最近不用上班了。
我小心翼翼问人力，「我被辞退了？」
人力说，「乔老板让你提交个 B 超单，就可以回家养胎。」
「带薪么？」
人力也很困惑，因为向来抠缩的乔老板竟然安排我带薪。
我立刻掏出刚刚做的孕 4 周的 B 超单。然后大摇大摆带薪下班。
既然乔老板待我不薄，我也不好意思在家带薪养胎 10 个月，再带薪休产假。我决定带薪打胎，修养两天就回去上班。
手机又震。
路人甲问，「昨晚怎么不回信息？（配生气表情包）」
他的上一条，是说，晚安。
昨晚我被手机砸了之后，可能用意念回了他。
「宝子，昨晚前男友诈尸，我脸被手机砸了，用脑电波回你了。
今天再送你早安、午安、晚安。
平淡如菊的小姐姐等下发你，我现在要去医院挂个号。」
「不舒服？」
「肚子里长了个肌瘤，得割」
怀个娃和长个瘤，应该差不多。
8
诊室里，医生劈头盖脸骂我，「你这子宫壁超薄，刮过一次，这辈子都别想要孩子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你看看门口，排着队看不孕不育的，你再看看你，流产？让孩子他爹来签字。」
「他爹不来。」
「那就生下来！你们这种适龄妇女，对社会人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回家保胎，下一位！」
这家私立医院是与真心婚恋公司合作的专科医院。
员工就诊有折扣，可没想到医生这么难沟通。
为了打胎，我又开始瞎编，「实话和您说，孩子爹劈腿，跟三儿跑了。这孩子生下来，从小就没父亲，多可怜。」装出伤心惆怅的样子。
「孩子爹真是前男友？我看你挺好，有模有样，怎么没斗过三儿？」
「三儿有钱。」
医生嫌弃地撇了撇嘴。
「求您了，这孩子真不能要。」
眼看医生就要被我说服，冷不丁我背后冒出一声，「你来打胎？」
竟然是乔长生。
真是冤家路窄。
碰到乔乔和她的男人们。心爱男朋友郝文，以及宠妹狂魔乔长生。
也不知他们在身后站了多久，看乔乔的脸色，估计是一字不差都听见了。
啪啪，两巴掌。
「渣男！」
乔乔气的浑身发抖，我赶紧站起来，想把凳子让给她，别把孩子给气掉了。没想到她又转头跑了。
郝文追了上去。
我瞅着乔长生，宠妹狂魔，怎么不去哄妹了？
我用眼神示意乔长生，赶紧去追呀！
据说在乔长生的宠溺下，乔乔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乔长生的名言是，钱我赚，你只管花。
有这样的哥，还要什么狗男人？
可惜乔长生面对我，就变了嘴脸。
「倪笑笑，让你带薪养胎，你来打胎？对公司不满？」
「老板，带薪养胎一时爽，生出来就是碎钞机，公司帮我养？」
「养。」
我怕是听错了。
医生又来补刀，「他说公司养，以后你孩儿爹就是你公司，多好一老板。回去好好养胎，好好上班。下一个！」
我觉得，这医生八成是个托儿。
肯定是真心婚恋公司安插在医院的托儿！
乔长生提溜着我走出医院，我寻思着，要不换个医院。再拖几周，崽子长大了，就不好打了。
可是，乔长生把我塞进车里，一溜烟拉到公司。
苍天，这是周末，他不是带我来加班的吧？
去公司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宋圆圆，你来公司一趟，对，现在，来不了？那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然后到公司门口时，宋圆圆已经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了，满脸草泥马，以及头发在风中凌乱。
我们用眼神对话。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
爸爸疯了？
我想是的！
我们用眼神互相给对方上坟。
行政部。
「拿公章。」
工具人宋圆圆把公章双手捧给乔老板。
「写，倪笑笑的孩子，今后由真心婚恋公司负责。盖章。」
宋圆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小声嘀咕，「你丫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哦哦哦哦哦！草草草草！孩子爹是秦爸爸？！」
我捂住她的嘴。
「老板，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预发我 30 年工资就行了。」我谄媚地笑。
宋圆圆眼神里全是，你们有奸情！你这个叛徒，以后要骑我头上变老板娘了！
乔长生当然没给我预支工资，他怕我卷钱逃跑，转身去打胎。
哎，倪笑笑呀倪笑笑，堂堂 985 毕业生，核心竞争力还不如个子宫。
9
乔长生给我签字画押后，坚持要送我回家。我说我有个病得不轻的老母亲在家，六亲不认，怕吓着他，他不信，非要去。
结果一开家门，我妈热情地拉他的手，「乖女婿你怎么才来！」
「妈，他是我老板！」
「我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大半夜给他发信息，他一个电话你就把我扔在家里，跑去约会。」
我老脸一红。
「妈，我那是工作！」
我瞪了乔长生一眼，让他赶紧解释解释，他却托着我妈的手，「阿姨，放心，以后不会了。」
然后两个人开开心心，半搀半扶进屋了，坐在沙发上开始唠嗑，我妈指挥给乔长生倒茶切水果。
我用眼神射杀乔长生，拜托，我才是需要被伺候的那个吧？
我端着水杯，把药递给我妈，「该吃药了。」
「药，什么药？我为什么要吃药？我正聊天呢。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哦，是不是说到笑笑老板老让她加班？真不是个东西。对了，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连哄带骗把我妈弄到里屋去，让她喝水服药上床休息了。
我妈说，她昨晚做梦，梦见我生了个闺女，我闺女和我小时候一样可爱。
关了卧室灯，来到客厅。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
「乔老板，虽然那天我进了你的房间，但屋子里有两个男人，这孩子也不一定是你的。况且，我现在的情况，生下来了也没法照顾。」
「我来照顾。」
嗯？
他是不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还是他笃定孩子是他的？
可就算是他的，也不用这样负责呀，明明打掉才是最简单的事。
难道，他不行？有死精症？所以才要抓住这个崽？
万一这个崽不是他的，生下来才发现，那可怎么办？又不能再塞回去。
「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他前脚刚走，郝文后脚来了。
郝文脸色不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没让他进家，就开了个门缝给他。
他张了好几次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演戏呢？
他想演，我还不想看呢。
「有事没事？没事我睡了。」
正要关门，郝文说，「乔乔让你把孩子打了。」
我生气，「她丫脑子有病，你丫脑子也有病？」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除非你把孩子打了，否则，她要取消婚礼。」郝文满脸愧疚
我被气笑了。
她要退婚，关我屁事？
「笑笑，这是我对不起你，我求你了。」
呵呵，一句对不起，就让我刮了子宫，没听见医生说，刮了就再也没有了。
砰，我把门摔他脸上。
他执着地敲门。
「笑笑，求你了，求你了。」
不知情地隔壁还以为我们小两口吵架，纷纷探出头劝我原谅他。
「笑笑，管家式养老院一个月 1 万 5，一年 18 万，10 年 180 万。我给你 180 万。你妈病了，你不可能不工作，24 小时贴身照顾她。你更不可能带个孩子，照顾她。」
前男友真是可怕的物种，他知道你所有的软肋。
我之所以在真心婚恋公司苟活，是因为工作弹性离家近，可以随时回来照顾我妈。
可按照目前我时常从岗位偷溜回来解决我妈的各种突发状况，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需要钱。
10
一晚上我没怎么睡，一直在刷手机。一口气找了 10 个人淡如菊的小姐姐发给路人甲。
我劝他，「宝子，别太挑了。两个人即使不百分百称心，也比一个人孤孤单单强。」
没想到他秒回，「半夜不睡觉？」
「嗯，睡不着。」
「怎么？」
「准备辞职了，你还单身，我放心不下。宝子，你太难伺候了，别的红娘可能会直接放弃你。我怕你一辈子单身，孤独终老。」
「为什么辞职？老板又抽风？」
唉，实在不想解释，乔乔不仅让我打胎，还让我离开真心婚恋公司。
她完全可以任性。
因为她有幸福快乐的家庭，她从小就有钞能力。
而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爹是胖的瘦的，圆的方的，我应该有个爹，但我又没有爹；我只有个记忆力逐日衰退的老母亲。
确实，理性思考，我应该接受乔乔的打赏，把肚子里来路不明的孩子给卖了。
天蒙蒙亮时，我才将将睡去，没多久，乔长生来了，咚咚咚敲门，敲的我差点心梗。
「倪笑笑，给我发个信息，就辞职了？」
「老板，公司上百个红娘，不缺我一个。我没什么值得你挽留。如果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崽，实话说，我真不确定孩子爹是谁，而且，已经有人花现金买我的崽了，你签字画押的未来的现金流，不香了。」
我眼皮子上下打架，实在支撑不住了，转身回房睡觉，让乔长生走的时候顺带给我防盗门带上。
没想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把我拽到怀里，我那闭着眼睛随便系着的睡衣，恰巧就开了。
我为什么要买如此丝滑的睡衣？！
然后我妈也从卧室出来了。
她愣了一秒。
然后开始表演。
「我我我，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眼镜呢？我回屋找找。」
我妈 60 年都没带过眼镜，她能找到就见了鬼了。
我缩在乔长生怀里，赶紧把衣服扯起来说：「老板，我卖艺不卖身，况且我辞职了。」
「我不同意。」
「那你得加钱。现结。」
「你一定要光着和我说话？嗯？不怕危险？」
我收回之前觉得他不行的假设。
他行，太行了。
把我横抱起来，送回卧室床上。
「跟谁睡过，心里没点谱么？孩子爹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么？」
也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知道的更多一些。
乔长生是乔家的养子，乔家亲生的只有乔乔。所以乔长生手握经营权，但股权都在乔乔名下。说白了，乔长生也不过是个工具人。
如果乔长生给我盖章的那页纸，被乔乔看见了，估计直接送碎纸机。
哎，同是天涯工具人，工具人何苦为难工具人。
「是乔乔不让我生。」
「你管她？」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怕她？」
我没有再说下去，毕竟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乔乔叫，乔真心，是乔老爷子捧在手心的小公举。乔长生担了董事长的名，却事事都向乔真心汇报。
只不过乔真心什么都不懂，乔长生说什么，她听什么罢了。
「在你心里，我是穷光蛋？不配当爹？」
「倒也没有那么穷，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虫。
「你可真是，蠢的可爱。」
话刚落，吻便落。
我接的很生硬，毕竟我只是个底层员工，连想都没想过，霸道总裁爱上我。
「不会亲？要我教？我可记得那天晚上你……」
我想捂脸。奈何两双手都被他摁着，脸红的如螃蟹，转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细碎的吻又落在耳边。
就像有根细碎的羽毛在挠痒痒。
还好他停下了。
再不停下，我怕我忍不住会反攻他。
「在家好好养胎。」
他走后，我掐了自己一把，真疼。
所以，老板刚才强吻我了？？还说要再来看我？？
乔老板怕不是喜欢上我了？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子宫？如果那天晚上走错房间的不是我，是别人，也会荣升老板娘么？
人果然不能太闲，一闲就容易瞎想。
于是我又继续给路人甲推小姐姐。
路人甲竟然回，「别人都不好，只有你好。」
吓得我差点又把手机掉脸上。
「宝子，我也觉得我挺好。但是公司不准红娘和客户恋爱。况且我刚刚脱单。以后不是红娘，我是老板娘了。」
对方沉默。
我感受到连屏幕都散发着尴尬。
「宝子，我还是继续给你推小姐姐吧。祝你也早日脱单呀！」
路人甲说，「今天我也脱单了。」
「？？？！！！」我第一反应是，「哪个红娘抢了我业务？！给你推了哪个小姐姐？」
他竟然不回我了。
白嫖了三年！不回我了？！他不是我速配成功的，我就没有奖金！
麻了。
手机又掉脸上了。左眼窝的淤青还没消，这下右眼窝也青了。绝了。
11
乔长生每天都来看我，生怕胎坐的不稳。
我被他养得面色红润。
一个月后，乔乔结婚，乔长生带我一起去，他牵着我的手，让我坐他旁边。隔壁就是乔家父母。
敬酒的环节，我们四个人坐在台上。乔乔看到我时，脸上就像动态表情包。立刻用眼神射杀郝文，郝文发誓和他没有关系。
乔长生揽着我的肩膀和乔乔说，「叫嫂子。」
「哥，不准你和她在一起！」
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娇嗔。
据说从小到大，只要是乔乔的要求，乔长生全都满足。
可是这一次，乔长生却坚持，「乖，叫嫂子。」
「哥！我不喜欢她，你让她滚！」
可是乔长生异常坚定。
「你这个贱货，祸祸完郝文，又祸祸我哥！」
她把该孝敬我的茶泼在我脸上。
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打在她脸上。
现场惊呆了。
而且婚礼在直播。
满屏都是：什么情况？？
「你这个贱人！」
「贱人是你。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怪癖，公司库里那么多优质男嘉宾不要，偏偏花钱买我前男友？」
现场一阵骚乱。
乔长生的嘴角有一抹笑。
乔家二老气得哆嗦站起来，「真心？长生？怎么回事？」
「爸妈，乔乔不是故意的。」乔长生解释。
但越解释越做实乔乔抢我男朋友。
乔乔是三。
「爸妈，你们千万别怪乔乔，她怀孕了，气不得。」
二老竟然不知道乔乔未婚先孕。气得说不出话来。
直播还在进行。
现场还有 100 对尴尬的新人，恨不得用脚趾重新抠个婚礼殿堂。
真心婚恋是婚恋网站龙头企业，乔父不仅邀请了业界的合作伙伴，更是邀请了 100 对通过真心婚恋网站牵手成功的情侣，并且由公司出钱，与乔乔一起举办集体婚礼。
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真心婚恋的免费广告。原计划，在婚礼上，乔父要正式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作为嫁妆送给乔真心。
后来宋圆圆和我说，平台网站的直播间都炸了。
有人把真心婚恋的口号「用我的真心换你的真心」从红色 ps 成黑色，然后倒立挂在网站上。
就像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策反。
平台网站在线人数激增，然后平台瘫痪了。
这些我都没看到，因为乔乔疯了一般扑向我，推倒我，我摔到台下，肚子好痛。
现场一片混乱，混乱到婚礼进行不下去。
12
我终于明白霸总怎么会选择我。
我还天真的以为，也许霸总被我的美貌蒙蔽心智，真的爱上我了。
乔长生知道乔乔的性格，自然知道今天带我来，会发生什么。
他既然都知道，还坚持带我来，也就只有一个原因，借我的手，毁了乔乔在乔家父母心中，乖巧可人的形象，毁了真心婚恋公司。
我不生气，我也不伤心，我是什么呢？不过是个移动的子宫罢了。
我不该幻想乔长生，更不该以为，乔长生会喜欢我。
听说婚礼后，平台口碑暴跌，乔乔大发脾气动了胎气，需在家静养，根本无暇顾及公司。乔长生也不出面。
平台的许多用户纷纷转向竞争对手，唯一婚恋。
唯一通过各大互联网平台导流，很快超过真心。
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在床上躺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保这个孩子。从台上掉下来后，我就躺在床上，才孕 8 周，她怎么下得去手？
而我妈，竟然神奇的挺住了。她的口袋里装满了小抄，手背上还有提示，我是笑笑妈妈，看口袋小抄。
担心洗手洗掉小抄，她选择了纹身。
每次她忘记自己是谁，一抬手就会看到自己的提醒。
有一次我半睡半醒，听见我妈妈一遍一遍重复，自己提醒自己，「我不能倒下，我不能糊涂，我要坚挺，我要保护笑笑。」
也许是那一刻，我觉得，我也想做个单亲妈妈，像我妈妈一样的单亲妈妈。
要男人何用？
都是废物。
孩子生下来后，我带妈妈回老家了，云南大理旁。
一个连三线都算不上的城市，开了一家民宿，游客不多，生意平淡，够吃喝就行。
也许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我妈紧绷地弦一下放松了，好几次问我，「你是谁？我的笑笑呢？笑笑在哪儿？」
我就给我妈指指她的外孙女。
日子过得平淡，但我也很知足。
民宿有面留言墙，有充足的便利贴，给游客随手写一些。也不知第一个是谁贴了张照片上去，还留了联系方式；结果好多人跟着贴照片，好好的留言墙，变成了交友墙。
我常劝。
这个姑娘，不适合你。玩音乐的，弹贝斯，你俩聊不到一块去。那个练书法的女孩儿，宅，你撩她。
那个小伙儿，帅是帅，人品不行。女朋友都来抓包了。
我可能有红娘的天分。
随着性子促成了好几对儿。后来我的民宿渐渐火了，总有人来求姻缘。
有一天，乔长生也来了。
脸比驴脸还长，一点也不帅。
「倪笑笑，你为什么带着我孩子跑了？」
「嗯？你让她叫你爹，你看她答应么？「
闺女当然不会答应，闺女才半岁，还是个不会爬的奶娃娃呢。我让育儿嫂把闺女回了屋。
「闺女不认你，强扭的瓜不甜，你去给别人当爹吧。」
如今乔长生是唯一婚恋的创始人。还把唯一婚恋改名唯你婚恋，他身价没有上亿，也妥妥上千万。
唯你婚恋连明星代言费都省了，所有的广告海报都由乔长生担当。
唯你的官网上是乔长生的特写，配文字，长此一生，唯有爱你。
我妈是唯你的忠实粉，时常在上面给我扒男人，总想给我闺女找个爹。我还得不停给她洗脑，要男人没啥用，我养一老一少够费劲了，不想再伺候狗男人了。
我要进屋。
乔长生拦着我。
「好狗不挡路。」
「倪笑笑，我找了你一年，你就对我说这个？」
「不然呢？你想听我骂你卑鄙无耻、自私下流，利用我来夺权么？你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我是乔乔准老公的前女友，仅此而已。
快收起你痛苦的表情，你不会要说，你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真的喜欢上我了吧？我会信？
我平凡，但我并不蠢。不是玛丽苏恋爱脑，而且，我也并不喜欢霸总。」
乔长生拽着我的胳膊，拉我入怀。
「对不起，我自私冷漠，精于算计，我注定孤独终老，可是你说过，你会陪着我。」
满脑门黑线。
「我是平凡无奇的路人甲。」
！？
老板是氪金玩家？而且冲的还是自己家会员？怕不是一毛没花，只是让技术调了后台参数？
那我还费劲吧啦营销了三年？
我呸！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你。」
没想到？我谢谢你！
「我不奢求你原谅，只希望给我个机会，兑现我的承诺，对你和孩子负责。」
终于轮到我发言了，「不需要。乔长生，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老子现在民宿正盈利，不缺钱！
13
但乔长生在民宿住下了。
他放着唯你不管，竟然在民宿一住大半年，还缠着前台小妹，要充十年会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总是逗闺女，私下里，偷偷教闺女叫他爸爸。
闺女何其聪明，知道乔长生是个骗子。崽子只会说，粑粑，屎粑粑。
乔长生总把我妈叫妈，我妈问，你是谁？他总自居，他是女婿。每天都和我妈聊天。也不知道他和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老太太，每天能聊什么。
但挺好，这样他就不来烦我了。
乔长生真是个有耐心的猎手，他捕获了我身边所有人。从前台小妹，到厨房的伙计，都默认，乔长生是闺女的爸爸，是我老公。仿佛我承不承认，都不重要。
直到民宿旁开了个花店，花店老板对我一见钟情。他说他做生意老赔，做什么赔什么。他说我面相旺夫，如果娶了我，如同招了财运。
傍了富婆的的郝文，创业成功的乔长生，难道我确实旺夫？
我决定和花店老板合作，择个良辰吉日去扯证，之后他的生意赚钱了，我分一半，赔钱了，他兜底。
对我而言真是稳赚不赔。
可惜乔长生又挡我财道，他给了花店老板一笔钱，让老板把铺子卖给他，然后让老板滚蛋了。
他请了个花匠打理花店，天天给我送花。他还收拾了我的院子，做了一个小鱼塘。
所谓，家家有水，户户有花，别人有的，我也得有。
连我妈都劝我，这个男人还有点用处，把他收了吧。
正当我心里有点骚动时，乔长生走了。
临走之前，他说，「等我回来。」
我才不等呢。
我一个人自由快活，等他干嘛？
可事实是，我习惯了他在我身边，我竟然开始想他这个狗男人。
狗男人每天给我发刷屏信息。
说三年前他为了提要客户体验，自己注册了好多小号，和红娘聊天，以此优化服务标准。
优化结束后，不知道为什么，独独留下了和我聊天的小号。
而且习惯把我当成树洞。
他并没有主动去翻系统后台看我是谁。他以为没有必要。
直到团建那天晚上，他让郝文先送他回房，让郝文代他应酬酒水。
他回房后，头沉身乏，口感舌燥，昏昏睡去之时，有香甜酥软的东西喂到嘴边。乔长生是有洁癖的，可偏偏那晚，怀里抱着软软的人，仿佛梦境和现实交错。
他说，也许这就是缘分。
一番折腾，满意地睡去。
后来乔长生意外发现，那天晚上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他的树洞！
怎么说呢，果然是缘分天注定！
喜从天降！
连空气中都是快乐的分子！
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恋爱了？！哦，恋爱这么快乐！
可惜，自私冷漠，精于算计的性格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他以为，他只是小小利用我一下，没想到，事态超出了想象。
我走了之后，他一直在找我。
乔长生走了半个月，回来时，带着一个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以及一个喜讯，他把真心婚恋公司收购了。
乔长生说，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是好朋友，据说年轻时，养父母身体不好，不孕。把乔长生当亲生的一样。
二十多年前，养父母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出游，出了车祸。
乔长生亲生父母去世了，乔长生和养父母生还。乔家收养了乔长生。
他原本应姓唯。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乔长生，如果乔家没有约唯家出游，那么他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去世？
但木已成舟，他寄人篱下。
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宠妹，所谓宠，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去竞争，把乔乔宠成一个废人，那么乔家的产业能倚靠的就只有他了。
乔长生说，在原生家庭里，他本能地学会了卷，卷的不动声色。所以他自私冷漠，精于算计。这些都是生存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