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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明白,东宫该易主了,他想传位给那个带把的,而不是我这个裆下空无一物的女子。

我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便是。」

他问,「你准备了什么?」

我冲他笑了一下,闭口不答。

十八年前父皇病危,膝下只有我八个姐姐,各个是沉鱼落雁。

但是没用,因为我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如果没有皇子,皇位就不得不从父皇的子侄里面挑选了。

当年父皇兄弟五个,为了争夺皇位拼得你死我活,彼此之间苦大仇深。

让他把皇位交给皇叔的儿子?

还不如让给路边的乞丐!

所以有了我,当然,我不是乞丐。

正好那时候我母妃生我难产而亡,父皇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他的爱妃为了他拼尽全力,让他喜得龙子,他后继有人了!

本应该是九公主的我,被他一道圣旨,摇身一变成了太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可以放心地咽气去了,听说当年连陵墓都布置好了,就等着他拎包入住了。

谁知道他一口气没咽下去,又活过来了。

只是那方面好像没恢复,十八年来也没添个皇子公主的,索性就手把手教我怎么成为一个好皇帝。

反正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不能便宜了皇叔。

若真是这样,便也就没事了。

谁知他老当益壮,一把年纪还能对着嫔妃们一通输出,结果就是,我的弟弟出生了。

我这十八年白学了。

我抬头看,皇位之上,他目光凛冽还带着一丝怒意地盯着我。

他已经知道我干了什么。

李太尉声音有些颤抖道,

「陛下!定然是后宫之中,那妖妃惑乱太子!太子年轻气盛,才会一时犯了糊涂啊!」

马上就有人跟着他附和,

「是啊,太子殿下这些年协助治理水患,体察民情,劳苦功高,将来定然是一代明君!」

「一定是妖妃离间陛下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父子情深,还望陛下明察!切莫伤了父子和气啊!」

听着大臣们替我狡辩的声音络绎不绝,我很感动。

这些年我励精图治,政绩大家都看在眼里。

也正因为如此,一般的罪是废不了太子的。

所以我给所有人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父皇指着我声音颤抖的骂道,

「孽畜!你竟连你亲姐姐都敢下手!她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啊!!!」

父皇突然抄起旁边御前侍卫的刀就要来砍我,我看到御前侍卫也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你认真的吗兄弟?你可是御前侍卫啊!

幸好张公公一把抱住父皇的大腿,「陛下息怒啊!」

我佯装害怕地往后倒着爬了几步,声泪俱下,「父皇!儿臣这辈子非姐姐不娶!」

「孽畜!你这孽畜!」父皇作势又要来砍我,我连忙躲到刚刚还为我求情的李太尉身后。

只见太尉身形一顿,沉着一张脸转过来看我,跟刚刚判若两人,那张脸让我想到了霜打的茄子。

于是刚刚还替我狡辩的人,一脸深恶痛绝地指着我骂。

「这简直是罔顾人伦,有违祖宗礼法!太子殿下竟与公主殿下!这!这是要遭天谴的!」

风向一下就变了,这群墙头草马上就跟着李太尉一起骂我。

但是他们不敢指我,只能化身为霜打的茄子,一张张脸臭得好像我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耻之事!这简直就是皇室之耻!」

「太子殿下身居高位,竟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此等乱伦之事,德不配位!还请陛下严惩!」

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的口诛笔伐,我浮夸地掩面痛哭,

「诸位不必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非姐姐不娶!」

还想为我狡辩?

我看你们还怎么替我狡辩!

说真的,我早就不想干了。

做太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天没亮就得起,天黑了还不能睡。

我羡慕八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是整整十几年啊!

闹剧过后,我这太子顺理成章地被废了,配合我演戏的姐姐也被送出宫去了。

其实是浪迹江湖去了。

但是天地良心,我跟八姐实在没关系。

我也打不过她,毕竟她从小习武,大内侍卫都没她能折腾。

作为二十多岁还没有出嫁的大龄剩女,她说她不想嫁人,她有一个江湖梦,父皇说你有个屁。

父皇一心想让她挑驸马,她挑来挑去,挑了一匹汗血宝马,气得父皇差点又要拎包入住皇陵了。

父皇被逼急了,说再不找驸马,就送她去出家,她反问父皇说驸马能带她闯天下吗?

不能吧,不能就滚蛋。

不愧是敢正面刚父皇第一人!

所以我成全了她,她现在背上了跟我有关系的罪名,彻底嫁不出去了。

父皇很生气,但是木已成舟,找来我又骂了一通,骂完了,就送八姐离开了。

他还是舍不得八姐的,我知道。

终于,我被废了太子赶出东宫,成了一个平平无常的雍王。

八姐临行前来找我,邀请我一起闯江湖。

我说晚点吧,朝局还不稳,我怕皇叔又作妖。

父皇对我还算不薄,也许是知道亏欠于我,雍王府的配置还算高,东宫的旧人们也让我带了出来。

这里面还包括一个知晓我身份,从小照顾我的马嬷嬷。

毕竟总要有个人伺候我换衣服之类,给我打掩护的。

马嬷嬷年岁不大,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做事十分干练,有多干练呢?

大概就是在我的便宜皇叔登门拜访时,她明知我在府里,还能睁着眼说瞎话说我出去了。

她知道我想见哪些人,不想见哪些人。

不过我没想到,我这便宜皇叔直接闯了进来,赖着不走了,还叫我的人伺候他给他倒茶。

没办法,我只好出面笑着迎了过去,

「皇叔久等了,不知我府中的茶可还让皇叔满意?」

「雍王府的茶,总是比东宫的茶差了些许。」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五十岁的人了,精神比三十岁的小伙还好。

还挺能挑事的。

「那皇叔不如移步东宫去喝茶?」我浅笑着。

他放下茶杯,「雍王殿下为了八公主,连太子之位都弃了,此事如今被称作当代第一奇闻,背负如此骂名,雍王殿下就没想过洗刷侮辱,重回东宫吗?」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想看我野心不死,争权夺势,皇家动荡,他好从混乱中斡旋一举夺位吗?

都五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消停点。

不过父皇六十了,还能对着妃嫔一顿输出给我生个弟弟,也是个消停不下的主。

这两兄弟还真是一模一样。

「我乱了人伦,有违天道,为世人所不容,只怕是难再造势,辜负了皇叔一番美意了。」我言之切切,一副悔恨痛心疾首的模样。

随后幽幽地看向他,

「不知我那姐姐被父皇送去了何处,诶…… 皇叔可知道吗?若皇叔知道,一定要告知于我,成全了我与姐姐的一段好事啊!」

他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我,欲言又止。

良久才开口道,「殿下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2

皇叔铩羽而归,我好心地目送了他一程,也没多好心,主要是怕他又突然杀我一个回马枪。

「殿下,天色将晚该用饭了。」马嬷嬷说。

暮色西沉,确实是到饭点了。

这是我搬出东宫的第一顿饭,身旁也只有马嬷嬷一个人。

以前八姐还会经常来找我聊聊天,可是现在她不在了。

雍王府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雍王府。

原来我也会孤独。

要是有个人来陪我玩玩就好了,没想到陪玩的人来得这么快。

卧房门缝里夹着的头发还在,没有人动过,但是窗户夹着的头发掉了。

父皇曾经说过,做皇帝,最重要的是苟住这条小命,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教我怎么活下来。

能混进宫内的刺客绝非等闲,他们的刀剑好几次与我擦肩而过,但都差了点。

因为我总能预判别人的预判。

父皇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怕死的人。

我说狗命要紧。

他说我说天子命,不是狗命。

好了,现在我没有天子命了,就只剩下狗命了。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门,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圈屋内的环境,屋内布满了我留下来的各种小记号。

哪里动过,我一眼便能看出。

比如现在,我书桌左侧的书架上,原本有些小碎纸片,薄如蝉翼,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被吸附几片。

现在少了几片,用这招我不知躲过了多少次刺杀。

我都被废了还有人想杀我,这人除了新太子母妃的势力,还能有谁呢?

挺好的,必须要够狠,才能从皇叔手里保住这个皇位。

我倒是可以给他们多练练手,提供最后的一点价值。

我缓步走到书桌前,将手伸进抽屉,将后背故意留给了左侧的书架。

用脚指头都猜得到杀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以前那些刺客没有一个放过这种机会的。

我屏气凝神,抓起藏在抽屉里的弩箭直接对准身后。

咻!

对方蒙着脸,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我的箭刚好扎进了他的左肩。

鲜血染湿了他的黑衣,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惊喜吗?」

「惊喜你大爷!」

骂完脏话,他身形一闪就跳窗跑了。

身形挺魁梧的,我那可怜的窗户差点被他撞破。

一般来说,杀手都是执着的,第一次没成功,肯定会来第二次的。

我将弩箭放回原本的位置,我不仅能从抽屉里掏出弩箭,还能从桌子下、枕头下、帘幕后。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没有我放不了的地方。

这种惊喜,玩多了有的时候也腻了。

但是敢骂我的杀手,他倒是头一个。

马嬷嬷闻声而至,「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着呢。」我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放松身心。

「嬷嬷,替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寻花问柳,做一个爱而不得、放纵自己糜烂的落魄废太子。」

我要让那些对我还有期待的人,彻底失望。

其实我还挺期待这种糜烂生活的,兴许是我前十八年过得太严肃刻板了吧。

所以真的流连在烟花柳巷时,耳边风情万种的小姐姐酥软的声音,让我有些欢欣雀跃。

我一口气把整条巷子所有的青楼全包下,今天就让本太子,哦不,本王来替你们冲冲业绩!

「殿下真是丰神俊逸惊为天人!」

「殿下真是貌若潘安!」

「殿下殿下看看我!」

我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进入了本地最高规格的红月楼,几个平常不对付的老鸨,这个时候倒是动作整齐划一往里推人,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个女的都给我进去陪殿下!那边那个洗衣婢,你也去!」

真把我当冤大头了,洗衣婢就太过分了吧……

3

我随意给她们划分了一下任务,

「你们这边去给我弹琴,你们去给我唱小曲,你们去给我跳舞,你们给我揉肩捶背,至于你们……」

虽然说做戏就要做全套,但今日过后,我想我今日的壮举,马上就要传遍朝野了。

我搂着两个腰肢纤细的姑娘坐着听小曲,讲真,还挺享受的。

姑娘们长得又漂亮,说话又好听,谁能不爱呢?

我决定雨露均沾,前往每一个姑娘身边!

到了弹琴的姑娘们这边,我发现有一个人明显是在假弹,手指连琵琶弦都没碰,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而且这身材,是不是略微魁梧了一点。

「这位姑娘为何蒙着面?」我笑着问道。

「脸上起了些疹子,怕惊扰了殿下。」

这掐着嗓子装的女声就跟「她」弹的琵琶一样假。

「你随我一起上楼吧,正好楼上的姑娘们已经等急了。」

我笑着抓过「她」的琵琶丢在一旁,「快随我上来吧。」

我装作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拽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走,拽一下,没拽动。

「你不愿意的话,本殿下也不会强人所难。」我刚假意松开,「她」突然反抓着我的手就往楼上走。

「怎么可能,我乐意之至!」

一推门,里面的姑娘们热情地簇拥着上来,一个桌前,站着坐着的硬是塞了十来个人。

当然还包括刚刚那个假弹琵琶的。

从我坐在桌子面前开始,面前的酒杯里酒就没有空过。

「她」也没有动作,就是坐在那里看着我喝。

这哪成啊,于是在放倒了五个姑娘之后,我将酒杯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也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我假装有些醉意摇头晃脑地给「她」满上。

「我脸上有疹子,不宜喝酒。」

「你不会是不行吧?」

此话一出,一杯酒隔着面巾一口下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旁边的姑娘黏了过来,「殿下,人家陪你喝嘛~」

「好啊。」

于是我又放倒了剩下的姑娘。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能喝,一是天赋,我生来就能喝;再就是训练,因为父皇说,做太子是高危职业,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但酒量太好,我想醉也醉不了。

「殿下醉了,不如早些休息。」

「不,是你醉了。」

「放屁!老子能醉?」

为了证明「她」没有醉,她直接对壶吹了,完事了一脚踩上桌,狂妄地低着眼看我,

「老子可是千杯不倒!」

然后「她」就倒了,还把我一桌的好菜给砸地上去了。

我蹲下身去扯开面巾,果然是他,闭着眼睛安静时倒是一个清秀俊逸的美男。

只是睁着眼睛时,眼中却总带了几分狂野不羁,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容易就认出他来了。

上次躲进我房里刺杀没成,这次改扮琵琶女了,只可惜琵琶弹得太假,又失败了。

马嬷嬷就是这个时候从窗户翻进来的,一眼就看到了我面前的男子,

「殿下,此人是刺客吗?」

「是吧。」

「要老身处理掉吗?」

「不必了,嬷嬷完成今天该做的事便可。」

马嬷嬷又看了我一眼,迟疑着还是先去给地上躺着的那些姑娘背上扎上一针,保管她们明天腰酸背痛、两腿发软。

自然,明日雍王殿下纵情声色,一夜七次,不,一夜十次的传奇故事很快就会传开了!

我马上就会成为京中男子的楷模了,大概。

「殿下,我刚刚扎顺手了,给他也扎了一针……」

马嬷嬷拿着针的手还没有放下,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扎男子身上会怎么样吗?」

「也会有一种,那样的效果。」

马嬷嬷也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我的目标是让那些姑娘们以为我强得不行,而不是让一个男人觉得我强得不行。

我会被他弄死的。

虽说他本来就是来杀我的。

他还挺急,第二天就想来弄死我了。

茶壶底部那张垫纸颜色变了,我放下茶壶,叹口气道,「这是你第三次失败了。」

「怎么就没把你给毒死!」他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一脸愤愤走向这张桌子。

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别扭,我知道这是马嬷嬷那一针的效果。

可我什么都没干,我应该跟他解释吗?

「别生气,喝杯茶败败火。」我好心地替他斟满递给他。

「这毒,我下的,你让我喝?」他的眼神恍若在看一个智障。

「差点忘了,我让人重新给你倒一壶来。」我笑笑,正准备喊人。

「用不着!」

我感觉他快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杀意了,坐在桌子这边都能感觉桌子在抖。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竟敢!你竟敢趁我喝醉把我给……」

他越说越气愤,气血上头,桌子感觉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马嬷嬷说,那针扎他身上效果是一样的。

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敢做不敢认!老子今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衣服都没了,还腰肢酸软,跟隔壁房的姑娘反应一样!」

「隔壁房的姑娘?她们还好吗?」

「先管好你自己吧!老子一定要杀了你这禽兽!」

「你的工作应该是暗杀,而不是光明正大砍我。」我已经快速从桌底摸到了弓弩,对准了他,好声劝道,「要不你先冷静一下?」

他顿住了,将剑重重的砸在桌上,「说吧,怎么才能让我砍你一剑?」

「那可不行,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他满脸悲愤,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做梦就走了。

这次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来,这期间京中开始流传我一夜十次的壮举,着实把父皇给吓到了。于是,他连夜召我入宫问我到底想干吗。

脸上的表情比满汉全席还要丰富。

我说我还能干吗,一切还不是为了我们家的皇位。

他恍然大悟一般,却还是沉着脸说这事太丢人了,让我下次悠着点。

4

秋季短暂,冬日来得极快,院子里落满了细密的雪,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今年的梅花也绽放得不比寻常,特别大朵…… 大朵?

他又来了,带着满身的伤来了。

我以为这是他开窍了,知道用苦肉计来放松我的警惕,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准备配合一下。

白雪中他浑身是血,血腥味很重,衣衫也似乎是跟人激斗过后留下的残破,长发散落在浑身是血的肩头,意识已经不清楚了。

关键是还脸朝下,我真怕他一口气没过来憋死。

「喂,死了没?」我把他的脸转过来,朝着我这边。

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凑过去一听,好家伙,这个时候还说别碰他?

我能听他的?

后来,他醒了之后,由于身体不适还不能下地走动,于是就坐在床头开始闹别扭。

一连三天,看见我来了,就开始转头面向床里面的墙壁。

「你这是在面壁思过吗?」我端着药放到他面前。

「要你管!别拿你那脏手碰我!」

「那你受了伤怎么往我院子里跑?」

虽然马嬷嬷再三嘱咐我要小心此人,毕竟他是个刺客。

但我能从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掏出箭弩,我能怕他?

「我想杀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他倔强地继续面壁。

「你还记着那件事呢,我都说了是误会。」我笑着将药吹吹递给他,「不烫了,喝吧。」

「我跟那些姑娘一样的状况,你敢说这是误会?」

好吧,我还真不能否认了。

「没错,就是我干的,我看上你了行了吧?把药给我喝了。」

「你果然!」

没等他继续说,我直接掐住他的下巴掰过来,就像此前三天一样,直接给他灌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见到我就面壁的原因。

想躲,但躲不了。

灌完药之后,他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瞪着我。

不过这次他似乎比此前恢复了不少,有些力道了,推了我一把。

碗碎了一地,划破了我的虎口,血很快涌了出来。

我抬起手,血滴答滴答地落,他的目光被我的手吸引过去一会,又扭过头骂了我一句活该。

得,好心没好报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取了些水咬咬牙冲去血迹,又随意地包扎了一下。

但是越想越气,我好心好意救他,他还敢推我?

于是我推了回去!

看着他被我推倒在身下,好看的脸气得通红,别提多解气了。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

「果然你救我就是为了得到我的身子!你个死断袖!」

狗急了确实会跳墙,人急了也能爆发潜力。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翻身了!

事情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变得诡异了,他扣着我的手按过头顶,另外一只手撑在我的身侧。

我小声道,「我可以喊非礼吗?」

「到底是谁非礼谁?」他黑色的眸子一沉,耳根微红。

我好心地提议,「你要是觉得亏,我也可以让你做一次。」

「你想得美!」他作势要双手抽回掐住我的脖子。

我顺手从床头摸出一把弩箭,抵在他胸口。

「要不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他又走了,在伤好了的第二天。

白吃白喝这么多天,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终究是养不熟的狼。

但是狼好像也认窝。

这次只隔了一天他又回来了,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雨,他面色阴沉,浑身是血,只不过这次好像不是他的血,是别人的。

回来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栽到在床上睡觉。

我本想叫他吃饭,进去就看到他一脸疲惫,衣服也没脱,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

手里紧握着他的剑。

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靠近他。

我退了出来,次日再去时,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正在院子里洗剑。

血水流淌在冬日的雪地里,分外鲜明。

他说他在杀御史大人的纨绔儿子时,被朋友出卖了,所以那天栽倒在我的院子里,如今总算是报仇了。

他靠接单赚钱,杀我不成拿不到钱,只能赚赚外块。

下一个还是得杀我。

我说,「我有钱,要不你考虑跟我算了,反正你也算是我的人了不是吗?」

他羞愤得满脸通红,指着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倒是把自己给憋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最后蹦了一句,「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我挑眉笑了一下,「一次都没成功,你是不是在杀手里面算比较菜的?」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他剑也不洗了,直接就朝我挥来,

「老子杀人无数,遇到你之后才这么倒霉!」

我笑着从旁边的假石后摸出箭弩,「能好好聊天吗?」

他看着我的箭弩冷静了一下,同意了。

「我杀了那个叛徒,但杀御史大人纨绔儿子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我还得继续。」

「这样啊,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找机会顺便把你也弄死!」他厉声道。

真不是来我这里白吃白喝的?

不过御史家的纨绔儿子,我倒是有所耳闻,不是好鸟,看在御史的面子上,父皇才一忍再忍。

杀了也挺好的,为民除害了属于是。

「御史的纨绔儿子心脏有问题,不能受惊吓,容易吓死。」我双手环在胸前对他说道。

他疑惑地看着我,「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快年底了,帮你冲冲业绩。」

5

御史的纨绔儿子死了,听说是在马车上死的。

马突然受了惊横冲直撞,冲进了河里,他儿子吓得不轻,回来没多久就没了。

至于是回来之后没的,还是路上就没了,可说不好。

但也不关我的事了,我烤着暖炉,围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他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裹挟着一身冰冷的风雪闯过我的面前,直接就坐下开始吃,一点都不见外,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我说,「别忘了你还得杀我呢,你这是在消极怠工。」

他埋头苦吃,一张英朗的脸硬是被挤得五官错位。

「那个谁,你差不多得了,这是我的火锅。」

「我叫楚泠夜。」

这是他第一次告诉我他的名字。

「杀手不是不能被人知道姓名吗?」

「反正你迟早也是要死的,我还怕死人不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他吃舒坦了,转头就往火锅里洒一些奇怪的粉末。

「你这砒霜放得也太敷衍了吧,你是觉得我瞎吗?」

「我放的是泻药,砒霜太贵了。」

所以他下药的意义何在?

就为了让我吃不上火锅活活饿死吗?

太歹毒了!

我确定了,他就是在消极怠工!极其敷衍地做任务!

新太子正式入住东宫了,距离我被废太子才一个月,全朝野上下盯着我的眼睛更多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反应,看我这个曾经的太子,会怎么做。

皇叔许久没有登门拜访了,那天也来了。

贼心不死地还想激发出我的战斗力去斗上一斗,还放言说一定会支持我。

他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皇叔,权力之争我已经没精力了,如今我只想早日找到姐姐。我也想过找其他女子转移这份伤痛,可我发现,我还是只爱姐姐一人。」

「你就满脑子只有这些东西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亏你还是曾经的东宫之主呢!」

皇叔再一次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他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你…… 都听见了?」

「你既然只爱你姐姐一人,又何必来撩拨于我,你还真是,深情似海!」

最后几个字尾音他咬得特别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来砍我,却又憋着一股劲。

解释,还是不解释?

算了,这也解释不了,本来就是我布的局,一解释起来容易露馅。

我朝他挑眉道,「但是你,我也喜欢不行吗?」

好像不太行,他似乎生气了,一拳在柱子上砸出个大坑,骂我是个烂人然后就跑了。

他生气?他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喜欢我姐姐,还顺便喜欢了他,被一个乱伦的人喜欢,让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应该是这样的吧……

好烦。

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应该去听点好听的话。

我又去了红月楼,叫了十个。

姑娘们第二天都说我威猛如虎,于是第三天我又去了。

但是我忘了,正常男子频率这么高,容易肾亏。

一回来,就看到他依靠在门前,抱着剑,一身青蓝色的衣服孑然而立,面色如玉,宽肩窄腰。

他横眉冷目嘲讽道,

「你还真是好兴致啊,你这种人,最好早点死在女人床上。」

「我可没办法死在女人床上。」我诚实地回答。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是啊,你这死断袖应该死在男人床上!」

「要不死在你床上如何?」

他说了一个滚,结果自己先走了。

这倒是提醒我了,我不仅可以乱伦,我还可以断袖啊!

也是时候造第二波势了。

我不去什么劳什子红月楼了,开始搜罗各处的美男,什么戏班子的,什么清倌,我管你哪里的,好看的通通送到我府里来。

马嬷嬷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一天时间就给我搜罗了七八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郎。

一个个面上娇羞得不行,嘴上拒绝,实际上却争先恐后地往我床上爬。

这多得劲!

现在,外面骂我乱搞女人的声音已经随着新鲜度的褪去,弱了下去,那我就再炒一波跟男人的绯闻来提高热度!

美男们就跟漂亮姑娘们一样,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一口一个殿下叫得我心花怒放。

我满意地甩给每人一张大银票,又拿着金子随意塞进他们的衣服里。

美色当前,我终于体会到了父皇的快乐。

我正沉浸在快乐中时,楚泠夜突然推门而入大骂一声,「大半夜的你叫魂呢!」

彼时我正抱着当红的清倌喝酒,酒杯刚好碰到嘴唇,抬眸一看,感觉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他黑着一张脸看着我,好像我是个负心汉一般。

我热情地发出邀请,「你要一起吗?」

咔嚓一声,我的门被卸下来了,那么大一个门板,直接就往我脸上丢过来。

要不是我身手敏捷滚得快,那门板一定会砸我脸上!

「不来就不来!你拆我的门干吗!」我无能狂怒。

他怒气冲冲地抬起拳头,没一会儿又放了下去,最后气急败坏地走了。

半夜我去他房门前偷看,发现他不在。

我承认,我的嘴缺个把门的。

第二天,整个京中都知道我不仅搞女人,还搞男人。

当然消息不是他传出去的,而是我。

昨晚的那批美男已经都送回去了,老样子先灌醉,再让马嬷嬷动手。

这次只挑了几个让他们第二天腰肢酸软,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太能干了,不然保不齐明天就有一堆人来找我要壮阳补肾的药了。

父皇又召见了我,这次是当着群臣的面骂得我狗血淋头。

没有一个人敢替我求情,最后我被罚禁闭一个月。

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折腾这么一出,不过就是给新太子铺路罢了,父皇明白,我也明白。

但是他不明白。

我回到府中,就看到他站在屋门前,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却又一直阴沉地跟在我后面,一个字也不说,像个活着的幽灵。

实在受不了这种如芒在背的视线,我问他,

「跟着我干吗,难道是我威名远扬,你也想被我搞?」

6

他当下身形一顿,连剑都差点脱手,往后退了半步,对我说道,

「我是怕你乱搞死在别人的床上,这样我就拿不到钱了。」

「现在我被父皇关了禁闭出不去了,长夜漫漫,也只有你能陪我了,好歹我也算救过你,要不你以身相许报答一下我?」

我贱兮兮地笑着,故意往前挪了一步。

我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眼中带着一丝惊恐,直到退无可退,靠在了墙上。

「跟着我吃不了亏的,我现在也找不了别人,我只有你了。」

我步步紧逼,手指轻按在他的胸前衣襟处。

他突然抓住我那只不太安分的手,一个过肩摔,刹那间我感觉天旋地转,一阵痛感猛地传来,才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冷静了吗?」

我说,「冷静了。」

不仅冷静了,还痛死了。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弄到床上的了,但是背很痛,我只能趴着。

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衣角,想掀开我衣服看一下伤势,我立马大喊着痛死了,让他去把马嬷嬷给我喊过来。

幸好我机灵,不然就要被他发现我的裹胸了。

马嬷嬷来了,心疼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自己摔的。

她肯定是没信,不然不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泠夜。

因为这一摔,我在床上趴了好几天,期间他就一直保持五米开外的距离盯着我,好像我是什么瘟神一样。

「至于吗,我不就是搞男人吗,你要相信,同性之间也是有伟大的爱情的,你不能带这种世俗的偏见。」

「你那叫狗屁爱情,你就是一夜情。」他冷冷地看着我,寸步不动。

「我跟别人是一夜情,跟你不是。」我朝他轻浮地挑了挑眉。

他面色如霜,耳根却又慢慢地红了,不知是被我气的还是别的原因。

「你不仅乱伦还是个死断袖,还滥情。你还是赶快死在我的手下,好让我为民除害。」

「所以我害谁了?」我扭过头看着他。

他迟疑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死盯着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我小声幽幽道,「我可是给了钱的。」

被关禁闭的这些日子,我面前也就只有他跟马嬷嬷了。

马嬷嬷不喜欢他,我是知道的。

在我伤好之后,他就开始避我如蛇蝎,却又暗中时不时地窥探我。

真是的,一点也不坦率。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老本行,偶尔也能见他带着一身血回来,回房就睡觉,好几次我碰上他,他溜得更快了。

真把我这里当免费的客栈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鸠占鹊巢,霸占了他的床,故作妖娆地侧躺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一起睡吗?」

他仿佛整个人都停滞一般,保持着呆站在门口的姿势,脸色突然升腾起一股不明的红意,

「从老子床上滚下来。」

「什么你的我的,这座王府都是我的,就连你,也是我的。」我朝他甩了个媚眼,有点恶心。

「不知羞耻!」他骂了一声便转身跑了。

我特意趴到窗户上看着他乘月而去,房间内瞬间变得清冷了起来。

还是躺回去继续睡觉吧。

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才能长命百岁不是吗?

但是总有些人不想让我长命百岁。

我失手了。

杀手的剑没有将我刺穿,掌力却将我拍飞。

我撞在墙上方才停了下来,喉间涌出的腥甜让我十分难受。

不管是做太子还是废太子,都是高危职业啊。

也许这次我真的要死了,父皇会难过吗,八姐的江湖梦实现了吗,他又会不会替我收尸?

算了,马嬷嬷会替我收尸的。

「这是我的猎物,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染指了?」

7

他突然出现,负剑而立。

这该死的安全感。

「这个任务你执行多久了?雇主早就不耐烦了,总不能因为你完不成,就一直拖着吧?」

杀手冷冷地说。

「老子爱拖多久就拖多久。」

他已然冲了上去,两个人的剑招我看不懂,但能感觉到十分凶险,都是奔着你死我活去的。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从鞋盒里掏出箭弩。

正所谓暗箭难防,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杀手死了,死在我的暗箭之下。

他沉着一张脸走到我面前蹲下,

「你什么时候变蠢了,竟然差点栽在别人手里。」

「我以为那人是你。」

他顿了一下,「是我就可以放松警惕吗?你别忘了我是来干吗的。」

「来杀我,我知道,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你要把握一下吗?」我苦笑着。

「我才不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我要杀你那必须是光明磊落的!」

「你指的是下毒那次,还是假弹琵琶那次?」

「闭嘴吧你。」他试图架住我的胳膊扶我起来,都在听到我痛得嗷嗷叫的声音后放弃了。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忍忍吗?当太子的都这么娇气的吗?」

「抱我。」

「嗯?」

「抱我。」

他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要图谋不轨一样。

我都快不行了,他还在磨磨唧唧,气得我大臂一挽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再次重复道,「抱我。」

他的脸与我极近,我甚至能看见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隐忍。

不就是抱我一下,有那么难受吗?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双臂穿过我的背和腿,那孔武有力的肌肉,让我安全感再次拉满。

跟他比起来,我就像个小鸡仔。

还是肌无力的那种。

从这个角度看,刚好能看见他完美的下颌线,果然好看的人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他突然低头,「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眼睛戳瞎。」

「你好看,我愿意为了多看你一眼被你戳瞎。」我没皮没脸地笑着。

他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抓得我生疼,我只好求饶,「不看了不看了,快松手!」

他松开了力度,将我平放在床上,突然问道,「你经常遇到这种刺杀吗?」

「多的时候一年十几次,少的时候三五次,虽迟但到。」我咧嘴冲他笑着。

他说,「看来当太子也没什么好的。」

「确实,所以我不当了。」

一年到头除了公务,就是读书,还有刺杀,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就像是被绑定在权力上的工具人。

所以现在,从那个位置下退下来,我反而一身轻松。

那些放纵,有一部分并不是做戏,而且束缚太久之后的报复性行为。

但是总会趋于平静的。

比如现在,我突然想追求自己的人生了,但是我还没想好去干吗。

马嬷嬷来处理了一下现场,房间内很快变得跟之前一样,她有些心疼地替我掖了掖被角,就先去埋尸了。

房间内,又只剩下我跟他两人。

他搬了条凳子,坐在离我五米开外的地方,就那么干坐着。

我问他,「你不回去睡觉吗?」

「万一又有人来刺杀你,你这个样子,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好好好,我只能死在你的手里,要不你也躺一会,我旁边还有位置。」我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位。

他无动于衷。

「放心吧,我现在就算有心也无力,没办法对你做什么的。」

「我没有那么强。」

他眼皮动了一下。

「你不会是怕了我吧?」

他站起来踢翻凳子,径直走到我的床边,扯下绑着床幔的带子。

我以为他打算跟我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还把床幔都放下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然后我手就被绑了。

「你至于吗?」

「至于。」

他声音沉沉的离我很近,

「你如果真的爱你姐姐,就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乱来,你这样只会让她难过。」

八姐难不难过我不知道,但是我怎么感觉他的声音里有点难过?

我翻了个身侧着面对他,「我姐姐她不会难过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那你不就是单相思?」

「要你管?」

他双手垫在脑后,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既然你有喜欢的人,那就麻烦以后离我远点,之前红月楼发生的那件事,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明天之后,我只是那个想杀你的人。」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这是想跟我一刀两断了吗?

我连忙撑起上半身压在他身上,「不行!我不同意!我既然做了,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他慌乱地一把推开我,「你既然心里有了别人!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可我心里只有你!」

呀,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我不想再被你骗了,这只是你的一场游戏,凭什么要我深陷其中?捉弄我很好玩吗?」

他坐了起来,眉眼间尽是荒凉。

他不信我,也没法信我。

所以只能倔强地抿着唇,撇过头去不看我。

他可能是喜欢我的吧,喜欢我这个乱伦的人,喜欢我这个死断袖,喜欢我这么不堪的时候。

也许我应该放过他了。

既然是因为红月楼那一次开始,就解释清楚吧。

我也不想再让他如此苦恼了。

我告诉了他马嬷嬷扎针的事,以及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不被新太子那方的势力针对,故意摆烂。

但是我没告诉他乱伦也是假的,这事事关父皇和八姐,我还不能说。

「你就没后悔过吗?因为你姐姐,不得不做到这种地步?」

「这是我曾经犯下的错误,没什么可后悔的,只可惜连累了姐姐也被逐出宫。」

明明真相我都说出了,他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为什么更加阴郁了?

「你还真是情根深种。」

「现在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你了,摆烂只是为了苟活下去,你我之间本也无事,我说出来也就是想放过你,不想你再因为此事烦忧,你想走的话就走吧。」

「走?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如今还说要放过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放过你?」

他怎么又生气了?!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他卸下了负担,然后一走了之吗?

他突然紧了紧绑着我手的带子,又扯下另外一根带子,贴心地把我眼睛也蒙上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你蒙我眼睛作甚?」

「现在知道怕了?你不是挺狂的吗?」

他也挺狂的,还挺怂的。

我只不过说了句我也不是不可以移情别恋喜欢他,希望他能轻一点,他就不敢动了。

乖乖地从我身上下来,突然躺到了旁边,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光亮,带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了,他又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就好像昨晚上他没有躺过我的身边。

马嬷嬷端来药,我不喜欢苦的东西,里面加了许多糖,但还是苦得出奇。

马嬷嬷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也没有那么强的戒备心了。

「嬷嬷,我要小解。」

他在这里我一直没好意思提这事,再憋下去我膀胱都要爆炸了。

嬷嬷正准备架着我去,他突然站了起来,「让她扶你去这怎么合适?还是我来吧。」

他的好心,我能理解,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啊!

「殿下自小就是由我照顾的,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马嬷嬷给力地反驳道。

「男女有别,他如今也有这么大年纪了,该避嫌了。」

还不等马嬷嬷反应,他已然抢过来架着我了。

茅房门前,他架着我,我看着他。

「怎么了,你不是要小解吗?」

「我自己进去就行。」

「还是我扶着你吧,万一你掉进去了,我还得喊人来捞你。」

我不信,他肯定没有这么好心。

好在最后,我还是成功劝退了他,自己一个人进了茅房。

8

当天晚上,他又一次出现在了我房间里。

「别以为每次我都会被你调戏成功,老子现在已经免疫了,有本事你就脱一个看看。」

这次,他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坐了上来,无处安放的手环抱在胸前。

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我,我不甘示弱地盯回去,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

根据我的经验,这个时候我应该要主动出击。

父皇说过,只有主动才能掌握事态的发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当我主动地凑上去的时候,他却一把按住我的脸,打破了这该死的尴尬,让事情变得更尴尬了。

他沉声道,「你想干吗?」

我还能想干吗?!

我特么要亲你!你眼睛是摆设吗大哥?

不行,父皇说过遇事要戒骄戒躁,我不能这么粗鄙。

我把脸从他手掌里收回来,风轻云淡道,「我想……」

闻言,他脸上红了一片,一直红到了脖子,好像有什么话想骂又没骂出来,就那么憋着,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伤者,你要欺负一个伤者吗?」

「我能欺负得了你?明明就是你在这里污言秽语!」他怒骂道,垂下头去不看我。

却没有走。

我的本意是让他受不了自己离开,免得自己的女儿身被发现。

可是他怎么还没有被我气走?

气氛突然又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了,为了打破这尴尬,我把他推倒了。

对,推倒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还带着惶恐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说,「你要是再这样挑衅我,后果自己想清楚。」

他的手还紧抓着床单,一脸凶相,却任由我双手撑在他身侧欺身而上。

后果?我能怕什么后果。

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要准备开启新的人生了。

我不讨厌他,甚至有点喜欢。

喜欢他的野性自在,喜欢他嘴硬心软,喜欢他嫌我乱搞想打我却又不忍心下手的模样。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我是个女子,不…… 现在还不行。

我轻轻地点过他的嘴唇,撞上他失神的眸子。

那眸子里只有我。

他说,

「明知你心里有你姐姐,我本应该要离开的,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又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放在你身上,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也就是我晃神的工夫,他轻易地就推开了我。

看着他再次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里像是被堵住了,虽然本意就是要逼他走。

但他真走了,我又有点后悔了。

该抓紧时间处理了,不然我的幸福就要跑了!

这一个月大门未出,关于我的风言风语已经满天飞了。

全城都知道我不仅乱伦,搞女人,还搞男人了。

风评一致跌入尘埃。

真好,你们加油骂,父皇跟我还喜闻乐见呢。

但是在我府门口堵着我骂就有点过分了。

什么文人墨客,不去好好写诗搞学习,成天追着我骂我乱伦死断袖,难怪会被废太子,真是,骂得太好了!

我兴致勃勃地当场就指了其中几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对马嬷嬷说今晚打包送到我房里来。

光是骂我怎么行,我得让他们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什么叫死断袖,这样下次他们骂的时候就更加感同身受了。

所有人都瞧见了我的人绑了几个人抬进府,一时之间他们竟然都不骂我了,改用眼睛瞪我。

瞪我有用吗,敢怒不敢言有用吗,还不如让自己痛快地多骂几句。

马嬷嬷非常给力地把抬进府里的那三四个人绑在椅子上,堵住了嘴巴。

主要是他们太吵了。

我一迈进门,他们个个都用一种近乎凶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跟他们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样。

马嬷嬷搬来一堆酒,我对他们说只要能把我喝趴下,他们就能走,同意的就点头,我就给他们松绑。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点头时那么自信。

也对,文人墨客嘛,没事就喝酒,对自己的酒量有自信也很正常。

是我不正常了。

他们四个被我喝趴下了,嘴里还在骂我,就好像我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毕竟是读书人,我没打算真毁了他们的清白,待会就会有天降「侠士」,打抱不平地将我降服,然后将他们救走。

等他们明日醒来,他们还是清清白白的,依然只有我是恶人。

我安排的「侠士」还没出场,楚泠夜倒是先来了,我举起手里的酒杯递向他,「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9

他大步走过来,一掌就拍飞我的酒杯,可怜的酒杯在地上滚了几圈,不知道滚去了哪个角落。

我坐在凳子上,只能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身冷飒的男人。

他面色如霜,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要代替别人来惩罚我一般。

那四个人已经喝趴下,一个个都跌到地上凉快去了,众人皆醉我独醒。

可能也不是很清醒,我竟然又想往他身上靠。

还没等我站起来,耳边就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上次的内伤还没好,你就要继续这么乱来吗?」

他突然蛮横地将我拖上床,往床上一丢就开始脱衣服。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动作突然就迟缓了起来。

我催促道,「你怎么不脱了?」

他明眸暗沉,「你好像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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