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小说推荐一下?

不去做侦探可惜了,放在衣柜最底下的文化衫都能被你翻出来。可今天我们吃的这家火锅,并没有大学生折扣优惠喔。」

程程抬起头,满脸泪痕,就那么看着我,放声哭了出来,「棉

棉,你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来今天的火锅和小酥肉,是吃不上了。

我坐到她旁边,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等着

她慢慢冷静下来。

怀里的抽泣声渐渐停息,我盯着程程手里的诊断书,看了好

久,然后摸着她的头,小声哄道,「程程,我给你讲一个我的

秘密吧。」

  • 我是一个孤儿,准确来说,是弃婴。

    养父母一家开车从成都去凉山自驾游,在爬某座山时,捡到的

    我。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我哭得很厉害,他们随着哭声找到了草丛

    深处的我。

    发现我时,我身边没有纸条,没有信物,就那么被一件破烂的

    衣服随意裹着,扔在了草丛里。

    他们瞧着我实在是太可怜,再加上那时我哥一直想要一个妹

    妹,看到我第一眼,就抢着抱了过去。所以养父母一家决定留下我。

    养父找人托关系,将我入了他们家户口。

    就这样,我有了我的第一个家。

    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那个时候就死了。

    而这些,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才知道的。

    起因是我和我班里的一个小男孩吵架,小朋友嘛,说话没轻

    重。

    他应该是从他父母平日的闲话里,得知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所以吵不过我时,气急之下,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被我

    爸妈捡回来的。

    那时,我不知道真相嘛,当然不能忍受他这样说我,于是直接

    冲上去扭打起来。

    最后我们双方,都被叫了家长。

    我还记得当时爸妈和哥哥都来了。

    得知那小孩说的话后,我爸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哥更是要

    冲上去揍他。

    最后,反正是双方都道了歉。当晚我爸妈他们就告诉了我真相。

    他们说,虽然我不是亲生的,但从入了咱家户口那天开始,我

    们就是一家人。

    我哥哥在旁边挥着拳头说,如果以后谁还敢欺负我,胡说八

    道,他就揍他。

    刚得知真相时,我有些无措,但是很快我就适应了过来。

    因为我能感受到,我是真的得到了他们满满的爱。

    就这样,我一路开开心心的长到了初二。

    那年暑假,发生了意外。

    那时,我哥刚拿到驾照不久,技术还不是很熟练。

    所以爸爸一直不放心把车给他单独开。

    有天,他趁着爸爸午睡,偷偷拿走了车钥匙,说要带我去兜

    风。

    我兴奋地跟着出了门,一路上确实很畅快,大嚷着以后我也要

    学开车。

    开到一条僻静的公路时,我哥看我那么开心,突然说,「棉

    棉,我现在教你开车吧。」

    我一开始有点害怕,不敢答应。我哥在旁边说,没事的,这条路上不会有什么车经过,再说还

    有他在。

    然后,我就真的坐到了驾驶座。

    后来……

    一辆汽车突然从路口冲了过来,本来是朝着我这边的车头的。

    但我哥最后抢过方向盘,替我挡了。

    我哥的右腿在那次车祸后,留下后遗症,一辈子都要拄着拐

    杖。

    我跪在我哥病床前,哭得喘不过气来,觉得是我害了他。

    我哥当时摸着我头,笑着安慰说,「哥哥就是应该要保护妹妹

    呀。」

    我再一次在他们的爱意下,得到了拯救。

    再后来,我去北京念大学,遇到了裴飞,暗恋他,和他在一

    起。

    那时,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人,有家人疼,有恋人爱。

    虽然我哥从我读高中开始,就一直禁止我谈恋爱。

    甚至送我去大学报道,临走前也这样强调。但我那时以为他只是哥哥对妹妹的过度保护欲。

    想着等和裴飞关系更稳定了,就回家告诉他们。

    和裴飞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哪怕我们各做各的,我也会觉得很安心。

    我们甚至规划好了未来,打算毕业后一起留在北京工作。

    我会有一个属于我和裴飞的小家,会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

    头。

    于是大四春节回家,我在年夜饭桌上,公布了我谈恋爱的事情

    和未来规划,并开心地给他们看我和裴飞的合照。

    但他们却诡异地沉默了。

    在那次饭桌上,我哥说出了对我的爱意。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他说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我的感情变了质。

    他说他早就和爸妈坦白了,而爸妈也同意了,只等我大学毕业

    就告诉我。

    他说我是他的,我不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那一刻,震惊、害怕、茫然、无措齐齐涌了上来。我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求救似的看向全程没有说话的父

    母。

    我希望他们告诉我,我哥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但是,他们没有。

    爸妈把我单独叫进了卧室,和我聊了很久。

    说他们第一次捡到我时的心情,说到了那场车祸,说这些年我

    们一家人的相处。

    说他们一开始也很震惊,并不同意。

    但我哥任凭他们打骂,跪在地上求他们。

    最后,爸妈眼神躲闪地说,这次是他们一家人对不起我。

    「他们一家」、「我」。

    我被划出了家人的范畴。

    那一刻,我突然好想好想裴飞。

    我哭着跪在地上一遍遍向父母说,裴飞有多好,我有多喜欢

    他,我们会一起照顾我哥。

    我很感激我哥,感激他们救了我,给了我爱。

    但哥哥就只是哥哥,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所以我并没有松口同意。

    谈判陷入了僵局,最终是妈妈心软了,说她再去劝劝我哥。

    我哥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然而,

    就在当晚,他吞下了一大把安眠药。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药。

    好在发现及时,最终救了回来。

    我哥躺在病房里,还未苏醒。

    爸妈跪在病房外,求我和裴飞分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这样

    了。

    除夕夜的医院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天空的烟花声。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知道那是裴飞打来的,他说过要第一

    个和我说新年快乐。

    「棉棉,新年快乐!」电话那头传来裴飞温柔宠溺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最终,在爸妈恳求的目光下,我开了口,「裴飞,我们分手

    吧。」

    返校那晚,裴飞来宿舍楼下蹲我,我下去见了他。

    他憔悴了好多,眼里泛着血丝,带着卑微和乞求。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那一刻我很想和他说,我们不分手了。

    但脑海里,突然响起我哥苏醒过来时,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棉棉,这是你欠我的。」

    于是,我走到裴飞面前,亲手熄灭了我最爱男孩眼里的光。

    他说,他恨我。

    毕业后,裴飞去了墨尔本,而我留在了北京工作。

    我和裴飞分手后,并没有答应和我哥在一起,我办不到。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里,我陷在一片沼泽地里,无声地挣扎着,想要呼救。

    有另一个我,就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无悲无喜。我好像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感知。

    就那样每晚重复着那个梦。

    一年后,我被诊断出了中度抑郁。

    五年后,爸妈因病先后去世。

    七年后,我再次遇见了裴飞。

  • 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卧室的地板上。

    程程中途哭了好几次。

    我反而全程很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晚上,程程留宿在了我这儿。

    躺在床上,她眼眶红红地抓着我手,翻来覆去地说希望我能为

    自己而活,希望我能快快乐乐。

    我哄着她,轻声说「好」。

    ……

    新的一周来临,和上海合作方那边的合同正式签署完毕。

    大领导一高兴,大手一挥给我们部门批了团建基金。组里的小年轻们兴致勃勃地投票玩的项目。

    最终,决定去玩票数最高的卡丁车。

    裴飞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想要提议换别的。

    我朝他笑了笑,示意我没关系。

    一行人来到卡丁车场馆。

    裴飞走在我身侧,像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关系

    吗?你不玩也可以的。」

    我戴上头盔,笑嘻嘻地朝他说,「总要试着突破一下嘛。」

    不能因为一场车祸,就一辈子畏手畏脚。

    我总要学着去改变。

    不过,我虽然话说得很漂亮,但等我真正坐上去,踩油门往前

    开时,脑海里又开始闪现初二暑假那场车祸。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有些生理性地想吐。

    但我却固执地继续猛踩油门,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在过下一个弯时,突然失控重重地撞在了跑道旁的防护栏上。

    众人手忙脚乱地围了过来,把我扶出车,我笑着安抚道,「没

    事,还好防护措施做到位,没有受伤。」裴飞开的卡丁车离我最远,所以等他跑过来时,只能被其他人

    挤得站到一旁。

    确定我真的没受伤后,他直接冷脸走出了跑道。

    卡丁车事件后,裴飞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情。

    但总会时不时偷瞄我,然后在我看过去后,又收回视线。

    直到周五下班后,他叫住了我,递给我一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

    票。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俩。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等某种裁决,直直地看进我

    眼里,柔声道,「我记得你也喜欢周杰伦,明晚,我等你。」

    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我们第一次去看周杰伦演唱会。

    那是在大二,周杰伦来北京开演唱会,对于周公举的受欢迎程

    度,我是知道自己没那个运气抢到票的。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抢票,计划到时看看微博上大家发的

    照片和视频,就算是看过了。

    所以当裴飞突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周杰伦演唱会时,我是有点被吓到。

    一是,那时我还处在暗戳戳喜欢他的阶段,只是闲聊时知道我们喜欢同一个歌手;

    二来,我慌啊,我可是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人,一起去看演唱会什么的,也太暧昧了吧。

    不过,我还是内心窃喜地回答说:「好呀好呀。」

    演唱会当晚,看到站在他旁边的朋友,我才知道自己想太多。

    那是一场三人行的演唱会,前半场我都有点兴致缺缺,和周围兴奋跟唱的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和他朋友聊得比较多,兴起时,也会跟着唱几句。他唱歌很好听,这一点又正中我声控的靶心。

    整场演唱会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左耳,因为他就坐在我的左边。

    直到末尾,到了经典的粉丝点歌环节,我仿佛才被调动情绪,跟着唱了起来。

    他有些好笑地问我:「怎么快结束了,你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在看演唱会?」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凑过去问他:「如果抽到你,你会点哪首歌?」他脱口而出,「不能说的秘密。」

    我当时就想,以后我一定要抢到内场票,穿着最显眼的衣服,

    喊得最大声,让周杰伦看到我。

    然后我点一首《不能说的秘密》,不管那时,他还在不在我旁

    边。

    演唱会结束,他朋友在门口和我们道别,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

    地说着话,慢悠悠地随着人流往地铁方向走。

    周围都是刚听完演唱会兴奋讨论的人,吵吵杂杂。

    我却很享受那一刻的晚风,享受那一刻我们之间若远若近的距

    离。

    因为赶不上宿舍的门禁时间,我俩决定去看通宵电影。

    具体看了什么电影,早就记不清了。

    我全程都在偷偷关注坐我旁边的他,脑海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直到他突然凑过来,在我耳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我脸噌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

    道?」

    他愉悦地笑了,坐了回去,小声但又清晰地说,「好巧,我也

    喜欢你。」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

    所以,我俩彼此心知肚明,明晚的那场演唱会意味着什么。

    回到家,我哥仍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等我。

    这段时间,我对他的单方面冷战,往往我都是直接回房间。

    但今晚,我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我,「棉棉?」

    我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哥,我明晚要和裴飞去看演

    唱会。」

    他脸色一变,「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哥,你知道的,现在没用了。」我真的很冷静,很冷静。

    沉默。

    我等了等,站起身准备回房。

    他突然开口,「如果我和裴飞,同时出车祸,你只能救一个

    人,另一个会死,你会救谁?」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哥,这种情况不会存在的,你俩对

    我而言都很重要。」他却有些偏执地非要个答案,「必须选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救你,然后,和他一

    起死。」

  • 第二天下午,我从衣柜底又重新翻出大学文化衫换上。

    然后精心画了一个学生素颜妆,准时出了门。

    到了工体门口,一眼就看到人群里安静站着的裴飞。

    巧的是,他也穿了我们学校的文化衫。

    我悄悄地绕到他身后,凑过去偏头看着他,脸上绽开笑容,

    「裴同学,好巧呀。」

    听到这个称呼,他先是一愣,然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我

    头,暖声道,「你呀。」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牵着他手就往前走,「验票啦!」

    进了内场,我撞了撞裴飞胳膊,故意夸张道,「裴同学厉害

    呀,现在都能买到内场票了。」

    裴飞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表演,最终也被我带偏,「是呀,这不

    是为了要满足夏同学点歌的心愿吗?」

    我嘿嘿笑着,低头去找我俩的座位。最后的点歌环节,我并没有被抽中。

    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实现了我最想实现的愿望。

    而且,我想点的歌也变了。

    如果以后还有演唱会,如果我有幸能被抽到。

    那我会点一首《简单爱》。

    演唱会结束,我跟着裴飞回了他家。

    第二天,我们度过了一个懒懒的周日。

    傍晚,我穿着他的衬衣,和他一起窝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夕阳。

    我把玩着他衬衣上的纽扣,听他讲这几年他在国外发生的事

    情。

    渐渐地我有些犯困,但还想着有个问题没有问,「所以,为什

    么7年后决定要回来?」

    他搂紧我,低头注视着我的脸。

    大概是看我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他决定长话短说:「就是觉得

    生命这么短,尽量别留遗憾,有想见的人,就跑着去见吧。」

    听完,我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彻底睡了过去。意识消失前,我在心里庆幸:

    还好,你回来了。

  • 难得放晴的好天气。

    居民楼里不知哪户人家,在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隔老远都能听到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声音:

    「7年前的今天,一架由北京飞往墨尔本的客机,在飞行途中

    遇到极端恶劣天气,导致坠毁,机上乘客与机组人员全部遇

    难。时至今日,依然有不少遇难者家属前往坠机现场悼

    念……」

    厚重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床头柜上,倒着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周围零星散落着几颗药

    粒。

    药瓶旁安静躺着的手机,时不时亮起震动。

    屏幕上接连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棉棉,我是程程,班长让我过来问问你,明晚毕业7周年的

    同学聚会,你来不来,说你一直没回他消息。」「自从毕业你回成都工作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平时给

    你发消息,你也不爱回,我很想你。」

    「明晚聚会的地址我发你了,你一定要来喔。」

    ……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

    如果我只能在梦里与你重逢。

    那我甘愿沉溺其中。

    直到死亡。

    (正文完)

    【夏棉番外】

  • 裴飞要出国的消息,我是在班级群里看到的。

    自从那晚他红着眼说恨我后,我们就再没说过话。

    大四下学期已经没课了,意味着我失去了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见

    他的机会。

    大家有的忙着准备出国,有的忙着求职面试,还有的忙着分

    手。我原本是打算留在北京工作的,但我哥不同意。

    他们早就在成都给我找好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

    所以,我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个。

    每天的日常就是不停地打开裴飞的微博和朋友圈。

    试图从里面获取哪怕一点点他的动态。

    但他的社交平台已经很久没更新了。

    他甚至连班级散伙饭和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

    毕业典礼那天,我爸妈和哥哥都来了。

    他们在一旁看着我和程程拍照、拥抱、告别。

    然后就带我去机场,订了当晚飞回成都的航班。

    我假装没有察觉他们想要隐藏的急切和防备。

    其实,他们多虑了,我不会跑的。

    在候机大厅里,我掏出手机,像往常一样刷新裴飞的社交主

    页。

    这次出现了一条新的动态:「要走了。」

    发布时间是一分钟前,定位显示……和我在同一个航站楼!我心跳猛的加快,开始查航班信息。

    好在今晚这个时间之后,只有一班从这个航站楼飞往墨尔本的

    航班。

    我又接着查到了登机口,算了算时间。

    如果我跑着去,可以赶在我的航班检票前回来。

    我就想和裴飞当面告个别,仅此而已。

    我假装说要去洗手间,并特意等了两分钟再出来,想着一会儿

    顺着人流偷偷避开爸妈他们的视线。

    但我刚出来,就看到我哥拄着拐杖等在洗手间外面的入口。

    我最终没能去找裴飞。

    如果我知道那晚之后,我们就会永别。

    那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跑去给他一个拥抱。

  • 我是在收到新闻推送后,才知道裴飞那班航班出了事故。

    新闻里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却读不懂了。

    上面说,机上所有人,无人生还。班级群消息数字在不断增加。

    我突然觉得好困。

    关掉手机,又回房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照父母的意愿进了体制内工作。

    我哥陪我去入职第一天,就加了我所有同事的微信。

    我每天按部就班的单位-家,两点一线活动。

    偶尔在上下班路上,看到天空飞过的飞机时,会仰头呆呆地看

    一会儿。

    白天工作时还好,只是到了晚上会比较难熬。

    我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爸妈带我去医院。

    没想到诊断出我有了抑郁症。

    我妈一下子就哭了。

    我让我爸带我妈先出去冷静一下。

    我自己和医生说,平静地问他该吃什么药。

    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医生们就爱夸大其词。

    自那天后,我妈看到我就流泪,他们也不敢再提让我和我哥在

    一起。

    日子就这样往前滚动。

    我渐渐地好了起来,甚至在我哥的允许下,单独去了趟上海迪

    士尼。

    但是进了园区不到5分钟,我就出来了。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毕业后五年,爸妈先后因病去世。

    临终前,他俩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们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以后和我哥

    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会照顾好我哥。

    也许是因为爸妈走后,我哥就只有我了。

    他对我的控制欲变得越来越强。

    只要我在外面,没有及时接他电话回他信息。他就会给我的同事和朋友打电话。

    渐渐的,他们也不太乐意叫我一起出去玩。

    我曾经试图和我哥沟通。

    但只要我一提起话头,他就会突然开始讲爸妈的嘱咐,讲那年

    的车祸,讲他的腿。

    每当这时,我就再也开不了口。

    他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喝醉酒后,会问我怨不怨他。

    我怨他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怨谁。

    好像谁都做错了,但又好像谁也没做错。

    毕业后七年,班长在班级群里突然说要搞七周年同学聚会,并

    提议如果大学文化衫还没丢的话,都尽量穿文化衫去。

    程程跳出来说:男同学们的啤酒肚还塞得进文化衫吗?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群里久违的热闹起来。

    我这才发现,我好像很久没见程程了。

    打算一会儿吃完早饭发微信问问她,如果她去的话,我就去。又想起班长刚刚说要穿文化衫,于是我先进卧室衣柜翻找起

    来。

    把文化衫从衣柜最深处给扯了出来。

    却瞥到衣角有一行小字:

    「我的棉棉,要开心。」

    我愣住了,这是以前裴飞写的。

    那时我还取笑他,说一洗衣服,字迹就会被洗掉的。

    他说,「反正就只穿一次,就不要洗了。」

    想了想,他补充道,「就算是被洗掉了,也没关系,我会每天

    在心里默念『我的棉棉,要开心。』」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脸上痒痒的。

    用手抹了抹,拿下来一看,是眼泪。

    我忽然意识到,裴飞真的不在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七年前,知道他死了时,我没哭。

    七年后,我看到他留下的字迹,泣不成声。

    原来这七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无比想念着他。不知道谁家在看电视新闻,声音开得很大。

    好吵啊。

    我拉上了窗帘,坐在床边,盯着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很久很

    久。

    最后,我还是拧开了瓶盖。

    想着,

    那就这样吧。

    (完)

    □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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