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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意也快十七了吧,婚姻大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果然,外祖母要为我们安排婚事。
「我向来只把他当作亲哥哥,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吗?」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救命,真正的女主另有其人啊……
1
这是我穿成女配的第十六年,我好像喜欢上男主了。
我打一穿过来就是个婴儿,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没过几年,父亲也因宿疾加重,随之而去。
外祖家在上京,怜我一介孤女,便派人接我过去长住。
我还记得那一路舟车劳顿,我的小胳膊小短腿都快散架了,没兴趣看街上的景色,无精打采地被人抱着下了马车。
就听见一路小跑过来让人无法忽视的脚步声。
风风火火。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站在我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你就是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妹吗?」
我略略一懵:「你是?」
小男孩倏地弯起俊俏可爱的眉眼,依稀可以窥见未来长大也定是个风姿绝世的俊美公子。
「我叫纪宵,你可以叫我表哥。」
我心中顿时了然。
哦,男主啊。
穿来之前我熬夜看了本小说,里面那个身体娇弱似林妹妹,实则心如蛇蝎、不择手段的女二号跟我同名,叫盛晚意。
是男主的表妹。
虽然跟我同名,但并不妨碍我看的时候,被这个白莲表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穿进书里将这个不停作妖的女人给掐死。
结局是女配被戳破了真面目,因为曾经的罪行被押入狱,深夜饮毒酒自杀。
结果一觉醒来,贼老天的,竟然真给我提溜到这本书里来了。
每次想到女配的结局,我都会忍不住打个寒噤,在心里再三默念「珍爱生命,远离男主」。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住的。
2
纪国公府家大业大,人丁兴旺,虽然外祖母怜惜我失了双亲,让府中众人对我多加照拂,但寄人篱下,总归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不知道为什么,纪宵特别喜欢我,总喜欢来找我玩。
明明那么个调皮孩子,在我的事情上却总是那么细心,总能留意到一些寻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处处照顾着我。
还小的时候,我问过他:「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他自己有妹妹,却对我这个表妹最好,惹得他的妹妹都有些吃味了。
彼时少年盘腿坐在我的窗户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的。
「我爹说了,姑姑年轻时曾为他挡过伤,这才落下了病根,现在姑姑不在了,只留下了你,他让我一定把你当亲妹妹看!」
我「哦」了一声。
小少年斜眼瞥过来:「哦?就完事了?」
青涩俊俏的眉眼让我这颗老阿姨心脏扑通跳了一下,忍不住想伸手狠狠狂搓一把他白嫩嫩的脸蛋。
「那你想干吗?」
纪宵信手拿下嘴里衔着的草,手脚利落地跳下了地,一应动作行云流水,可爱又帅气。
「我带你出府玩,上京可多地方好玩了,你还没出去过吧?」
我内里疯狂心动,但表面十动然拒:「表哥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身体不好,不宜出门。」
毕竟要去也不能跟男主一起去啊。
纪宵絮叨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我看你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出门太少了,天天坐着不动,身体怎么能好?你看我天天跟着我爹练武,身子骨不知道比你硬朗多少倍。」
我这人经不起别人念。
小纪宵在我身边软磨硬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最后忍不住火气上涌,朝我不轻不重地吼了一句:「你这丫头不知好歹!我想带你出去透口气那还不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
少年似是委屈得紧。
向来都只有别人哄他的份,哪有他把别人当祖宗伺候的道理?
他气得脸色涨红,莫名可爱,黑白分明的眼珠像是浸在水里,映着我眉眼稚嫩、眼神沧桑的脸庞。
我突然福至心灵。
我又不是小说里那个心机白莲盛晚意,对男主求而不得。
男主对我好,我只要老实乖巧安静不作妖,那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想明白了这茬,我立刻抿唇露出了一个乖巧十足的笑。
伸手扯了扯纪宵的衣角:「你别生气,我去还不行吗?」
少年愣了愣,脸色忽然变得更红了。
他哼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抱着手臂转过身背对着我。
「非要我发脾气你才肯答应。」
耳廓通红,可爱得紧。
3
后来他再要求,我也不再总是拒绝。
纪宵询问四五次,我总是会答应和他出去一次。
除了出去透风,他还老是撺掇着我跟他学个一招半式。
「你看你之前,风大一点你就病倒了,躺了大半个月才好。不如跟我学上几招,既能强身健体,又能赶跑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纪宵一脸的振振有词,煞有介事。
我抿唇偷笑:「你重点是最后半句吧?」
上次出门,纪宵带我去河边画舫游玩,他碰到好友,多聊了几句,转头就看到一个少年跟我搭讪。
那少年相貌还不错,且十分擅长跟女子聊天,遇到我这样表面话少的,也不会让人感到尴尬,相处起来轻松惬意。
纪宵二话不说将我拉走。
黑着脸色完全不 care 那人的看法。
走远了才告诉我那人叫尹千城,是上京有名的花花公子,还叮嘱我以后离他远点。
这个名字……
好嘛,我也知道。
是个贪图原主美色的舔狗炮灰,对盛晚意没什么真心实意的那种。
后期被原主吊着做了不少陷害女主的事。
只是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为了不得罪那时已是镇国将军的纪宵,一股脑地将脏水全数泼到了原主身上,将所有的事推卸得一干二净。
好像他无辜得很,全都是被逼无奈。
就整本小说而言,不过是个着墨不超过五百字的小角色。
面前俊秀的少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他踮起脚跟碾了碾地上的落叶。
「是又怎么样?反正学了对你又没什么坏处,有未来第一战神教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这小孩……真是臭屁。
不过臭屁归臭屁,男主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纪宵想教我剑招,然而我手腕软绵绵的,刚拿剑可能还没超过十分钟,就又酸又痛。
抖着手学他挽了个滑稽的剑花,长剑便从我手中脱落,直直地朝我脚背上砸去。
一旁的纪宵出手如电,手中剑尖微挑,那柄剑便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地被他握住。
丰神俊秀的少年两手各持一剑,朝我挑眉轻笑,眼中光芒比他身后的阳光更盛。
而我忽然觉得,似乎不能再用可爱这样略显孩子气的词语来形容他了。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这可是我从武器库里挑的最轻的宝剑了,你怎么还是握不住?」
纪宵一边嘟囔,一边掂了掂手中的剑。
「算了,我下次去铁匠那里问问,绝对给你打造出一柄最轻的剑来。」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回神,将仍在颤抖的右手藏进广袖中,摇了摇头。
「不用了,学武是需要天赋的,而我并没有这种天赋。」
说实话,我还是蛮想学的。
武侠剧里,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轻功飞檐走壁、雁过无痕,帅毙了有木有。
只可惜就我这种骑马十分钟、呕吐半小时,练剑五分钟、手抖如帕金森的娇弱体质,如果有去死的决心,倒可以尝试一番。
但我惜命得很,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
「你没有天赋,便用苦功相抵,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听过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眼见纪宵又开启了叨逼叨模式。
我面无表情地拈起一旁石桌上的桂花糕,直接塞进了他嘴巴里。
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纪宵顿时噎住,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我一边嫌弃地在他袖子上偷偷擦了擦刚才碰到的口水,一边无辜道:「我累了,要去休息,告辞。」
说完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纪宵艰难地咀嚼着,又灌了口水才将糕点吃完。
忽然想到刚才舌尖不小心触到女孩柔软指腹宛如过电般的触感,后知后觉地闹了个大红脸。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多久,纪宵就过来了,还带回了一位大夫。
少年挠了挠头发,眸光明亮:「我刚刚看到你手腕红了,还有点抖,让大夫看看吧。」
他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细心,更加关心我。
大夫看过后,叮嘱要避免剧烈运动,又开了药,便走了。
纪宵这才一脸懊恼:「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教你练剑了。」
他真是很愧疚,主动拿了药油给我按摩揉搓,将药劲激发出来。
一脸认真地坐在我对面,控制着力道,还一边问我:「这力道可以吗?要不要再轻一些?可轻了就没办法揉开了,要不你忍忍?我揉重一点,这样你也可以好得快点……」
我熬夜看小说的时候绝对没想到。
这男主比我的内心活动还要话痨。
4
我轻声细语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闭嘴。」
纪宵瞬间没了声。
要走的时候才小声道:「改日我教你几招无需武器的招式,保证你一学就会。」
我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抗拒。
然而还是抵挡不住狗男主好为人师的热情,勉强学了一段时间。
能不能打过别有用心之徒我不知道,但是身子骨的确是好了几分。
春去秋来,我已在国公府住了将近十年。
外祖父任纪国公几十年,在朝中恩威并重,纪家已是鼎盛。
这一年,纪宵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在边疆大胜归来,班师回京,获封骠骑大将军。
这一仗打了好几个月,纪宵也跟了过去。
他去之前,还是秋末,归来已是盛夏。
那时还开玩笑似的将我母亲留给我的平安符要去了,说好了活着回来便还给我。
我清楚纪宵不会有事,这一趟回来论功行赏,也被封了个军衔,具体什么名头我自然是不记得了。
因为……我快要被热死了。
这上京,夏天真是一年比一年难熬。
古代礼法束缚又多,多热还是得严严实实将自己裹紧,不许多露出一寸肌肤。
往年纪宵在,我这院子里自然少不了冰块。
但这几天不知为何,就是没人送。
问就是谁谁谁中暑了,冰块得多紧着点那边,让表小姐多担待担待。
还说表小姐体弱,这等寒凉之物还是少用为妙。
担待你个大头鬼。
我自然不会忍。
想着去外祖母那边乞怜几句,却被告知几日前外祖母去郊外山中礼佛上香去了,等纪将军归来才会回府。
可把我气得。
纪宵在的时候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个时候我更加明白纪宵为我做了多少,挡住了这府中多少人的排挤与薄待。
好吧,我似乎有点想他了。
我发誓,绝对不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他,只是因为我想要冰块纳凉。
嗯,就是这样。
我倚在轻舟之内,茂密的碧绿荷叶将头顶的烈日遮挡得严严实实。
湖水环绕四周,带着丝丝凉气。
十分凉快。
几日来因为太热我基本上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这会儿眯着眼睛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过来时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只看到对面盘腿坐了个轻甲少年,一只手支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唇角微勾,明亮的眼眸泛着温柔喜悦的波光。
我只道是寻常,轻声嘟囔了一句:「我想吃冰淇淋。」
少年轻挑眉梢:「那是何物?」
我躺得浑身骨头都发酥了,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使起了小性子:「我就要吃。」
他轻笑出声,容色俊美,眼中笑意粲然,又含了几分说不清的气恼。
「喂,盛晚意,我以为我们分别了几个月,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我想死你了。」
我顿时一愣,骤然回神,惊喜地起身靠近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似乎我这样的反应才让他满意,纪宵甩了甩指尖的平安符,扔到我手中。
「就刚刚,进宫面圣完我就直奔府里了,结果愣是找半天没找到你,后来才想到你应该是自己摇船来纳凉了。」
以前夏日酷暑,我和纪宵也经常背着府中人泛舟湖上,带上茶水点心还有话本子。
一躺能躺一下午,下人们怎么也找不着,好不快活。
我紧紧捏住平安符,强按下急躁飞快的心跳,微微仰头看着他。
瘦了,也黑了。
还有……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纪宵伸手摸了摸眉骨的疤痕,满不在乎一笑:「不小心被流箭擦过而已,没什么大碍,再过十天半月的,恐怕连疤痕都没了,要我说,男人还是有疤才更帅……」
我倾身靠过去抱了抱他,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他浑身都僵硬了。
我低头抿唇浅笑了一下,便收手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浅浅相拥。
「纪宵,欢迎你回来。」
眼前的少年顿时局促了不少,无措地挠了挠头发,又伸手拨了拨一旁的荷叶。
看叶看水就是不看我。
「怎么一直都这么没大没小,你看看你,从小到大叫我表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
我垂眸看着手中他完好如初还回来的平安符,耳边又是他絮絮念叨的嗓音。
忍不住展颜一笑。
耳边的声音顿了顿:「……你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看着他放在船舷上不自觉紧握蜷曲的手掌,我摇了摇头。
终于还是无奈地承认了一件事。
——格老子的,我真的喜欢上纪宵了。
5
不过我没打算做什么。
这本小说我熬夜看到了大结局,见证了纪宵和女主江亦瑶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
从最初的欢喜冤家,到后来的并肩作战。
他们无疑是这个世界的命定情缘,男二男三女配挨个上也只是让他们更加认定了对方。
我是没这个撬墙脚拆 cp 的想法的。
还是打算像最初计划的那样,老实不作妖,努力抱紧男主的粗大腿。
「想什么呢?难得我有空带你出来玩,还心不在焉的。」
纪宵走在我身旁,好奇地问。
「没什么,在想你等下要带我去哪里玩。」
算起来,男女主也该相遇了,只是……
突然,一道瘦小的身影飞速从我身边擦过,腰上一松。
荷包被顺走了。
看着那个动作灵活地在人群中逃窜的乞丐,我还来不及反应,纪宵便迅速地追了上去,只留了一道背影给我。
「你就在这里别动,我等下回来找你。」
几秒钟,两人便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我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但过了一条街,就失去了方向。
「盛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一柄折扇轻敲了一下我的肩头。
我回头一看,是尹千城。
他唰的一下展开扇子,笑眯眯地望着我,看容貌也是人模狗样,就是眼底青黑,黑眼圈有点重。
说起来有点搞笑。
我跟这人还挺有缘分的,基本上每次出门都能碰到他。
纪宵也不是每次都陪着我,更何况这几个月他在边疆。
碰到尹千城的概率就更高了。
好像他专门派了人在国公府门口踩点一般。
又或许这就是女配和她的舔狗炮灰之间莫名的磁场?
总之但凡相遇,他就会上来跟我打招呼,面带微笑,礼数周到。
好歹是世家公子,肚子里也有点墨水,总有话题能聊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不会无端冷着个脸。
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熟了起来。
我顿了顿,言简意赅:「我荷包被偷,表哥去追了。」
「岂有此理!何方宵小竟敢偷——等等!你表哥!」他一瞪眼,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管理,「……咳,你表哥回来了?」
我憋着笑:「整个上京都传遍了,你没听说?」
尹千城讪讪地用扇子拍了下额头:「我这不没关注嘛,只知道纪大将军威风得很,班师回京那天,主街被挤得人满为患。」
我看了眼之前没见到过、今天忽然出现的,应该是被他用来装逼的扇子,意有所指道:「既然你知道了,那还不赶快离开?」
几年前,有一次特别搞笑。
一个宴会上,尹千城跟我搭讪聊天,恰好一片花瓣落在我头发上。
他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趁此对我深情告白一番,还说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后含情脉脉地伸出手想要拂去我鬓上的花瓣。
结果被刚好看到这一幕的纪宵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三月。
也亏得纪国公府家大业大,尹家不敢追究,收下了纪家送来的金银和补品,就息事宁人了。
从那之后,尹千城见了纪宵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绕道就走。
不过跟这人接触下来,我感觉尹千城本质上就是个贪花好色、智商不高的逗比。
偶尔跑到我面前来耍宝殷勤一番,多点乐子,我也没必要冷着脸拒之千里。
「你表哥在,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啊,放你一个人在街上走多不安全。」
尹千城郑重其事地道。
理由给得冠冕堂皇。
我:……有什么不安全的,上京的治安在全天下那都是最好的。
我们边说边走,不自觉走了好几条街,便看到前方人头攒动,团团围在了一起。
一道清脆有力的女声掷地有声。
「他都已经道歉认错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他不放!」
这声音陌生得很,我心里却莫名咯噔了一下。
若有所觉地扬眸看去。
下一秒,便听见了纪宵的声音。
「偷盗是犯法,我将他送到官府有什么不对?!」
我愣了愣,直接跑了过去。
尹千城紧随其后,还用扇子帮我扒拉一旁的百姓,成功让我挤进了最里面。
我第一眼望向了那个一身红裙灼灼、容貌艳丽张扬的少女。
小说里写过女主爱穿红衣,性格嫉恶扬善,好打抱不平。
她就是江亦瑶,纪宵的……真爱?
纪宵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他手里拿着我的荷包,脚边是抱着腿身躯蜷缩的乞丐。
微皱着剑眉,一脸的不耐。
江亦瑶满脸的怒火,容颜因表情生动显得更加明艳夺目。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既然已经追回了财物,还将他打了一顿,又何必断人后路!」
纪宵嗤之以鼻:「让他去吃顿牢饭才是最好的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他已经这样了,去了牢里说不定连命都会丢掉!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善心!」
江亦瑶一边说一边将那乞丐扶了起来,护在身后。
纪宵简直要被这女的气死了,上前就要拿人,却被她拦得密密实实。
两人动着动着便打了起来。
我却看到那乞丐深深看了江亦瑶一眼,便偷偷溜走了。
6
据我猜测,那小乞丐以后改头换面被接回忠义侯府,也是女主的忠实拥趸之一。
面前的两人打得十分起劲。
江亦瑶也是出身将门,功夫虽然不错,但远不及纪宵。
纪宵反剪了她的双手,懒声道:「那乞丐跑了,不如你替他吃几天牢饭?」
「放开我!你这混蛋赶快&#@%……」
江亦瑶咬牙切齿地挣扎着。
眼看着纪宵真要说到做到,扭送着女主送到官府去,我连忙跑过去。
「表哥!」
纪宵看见我冲过来,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
「走,衙门你还没逛过吧?今天带你长长见识。」
江亦瑶脸色涨红一片,瞪着纪宵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光。
「你最好赶快放了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纪宵:「哟,我好怕怕。」
口吻贱贱的,听得江亦瑶更是火冒三丈。
我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抿了抿唇,主动伸手扯了扯纪宵的衣袖。
「我不想去衙门,你放过这位姑娘吧。」
纪宵哼了一声:「看在我表妹的份上,今日就不追究了。以后你要是再同情心泛滥,可别泛滥到小爷头上。」
女主憋着气没说话。
谁料他刚一放手,江亦瑶便扬起一脚横踢过来。
纪宵下意识想要后退躲开,但眼风扫到近在咫尺的我——他躲开的话,这一脚就会踢中我。
便没躲,抬手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脚。
闷哼一声。
江亦瑶实打实地踢到了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心虚。
她飞速后退。
「谁让你要送我去官府的,你活该!」
说完这句,便溜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我叫住了想要追上去的纪宵。
「别追了,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们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人群散开的时候,我看到尹千城躲在别人身后,笑眯眯地对我摇了摇扇子。
「没事的,就被踢了一下手,是我受过最轻的一次伤了,你可不知道我上战场,那可是……」
纪宵照常开启絮叨模式,讲到后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住了嘴。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他向来不肯对我多说。
我看着他手臂上的淤青,叮嘱他回去拿药油揉一揉。
纪宵轻笑了笑,将荷包递到我面前。
「喏,给你找回来了。」
「明明说了让你在原地等着就好,追上来作甚,万一你找不到我在哪儿呢?」
「我要是把你弄丢了,我爹指定得打我一百大板!」
我抬眼看他:「所以你就只是担心被舅父打?」
纪宵挠了挠头发,求生欲上线:「当然最担心你出事了。」
我轻笑了笑:「算你识相。」
纪宵嘿嘿一笑,招呼小二点了几道招牌菜。
毕竟,来都来了。
他是武将,又上过战场,没有那种食不言的习惯,一边吃一边跟我讲刚才的事。
「……我本想送那小贼去官府,谁知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冒出来跟我说放过他,她谁啊她!非要装好人横插一竿子!我是送官府,又不是动用私刑,要她在那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差点伤到你,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得教训她一顿,我可没不打女人的习惯!」
我顿了顿:「打女人不好,你还是有这个习惯比较好。」
从古至今,女孩子都是很美好的生物啊。
「那也要分是什么女人,刚才那种,不打她一顿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
纪宵对女主似乎过分在意了,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羁绊吗?
从这次以后,他们就会频繁巧遇,引发各种或惊险刺激或浪漫暧昧的场景。
然后彼此慢慢倾心。
纪宵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吃这个,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我抬头冲他勉强一笑:「吃完我们就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好,你哪里不舒服?回府后我去给你请个大夫。」
看着纪宵充满关心的神情。
我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心里。
心里不舒服。
可我怎么能说?
毕竟你纪宵可是在书里一遍遍重复过,你只把盛晚意当妹妹,而她一再作妖伤害你在乎的人后,这点情分也消耗殆尽。
我绝不能步她的后尘。
尽管我早有预料,但女主出现的时候,我还是难掩酸涩不甘。
明明能感觉到纪宵似乎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或许也不只是把我当妹妹,为什么不愿意赌一赌呢?
唉,还是越活越回去了。
胆子是越长越小。
我想着事,不自觉盯着纪宵好长一段时间。
他脸都要被我看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你……你一直盯着我干吗?」
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看你长得好看。」
眼前的少年腾的一下便烧红了脸,猛地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
转过头来眉飞色舞。
「那是,你哥哥我可是上京最俊的男子!」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太傅家的小公子丰神俊秀,若芝兰玉树,乃是上京所有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放——」纪宵将另一个「屁」字艰难地咽了回去,然后如临大敌地看着我。
「你听谁说的?你见过了吗?就说那人长得比我好看,那人弱不禁风的,我一个能打倒十个他!」
7
「这么说你见过?长得怎么样?」
我是真好奇。
纪宵明显也看出来了,颇有些悲愤:「说,他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你说啊!」
他这模样,活像个捉到丈夫三心二意的妒妇。
我:……额。
倒也没必要上升到如此高度。
我可是恶毒女配啊,哪有这个选择的权利。
一直到回府,我还是没有做出选择。
可把纪宵气坏了,送我到院子门口,就气咻咻地走了。
我自是不怕他生气的。
根据以往经验合理猜测,他应当是去请大夫了。
果然,一刻钟后,他臭着脸带大夫过来了。
大夫被他的臭脸吓得战战兢兢的,例行问诊以后叮嘱一番便离开了。
纪宵转过头来阴森森地盯着我,刚要开口,便被下人叫走了。
我看着房间里自他回来以后便没有再短缺过的冰块,还有各式各样精巧新鲜的点心和鲜花。
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狗仗人势。
纪宵这根粗大腿说什么也得抱得死死的,绝不能像小说里那样惹他厌弃。
盛晚意的喜欢就是让他最为厌弃的东西。
过了几日晚上,我在自己院中纳凉。
纪宵说今晚会来找我说一件事,让我务必别睡,等着他过来。
我仰面躺在躺椅上,手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点心和茶水。
一边吃东西一边赏月,还一边琢磨纪宵要跟我说什么事。
难道是他终于发现自己对我日久生情,想要跟我告白结成连理吗?
只三秒钟,我就 Pia 的一声将这个可能性为零的可能抛在了脑后。
那……
纪宵不会是想告诉我事后他回味了很久那天的事,然后发现自己对女主一见钟情了吧?
又或者他得了什么绝症?
随着不断发散思维猜测纪宵的事,我在躺椅上几乎要昏昏欲睡了,才听到一旁传来了动静。
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纪宵身轻如燕地从墙头跳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我正想开口问他,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你受伤了?身上的血腥味怎么这样重?」
目光触及我的眼神,他低垂了眼帘,似乎有些心虚。
「……你鼻子也太灵了吧,我明明已经处理过了。」
还为了来见她,特意吹了好一会儿风想散散味的。
我脸色依旧不大好。
纪宵伤在了左臂,看着他那蹩脚的包扎,血迹已经渗出来了相当大一块。
根本就没处理好!
忍着些微的心颤,我让他拆了绷带,重新给他包扎。
纪宵闻言连忙捂住了手臂拒绝道:「没事的,都是小伤,我之前在边疆打仗的时候经常受伤,我身子骨好,很快就能痊愈的,而且血淋淋的,你看见了肯定会吓到的……」
我直视他,语气硬邦邦的「你拆不拆?」
纪宵瞬间投了降。
一边拆了染血的绷带,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我。
「伤得不重,就是出血量不少,看起来血糊糊的,有点可怕,不过你别担心,这伤口就是看着唬人,实际都不怎么疼的……嘶——」
被我猝不及防按了下伤口处,他疼得叫出了声。
迎上我冷凝的目光,顿时哑口无言。
「说吧,怎么伤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看着我严肃的脸色,纪宵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伤口完全暴露出来以后,他第一时间便看向了我,察觉到我并无任何不适以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身躯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一边给他重新清理伤口,一边让他跟我讲发生了什么事。
「我早就得到消息,尚书府内有一株百年血灵芝,连宫中都未必有这样的养身圣品,你和祖母的身子都不怎样,我自然想买回来给你们补身体。谁料我差了许多人旁敲侧击重金求购,那小肚鸡肠的王怀运都不肯卖,可把我气得,只好豁出去当一回小贼,用银票换他的血灵芝。谁知道和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野蛮女子撞了个正着……」
听到这里,我下手顿时重了些。
男女主的确是缘分匪浅。
纪宵有意调节气氛,夸张地道:「哎呦!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咳,哥啊!」
我没看他,垂着眼处理伤势。
「继续说。」
看我没多大反应,他掩唇咳了咳。
「我是有心拿钱换的,那姑娘是直接来偷的,我们争执之间引来了守卫,她武功不济,我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不然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会受伤?」
我慢条斯理地给他缠上崭新的绷带,抬起眉眼静静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纪宵被我这一眼看得莫名慌乱了一瞬,局促地挠了挠头发。
「她是女子,心思也不算坏……我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毕竟她要是被抓,把我也供出来那就完了。更何况离开后她主动放弃了血灵芝,并承诺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救她也不算亏。」
我似笑非笑:「没想到表哥还有这等怜香惜玉之心,那姑娘我记得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十分直爽开朗,和表哥你倒是颇为相配。」
听前面一句纪宵还讪讪笑了下,听到后面,脸色却是慢慢变黑。
「见鬼的相配!一个野蛮同情心泛滥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害我被暴露的女人,我最讨厌这样鲁莽的女子了!我喜欢温柔知心贤良淑德的女子,比如像表妹你这样的!」
我:……一般这种 Flag 立来都是打脸的。
果然是男女主前期欢喜冤家的调调。
还有——
「温柔知心?贤良淑德?你觉得这两点放在我身上合适吗?」
纪宵眼神稍显懵逼地看着我:「不合适吗?我觉得你非常合适啊。」
「……纪宵。」
「嗯?」
「你眼睛是何时瞎的?」
纪宵:……
8
纪大将军班师回京半个多月了,外祖母却一直不曾回来。
舅舅派人去请了好几回,外祖母都推辞说是山中凉快,愿潜心礼佛,护佑国公府。
直到纪宵拿到那株血灵芝的第二天,才探得消息,外祖母已卧病在床多时。
她自然是想回府看儿子孙子,只是身体抱恙,不愿让我们担忧。
军务缠身、脱不开身的舅舅当天便让纪宵带人去看望外祖母。
纪宵问我去不去的时候,我自然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府中除了纪宵,便是外祖母待我最好了。
她如今病了,我当然得去看她。
纪宵嫌人多了扰外祖母清静,就只带了我去。
一日的车程,在傍晚时就到了绀清寺。
看到外祖母躺在床上还算精神的样子,我俩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连忙让请来随行的太医看诊。
外祖母倚着床头,略显浑浊的眼眸看着我们两个顿时泛起了笑意。
「都说了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非要这么兴师动众地做什么?还请了太医过来……」
纪宵:「祖母的身体就是府中最大的事,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纪宵:「您病了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们,父亲差人问了多少次?要不是有个侍卫机灵,发现寺中请了大夫过来,您是不是一直想瞒我们到明年?」
纪宵这张嘴到哪儿都能说,絮絮叨叨的关怀听得外祖母脸上都笑起了褶子。
我就负责在旁边捧哏,时不时地说着「嗯」「对」「表哥所言极是」。
一动一静,不显吵闹也不显冷清。
外祖母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绀清寺香火鼎盛,每日都有不少香客前来上香。
外祖母住的院子比较靠后,声音倒也传不过来。
有纪宵和我在一边侍疾,她的身体也慢慢有所好转。
我端着煎好的药正要走过前面的垂花门时,就听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嗓音。
「师哥,我就说这绀清寺古朴清幽,风景优美,是不错的避暑胜地吧!」
另一道嗓音温温和和,徐徐若风。
发出了一声轻笑:「好好地参拜朝圣之地,合着在你心里,就是个避暑胜地?」
女孩子嘻嘻一笑:「我可不像京中大多数女子那样,循规蹈矩,遵三从四德,好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我练了武功,粗人一个,上不得台面!」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瑶儿活得洒脱肆意,是我再羡慕不过的样子。」
两人说着说着便朝这边走来。
和我迎面撞了个正着。
女孩子不出所料是一身红衣的女主,至于男子嘛……
唔,可真好看哇。
面若冠玉,朗目疏眉,含笑的唇色淡如水。
淡淡一眼望过来时,眸光流转,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之感。
江亦瑶叫他师哥,这位应该就是本文男二,女主的青梅竹马,太傅家的小公子,京城无数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师明祁。
小说里这位温柔男二可让纪宵暗搓搓吃了不少醋呢。
我细细打量了他一眼。
忍不住心里嘀咕了一句。
师明祁无论从样貌还是性格方面都甩纪宵那话痨八条街。
怎么女主就眼瞎选了纪宵呢?
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
我熬夜看小说的时候不也没忍住心疼了师明祁一波吗?
不过我是主角党,还是很磕男女主这对官配的。
只是没想到,一朝成了书中人,还难以控制地对男主动了心,磕的 cp 被自己亲手给拆了。
唉,个中辛酸,难以言表。
正当我准备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身而过时。
江亦瑶却忽然叫住了我。
「你!我记得你!你是不是那个两面男的表妹?」
我:……两面男?纪宵?
江亦瑶猛地蹿到了我面前,要不是师明祁拉着她,还险些撞翻了我手中的汤药。
「你快告诉我!那个两面男叫什么名字?我问他,他居然不肯告诉我!真是可恶!」
要不是他救了她,还受了伤,她才懒得搭理他呢!
秉持着能不得罪女主就不得罪的原则,我小心措辞道:「若姑娘想知道,自去问他便是。」
「我要是问得出来还用得着问你嘛!快告诉我!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微微蹙眉看着眼前急切催促的江亦瑶,依旧温言拒绝。
「他既然不愿意告诉你,我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抱歉。」
江亦瑶有点生气。
从那个男人口中问不出来,没想到连他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表妹嘴也这么硬。
「哼!不说就不说!当本小姐稀罕知道吗?!」
说着,便拉着师明祁想走。
「大老远就听见你冲我表妹嚷嚷,怎么?是欺我纪家无人吗?」
纪?
师明祁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望了过去。
江亦瑶看向眯着眼走过来、神色颇为不善的纪宵,眼睛顿时一亮,脸色却是别扭了起来。
「谁欺负你表妹了,不过问个名字而已!」
纪宵冷脸走到我身边,顺手便将我手中的药接了过去,十分隐秘而警惕地瞥了眼师明祁。
「问什么名字?!我表妹的闺名岂是你们这种闲杂人等可以知道的。」
江亦瑶无语。
「谁要知道你表妹的闺名啊!我问的是你的。」
听到不是他想的那样,纪宵眼底的不悦与锋芒收敛了许多,神色顿时变得懒洋洋起来。
「问我的做什么?怎么?发现喜欢上小爷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亦瑶闻言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立刻反唇相讥。
两个人就那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我看着唇角微勾、眸光明亮,明明离我很近却又好像离我很远的纪宵,袖中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酸涩的感觉似乎要从口腔蔓延到心脏。
眸光一转,看到不远处的师明祁亦是怔怔地看着女主,眼底难掩黯然。
行吧,好在还有一个跟我一样求而不得的痴人。
我心稍慰。
师明祁察觉到我的目光,抬眸望了过来,朝我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9
纪宵顿时忘了和江亦瑶斗嘴,就像条被侵犯了领土的狼狗一样,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师明祁。
然后直接拉过我的手,就要离开。
「我家长辈在此养病,急着将药送过去,不便久留,告辞。」
「哎!你——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江亦瑶原地跺了下脚,追了上去。
「纪国公府纪宵。」
江亦瑶在心里念了遍这个名字,急忙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瓷瓶,扔到了纪宵怀中。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之前……谢了!」
纪宵什么也没说,拉着我进了自己的院子。
有些气呼呼地问:「如何?」
「嗯?什么如何?」
纪宵咬牙切齿:「太傅家的小公子你刚刚不是见着了,觉得他如何?」
我:……
心里闷闷的,酸酸的,此刻却又有一点隐秘的甜蜜滋味涌了上来。
他好坏。
怎么可以这样坏。
他知不知道他一举一动皆掌控着我的心神。
看他和江亦瑶冤家似的斗嘴,会难过,不开心。
看他这样好像因为我吃醋生气的模样,又不可抑制地贪心,甜蜜。
如果不是比他多活的那段岁月,恐怕我的心意早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你让我这样牵肠挂肚,那我也不要让你太好过。
可是一对上纪宵墨黑湛然的眼神,我就有点蔫。
十分中肯地道:「丰神俊朗,温和儒雅,令人如沐春风,的确不负盛名。」
纪宵简直要气死了。
我怀疑要不是他手上还拿着药,此刻定然会摇晃着我的肩膀让我再说一遍。
他气急到甚至有些委屈,眼眸因怒火越发明亮,灼灼似火焰燃烧。
「那日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我适时装傻:「什么问题?」
纪宵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你说啊!」
之前更像是在开玩笑,现在,他仿佛认真了。
我心道:你个大傻子!我和你从小一块长大,难道你认为在我心里你还比不过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傻瓜!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轻笑了笑。
「你是纪小将军,他是太傅家的公子,我怎敢妄言?」
「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个!」说着说着,纪宵的语气便格外酸起来,「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跟你一块长大,对你多好!选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你为什么不肯直接回答?」
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模样,我心软得不可思议,刚想说当然是选他。
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似乎十分尴尬。
纪宵和我面面相觑了三秒,一同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是不知何时追过来的江亦瑶和师明祁。
刚才那声咳嗽明显是由师明祁发出来的。
我看了眼女主眼神游移、很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是半字不落全听到了。
……还真是怪尴尬的。
纪宵十分没好气:「听别人墙角很有意思是吧?」
江亦瑶扯了扯师明祁的袖子,示意他来说。
师明祁对纪宵的阴阳怪气完全不以为意,温和道:「抱歉,我们并非有意要听的。只是知道两位既是来自纪国公府,纪家长辈在此养病,我们岂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养病贵在清静,你们还是算了吧。」
师明祁也没有强求,和江亦瑶一起走了。
江亦瑶犹豫再三,还是回头叮嘱一句:「两……纪宵!我给你的药记得用!保证药效立竿见影!」
纪宵懒得搭理她。
眼看着手中汤药渐温,就和我一起去了外祖母的院子。
路上还是不依不饶非要问个结果,我多费了番口舌,总算是将这只被气到炸毛的捋顺了毛。
外祖母的身体渐渐大好。
我虽然知道女主有可能还在寺内,但也再没遇见过她了。
或许纪宵遇见过,我也没问。
毕竟,男女主之间,我还是不好掺和太多。
这日,我照旧熬了汤药给外祖母送去。
老人家精神头好了许多,拉了我到院中透气叙话。
「晚意也快十七了吧,婚姻大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听到这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主之所以能一直在纪宵雷区上蹦跶,作了不少妖,在结局时才悲惨死去,是纪家长辈默许的结果。
纪国公虽已离开朝堂,影响尤深,纪舅舅又是骠骑大将军,纪氏家族根深叶茂,早已被皇帝所忌惮。
所以纪家并不需要一个身世贵重的孙媳妇,那只会让皇帝更加疑心。
纪家长辈们权衡再三,内部认定的孙媳妇就是盛晚意。
只可惜纪宵只把她当妹妹,对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和女主也经历了长辈们的阻挠才修成了正果。
看着眼前老人含笑的眉眼,我轻声道:「晚意自幼失了双亲,外祖母怜我,将我接来上京,我早已将国公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说是外祖母,其实在我心中,把您当成了亲祖母,我不想嫁人,只想长伴您膝下,侍奉您。」
「胡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再说我这把老骨头,也用不着你陪太久。」
我沉默不语。
外祖母拍了拍我的手臂,和蔼问:「你觉着你表哥怎么样?」
果然!
拉皮条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表哥上阵杀敌,立下不少功勋,年少有为,是上京年轻一辈中的俊杰。」
听到我毫不吝啬地夸赞纪宵,外祖母顿时眉开眼笑。
「那你有没有想过嫁给你表哥啊?」
这我哪敢?
我神情极度惶恐讶异:「我向来只把他当作亲哥哥,绝没有如此非分之想。」
这谎撒的,我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口不对心了。
不过为了防止长辈们继续乱点鸳鸯谱,让我无意中成为男女主的绊脚石,有些话,真是不得不说。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又有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嫁给宵儿,也不用离开纪家,到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去。我看你们俩,是极其般配合适的一对!」
这话听得我冷汗都要下来了。
「外祖母,表哥乃人中俊杰,前途无量,我怎么配得上他?他应当娶一位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姑娘为妻。」
外祖母听到我的话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怎么配不上?我的晚意样貌才情兼备,性子又内敛包容软和,和宵儿最是般配了!至于门当户对……我纪家已是朝中鼎盛,不需要宵儿的妻子来添砖加瓦。」
外祖母摸了摸我的头发,嗓音温软:「还有,你怎能肯定宵儿两情相悦的对象不能是你?」
我无力地张了张唇,铁了心似的道:「可晚意只把他视作亲哥,绝无法帮他当作良人!」
「是么?」
一道熟悉的男声突兀响起,面无表情的纪宵忽然出现。
外祖母似乎早就知道他在边上:「年轻人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去谈吧,我累了,回去歇歇。」
纪宵送她进了房间,才出来,一步步走向我。
这一刻,我忽然看不太懂他眼中神情。
10
没一会儿,他便走到了我面前。
高大的身躯,黑眸低垂逼视着我,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盛晚意,你说你从来都只把我当哥哥?」
他的语气也不似平日懒散,反倒带着点让我莫名心颤的认真。
我抬眸对上他墨色氤氲的眼,咽了下口水轻声答:「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是把你当作亲哥哥的。」
他似笑非笑,低低唤了声我的名字:「盛晚意。」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听好了,自有了性别意识起,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亲妹妹。
「我喜欢你,是那种想要娶你为妻的喜欢。
「并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更加在意。」
听他说一句,我便退后一步。
他却步步紧逼,逐渐迫近。
我根本难以招架,甚至忘记了呼吸。
耳边心跳声如擂鼓,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目光灼灼地与我对视,不再掩饰,眼里满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意。
「……我不信你感觉不到。」
我慌乱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却又心花怒放,喜难自抑。
他的面容离得我极近,吐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热度滚烫。
「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嗯?」
「我……」我咬了咬唇,「……我配不上表哥。」
这显然不是纪宵想听到的答案。
他皱紧了眉头:「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我只问你,你对我是否也有相同的情意?」
能说吗?
我能说吗?
如果我此刻答应下来,以后他会不会仍旧爱上女主不可自拔?
那到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剧情是可以被改变的吗?
我心乱如麻。
纪宵却不容许我再多想。
他用力握住了我的肩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盛晚意,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没有,那我绝不纠缠,以后就只把你当妹妹看;如果有,那你顾虑的所有东西,通通都由我来解决!」
咔嚓一声。
我仿佛听见心防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蛛网一般慢慢扩大。
这本就是我喜欢的人。
我推三阻四将他拒之在外,我难受,他也难受。
折腾个什么劲呢!
「纪宵。」
「什么?」
我神情相当严肃。
「如果一年后你对我的心意仍然未变,那我的答案就是有。」
为什么是一年?
因为小说里一年后的男女主差不多已经成亲了。
我一点也不敢小瞧男女主之间的缘分与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