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仙侠小说吗? –

阿北……她是我的。

我想和她成为寻常夫妻一般的家人。

但我又会紧接着想,若是阿北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觉得恶心吧。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居然一直觊觎于她。可是阿北死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

还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五十年里,有时候我还会忍不住会想,越灵烟和江逸是不是死在了阿北的手上。

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满是苦味的日子里添加上一点甜。

我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去问那些像阿北的人一句。

「是你吗?」

那些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那天在云延宗门口也是,我出关时刚好路过,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却能和一位经验丰富的修士打得有来有回,她出招又快又狠。

多像阿北啊。

我走到她面前,轻声问:「是你吗?」

她看着我,如临大敌。

(傅沉视角)

是雁北北。当我腰间的黑雁因为她使用了「血狱」而剧烈晃动时,我才发现,王托风所谓的孙女就是阿北,她回来了。

我的呼吸都快要屏息。

大脑中有太多情绪交织在块儿,不断收紧。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赶到了她所在之地。

她浑身的血,连眼睛也在流血,可人还是站得笔直。她在直面死亡。

雁北北是个到死也不会示弱的人。

我收紧的所有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抱着阿北,无声地哭。

还好……还好这一次,我救到她了。

我守了阿北五天五夜,她终于醒了过来。

明明这五天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可当我看到她如此鲜活的出现在我身边时,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北——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从前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梦里。

「天尊大人……哦不好意思,现在应该是魔尊大人了。」

「你留我在这儿,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她略带讥讽的话语落在我耳中。

我的梦碎成现实。她是憎恨我的阿北啊。

我感觉到自己麻木地笑了下。

「你现在弱成这个样子,丝毫找不到杀你的意义,」我开口道,每一个字都扎在我心上。

「如果我是你,死皮赖脸地活过来,就该滚得离修仙界远远的。」

「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雁北北吗?」

「手下败将。」

阿北走了。离开的时候她居然对着我哭了。

这还是自那年雁家出事后,我第一次看到阿北哭。

于是这一年里,我总是不断地想起她落下的那几滴眼泪,就像是落在了我心口,在那里永远的留下烈火般般灼烧的痕迹。我被她那几滴眼泪折磨得不成人样,但还好她已远离修仙界,我可以任凭自己发疯。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要去找她。

我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每当我这样想时,那几滴眼泪又会钻进我脑中不停地折磨我。

不,我绝不能让阿北知道。

我经历过那样的感觉,所有人都站在我的对立面,他们欺骗我,背叛我,利用我。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样,填充在身体每一处地方的孤寂看不到尽头,太沉重了。我要恨他们,真的好累。

若是要让阿北遭受同样的感觉。

不如只让她恨我。

反正迟早,我都会杀光那些害她的人。她不用知道。

我会送给阿北一个不再有人能伤害她的世界。

傅沉的记忆戛然而止,我从中清醒过来。

因为傅沉晕过去了。

我抚过他紧皱的眉心,为了不吵到他,我费了好大的力才控制住指尖的颤抖。

到底要经历多少的痛苦,才会让一个人即使是没有意识也依然皱着眉头。

我将他背起来。

其实从小都是他在背我,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背他。

他在我耳边无意识地喃喃了声:「阿北……」

我的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掉。

我背着他穿过骷髅群中,每个邪灵都因为他的气息一个接着一个单膝跪下,骨头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我一边流泪一边瞪着它们,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显然他们并不懂礼貌,依然我行我素地「嘎啦嘎啦」

我将傅沉往上托了托,走得更快了些。

殿外依旧黑云密布,一眼望不到头。

地面是白白的沙,我踩在沙上,留下的脚印比平时深。

沉甸甸的脚印。

傅沉不该属于这里,我想。

他也不该成魔,不该遭受痛苦,不该绝望,不该崩溃,更不该把我推得远远的,独自忍受这一切。

我迟早要带傅沉离开,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所有。

我将他背进我的屋里,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这个宫殿中哪儿还有床。

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守着他,半夜时他体内突然灵力紊乱,我握着他的手,用我那为数不多的灵力去压制,原以为应该是石沉大海,可没想到我的灵力一进入他的体内,他便沉静下来。

我的神识突然撞上了他的神识。

仿佛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的神识像滩水般温柔缱绻地包裹住我。

也不知道多久后,各自神识归位。

怪不得无论是仙人还是魔修都热衷于双修。

我算是知道厉害了。

感受着灵力在我体内四处滋养,虽然很累,但却很舒服,我眼皮抬不起来了,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枕在我那舒适的灵石枕头上,身上也盖着薄被,果不其然,傅沉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看样子意识已经清明。

我俩一时相顾无言。

我看到他眼中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和自责,但为了不让我发现端倪,很快又平定下来。他并不知道我已看过他的记忆,张嘴又是熟练地讽刺:「果然是经验丰富。」

我一把掀开被子,扑向他。

然后

伸手解他的衣衫。

傅沉突地站起身,可我动作更快,我已经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

「放手,」他从耳尖开始泛红。

我才不,翘着脚轻轻一勾,他的腰带被我解开了。我之前就说过我的力气大,那娇嫩细软的手指头就那么轻轻扯了扯,他上半身的衣裳直接被我撕破。

我松了手,跌坐在床上。他站在我面前,眼里已有情色,但偏偏双拳握得很紧,忍得辛苦。

傅沉哑着嗓子,从牙缝中挤出我的全名:「雁北北!!」

哼。

我在你的记忆中听到的可全是「阿北」

我跳下床,几步走到他身后,果然看到了那三道鞭痕在傅沉光洁的脊骨间留下淡淡的痕迹。

「傅沉,这是什么?」我开口,只觉得心里像是落下无数碎石,沉甸甸的碎石。

他说:「和魔修交战时难免有受伤的时候。」

「你已修成仙体,这种鞭痕怎么会愈合不了,一直留有痕迹,」我逼问他,「傅沉,这是你修仙前就留下的伤,是你儿时留下的伤,是吗?」

他没有否认:「是,来你家之前,我曾受过伤。」

「你还要骗我?我爹捡到你的时候检查过,你浑身根本没有一处伤口。」

他又皱起了眉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雁北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那年为了给我治病,你在港口运货,你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所以脱力将货物摔到了地上,被打了三鞭,皮开肉绽的三鞭。你从未告诉过我,甚至想着若是有一日不小心被我发现,只说是意外。」

「就像现在这样。」

我声音突然哽咽:「傅沉,我都知道了。」

傅沉转过身,看着我不语。

好半晌,他又说:「那又怎样?都不知道多少年前发生的事了,雁北北,你不会光凭这个就……」

我伸手,环着他的腰将他抱住。

他浑身紧绷,没一处不僵硬。

我轻声道:「我是说,之前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自言自语般重复:「所有事?」

「对,所以啊,傅沉,别再一个人扛着这些走啦,我来陪你了。」

沉默良久。

傅沉闷闷地开口:「你看了我的记忆?」

?怎么听上去他反而像个委屈的受害人了。

「我是被逼的,」我发誓,「你非要给我看。」

他垂着头看我,表情认真:「怎么可能?」

咋还赖账呢这人。

我急。

「就是你!我饿了来找你,结果你把自己关在结界里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还把我抱得很紧,爷的胸都被勒着了,你不松手就算了,还非要给我看你的记忆!我人都看傻了,」我指着自己红红的眼圈,「你看,都是你的记忆害得!」

傅沉缓缓说了两个字:「抱歉。」

我更急了:「不许抱歉!傅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移走了眼神,又道:「所以你也知道了……」

「嗯?」

他酝酿了许久才继续往下说:「知道我其实一直喜欢你。」

「啊?这有吗?」我熟练地皮一下,傅沉果然瞪圆了眼,嘴唇张开又紧紧抿住,自己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哈哈大笑。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我耍了,又是那样无奈地叫我,同儿时一样:「阿北。」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依旧是笑,嘴就没合拢过。

「我以为你会介意。」傅沉又道。

「介意什么?」

「我喜欢你。」

我装作没听清:「什么?」

「我喜欢你,」他重复。

「什么?」

他不再上当:「……阿北。」

还想多听他说几遍呢,我抬起头,本来抱在他腰间的手往上抬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捧向我。

他眸中影影绰绰只落了一个我。

「我太开心了,傅沉,知道你也喜欢我时,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看到他的眼里顿时熠熠泛光,颈前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往上浮动片刻,然后落回原位。

在我心里埋了多年的感情,今日终于告诉了他。

正邪有别,再加上我原以为他憎恶我,原本这事我是想瞒一辈子的。

那年阿烟告诉我,她喜欢傅沉,我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好奇,居然是难受,我就知道,糟糕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当年小小的我失去家人,病得连路都走不了,我以为我也快死了,可每当我睁开眼,总能看到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前行的肩膀,我便想啊,无论如何,我也要活下去。

从小守着我长大的少年,什么事都会挡在我前面,很难不对他心动。

这一心动,就是数年如一日的执着。

五十年死前一句随口的「我爱你」真的是骗傅沉的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就连我以为傅沉杀了我,我连恨他都做不到。

还好,还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傅沉,悄悄告诉你噢,我惦记你好久了。」

我问他:「所以,我能亲亲你吗?」

我昏睡了好久,第二日醒来我是在傅沉的怀里醒来的。

他不知道醒来多久了,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我俩的眼神轻轻碰到一块儿,我咬咬牙:「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呢,傅沉。」

傅沉将搂住我腰的手紧了紧:「阿北,是你说……」

我捂住耳朵:「我不管我不管,都是你都是你。」

他的唇无法抑制般往上翘了翘:「好,都是我。」

我道:「这么老实?」

傅沉笑了一声:「因为阿北,我还想有下次。」

不,你不想。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可傅沉用着他那双含笑的眼看着我,他甚至抬手摸了把我的耳朵,不知是我的耳朵还是他的手指,有些烫人。

我便又沉溺其中。

我们在一起后的这些天像是要把之前分开的时间都补完。

我们不提过往,不提那些压抑沉重的事,只管开心。

他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们在雪山上打了雪仗,没用术法那种,纯手打;我们还去了海边,去的那天乌云密布,隐隐有下雨的感觉,傅沉撑着剑飞在天上替我散去了乌云,我看到了太阳。听说星星崖上可以看到全世界最多的星星,我们去了那里,像是儿时一样躺在草丛中看星星。

傅沉说:「这五十年里我经常在想,如果你还活着,我会同你去哪些地方。」

我正在数着眼前的星星,动作一顿,莫名鼻酸。

五十年来,傅沉只有他自己。

他要报复的是整个正魔两道,当年设计他来杀了我的正魔两道,无一可信之人。

这种感觉压抑且疯狂,以一人之力与整个修仙界抗衡,我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的,就像那年留在他身上的三道鞭痕,即便我问了,他也不会说。

他要让我去过我想过的日子。

而不是复活后来淌这一堆浑水。

可是傅沉他不知道,我想过的日子里少不了有他。

「喂,傅沉,」我躺在草丛中,一边数星星一边喊他,「我们回去开酒馆吧,我酿了好多黄酒,还没来得及卖。」

「好啊,」傅沉随口应道。

「我是说我们现在就回去,明晚我的酒馆就又能营业了。」

他沉吟片刻:「我先送你去,等这个月过了,我再来找你。」

真是油盐不进。

我也听懂了,他想要这一个月将那各大门派一锅端了。

「傅沉,别报仇了行不行,」我直说了,「你看,我不已经活过来了吗?」

傅沉默默地看着我,眼中闪过几缕藏得很深的戾气,他坐起身,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可是阿北,我这五十年,从来没忘过你是怎么死的。」

我试图说服他。

我知道有些路走下去会万劫不复。

傅沉,他该走的不是这样一条路。

可傅沉只是说:「阿北,你可以不在意,但我没办法,五十年前你死后所有人都在拍掌叫好,我当时就想,这些叫好的人都该去死。」

我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突然一阵睡意像我袭来。

面前傅沉的神色带着诧异。

不是傅沉。

那是谁……向我用了昏睡术?

我听到了一个老头的声音。

是王托风。

他在和傅沉一来一回地对话。

傅沉问:「什么条件?」

王托风道:「毁了修仙界,老朽自会让雁北北苏醒过来。」

哇塞,好不刺激,这还是曾经那个口口声声对我说着「魔道当诛」的王托风吗?

只听傅沉冷哼一声:「不需要你说,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

王托风听了却笑了一声:「傅沉,别以为老朽不知道,如果雁北北坚持下去,你定会动摇,今日若不是老朽设了咒,大概你早就和雁北北归隐人世间,再不过问修仙界的事了吧。」

什么?

傅沉居然这么不坚定的吗?

泪目了,不得不说我的魅力真大。

王托风又继续道:「但老朽也知道,五十年来你是真想毁了这修仙界。这不正好,当下雁北北正沉睡,你趁此便可下手,这一年来你的邪灵大军养精蓄锐,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等雁北北醒了,你尽可推到老朽身上来。」

计划通,属实计划通。

以前以为这老头古板无趣得紧,没想到竟然这么精明狡猾。

傅沉略一沉吟,倒也觉得可行。他本就恨透了整个修仙界。

只是他并不想不清不楚就做了王托风的提线打手,傅沉问道:「我本意便是如此,但两方交易需坦诚相待,王托风,五十年前,越灵烟和江逸是不是你杀的?」

「老朽杀了江逸,」王托风声线都拔高了,似乎提到这个他就兴奋,「老朽一点一点切开他的血肉,在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他都保持着痛苦的清醒,江逸一直在求老朽放过他,可这怎么可能呢?」

「至于越灵烟,老朽是想杀她的,但她死得太早。怎么,她不是你杀的?」

看这问题问的,把傅沉也问住了。

但他还有别的困惑:「我恨他们,是因为阿北,王托风,你又是因为什么?」

问到关键了。

我也想知道。

王托风又是笑了一声,干哑的嗓子里透着无法根除的苍老。

「因为什么?」他自言自语重复一遍,「傅沉,其实老朽也恨你,当年江逸为了给你制造幻境炼了一枚致幻石,那致幻石本就是禁术,不能用的,可为了杀雁北北,各门各派凡是参与其中的人都甚是赞同,那些所谓的正道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沉,你可知道,炼制一枚致幻石,需要十位灵力纯净的女修的性命。」

傅沉道:「自然知道。」

「而那其中,有一个女修,她从小父母双亡,为了避开仇家的追杀,她唯一的家人偷偷将才出生的她送到人世,后来她进了留青山,才入门派不到三年,却因这样……这样荒唐的事,丢了性命。」

「傅沉,你告诉老朽,怎能不恨?老朽怎能不恨?」

「老朽的孙女,名唤祥云,她的父母曾希望她一生平安,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死呢?」

王托风不知将这些事在心里藏了多久,说出口时每个字都夹带着滔天的恨意。

他明明是在述说,听着却像是悲鸣。

「老朽多想亲手了结这个令人恶心的修仙界,老朽也想堕魔啊,傅沉,像你一样,得到可以毁灭那些名门正派的力量,」他突然又笑起来,「你说可笑不,老朽因为七十年前在一场洪灾中救了数千人的性命,天道赐来大功德,呵,老朽竟是一生功德圆满,无法堕魔。」

「还好,还好那日老朽杀完江逸后,看到了你。」

「老朽将云延宗拿来给你做遮掩,自那以后,老朽每日都在等你堕魔。只是都过了五十年,你还未突破临界点。那日老朽见到了她,当时老朽还不知道她竟真就是雁北北。」

「老朽想啊,这样像雁北北的女子,若你见了,自会回忆起这些正道是怎样设计你杀死雁北北的。所以老朽将她送到了你身边,现在看来,傅沉,你该感谢老朽才是。」

「傅沉,毁了修仙界,以后自然不会有人能伤害到雁北北了。」

我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从我重活那日见到王托风起,他就在算计我了。想必这个昏睡咒也是当时王托风给我留下的,他果然精明狡猾,那个时候就留了心眼。

不过为什么我现在没有昏睡呢?

因为我只是在演戏。

昏睡咒早就被傅沉拔除了。

没错,我和他,都在演戏。

我突然给王托风表演了一个睁眼。

他愣住,我紧接着又表演了坐起身,甚至因为躺得太久还伸了个懒腰。

「总算弄明白了,」我慢吞吞地开口,「女人的直觉永远都那么可靠啊。」

之前看完傅沉的记忆,我曾同傅沉有过一段交谈。

「感觉哪里怪怪得,」我那时揉着头侧,但又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从哪里来,「总觉得有违和的地方。」

傅沉伸手替我揉,他从不说什么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不加打扰。

良久。

「对!」我猛地灵光一现,「王托风把门派托付给你,就是这个!」

「傅沉,如果是我,我心存善念,向往正道,是一方上千人大门派的掌门,会仅仅因为一次突然的自我怀疑,就把门派里所有人的性命赌给随时都可能起杀念的某位仙君吗?若是一个人都做出这种事,那证明他早已不信正了,他心底藏有恶念。」

「可王托风后来又以好人面孔打着为了你的缘由帮我来到你身边,傅沉,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他设的局。」

傅沉眼里的情绪摇摇欲坠。

他的手落在我的额间,灵力顺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探过我体内每一处经脉,我感觉到他紧绷的慌乱。

还好,最后只找到了王托风留在我体内的昏睡咒,及其隐蔽且不易察觉,如果不是傅沉仔细地感受王托风的灵力残留,或许直到施咒都没办法发觉。

拔除完那一刻,傅沉紧紧地抱住我。

「阿北,」他少见的软弱,「我很怕你有事。」

我当时就顺手揉了揉他的头:「这不好好的吗?」

为了引王托风道出真相,我的体内还留了一缕昏睡咒的灵力,只要王托风施咒,我便能立刻感受到,并且装作中咒。

不过究其原因,实在是没想到王托风出自这样的目的。

「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王托风手里那拿着酒葫芦,但脸上丝毫没有醉意,他虽不露声色地笑,可笑中带上了几分凝重。

「这不重要吧,」我懒得细说,「反正就那样发现了。」

「也对,」他哈哈笑了几声,「成王败寇,以傅沉今时今日的力量要杀一个老朽何其容易,好在老朽自五十年前早就当自己是一捧黄土了,来吧。」

傅沉伺机要动,那日发现王托风对我藏有昏睡咒时,他早就起了杀意。

我摁住了傅沉。

王托风原本可以用更多伤人的咒术,但他偏偏只选择了昏睡咒。

我说道:「王托风,我就说一句。」

「你能不能别道德绑架傅沉啊,就因为他能堕魔,你不能,傅沉难道就必须担起替你毁灭修仙界的仇恨吗?」

「自己的仇自己报去,报仇还要别人帮,想想就丢人。」

「管你想做什么,反正我们不奉陪了,告辞。」

王托风佝偻着背坐在石凳上,一语不发。

我拉着傅沉转身走,拉了好半天才拉动。

身后传来王托风的声音:「可是你总共说了三句。」

「啥?」我没反应过来,回头看。

石凳上已没了王托风的身影,一阵强风掠过,他转瞬到了我身后,我第一反应是他想杀掉我以逼傅沉激发出残暴血腥的一面,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王托风与如今的傅沉实力天差万别,有傅沉在我旁边,他怎么会自认为杀得了我。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划过刚才王托风的一句话。

「天道赐来大功德,呵,老朽竟一生功德圆满。」

功德圆满之人。

我修魔时看过太多古书,曾有书介绍过,功德圆满之人对于魔来说甚是有益。

可傅沉的动作比我快多了,我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穿过了王托风的心脏。

王托风含笑倒下。

倒下时他居然是看着我的,带有歉意的温和眼神,我一时想不明白他透过我看到了谁。

「雁北北,」王托风咳出一口血,「你说错了。」

「只要能报这个仇,谁替老朽报又如何,老朽从来不怕丢人。」

「不过你还是……又天真又容易心软。」

「曾经有个姑娘……就是我那孙女,她也总是这个样子,最后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只可惜,我没办法亲眼看到……」他临死前提了一口气,轻声道,「看到她大仇得报的时候了……」

王托风咽了气,死不瞑目。

傅沉的身体一瞬间也就在那一瞬之间开始变化,他眉心的暗纹变成了黑色,并且沿着眉骨缓缓往下延展,又从眼下延至两颊,再顺着修长的脖颈蔓延而下,衣领遮住了暗纹的走向,可我看到了延伸到了傅沉手背上,大约全身上下都有这墨一般的深黑暗纹走过。傅沉的眼睛也变得猩红,宛如一头野兽嗅到了血腥味儿,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阿北……」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怔怔地看着我。

我握住他的手,脑中一团乱麻。

王托风是功德圆满之人,而魔只要杀了功德圆满之人,便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不仅是能力,还有魔性,功德圆满之人的死会彻底激发魔性。

魔会变得嗜血,会变得易怒,会觉得狂躁,会以人的痛苦为食,以人的死亡为生。

傅沉,会变成这样的魔。

我不断地说:「没事,傅沉,没事。」可我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傅沉突然对我笑了一下。

「阿北,你别怕。」

「我之前就想过,若我有朝一日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恶念,那该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我从一开始就想过。所以,没事。」

我心里一沉,几缕恐惧浮上心头,还未来得及说上话,眼泪先涌出来了。与此同时,傅沉的身上燃起了业火,业火穿过了我的手,并为有丝毫灼烧的感觉。

因为业火只烧心怀恶念之人。

「其实,」傅沉身上逐渐起了更多的业火,我能感觉到他努力掩饰的痛,因为他说话时都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想,「这修仙界怎样,死再多的人,我都不在乎。」

「可是阿北,如果我变成那样,一定……一定会忍不住伤害你。」

「我现在都不想让别人多看你几眼,若我那样,大概会把你关起来,只在我身边。」

「但是,我想尊重阿北。」

「我要给阿北一个谁也不能伤害你的世界,包括我。」

「这业火的种子我已经埋下很久了,当时我便想,若有朝一日我控制不住自己,就让业火将我焚烧致死,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我死后,阿北能吸收掉我的灵力,会变得比从前更厉害。」

「然后,会忘了我。」

我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向傅沉。

他到底从何时就开始盘算了。

我想不出来,。唯一能想到的是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傅沉大概早就给我留下了遗忘咒,他一死,我便会马上忘记他。

我突然笑了起来。

眼泪也接踵而至,我一边笑一边掉眼泪,几乎说不出话。

他缓慢地抬起手,在我脸上擦了擦,就那样温和地看着我,为了不让我看出他现在的痛苦,甚至嘴角还噙着笑。

「抱歉,阿北。」

「原本我就不该来接近你,我应该离你远远的。」

「可我没有忍住,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我没能忍住。」

他的双脚已经受不住力了,一头栽在了我的怀里,还好我稳稳地接住了他,可傅沉身上的业火越燃越烈,我感觉他的意识开始不太清醒了。

「我爱你,」他喃喃道。

傅沉目光已经涣散,看不见了。

其实正好,我也不想被他发现。

我拿起腰间的黑雁,我的阴剑。

他瞒着我,甚至要我忘记,其实我也瞒了傅沉,我早已为他的死做好了准备。

说来,这阴剑真是鸡肋。

想要修炼它,总要付出代价。

人家阳剑会给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力量,远超常人,即使是复活人的性命,损耗的也只是剑罢了。

阴剑能修不死,修前先把人折磨得快要死了。还偏偏被阳剑克制。

同时,阴剑也同阳剑一样,有个逆天的能力。

阳剑是复活,阴剑却是改命。

改下一世的命。

只不过阴剑的代价不仅是剑,还有……持剑人的性命。

多鸡肋,可我又觉得,幸好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才能让我的傅沉,这一世童年遭受厄运失去双亲的傅沉,这一世颠簸流离数年的傅沉,这一世足足有五十年的时间都在独自抗衡的傅沉,这一世背上留有永远无法消除的三道鞭痕的傅沉……在下一世时,拥有好的命格。

「我也爱你,」我轻声说道,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我最后松开了手,黑雁消散成无数的光点,沉入傅沉的身体中。

然后,我的世界陷入昏暗。

一阵白光掠过,我以为自己死得不能再死,这个地方应该魂魄安息之处。可我周遭传来杂乱的声音,我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也转世了。

这气息熟悉又珍贵,我还没想起是谁,却难过到整颗心都沉沉泛疼。

我的爹爹,他死得那一天竟是将他的阴剑化成光点,附在了我的灵魂中。

我也被他改了命。

我将身体蜷缩起来,小声的呜咽。

「女儿,七斤三两,这小鼻子红嘴唇的,把你俩的颜值都遗传妥当了,」有人在说话。我想要睁眼看,却睁不开。

一个人将我抱了起来,欢欣雀跃。

「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头发也好,和你妈咪一样黑,」那人用短短的胡须蹭了蹭我,我有被烦到,伸手拍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他更开心了,「力气也大,将来不容易受人欺负。」

我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慢慢消散。

彻底忘了之前,我听到刚才用胡须扎我的那人说道:「北北,她叫雁北北。以北为上,她会不断向上,做一个辽阔的孩子。」

我叫雁北北,著名企业家雁群和影后蒋丽的大女儿。我还有两个烦人的双胞胎弟弟和一个聒噪的小妹,虽然他们时不时惹我生气,但我很爱他们。

今天是我去 A 大读书的时候。今年高考时考上 A 大,我爸给我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席。

其中有的酒是我酿的,我喜欢酿酒,我爸我妈都很支持我的爱好。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品牌。

「姐,听说 A 大帅哥很多,你可得努力努力,」双胞胎弟弟的雁东东向我握拳。

我投以明白的目光:「放大心,你的帅姐夫很快就会到位。」

另一个双包胎雁西西插嘴道:「姐,你好像理解错意思了,雁东东是想说,你可得努力收好你的脾气,不要把这些帅哥们吓到了。」

我的弟弟们可太懂事了。我一人一拳。

小妹雁南南道:「姐,你说会不会遇到温柔多金的帅气校草对你一见钟情啊,然后痞帅强势的校霸追妻火葬场,花心颓废的海王学长等着你去救赎,占有欲贼强的小奶狗天天粘着你,还有还有……」

我拿面包堵住了她的嘴。

她最近天天都在看言情小说,我很担心。

直到我坐在了开学典礼的凳子上,我还在想这群不靠谱的家人。

旁边有女生在聊天,我无所事事地听。

「你听说了吗?待会儿要发言的学生会主席。」

「听说什么?」

「人长得超帅,成绩也永远都在拿第一,而且家里巨有钱,听说 A 大就有他家资助的区域,追他的女生从学校南门排到北门,但他至今单身。」

「哇塞,男主标配啊。」

「确实,那你觉得我有希望不,一般这种男主需要一个平凡的女主来搭才对。」

「姐妹,今晚就出书好不好。这个剧情我想看。」

「别说书了,直接给你整现实版玛丽苏。」

「狠狠地期待了。」

开学典礼整得挺无聊,但旁边两个妹子聊天还挺有趣,不过还是架不住我听台上的领导们发言听得快要睡着了,似乎主持人提了一句「下面有请学生会代表……」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听到关于这人的言论,便也抬起头想要打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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