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看见前方的路牌上,写着:九曲山公墓园林。
难道是去公墓?
我错愕不已,恍然间看见副驾驶妈妈的脚下,放着不少元宝蜡烛纸钱。
难道真的是去上坟的?可我们家已去世的老人,都埋在老家,没有埋在这里的啊。
可我现在要装作自己看不见,所以也不能发问。
车子很快来到公墓的停车场停下,我们走下车。
「妈,这是哪里啊?」我假装问道。
「是公墓啊。」
「公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我们家没人葬在这里啊。」
「喔,是你爸爸的一个朋友,前段时间生病死了,你爸爸来看看他。」
「走吧。」爸爸走了过来,攀住我的肩。
这片墓地不小,我们沿着山坡走了好久。
我小心翼翼,时不时故意被石头绊倒,遇到楼梯时也假装踉跄几下。
终于来到一处墓地旁。
爸爸说:「就是这儿了,烟烟。」
妈妈打开袋子,拿出纸钱蜡烛。
我用余光朝那墓碑上一瞥,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那墓碑上的照片,分明就是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全身剧烈地抖动着。
「烟烟,你怎么了?」妈妈伸出只剩下白骨的手,摸上我的额头。
「是不是能看见了?」爸爸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嘴扭曲着。
再也顾不得被爸爸妈妈发现我已经看得见了,我拼命向山下跑去。
只听得身后,爸爸妈妈哒哒哒的脚步声,他们追了上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
我回头一看,爸爸妈妈飞快地跑着,身体腐烂得越来越快,嘴巴大大地张开,就像下一秒就要把我吞掉似的。
【十】
「啊——」
我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是梦,原来是梦。
我不是在墓地,而是在自己床上。
一看时间,距爸爸妈妈出门,也才过了一个小时。
见他们还没回来,我赶紧拿出手机,给那个男人打电话。
这个梦,我总觉得预示着什么。
「喂。」男人声音很低。
「是我。」刚吐出两个字,我便说不出话来,哭得稀里哗啦。
「你别哭,怎么了?」
「我……我做了一个梦,好可怕……好可怕!」我结结巴巴。
「什么梦?你先别怕,先告诉我。」
叮咚——
门锁响了,爸妈回来了。
我赶紧压低声音:「我爸妈回来了,晚上两点老地方见。」
啪——
我挂了电话。
半夜,我又悄悄溜了出来。
到街角时,那个男人已经到了。
我冲过去抱住他,眼泪哔哒哔哒地往下掉。
他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
哭了好久,我终于冷静下来,把梦里的情景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你这个梦,只是个梦而已,还是预示着什么。不过,既然你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我恍惚地看着他,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不想变成活死人,也不想爸爸妈妈消失。但这样假装下去,迟早有一天,要不被人发现,要不自己就会崩溃。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唉……」他叹了好长一口气,「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可是我跟你一样,下不了决心,做不了选择。」
我们躲在绿化带里面,坐了好久好久,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两个孤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不,我们逃吧。」男人突然开口。
我泪眼婆娑:「你不是说,全世界都是这个样子了吗?我们还能逃去哪里?」
「我们联系不上外面的世界,当然有一种可能是全世界都变成了这样,但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吗?」
我顿悟,没错,他不是说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掐断了我们这里的所有通讯。
我们是在岛上,若要把我们这里与外面完全隔绝,确实费不了多大劲。
「可是,我们逃得掉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笑了,很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在这里等着自我崩溃的好。」
「不过,你要想好。」他顿了顿,「你是否真的愿意,还有是否真的舍得。」
我明白他的意思,离开这座海岛,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也许是正常世界,也许跟我们这一样。
逃,就是赌,我是否愿意一赌。
而且,走了,无论怎样,是再也回不来了,舍弃爸爸妈妈,舍弃这里的一切,我是否真的愿意。
我想了很久,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不愿眼见着爸爸妈妈一点点腐烂,我也不愿亲手让他们化成一摊血水,而且我也不愿自己也变成活死人。
如此,我只剩下了这一个选择,就是逃,只有赌。
男人见我如此笃定,也下定了决心:「好,若不是你下定决心,我也很难做出这个决定。既然我两都想好了,那我们就赌一次。」
「嗯!」我不再哭,也不再迷茫。
「你先回去,明天白天收拾好东西,我们晚上走。还是两点,先在这儿汇合。」
「为什么要晚上?怎么走?」
「开车。但只能晚上走,要不大街上开着车,被人看见开车的人皮肉都好好的,就会知道我们是活人,而且看得见。并且我发现,这些活死人,晚上睡得比活人要沉得多。」
怪不得,接连两个晚上,我都感到街上死寂得如同阴间。
我们商定好,便各自回了家。
【十一】
这天是周末,爸爸、妈妈、弟弟都没有出门。
我们在家里,如同以前一样,一家人吃着饭、聊着天。
爸爸妈妈时不时吵吵嘴,弟弟时不时欺负一下「看不见」的我,又被妈妈训。
我要把这一幕牢牢记在脑海里,今天过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到了半夜,我收拾好了东西,来到爸爸妈妈房里,他们确实如那男人所说,睡得非常沉。
我看了他们一会儿,轻轻吻了他们的额,坚定地离开了家。
来到街角,男人已停着车在那里等候,我跳上了车。
我们缓缓向城外驶去,为了不惊醒那些活死人,不仅开得很慢,也不敢开一点车灯。
驶到高速路上,终于加快了些速度,往八个小时路程外的跨海大桥驶去。
熟知的一切在身后渐离渐远,男人开着车,我默默流着泪。
白天,我们就把车开进隐蔽的小路躲着。
晚上,重新出发。
一切都很顺利,我们似乎看到了曙光。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把我摇醒。
我还没回过神,只听他压低声音嘶哑着说:「他们发现我了,你自己小心。」
砰——
男人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我往车窗外一看,原来我们在一座加油站中。
男人拼命往高速路上跑去,后面一个穿着加油站工作服的活死人在追着他,距离他越来越近。
那活死人距离他还有两米左右时,男人停下了脚步,下一秒,身体开始腐烂。
他,变成了活死人。
我吓坏了,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迅速跳下车,躲在了路边的树丛中。
应该,应该是男人想自己加油,惊动了加油站值班的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自然不是活人,看一个完好的人自己开车加油,就知道了,他能看得见。
那个男人死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未问过。
我只看着他,还跟活着似的,走回车边,上了车。
突然,他又跳下车,围着车子转了好几圈,似乎是在找我。
我跟他隔了好远,还是不自觉的捂紧了嘴鼻,屏住了呼吸。
最后,他发动车子,开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想哭,却连怎么哭都忘了。
我彻底绝望了,我成了我所知道的唯一的活人。
等那车子开远,等加油站值班的活死人回到了值班室睡下,等一切都沉寂下来,我走出树丛,茫然地盯着一片黑暗的高速路。
周围一切都是黑的,黑茫茫一片,我甚至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
我跪倒在高速路上,那路远远地向两头延伸着,我却不知道还能走去哪里。
我还能往哪里逃?
夜,静得可怕,我听见了大海的声音。
这里的高速路,是沿海而建的。
片刻,我站起身,行尸走肉般朝那声音走去。
没多久,我就来到了海边。
大海与天空连成一片,就像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海浪声不停地袭来,一声又一声,宛若孤寂的哀鸣。
我好累,躺了下来,躺在沙滩上,望着天上,星星一点一点。
若要死,就死吧。
我流下了眼泪。
我,放弃了。
【十二】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叮——游戏结束。」
「游戏?什么游戏?」
「恭喜你,黄烟烟,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什么?你说什么?」我坐起身,冲着空中大喊。
隆隆隆隆——
空中出现了一架直升机,迅速下来两个穿着隔离服的人。
他们抓住我,给我注射了什么,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
白色的墙,白得刺眼。
我得救了?
可是,刚刚他们说,什么游戏?
我站起身,屋子的一面墙上是一块大大的玻璃。
透过那玻璃,能够看到屋外的情景。
只见好几个人,在一间实验室似的房间里穿梭忙碌着,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化验仪器。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化验服的人将一张单子递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似是确认了什么。
突然,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刚刚那个西装男,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看上去颇奇怪的老头。
白大褂对我说:「黄烟烟,经过化验,你没事。」
「我没事?」
「是的,你没有感染活死人病毒。」
「病毒?你说那些活死人,是感染了病毒?」
「没错,几个月前,你们的海岛,出现了一种病毒,会将人变成活死人,一种超出我们认知的活死人。他们虽然已经『死』了,但仍然具有人的行为能力。」
「超出我们认知?是的,是的。」我连连点头,「我以为的活死人,都是电影里那种,没了理智,只知道杀人那种。可我这两天看到的活死人,跟活人一样,能说话、能交流,甚至还能开车,他们是还有人的意识吗?」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见过活死人,我们对活死人的认识,都是停留在影视作品或者神话传说里的。你看到的活死人,感染了一种智商极高的病毒,这种病毒具有与人类媲美的意识能力,能够识别人活着时的生活环境以及家庭、工作和社会关系。活死人在病毒的驱使下,跟活人没什么两样,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不过,有意识的是病毒,活死人并没有意识。」
「这种活死人并不会咬人,那这种病毒是怎么传染的?」
「这就是这种病毒厉害的地方了,感染了病毒的活死人,只要靠近活人,病毒便会自动转移到活人身上。而且,感染了这种病毒的活死人,肉体在被腐蚀时不会发出腐臭的味道。」
「是吗?」我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不对,我知道的和我看到的,根本不是这样。我知道的是,眼睛复明的人被活死人知道我们能看见了,我们就会变成活死人。」
「说得没错,玩家 B 跟你讲的,玩家 C 告诉他的妈妈他能看见了,他下一秒就变成了活死人,对吗?」
「等一等,你说什么玩家?」
【十三】
白大褂没再答话,西装男开口了。
「这就是一场游戏,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什么?这不是那个男人跟我说的话吗?」
「玩家 B 是对你说过,我们也通过各种方式,在将这句话告诉玩家。」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
「这是一场生存游戏,是观察玩家在眼睛复明后,看到自己身处活死人的世界,会怎么做?在面对变成了活死人的亲人时,会有怎样的矛盾和纠结?」
「呵呵。」我冷笑两声,「你在胡扯吧,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什么游戏玩家?」
「你们确实是游戏玩家,这次游戏,一共有五个玩家,你是玩家 E。」
他拿出平板电脑,打开一个视频,举在我眼前,按下了播放键。
「这是游戏录像,你可以看看。」
我定眼一看,那不是我和那个男人在街边绿化带说话的时候吗?
视频右侧,不断出现鲜花、星星、红心、打赏。
视频下面,还有留言:
玩家 E 要知道真相了!
你们猜玩家 E 会怎么选?
一个女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行,绝对装不下去!
……
……
我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西装男对白大褂说:「你继续吧。」
「好的。玩家 C 告诉他的妈妈他能看见了,他下一秒就变成了活死人,这是病毒的瞬间转移。」
「那跟眼睛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这种病毒具有自动识别活体的能力。不过,在游戏中,你们不能被识别,是因为我们给你们体内注射了阻绝剂。」
「阻绝剂?」我抬起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们。
「是的,注射了阻绝剂,病毒就识别不了,你们是活人。」
「那为什么活死人知道了我们看得见,就会杀死我们?」
「不是活死人知道,而是阻绝剂失效,病毒就识别到了。」
「我不明白。」
「不明白?」这时,坐在轮椅上的老头说话了。
「那还是先跟你说说,这个游戏吧。」说罢,他瞥了西装男一眼。
西装男点点头,说:
「在这个游戏里,只有五个活人,玩家 A 到玩家 E。
「我们对你们五个人,注射了病毒阻绝剂,让病毒无法识别你们。
「同时,还给你们注射了一种会导致你们暂时失明的药物。
「在游戏里,看不见是你们的初始设置。
「我们还给你们植入了车祸的记忆,让你们以为,自己是出了车祸所以失明的。」
「可是,我出车祸,是三个月前啊?」
「三个月,也是我们对你们植入的初始记忆而已。
「你根本没有出过车祸,游戏也不是三个月后才开始。
「事实上,对你们完成了初始设置,将你们放回原来的家中,游戏就开始了。」
难怪,那个男人告诉我,他出了车祸后,三个月都没见过他的朋友。
如果真的有三个月,怎么会完全没有想过,要去见见与自己同一时间出了车祸的朋友?
「放回去?街上都是活死人,你们怎么把我们放回去,还能放回原来的家中?」
「病毒在夜晚处于休眠状态,只要不在距离活死人太近的地方,发出太大的声响,他们就不会醒。」
怪不得,那几个晚上,街上会那么沉寂。
「我们是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咬着牙,心里恨得不行。
【十四】
西装男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们给你们注射的失明药物剂量有别,你们的失明时间,从玩家 A 最短,到你玩家 E 最久。
「所以玩家 A 最先复明,而你是最后。
「玩家 A,在你们的记忆里是巴士司机,眼睛复明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他接受不了,自杀了。
「玩家 B,就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儿直到最后的那个男人,他是最厉害的,他最先明白,在这个游戏里,你们只有三个选择,我们本来以为他会是最后的幸存者。
「玩家 C,就是玩家 B 跟你讲的他的朋友,告诉他妈妈眼睛看得见后,就变成了活死人。」
「玩家 D,就是在你和玩家 B 眼前自杀的那位,他本来选择了一直家装盲人,但最后还是受不了,自杀了。
「最后,就是你,玩家 E,虽然你在游戏中表现平平,不过在玩家 B 的帮助下,你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可是,你说的并不能解释,被活死人知道我们是能看见的,我们就会死。」
「之前说过了,跟眼睛无关,还记得游戏最开始,也就是你在梦中听到的话吗?」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是的,在这个游戏中,有两种失败结局。
「第一,玩家在活死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是看得见的。如果玩家在活死人面前说出『我看得见了』之类的话,或者在活死人面前,做出了明显是看得见的人才会有的行为,就算游戏失败,游戏后台就会让玩家体内的阻绝剂失效,玩家就会感染病毒。」
「所以,那个男人自己动手加油,被活死人看见了,就算暴露了。」
「没错。」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我怒吼,「我们是人,你把我们当小鸡仔,随便由你们设定吗?」
我怒了,想冲过去打西装男一巴掌,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力气。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给你打了镇静剂。」老头开口了。
我瘫坐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里噙满了泪:「那么,那个司机和那个男人的朋友,并没有说他们看得见,只是自杀了,他们变成了活死人,他们的爸爸妈妈变成了一滩血水,这也是设定?」
轮到白大褂给我解释了:「不完全是。选择自杀的玩家,死后会被旁边活死人体内的病毒识别到更新鲜的肉体,病毒便会舍弃腐烂程度已经很高的肉体,转移到更完好的肉体身上,被舍弃的肉体组织就会融化,这是病毒自己的传播机制。」
「这也被视为游戏失败。」西装男接过话,「不过,这不是我们控制的。」
「游戏里,总要有一些不是人为控制的东西,要不就不好玩儿了。」老头面无表情地说。
「那如果,我们逃出海岛了呢?」我有气无力地问。
「你们逃不掉的,你们那座跨海大桥,在病毒爆发之初,就被炸掉了。」
「所以,我与那个男人选择逃跑,根本是徒劳。」我苦笑。
「这游戏,是你弄出来的,对吗?」我转眼看着那老头。
老头盯着我看了许久,笑了,那笑容,充满邪恶。
【十五】
「黄烟烟,没想到你还挺聪明。」
「你是什么东西?你变态吗?」我大骂。
「呵呵。」老头阴笑了两声,「小姑娘,不是我,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说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们那座岛上,爆发活死人病毒,那种靠近就感染的传播方式,传播得有多快,你觉得还能活人吗?」
「那为什么,我能活着?」
老头指指自己,「是我,救出来了一大批人。」
「既然你把我们救出来了,为什么又要把我们放回去?」我哭着问他。
「你之前见过活死人吗?没有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见过活死人,既然现在出现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呢?」
「利用这个机会?你的意思是说,把它做成一个游戏?」
「没错,你们这些被我救出来的人,就是这个游戏的玩家,这是一个全球直播游戏。而且……」老头高兴地都抽抽了,声音变得十分尖锐,「这个游戏现在是全球播放量最高的。」
「你们说,我是游戏的幸存者?」
「是的。」
「怎样才算幸存?按你们的设定,如果一直有人假装盲人下去,这个游戏,难道永远不结束?」
「当然会结束,我们最开始的设定,以眼睛最迟复明的玩家复明时间开始算,活过一周的玩家,就是幸存者,游戏结束。现在,玩家人数少了,活过 96 小时,就算游戏结束。你,刚好活过了 96 小时。」
「最开始?现在?什么意思?你们这个游戏,进行很久了?」
「没错,刚刚结束的那一期,已经是第十九期了。」
我张大嘴,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老头看见我吃惊的样子,更兴奋了:
「第一期,我们把所有的活人都放了进去,只活了一半。
「第二期,我们把第一期的幸存者都放了进去,又只活了不到一半……」
「什么叫你们把上一期幸存者再放进去,幸存者还能再玩一次?」
「既然我们能给你们植入初始记忆,当然也能抹掉你们上一次游戏的记忆。所以,每一次游戏,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全新的。我们就是要看,谁能活过最多期游戏。」老头的脸开心得都扭曲了,「不过,大多数玩家,刚看得见,就被身边的活死人吓傻了,立马暴露了。有不少玩家,只玩了一期就拜拜了。能玩好几期的,都是强者,都有不少粉丝,你也是。」
我又一次惊呆了:「所以,我也不止玩过一次?」
「是的。不过这一次,你玩得最烂。你知道前几期,你有多厉害吗?」
「我们这一批,就是上一期的幸存者?」
「是的,上一期之后,只剩下你们五个人了。在你们五个人中,玩家 B、C、D 是最受观众喜欢的三人小组,在之前的游戏中表现非常好。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关系,互相帮助,在前面的每一期中都全部活了下来,但在这一期中,却失败了。而现在,你成了唯一还活着的玩家。」
我瘫倒在地上,这一切,如此离谱,如此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我眼前,老头是真的,西装男是真的,白大褂是真的,玻璃窗外实验室里的各种仪器也是真的。
所有这些,都告诉我,这一切,虽然如此离谱,如此匪夷所思,但它就是真的。
我欲哭无泪,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一个人,不过是程序编出来的而已。
许久,我问出一句:「我,是真的人吗,我,是黄烟烟吗?」
老头看了看我,说:「不用怀疑,你就是黄烟烟,你就是一个大活人,我们这个游戏,是一个真人游戏。」
「你简直丧心病狂。」
「呵呵呵呵——」老头阴笑了好几声,艰难地俯下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在我耳边说:「黄烟烟,这个世界才是丧心病狂,只不过,你想象不到而已。」
【十六】
「好了。」老头坐起身,将轮椅转了个方向。
西装男赶紧走过来,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
「开始吧。」老头给白大褂下了命令。
「开始?开始什么?」我忙问。
老头反手拍了拍西装男,西装男将轮椅停下,将轮椅又转向我。
「黄烟烟,你觉得这就结束了?不,游戏还没结束呢,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玩家。」
「什么意思?」
「你。」老头用手指了指我,「难道不是我们最后一个玩家吗?这次,你就是玩家 A。这一期,热度可高了,观众们都等着游戏开始呢。」
老头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又进来两个白大褂,抓住了我。
一个人拿出针头,就要往我身上扎。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我拼命挣扎。
「等等。」老头又发话了。
「啧啧啧啧——」老头吧唧着嘴,「黄烟烟,你是我最后的玩家了,我想着,还是告诉你全部真相吧。」
我流着眼泪,无力地垂着头。
「在这个游戏里,你出车祸、失明三个月,不过是游戏设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变成活死人的亲人,似乎也认为你失明了三个月?」
对啊,爸爸妈妈总是问我,我是不是看得见了,那表明他们知道我是看不见的。
可按照西装男所说,失明三个月不过是给我们植入的初始记忆,已变成活死人的爸爸妈妈、还有表姨一家,怎么也会有这样的记忆?
既然如他们说的,真正有意识的并不是活死人,而是病毒,那难道是病毒,有这样的记忆?
「你们?你们对病毒也能进行记忆植入?」
「哈哈哈哈——」老头兴奋地都快站起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对这个病毒,这么了解啊?还能做出阻绝剂,让病毒识别不了你们?」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绝望地吐出两个字:「是你……」
针里的液体慢慢注射进了我的体内,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透过玻璃,我看见一个巨大的屏幕上打出:
活死人真人游戏,第二十期。
玩家:一人。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所有看得见的人,都死了。
若他们知道你看得见,你也会死的。
叮——游戏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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