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了我的命格

公司破产,父母车祸,男友背叛。

我打算送自己上路的时候遇到个道士。

他说我被人换了命格,对方现在正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荣华富贵。

「姑娘,姑娘,来算一算吧,不准不要钱~」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穿过这片公园,就是我们这市区有名的烂尾楼。

我的房子就买在那。

我刚刚吃完了最后一顿饭,穿上了最贵的衣服,打算去那栋最高的楼里结束这短暂又悲催的一生。

「姑娘,姑娘~」

这清亮的声音十分执着,大有我不答应他不罢休的架势。

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十分帅气的,年轻道士?

看到我转身,他更兴奋了,对着我拼命招手:

「来呀,不准不要钱!」

我想了想,算了,微信零钱里还有 200 块,就在这里花个干净吧。

据小道士说,他师从茅山,是茅山派第 78 代真传弟子,这次是下山来历练的。

我看了眼留着板寸、一身蓝色衣袍的道士。

20 出头的年纪,浓眉大眼,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一笑,脸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

是现在最流行的小狼狗长相没错了。

「你应该换个地方,这公园里全是老头老太太,你去大学城那边摆摊,生意肯定更好。」

他的长相太讨喜了,我忍不住就给他提了个建议。

小道士粲然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齿:

「小道算了一卦,今天的有缘人在此处,看来就是姑娘你了。

「姑娘你天庭饱满,眉眼清丽,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命啊。」

我?好命?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小道士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业务水平这么差。

「唔,父母富贵长寿,姑娘你从小娇宠长大,不曾吃苦。」

「我爸妈在我上高中时就出车祸死了。」

「啥?」

小道士自信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清隽的脸庞露出怀疑:

「事业有成,财帛丰厚?」

「我公司今年刚破产,还完人家的债以后针都没剩下一根了。至于财产,

喏,」我朝对面的烂尾楼抬了抬下巴,「我卖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加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全款买的新房就在对面,烂尾三年了。」

小道士镇定的神色裂开了,他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爱情美满,夫妻和睦?」

「昨天才刚被甩,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说他爱上我闺蜜了。」

小道士沉默了。

打脸就像龙卷风,来得猝不及防。

我看着小道士满脸的尴尬,同情心开始泛滥。

掏出手机把仅剩的 200 块钱扫给他以后,我起身准备走人:

「小师傅,认识你很高兴,就是你这业务水平还差了一点,得再加把劲。」

一只有力的手掌拉上了我的手腕,小道士站起身,我才发现他个子很高,比我高了快一个头。

「我不可能看错的,姑娘你把八字报给我,我再仔细算算。」

青春的脸上满是执着和不服气。

年轻人被打了脸,下不来台了。

我挺理解他的,要算就算吧,去黄泉路之前,和人多说会话感觉也不错。

以后应该再也没有和人说话的机会了。

我安静地转过身,配合地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小道士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对啊,不会错啊,五行俱全,秀气流通,一等一的富贵命格。

「姑娘,你等等。」

小道士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只见他从地上的箱子里掏出一堆东西放在桌上。

先是拿出块黄色的布,上面还画了一个很大的八卦。

他将布覆在桌上,又拿出个古朴的小香炉,表情虔诚地燃上三炷香。

最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三枚泛着光泽的铜钱。

做好这一切,小道士开始认真地摇卦,朝空中抛了六次铜钱以后,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过一会这种不可置信又换成了满满的愤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居然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我坐在他对面,一脸懵逼。

这小道士戏可真多。

「姑娘,你被人偷了命格了。」

啥玩意儿?

命格还能被偷?

看我不信他,小道士急眼了:

「你本是大富大贵,六亲俱全,婚姻美满的上等命造,但是有人眼红你的命,将你的命换走了。

「按照我推算,你这八字再往后推一天,就是父母早亡,夫宫被冲,命中无财的下等命造,你这是被人换了命啊!」

就很离谱,我认真地看着他:

「小道长,我真没钱,不瞒你说,我今天本来打算去跳楼的,微信里那 200 块是我最后的钱了。

「所以,你想骗钱,还是换个人吧。」

小道士气呼呼地看着我,一双乌黑的眼睛瞪得滚圆:

「你不相信我?」

这谁能信?

「你八字被换,父母早亡,祖坟肯定出了问题。

「你先带我去你父母坟前看看。」

说到父母,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出车祸那年,爸爸当场死亡,妈妈却是还留了一口气。

我赶到医院时,她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明明用了大量的麻醉剂,却不知道为何还能睁开眼。

「宁宁,爸爸妈妈就要走了,你要答应妈妈,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坚持到 27 岁,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下了地府,爸爸妈妈看到我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确实很久没有去看爸妈了,走之前也应该去看看他们。

我用一种虽然我知道你骗人但是我不揭穿你的眼神看着小道士,把他气得够呛。

「我叫陆清玄,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周雅宁。」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我父母葬在老家,一个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

我连买高铁票的钱都没有,还是陆清玄掏的钱。

这让我内心更不安了,就这么贸然跟一个陌生男人上路,等待我的会不会是嘎腰子?

除了腰子,我身上也实在是没啥值钱的地方了。

陆清玄看出了我的不安,将他的身份证照片发给了我。

「你放心,咱们是去你老家,又不是我老家,你村里人都认识你,大白天的你怕啥?」

说得也有点道理。

就在这时,前面的车厢走过来一对特别违和的情侣。

女的大概三十几岁,又黑又矮又胖,脸上甚至还有胡子,看起来像个小黑煤球。

人还未靠近,身上就传来一阵汗馊味,夹杂着几分狐臭,熏得我眼睛一酸。

男的却又高又帅,极为英俊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往那一站好似可以去拍时尚杂志。

但是这个女人紧紧地抱着男人的手臂,一脸的甜蜜。

这女的,有点东西。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卧槽!

顾皓泽!!!

这男的居然是顾皓泽,我的高中同学。

他是老家有名的富二代,家里企业众多,听说光厂子就有十几个。

顾皓泽更是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之前谈过的女朋友,长相都堪比小明星,个顶个地肤白貌美大长腿。

我们高中是一个班的,但是交集不多,也就是个点头之交。

几年不见,顾皓泽的口味变得这么厉害?

火车上偶遇老同学,曾经不熟悉的人,此刻也倍感亲近。

「顾皓泽!是我呀,周雅宁。」

顾皓泽看到我也是眼前一亮,清亮的眼眸带上了两分真诚的笑意:

「周雅宁,好巧啊,这得有八九年没见了吧?」

「阿泽,这是谁啊?」

他身边的女人开口了,嗓子嘶哑尖锐,像一面破锣。

违和的感觉更严重了。

顾皓泽和他女朋友的位置恰巧在我们对面。

其间他身边的女人一直用阴冷的眼神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了,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陆清玄惊疑不定地看着顾皓泽,好似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当听到顾皓泽是带女人回家见父母时,我和陆清玄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真爱啊,妥妥的真爱。

这姑娘虽然长得有点一言难尽,但是福气可真好。

陆清玄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去买瓶水哈。」

说完就拉着我走到另一个车厢。

陆清玄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确保顾皓泽他们没有跟来,才凑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说道:

「你同学被下降头了,咱们得救他。」

我不赞同地瞪着他:

「清玄小道长,你作为出家人怎么能以貌取人?

「那个女孩子确实不好看,但也许人家特别有内涵呢?」

陆清玄拍了一下脑门:

「无量天尊,小道说的下降头,是真的下降头,你同学被人下了桃花降。」

据陆清玄所说,桃花降是降头术里最邪恶的一种虫降。

下降之人会将降虫放进被下降之人的身体里,桃花降的降虫通透粉红,喜欢寄居在人的大脑处,慢慢蚕食控制人的大脑。

不到一年,被下降之人就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对下降的人言听计从。

两年时间一过,被下降的人会因被吃光了大脑而亡。

我堂堂 985 全日制本科毕业生,你和我说这个?

我翻了个白眼:

「你看我像桃花降吗?」

陆清玄焦急地看着我:

「降头师阴狠毒辣,心思诡异,尤其下桃花降的,对自己的降人都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刚你同学朝你笑了一下,那降头师已经记恨上你了,等会你要小心,她肯定会千方百计递东西给你吃,你可千万不要接。」

陆清玄神情急切,眼神又太过真诚,

看着他乌黑的瞳孔,我不由得信了三分。

不会吧?

21 世纪真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如果下降头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我被人换了命格也是真的?

所以我爸妈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车厢开了空调,温度很低,我的背上却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按照陆清玄所说,下手之人还在我家祖坟动了手脚,想到被人盯着害了二十几年,我捏紧了拳头。

他妈的!

到底是谁?!!

我一脸紧张地捏着瓶水跟陆清玄回到车厢,差点走成顺拐。

按照陆清玄所说,桃花降的降虫喜欢水,中了桃花降的人需要不停地喝水。

而且身中桃花降的人,眼尾会带着抹粉色,看起来异常地勾人。

「这是我自己做的糖果,来一颗?」

伴随着嘶哑粗涩的声音,一只黝黑粗壮的手伸到我面前,掌心上放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

「咕咚。」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妈耶,真的被陆清玄说中了!!!

「我们家阿黎最会做糖果了,她做的糖比市面上的都好吃,快尝尝。」

顾皓泽一脸热情地看着我,略微上挑的眼尾印着抹淡淡的玫粉色,像擦了最艳丽的腮红。

「太可惜了,我减肥,不能吃糖。」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女人收回了伸出的手,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幽暗阴晦,死死盯着我的脸,像农村里遇到的随时会扑上来咬我一口的恶犬。

我的妈呀,实在是太可怕了。

案桌底下我不由得用力握住了陆清玄的手。

顾皓泽也正像陆清玄说的一般,一瓶又一瓶地喝着水,仿佛肚子里有个无底洞。

不到 30 分钟,桌上已经摆着 10 瓶矿泉水瓶了。

陆清玄说的都是真的,顾皓泽被他隔壁的女人下了降头。

而我,被人换了命格。

陆清玄伸出另外一只手,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紧张的心情莫名地缓解了下来。

「我这里有面包,很好吃的,你要不要?」

对面的女人不死心地拿出袋面包递给我,捏着面包的手指又粗又黑,指甲缝里还有厚厚的泥垢。

我扯出一个虚假的笑:

「真的太谢谢啦,但是我在减肥,实在是不能吃。」

她明显不耐烦了,唰的一下站起身用力捏住我的脸,撕下一块面包直接粗暴地塞进了我嘴里。

事出突然,我和陆清玄都没来得及反应。

顾皓泽也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拉着那女人坐下,尴尬地打着圆场:

「哈哈,我们家阿黎就是太热情了,周雅宁你别介意啊。」

陆清玄冷着脸站起身,一把拉过我:

「周雅宁你过来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他脚步飞快,我的手腕被扯得生疼。

走到前面一节车厢的厕所门口,他一把将我推了进去。

「卧槽!快快快!」

他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印,黄符就燃了起来。

他捏住我的脸一把将正在燃烧的黄符塞进了我的嘴里。

今天早上之前我还在想,就我这样的烂命,再惨也惨不到哪里去了吧?

所以人生不能乱立 flag。

现在我就躲在高铁的厕所,吃着燃烧的符纸,努力把肚子里的降虫吐出来。

真是他娘的!

随着符纸入嘴,我能明显感觉喉咙里有个很大的东西在往上爬。

湿滑黏腻,堵在我的嗓子眼上,堵得我直翻白眼上不来气。

见状陆清玄一掌拍在我背上。

「呕!」

一只通体蓝色的蛤蟆掉在蹲坑里。

蛤蟆手掌大小,全身长满了红色泡泡,眼珠子居然是黄色的,看起来鲜艳又诡异。

陆清玄动作飞快地从怀中掏出袋白色的颗粒,袋子外侧写着「食用盐」三个大字,还是未加碘的。

随着整包盐的倒下,蹲坑里的蛤蟆身上冒出了一阵红烟,只见蛤蟆扭动了几下,很快就缩成了一张蓝色的蛤蟆皮。

我双手按着自己的喉咙,惊恐地瞪着坑里的蛤蟆皮。

人生二十几年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呢?

这么严重的封建迷信没人管一管吗?

「你刚刚是撒了一包盐?」

陆清玄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多数蛊虫都和蚂蝗一样,撒了盐以后在身体外面会形成浓厚的盐溶液,由于渗透作用, 其体内的液体会全部流出来,蛊虫就会脱水而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玩走进科学?

陆清玄说担心在火车上引发冲突会伤及无辜,所以我们很窝囊地站在过道里,不敢再回自己的座位。

就这么站了半个小时,列车终于到站,我和陆清玄飞奔而出,好似身后有恶狗在追。

「咱们就这么算了啊?」

我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回头,因为走得飞快,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然不能见死不救,高铁上人太多了不方便,等我好好准备准备,我再去收拾那个降头师。」

我觉得自己这人又怂又自私。

上高二时父母出车祸没了,学校给我免除了所有学费,还组织同学给我捐款。

顾皓泽家的公司直接送来了十万元,等我毕业以后赚到钱去还钱时,顾皓泽爸妈死活不肯收,说当时是公司的慈善捐助,哪有捐款往回收的。

不管怎么说,我欠了顾皓泽一个很大的人情,但是刚刚被那个降头师吓傻了,居然一心只想着跑路。

「等你准备好以后我和你一起去,我知道他家在哪。」

狠了狠心,我对着陆清玄打包票,「我跑步很快,肯定能给你帮上忙。」

陆清玄欣慰地看着我,一脸老父亲慈爱的眼神:

「小道果然没有看错,雅宁姑娘真是个好人。」

等到我父母坟前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角。

郁郁葱葱的石榴树环绕在坟边,看着风景颇有几分秀丽。

陆清玄大惊:

「你家怎么在坟边种石榴树?」

他绕着树走了一圈,在一棵最大的树下站定,然后对着树又拍又摸又凑近瞧。

忙活半天以后,他从袋子里掏出把钳子。

我一头雾水地站在一边,他这布口袋真像多啦 A 梦,啥都有。

只见陆清玄一顿操作,从树干上拔下来大大小小 9 颗钉子。

钉子有长有短,最长的和手掌差不多,最短的也有半根手指长。

陆清玄将钉子握在手中,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什么?树里怎么会有钉子?」

「石榴树根系极为发达,随着年份增长会深深扎进阴宅的墓穴之中。一旦墓穴之中长有树根,说明逝者已无安居之地,而且还会被树根扎进自己的身体,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你看这一圈,7 棵石榴树,树干上布了钉子,树根又在底下交叉缠绕。

「这个叫『天罗地网阵』,可以让死者的魂魄永世困在这阵法当中,不能投胎转世。

「而且亡魂日日夜夜要受树干穿体之苦,时间久了,就会魂飞魄散,从天地间彻底消亡。」

我惨白着脸站在一边,用力捏着拳头试图保持清醒:

「这树,是我大伯让人种的……」

陆清玄说对方换了我的命格,导致我父母横死,肯定不敢让我父母的魂魄去地府告状。

所以才会将他们封在这墓穴中,等待他们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难怪,这些年我家越来越败落,我大伯家却越来越有钱。

换了房子,买了车子,开起了厂。

堂姐也出国留学了。

不对啊,堂姐比我大了两岁,按照陆清玄所说,换我命格之人,和我生日就差一天。

大伯家肯定是帮凶。

「陆清玄,我去问村里人借把锄头来,我们这就把这些树给刨了。」

陆清玄拉住了我,递上一张纸巾。

我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才发现脸上早已落满了泪。

爸妈走后,是大伯大伯母肩负起了照顾我的责任。

让我安心住在他们家,直到大学毕业我去了杭城工作。

大伯大伯母对我非常非常好,比对堂姐还好。

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永远第一个想到我,为此堂姐常常与我闹脾气,说她爸妈偏心。

这么好的大伯大伯母,我最亲的人,却是害死我父母的帮凶。

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

「别打草惊蛇,树不能砍,我先想办法把你父母的魂魄重新养起来。」

陆清玄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开始重新布置阵法。

我抱着膝盖坐在一边,山上的风有点凉,但是我的心更凉。

陆清玄说要换我的命格,不但需要我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还需要我从小不离身的心爱之物。

堂姐的声音在我回忆中似远似近,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宁宁,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有人用头发编手链,咱们一人剪一截也来编吧。

「宁宁,我来帮你剪指甲吧,刚刚你的指甲都划到我手臂了。

「宁宁,你的娃娃能不能给我玩几天,姐姐和你交换。」

小时候堂姐对我还是很亲热的,宁宁长宁宁短,等我八九岁以后,堂姐就不再喜欢我了。

我们家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从别墅搬到了小套房。

相反,我堂姐家却越来越好,青云直上。

我捏紧了拳头,那个偷了我八字的人一定和大伯家有来往。

我要冷静,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

陆清玄在墓地四周又挖坑又埋东西的,折腾了半晌,终于忙完了。

「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我扫了眼他一身灰扑扑的道袍,这个样子去家里肯定会引起怀疑。

「咱们先去给你买身衣服。」

我带着焕然一新的陆清玄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多年未见的堂姐,她化着艳丽的妆容,一身的名牌。

「哟,还真是稀客。」

以前的我会因为觉得抢了大伯大伯母的爱而深感愧疚,现在这一家人只会让我恶心。

大伯家有客人,一个衣着非常华丽的女孩,高挑的身材,精致的妆容,连头发丝都彰显着她的贵气。

我堂姐周雅芳挑了挑眉,面露得意地介绍着眼前气质出众的女孩:

「介绍一下,这是唐安然,唐家地产的千金。

「这是我堂妹,周雅宁。」

唐安然矜持地坐在那,连脸皮都没抬一下。

我堂姐殷勤地在一边又是递水果又是递茶,比丫鬟还忙。

就在这时我大伯大伯母从厨房出来了,大伯看到我很是高兴,笑得连皱纹都舒展开了。

「宁宁,这次来就在家多住一段时间,你房间大伯母天天让人在打扫,干净着呢。

「这位是?」

我因用力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脸上却对着我大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是我同事,你们叫他小陆就行,我们一起来出差,那这段时间就要麻烦大伯大伯母啦。」

「咳,周雅宁,听说你和顾氏集团的顾皓泽是高中同学?」

似乎是不满意大伯对我的关注,堂姐清了清嗓子,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我给你介绍下哈,唐安然唐小姐就是顾皓泽的未婚妻,说起来你们也不算是陌生人了。」

「未婚妻?」

我惊讶地抬起头,

「可是我下午在高铁上遇见了顾皓泽,他带着他女朋友要回家见家长。」

「你说什么?!!」

尖厉的女高音响起,唐安然勃然变色,站起身时还不慎打翻了茶杯。

我指了指陆清玄:

「我和我同事一起看到的,我们坐的同一班高铁回来的,座位就在对面。」

看到唐安然生气,堂姐显然有些慌张,她不高兴地呵斥我:

「你胡说什么,顾皓泽和安然马上就要订婚了,时间就定在下个月。」

哦呵,看来有人是被截胡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唐安然我就全身不舒服,有种想要上前揪着她头发打一架的冲动。

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她是神,我们都是她脚下的蝼蚁。

甩了甩头,我这是怎么了?

人家只是脸色臭一点,为什么我要脑补出这么多戏?

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唐安然怒气冲冲地走了,我堂姐对我翻了个白眼,也急忙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堂姐阴沉着脸回来了,将手机往沙发上重重一摔,脸臭得像我欠了她几百万。

「周雅宁!你知道唐安然是谁吗?

「唐氏地产是我们家最大的客户,她家手指缝里漏出点东西,就够我们一家吃喝了!现在你把她给得罪了!!!」

我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就得罪她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真看见顾皓泽带着个女的?」

堂姐狐疑地打量着我。

见我肯定地点点头,我堂姐慌了:

「不行,我得去查一查,这要是订婚宴办不了唐安然指不定要发多大脾气呢。」

「你说什么?唐安然就是那个偷了我命格的人?」

「怀疑,小道只是怀疑。」

卧室里,陆清玄拉着我坐回椅子上,耐心地解释道:

「那个唐安然面相刻薄,颧骨高耸,天庭塌陷,俨然一副多灾多难、克尽父母的骨相。

「但是她骨相外又隐约覆盖着一层贵气,就像一个乞丐穿了新衣,非常违和。

「要么是有高人动了她的八字,要么就是她做了极大的善事,改变了自己的运势。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如果她生日和你只差一天,那基本就能确定是她。」

我捏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心里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

堂姐平时眼高于顶,但是却心甘情愿做她的跟班。

还有大伯母对她那副小心翼翼殷切讨好的样子,这个唐安然肯定不一般。

陆清玄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眼下有个大麻烦,你那同学被降头师盯上了,这个唐安然估计要有危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一嘴毛?

陆清玄看出了我的想法,满脸的不赞同:

「雅宁姑娘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万一那个唐安然不是偷你命格的人呢,那不是要伤及无辜?」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打开手机搜索「唐家地产」,还真被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小时候有个老道士来我们村算命,一眼就看到了我。

当时他说我是难得的好命格,在家旺父母,出嫁旺老公,多财多福。

我出生以后家里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就从农村搬到了城里。

村里人一边羡慕,一边添油加醋地议论说都是我八字生得好,给父母带财。

现在想来,祸根从那时就已经埋下了。

10 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住了 1 个月才好。

当时医院什么也检查不出来,我却每天高烧不断,昏迷不醒。

后来我莫名其妙自己就好了,但是从那以后家里的生意就每况愈下,爸妈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现在想来我应该就是在 10 岁那年,被人换了命格。

而这个唐家地产,也是在那年横空出世,并开始迅速壮大。

就是不知道那个唐安然是哪一年生的,明天去和堂姐确认一下。

我在楼下吃完早餐又坐了半晌,堂姐才睡眼矇眬地从楼上下来。

「姐,你今天去看唐安然吗?」

我的热情有点反常,我姐瞟了我一眼:

「干嘛?」

「我昨天搜了一下才知道唐家地产这么牛逼,听高中同学群里有人说,唐安然家住在一个很大的庄园别墅里,这也太夸张了吧,我还从没见过庄园别墅长啥样呢!」

我姐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好像住在别墅里的是她。

「土包子,我等下刚好要去唐安然家玩,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我假装开心地点点头,这么多年了,我姐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和陆清玄就这么顺利地进到了唐安然家。

令人意外的是,顾皓泽和那个叫阿黎的降头师也在。

堂姐一脸震惊地看着阿黎,双眼瞪大,嘴巴微张,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你就算不想同意这门婚事,也犯不着找这样一个女人来气我吧?」

唐安然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我很怕她会当场爆血管。

顾皓泽深情款款地看着降头师:

「我不许你这么说阿黎,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女孩。」

「顾皓泽!你居然找这样一个又老又丑又黑的死肥婆来羞辱我?!!」

唐安然被顾皓泽气得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降头师明显生气了,她恶狠狠地盯着唐安然。

就在这时窗明几净的客厅突然出现了一只绿头苍蝇,嗡嗡嗡地绕着唐安然开始飞舞。

「刘姨你是死人吗!客厅里有苍蝇看不到吗!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唐安然挥手赶了两下苍蝇以后,将怒火发泄到了一边的保姆阿姨身上。

「还不快–呕!」

唐安然再次张大嘴咆哮的一瞬间,绿头苍蝇飞进了她嘴里,被她咽了下去。

「咦~」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恶心了一下,堂姐更是捂着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这绿头苍蝇特别大,比普通的苍蝇大上两个号,脑袋泛着抹奇异的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恶心。

我也忍不住用手顺了顺胸口。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降头师放出来的降虫了,幸亏我当时比较有礼貌,吃的是面包不是苍蝇。

人就是要靠对比,这么一想我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啊!!!」

唐安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陆清玄拉着我赶紧溜了。

「那个唐安然是不是也中蛊了?」

陆清玄气鼓鼓地朝前走着,因为生气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还怪可爱的。

「都怪小道瞎了眼,这个唐安然为人如此刻薄,定然没做过什么善事,她应该就是偷你命格的那个人!

「她中的那个降头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人会在短期内变胖、变黑、变矮、长胡子、长痘痘、掉头发等等。不会危及到生命,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救你同学,他更危险。」

好一个不会怎么样!

降头师果然是睚眦必报,唐安然骂她黑胖丑老,她马上就让唐安然更黑更胖更丑更老。

陆清玄说换回命格十分复杂,需要做很多准备,不能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是先救顾皓泽,于是我们俩又马不停蹄地杀去了顾皓泽家。

顾皓泽的爸爸妈妈都是非常善良温和的人,我在毕业以后每年都会去拜访他们,他们都会客气地招待我。

只是每次去都没有遇到过顾皓泽,所以我和他虽然不熟,但是和他爸妈却并不陌生。

今天到的时候,顾妈妈却红着眼眶,握着我的手还没说话就掉了下眼泪。

「雅宁,你看到过阿泽带来的女朋友了吗?

「我们对他以后的妻子也没什么要求,穷富都无所谓,只要人品好,聪明上进,最好再有点文化,可,可阿泽带回来那个女人……」

我对着哭红了眼的顾妈妈欲言又止,下了降头这件事要怎么对人说?

「阿姨,你说顾皓泽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催眠了?」

「催眠?」

顾妈妈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我认识个很厉害的催眠老师,要不我明天带顾皓泽去看看?

「就是他女朋友好像每天都跟着他,有点不太方便。」

顾妈妈开心地用力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雅宁!乖孩子!你说阿姨怎么没有想到呢?

「阿泽这几天行事是有点不正常,对他那个女朋友言听计从的,两人的关系看着不像情侣,倒像主仆。

「明天我拖住他那个女朋友,你尽管去!」

有了顾妈妈的助力,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小半。

降头师虽然一身降术,但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大山里出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

顾皓泽妈妈带她去逛珠宝首饰店,说要给她送见面礼,一下就把她给迷住了。

逛了三圈,顾皓泽妈妈便借口公司有急事,让顾皓泽去签完一个文件再回来,降头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男人和珠宝面前,选择了珠宝。

我开着顾家司机的车早早地就在商场门口等着了。

顾皓泽一上车,陆清玄就从后座伸出手,朝他嘴里拍进一道黄符。

「卧槽!谁!」

顾皓泽被吓了一跳,先是转过身瞪了眼陆清玄,紧接着又转过头看到了我,「周雅宁?怎么是你?我家司机呢?」

我从反光镜里看到陆清玄肯定地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被人下了降头你不知道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

不知想到什么,顾皓泽脸色变得惨白,然后趴下身体捂着嘴开始狂吐:

陆清玄给他拍下的黄符,可以隔绝降虫和顾皓泽,让他短暂地恢复清醒,同时又能迷惑住降虫,不被降头师发现。

顾皓泽是真惨,他那天去魔都出差,走到酒店门口时遇上保安驱赶那个降头师,降头师还摔了一跤,他看对方身形臃肿,以为是个孕妇,就走过去扶了她一把。

扶起来的一瞬间,他就被看上,中了降头。

这个社会太复杂了,看来不能扶的不仅仅是老人。

我将车子开得飞快,迅速到了市郊的一栋别墅里。

这栋别墅也是顾皓泽妈妈安排的,有个朝南的巨大院子,院子里此刻阳光明媚,陆清玄将顾皓泽拉到院子正中间,然后便迅速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

顾皓泽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们:

「现在可是夏天,这么热,这是要干嘛?」

我和陆清玄躲在树荫下擦着汗,高大的树荫下放着两把躺椅,中间还放了一脸盆清水,那水不知道被陆清玄放了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我扇着风,喝着茶,惬意地舒出一口气:

「顾皓泽,清玄师傅说了你身上的降虫最怕阳气,现在是午时,刚好阳气最重,你在太阳底下暴晒两小时,那降虫肯定忍不住要从你身体里爬出来去喝水,所以你就忍忍吧。」

太阳下的顾皓泽白皙的脸被晒得发红,陆清玄用粗粗的麻绳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绑了好几圈,肌肉透过绳子鼓胀出来,看起来有种禁欲的诱惑力。

这小身板,难怪被降头师一眼看上。

炎热的中午,我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跪坐在院子中央的顾皓泽喉咙里开始发出了「咳咳」的响动,我和陆清玄一骨碌坐起来。

虫子要出来了。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奇异又恶心的场景。

只见顾皓泽大张着嘴,一只粉色海肠状的物体正从他嘴里缓慢地向外爬。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粉色如此恶心,还有海肠。

似乎是嗅到了水的味道,粉色海肠的头朝着我们的方向转了过来。

这东西居然还长了一只灰色的眼睛,此刻犹疑地看着我们,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顾皓泽大张着嘴,眼角全是泪,看起来这海肠好像是他嘴里伸出的触手一般,使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顾皓泽可能看出我们想让海肠靠近,他额头上青筋凸起,眼神流露出痛苦,但还是发足力气站了起来。

妈呀,他好像国外恐怖片里的怪物啊,我噌的一下站起来躲到树后,将第一现场交给了陆清玄。

顾皓泽踉跄着朝我们快步走来,海肠也很意外,它显然想再次缩回顾皓泽肚子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清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海肠,将它暴力拖了出来,好家伙,这起码得有一米长。

也不知道陆清玄撒了什么东西在海肠上,它瞬间缩成只有手指大小,蜷缩着在地上翻滚。

陆清玄拿出个玻璃瓶子将它装进去,这才擦了擦自己一脑门的汗。

我从树后探出身来,顾皓泽眼泪汪汪地蹲在地上拼命咳嗽,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卧槽,老子不干净了!」

顾皓泽接过水拼命地漱口,半晌后他抓紧我的手,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我:

「周雅宁,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同情地看着他:

「你带那个降头师到处招摇过市说是你女朋友,你忘记了吗?」

「完了……」

顾皓泽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陆清玄只是解决了降虫,还没有解决降头师。

「什么?我还要回去和那个可怕的女人假扮情侣?!!」

顾皓泽真惨,陆清玄让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下周再找个借口把降头师骗到这里来。

「我在你身上放了降虫的一滴精血,短时期内她发现不了问题,下周你把她带来,咱们解决了她才能一劳永逸。」

顾皓泽带着一脸「人间不值得」的表情走了,我和陆清玄也回到家里。

按照计划,我故意在吃饭时说起父母坟前那些石榴树不好,我想换成桂花树。

「绝对不行!」

一向和蔼可亲的大伯勃然大怒,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宁宁!这就是你不懂事了,石榴树是你爸爸生前最喜欢的树,而且都种了这么多年了,坟上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动呢?」

「宁宁,你小孩子不知道轻重,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变就变的?你当是换件衣服啊?」

大伯母也着急地出声帮腔,声音又尖又厉,听得人想捂住耳朵。

我也生气地站起来:

「我爸妈的坟墓我说了算,我不是来征求你们同意的!而且,大伯,我爸爸从来就不喜欢什么石榴树,你可能是记错了。」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我走到门口透气,却发现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皓泽?!!」

顾皓泽看到我眼前一亮,三两步冲过来将我拉到一边:

「周雅宁,你可算出来了!」

「你不好好陪着你的降头师,来找我干啥?」

「呸呸呸,什么叫我的降头师!」

顾皓泽东张西望:

「那个陆大师呢?」

「他在帮我套话呢,你别着急啊,陆清玄说了这几天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他有些东西都没准备齐全。」

顾皓泽叹了口气,说他带着降头师去买珠宝首饰了,趁机说公司有重要事情就溜出来了。

女人对黄金珠宝果然没有抵抗力,降头师也不行。

我和顾皓泽仰躺在他的车子里看星星。

不是天上的星星,是他车子的星空顶。

有钱真好,如果我没有被换命格,也会有非常幸福的生活吧。

「周雅宁,你怎么认识陆清玄的?」

我将我被换命格的事情和顾皓泽说了,他唰的一下坐起身:

「卧槽!我知道是谁帮唐安然换了你的命格!」

顾皓泽说当时因为要和唐安然家联姻,家里就调查了她家祖宗十八代。

唐安然的爷爷就是他们那边小有名气的术师,本来身体好好的,在唐安然 10 岁那年突然就生了病,全身溃烂而死了。

「大家都说他是做了什么逆天改命的大法术,遭受到了反噬。

「听说死的时候人都烂得不成样子了,说来也怪,自从她爷爷死了以后,她家就一天天地好起来了,她爸妈还给她生了个弟弟。现在她家那公司,规模算挺不错了,不然我家也不会让我和她订婚。」

「没想到她家这么恶心,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拿回你的命格!」

顾皓泽看起来比我还气愤,他被人下降头,我被人换命格,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说了一会话,顾皓泽的手机响了,他视死如归地接起电话:

「好的,亲爱的,我马上回来。」

啧,活着可真不容易。

「周雅宁,哥这么难还在坚持着,你也要坚强点,我会帮你的!」

顾皓泽拍了拍我的手,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人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东西。

你最亲的人要害你,陌不相识的人却要救你。

只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大伯一家为什么会跟着外人来害我们呢?

难道我家有了钱,不比唐安然家有钱对他们帮助更大吗?

回到房间,陆清玄眉飞色舞地进来。

「我想到了一个超级好的主意,唐安然中了降头,身体会在几天之内大变样,到时候咱们就找人去说她是换人命格,遭受了反噬,要换回来才能活命。」

这主意真好!

陆清玄得到我的肯定更加兴奋了:

「我马上给我师傅打电话,让他陪我们来演一场好戏!」

陆清玄的师傅是个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光是站在那,就有几分得道高人的出世模样。

我心下大安,就这造型,往那一站就是说服力。

陆清玄带着他师傅去唐安然家了。

我在家假装淡定地看电视,堂姐在一边焦急地踱步。

「姐,你干嘛呢,晃得我眼晕。」

我堂姐咬了咬嘴唇,紧张忐忑地看着我:

「唐安然中邪了?」

神色带着三分诧异三分怀疑三分吃惊,我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堂姐惶恐地点了点头,语气紧张又害怕:

「我今天早上去看她了,就这么几天时间,她整个人体形变大了一倍,身高还缩了最起码十公分,我的天,脸上长满了疙瘩,和蛤蟆一样!

「她把家里的镜子全砸了,房间里能摔的东西也全都摔了,那个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堂姐心有余悸的样子大大地取悦了我,等下我要多吃两碗饭。

「姐,你说唐安然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中邪?是不是她做了啥伤天害理的坏事,遭报应了?」

「哐当!」

大伯母端着菜出来,盘子摔落,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晚上陆清玄给我发来信息,计划实行得很成功。

他师傅一去唐安然家,说经过这房子看到煞气冲天,马上就被佣人迎了进去。

陆清玄师傅看了下唐安然的样子,说她这是换人命格,遭了反噬。

还说应该是对方被换命格以后,出了数条人名,现在冤魂已经将状告到地府,如果不换回命格,唐安然家马上就要家破人亡。

唐安然父母将信将疑,谁知不一会公司就传出消息,最重要的项目出现了严重问题,可能要赔付对方巨额的违约金。

唐安然弟弟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车子报废了,所幸人倒是没事。

陆清玄说后面的两件事都是顾皓泽帮忙安排的。

接二连三地飞来横祸马上就击垮了唐安然父母,他们现在估计哭喊着想把我们俩的命格给换回来了。

我放下手机,心里觉得很温暖。

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我不幸的人生即将结束,那些害我的人也必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二天我故意起得很晚,在床上躺到快中午才下楼。

如我所料,堂姐和大伯、大伯母都在。

堂姐一脸惊喜地上前,拉着我的手:

「宁宁,你运气可真好!」

我默默地抽回手,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什么运气?」

「唐安然家来了个高人,说唐安然确实是中邪了,需要一个特殊生辰八字的贵人来帮她压一压,我一看那八字,那不就是你的嘛!」

我怀疑地看着她:

「姐你还知道我八字呢?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的八字。」

大伯母马上插话了:

「哎呀村里当时都说宁宁八字好,我们家的人都记着呢。

「宁宁,唐安然家多有钱你知道的吧,她爸妈说了,如果你同意去帮她,就给你 100 万!那可是 100 万!」

我心里冷笑一声,你们从我身上拿走的又何止 100 万呢。

还有我父母两条人命,是钱就可以弥补的吗?

我假装犹豫地摇了摇头:

「怎么压啊?对我有没有坏处?不会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弄到我身上吧?」

「哎呀瞧你说的,这可是好事,人家有大师来做法的,大师怎么会害人呢!」

我大伯和大伯母也苦口婆心地来劝我,说我工作生活不容易,有了这笔钱就能过上比较舒服的日子了。

还说一家人不骗一家人,他们打包票,这事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他们三人的围攻下,我非常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唐安然家,见到唐安然时虽然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曾经白皙的皮肤变得又黑又粗糙,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有几个特别大的还在流脓。

原本高挑妖娆的身材,此刻像一只滚圆的水桶,快 170 的身高缩水到了 150。

还有那头柔顺茂密的秀发,此刻居然已经掉得稀稀落落,造型甚至有几分像神雕侠侣里吐枣核钉的那个裘千尺。

对于一个曾经对自己长相非常引以为傲的美丽女孩而言,变成这副样子真的比杀了她还难受。

唐安然看到我时非常激动,嗓子里发出「咳咳」的喘息声,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在陆清玄师傅的安排下,我和唐安然来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房间四周都挂上了八卦,地上绘制了繁杂的阵法和看不懂的符号。

我和唐安然在房间的正中间躺好,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步骤。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来到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四肢充满了力量,掌心和脚心滚烫,身上的血液仿佛要活过来一般,肆意欢快地在体内奔腾着。

我知道,我的命格回来了。

我率先睁开了眼,陆清玄的师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望着他慈祥的双眼,我突然就红了眼眶,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孩子。

他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哭出来就好了,从此以后,尽管放心走你的阳关大道。」

唐安然还在昏睡,陆清玄师傅对唐安然父母说,她这一觉会睡足三天,三天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因为没有给过钱,唐安然父母也不怕我们跑了,我们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唐家走了出来。

解决了我的事,接下来就是那个降头师了。

顾皓泽按照约定将降头师带到了郊外的别墅,见到满院的阵法和我们几人,那降头师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她转过身对着顾皓泽冷笑:

「阿泽,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这么对你未过门的妻子!」

「呸!我好心帮你,你却想要我的命,我忍你很久了!」

看到变脸的顾浩泽,降头师眼神阴狠,嘴巴一张一合开始念诵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结束,陆清玄放在树下的背包爆炸了,粉色液体溅了一地。

那是,那条粉色的海肠?

这要是还在顾皓泽身体里,爆炸的岂不是顾皓泽的脑子?

降头师果然心狠手辣,顾皓泽的脸瞬间就白了,显然他也吓得不轻。

「顾皓泽,快跑啊!」

我见顾皓泽还傻站在那,赶紧出声提醒。

他反应过来迅速朝我们跑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地的蛇。

我都不知道降头师这么多的蛇是怎么藏在身上的,同时心里后悔万分为什么跟着陆清玄他们过来,我只是个普通人,看到这些蛇虫什么的,真的是既害怕又恶心。

降头师和陆清玄他们师徒斗得天翻地覆,飞沙走石。

我和顾皓泽躲在一边抱头鼠窜,瑟瑟发抖。

「卧槽!我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小说里都是真的!」

「妈呀!顾皓泽!你脚边有只大蜘蛛!」

降头师终究不是陆清玄师傅的对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被陆清玄一脚踢晕在地上。

降头师身上都有一只本命降虫养在体内,所有的巫术秘法都源于这只本命降虫。

不知陆清玄师傅用了什么手段,不一会,降头师的嘴里就吐出了一只金色的蚕宝宝。

蚕宝宝被陆清玄撒了一整包盐,像上次那只蛤蟆一样很快变成了一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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