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夜之间,看光了竹马,和他的男朋友。
我觉得这都是报应。
谁让他吓跑了我的三个男神,搅黄了我的八次相亲,还公然在我的隔壁,发出暧昧不明的声音。
1
我跟竹马的房子买在隔壁。
两家约起来买房的时候,说的是两个孩子住的近,互相好有个照应。
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对我的照应,就是在我的隔壁,明目张胆地跟陌生女性发出暧昧的声音。
一连三天,天天不重样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能忍我不能忍。
就冲我们俩这铁铮铮的交情,我都不能让他这么堕落下去。
于是,我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凌晨,在声音到达关键时刻,冲到隔壁,敲开了竹马家大门。
原本我的打算是,趁他开门毫无防备的时候,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妹子你可别被他骗了,昨天来的可不是你哎!」
但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挑了个好时候。
因为竹马刚刚从浴室里出来。
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
有一说一,竹马的身材是真的没得挑。
腰是腰腿是腿的,虽然没有界限异常分明的肌肉块,但胜在线条光滑流畅,皮肤细腻白皙。
水滴从他发梢往下滴落,一路从下巴滑过喉结,再滑过胸口,钻进那条看似什么都没遮,但是又什么都遮住了的浴巾,最后又从膝盖上方钻了出来。
我那句已经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美色狠狠一冲,当场倒退回了胸口,噎得我脸色发紫。
大概是我表情太过狰狞,竹马反应迅速,立马就拿手捂住了胸口。
「你想干吗?」
然后,我和竹马,就同时听到了,从他身后紧闭着的次卧门里,传出来一声悠悠扬扬,千回百转,无尽传神的「嗯~~~」
那销魂的小尾音就像一把小钩子,钩得人心里痒痒的。
而跟那声娇喘一起出来的,是我为了保命,强行逼出来的一个嗝儿。
竹马脸都绿了。
2
竹马直接把门板子摔在了我脸上。
并且拒绝给我一切解释。
当然了,原本我也没指望要他解释。
只是希望他好歹能收敛一点。
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也就消停了半个小时。
然后就把战场转移到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切切的对话和娇笑,一声一声往我耳朵里头钻。
这还没完了。
上个厕所都不让人消停。
实名过分。
我破釜沉舟,把手机调成录音模式,准备录上一段给竹马家太后娘娘发过去。
消息我都编好了,恭祝竹马喜提脱单。
然而,在窗户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错了。
对面卫生间的窗户大敞。
在蒸腾的水汽之中,我看得一清二楚,卫生间里,只有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身材完全不输竹马的野男人。
不得不说,那的确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短短一个晚上,我就看光了,竹马和他的,男朋友?
说话声在我开窗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我和竹马家凭空出现的野男人,站在各自的卫生间里,看了个眼对眼。
对面花洒冲出来的水柱,从男人头顶直愣愣的浇了下来,带着他满脑袋的泡沫,就那么呼噜呼噜往下流。
而我,一手自拍杆伸出窗外,一手还提着裤子。
像极了偷拍系列的女流氓。
那一瞬间,我的灵台一片清明。
竹马不是不给我解释,他是不能给我解释啊。
就是打死我,我也想不到,竹马家次卧金屋藏的那只娇,居然是个男人啊。
3
我很纠结。
尽管我终于明白了,竹马非要搅黄我相亲的原因。
毕竟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跟他算是竞争对手。
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新的困扰。
竹马脱单是惊喜。
但脱单的对象是个男人,那就是惊吓了。
整整一个晚上,我翻来覆去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到竹马和他的野男人,手拉着手过来给我送结婚请柬。
身后是竹马亲妈拿着菜刀,逼问我为什么不提早告诉她,她好杀过来棒打鸳鸯,如今俩人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揣肚子里了,她不认这个男儿媳妇也得认了。
最后我是被吓醒的。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那孩子到底在谁肚子里,竹马他妈就把菜刀冲我脸上扔了过来。
竹马就在我家门口等我。
拎着早饭,说是昨天心情不好,今天给我赔罪。
我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他肚子上瞟。
竹马被我看得生生打了个寒战。
「我知道我身材好,你就算要觊觎我也得收敛一点。」
我看着他的目光,多多少少就带了点了然。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身材好有男人要。
大概是我神色太过于诡异,竹马干脆往后退了一小半步,和我在电梯里站了个对角线。
「你别过来啊,我跟你说,我可是个正经人。」
我:……
我现在就好奇一个事儿。
他和他的男朋友,到底谁在上面。
毕竟昨天房里那声喘儿,我一个雌性都听得想要支棱起来。
很难想象,能发出这样声音的人,会是上面那个。
4
竹马最后也没给我解释为什么他家突然多了个野男人。
我也非常贴心地没有问。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不能有点小秘密呢?
懂的懂的。
我开始盘算我的下一轮相亲该穿什么衣服。
毕竟竹马已经名草有主,总不能再跟我抢男人了。
据我家母后独门透露,这回塞给我的相亲对象,还是个非常正经的程序狗。
为人保守又正派,上一段官方公开恋爱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学。
母上对这位即将进门的准女婿非常满意。
放话出来,如果我不能一举将他拿下,她就打算给跟我断绝母女关系,把我扫地出门,我的房间归家里养的哈士奇所有。
我按照母上大人的指点,准备精准投其所好,卖甜美的贤妻良母人设。
然而当我在看到我相亲对象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只有两个大字。
完了。
那位提前抵达相亲现场,并替我点好了一杯饮料的男人,赫然就是我昨天在竹马家卫生间里,看到的那个野男人。
那个全裸的,会娇喘的,在底下的野男人。
5
野男人对我十分热情,招呼我坐下,还给我递菜单。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准备跟我妈发消息:床不用给我留了,我自愿无偿把我的房间,捐献给豆豆大人当狗窝。
毕竟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这回你可以大大方方拍我了。」
而我回的第一句话是:
「是你啊,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你。」
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只想了两件事。
我该怎么澄清,我不是个偷拍变态。
又该怎么跟他表明,我对拆散他跟竹马的真爱,毫无兴趣。
毕竟竹马母胎单身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一朝找到真爱,别说对方是个男人,就是条狗,我也得挺他。
6
本着对竹马负责的理念,整整一顿饭,我都在绞尽脑汁,旁敲侧击的打探野男人的各种信息。
包括但不限于收入,三观,和同性婚姻的忠贞程度。
活像居委会里热衷于拉郎配的大妈。
野男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诚恳,配合极高。
非常上道。
末了人还意犹未尽地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回去。
毕竟大家都是邻居,也没必要端着。
我答应得倍儿爽快。
然而进了车库我才发现,他开的竟然是竹马新买的的车。
竹马!新买的!车!
那车竹马宝贝得很,我连摸摸他都嫌我手脏。
这是怎样感天动地的真爱,才能让竹马牺牲至此!
借自己的车,给自己的男朋友,去跟别的妹子相亲。
我对野男人的手段刮目相看。
并且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在炫耀,虽然我没证据。
7
下车的时候,野男人殷勤的表示,可以帮我拎包。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不能被竹马发现。
我怕他要炸。
但事实证明,有一条规律叫作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我打算客气客气,说这怎么好意思的时候,电梯门打开得恰到好处。
竹马拎着一袋垃圾,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我和野男人的面前。
而我的包,已经顺顺利利的,飞到了野男人手里。
竹马的表情当场就裂了。
「你说你今天去相亲,就是她?」
我发誓,尽管我们和竹马之间,隔着一道电梯门。
但我仍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我们仨人之间,那浓厚到宛如实质的暗潮汹涌。
竹马好像是在盯着我,又好像在盯着他的男朋友,神色复杂。
「你知道他是谁吧。」
我和野男人同时点头,然后又果断摇头。
我:「不不不,我不知道他是谁,真的。」
野男人:「她说得对。」
竹马走出电梯,一膀子把我挤开,看着野男人。
「你告诉她了?」
野男人非常自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
看看,看看,什么叫真爱?
曾经有一个青梅和一个天降摆在竹马的面前,他连性别都不选,都要把我甩开啊!
竹马就很怀疑,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
我从善如流。
「他说的对,我绝对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绝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住在你家里,真的。」
竹马:……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这一解释之后,他好像更怀疑了。
因为他干脆把野男人拽到一边,俩人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末了,野男人拎过了竹马手里的垃圾,而竹马接过了野男人手里的,我的包。
俩人就手包换垃圾一事,在楼道里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交接仪式。
然后野男人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奕奕然踏进了电梯。
还冲我挥手道别。
「我去倒垃圾,下次见。」
8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
恨不得化身野男人手里的垃圾,跟着他一块儿去了算了。
然而竹马没给我这个机会。
还没等我开溜,他就已经拽住了我的胳膊。
「下次见?看来你对你这次的相亲对象挺满意的啊。」
我疯狂摇头。
「不不不,我对他一点都不满意,我一点都不满意他的腹肌,也不满意他的大长腿,更不满意他的……」
我话没能说完。
竹马看着我,眼神里带刀,嗖嗖的。
「这才第一次见,你们了解得就这么深入了?」
大概是我的错觉,竹马绝对没有,把深入两个字,拎出来标红重读。
我应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跟他的野男人,这已经是第二次见了?
不过等一下,竹马这么在意他男朋友的尺寸,难道他才是下面那个?
我拍着胸脯,一脸伟光正地给他表忠心。
「你放心,我能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要早知道他跟你的关系,这个相亲我无论如何都要推了的。」
竹马被我突如其来的剖白弄愣了,甚至还稍微松了松手。
我趁机把胳膊抽出来,一退三步远,跟竹马划清距离。
竹马就很犹豫。
「那你说说,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回了他一个你懂的表情。
「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都是年轻人,这讲出去了多尴尬。」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
倒完垃圾的野男人走了出来,极其自然地绕过我,揽过竹马肩膀,跟我道晚安。
「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然后俩人就保持着这种非常诡异而又特别和谐的,勾肩搭背的姿势,站在楼道里,双双目送我开门。
按照野男人的说法就是。
「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妹子,男人让妹子先进家门那是最基本的礼仪。」
竹马难得没有杠精附体表示异议,我发誓,他一定是在男朋友面前装出来的贤良淑德。
可恨我没有证据。
9
竹马在确定完我跟他男朋友没有奸情之后,就果断把我晾到了一边。
反倒是野男人还意思意思的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说了点今天跟我吃饭很愉快期待下回见面云云的场面话。
我反手就是一个截图,发给竹马。
你看你看,这是你男朋友自己跑过来勾搭我的,我可连他的消息都没回。
来自截屏的孽力回馈来得特别迅速。
因为当天晚上,我是被吵醒的。
就在我自己的房间,从顶着我脑袋的那堵墙后头,传出来的,是比之前娇喘更过分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我听到的,还只是停留在用嘴说的场面,那么这一回,就是直接上手了。
我听到了床发出的嘎吱声,和隐隐传来的规律性撞击,中间还若有若无的蹦出来一句「我错了,你轻点」的颤音。
不用脑补都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我大半夜跑去客厅拿了个一次性杯子,贴在墙上,妄图听得更仔细一点。
然而隔壁战斗结束得非常迅速。
还没等我听出个一二三四五,隔壁突然一片寂静。
再然后,我就听到了,电脑关机的音乐。
哟嚯,可以啊,还带一边看一边学的?
真是看不出来,平时这俩看上去一个赛一个的正经,原来私底下玩得这么花?
那一瞬间,我那所剩无几的,由告黑状带来的愧疚感,也烟消云散。
这才几分钟,竹马这战斗力不行啊!
10
第二天,竹马和野男人双双出门。
竹马神清气爽。
野男人眼下乌黑。
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一整场的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激烈运动。
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竹马跟我随口聊了两句一周安排,赶着上班,先走一步。
野男人等着竹马先一步出电梯的功夫,落后半步,把我堵在了拐角。
「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
哦哦,来了来了,正宫带着他天然的气场,向我这个伪小三走来了。
当着竹马的面儿不好直接问我,这是背着人跟我宣示主权呢。
我义正词严,撇清关系。
「就是小时候两家挨得进,家里大人关系好,我跟他其实也就那样。」
野男人看着我就很疑惑。
「没什么关系?」
我斩钉截铁,再次确认。
「绝对没有任何超出朋友关系之外的关系。
野男人明显有点不信。
我循循善诱。
「那你想,我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还有什么丢脸的事是我不知道的,他要找对象能找我?」
「退一万步说,万一我真有这意思,都这么久了还能不跟他勾搭上?」
有一说一,我这话说着还真的很像传说中的汉子婊经典言论——「我跟他就是哥们儿,要在一起早就在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但事实还真就是这样,我也愁啊。
野男人好像被我说动了,但还有点怀疑。
「那他昨天?」
大哥,他昨天那个动静是为了谁,你心里没点逼数?
凡尔赛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我拍着野男人的肩膀,语重心长,让他好好反思反思。
然后人顺理成章的给我约了个晚饭,说是现在要赶着上班,时间紧,晚上他来接我下班,要跟我好好就这件事聊一聊。
聊就聊,我还怕了你了?
11
我怀疑野男人是吃了昨天我截屏的亏,所以这回连微信都不发,直接叫了个车来我单位楼下,目的地填的是吃饭的地儿。
这次我待遇升级,从大堂硬板凳挪进了靠窗卡座。
不过我觉得,野男人选卡座,大部分是因为卡座有沙发。
它软啊!
男人嘛,不得对自己的菊花好一点?
我看着野男人的目光,在探究和了然之间,反复横跳。
风水轮流转,上一回是我对野男人的性格爱好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问询,这一回则轮到了野男人,就我和竹马之间的弯弯绕绕来了个大起底。
从出生开始问起,一直问到大学毕业买房子。
末了酸溜溜的来了一句。
「连出生床位都是挨着的?他还真没说错,你们确实挺有缘分的。」
我:……
大哥,天地良心,这事儿我有的选吗?
你吃飞醋好歹也要讲点章法好不好!
我苦口婆心,全方位给野男人论证了一遍,我和竹马纯粹就是超越了男女的战友情,绝无越界可能。
只差没当场立字据,如果他还不放心,我连战友情都可以退居二线的。
野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喊出了一句。
「我就是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和一条狗了,我也选狗不选他。」
然后,我就看到,在野男人身后的卡座里,突然,凭空升起了一个脑袋。
竹马的脑袋。
12
我被吓得手里的叉子都掉在了盘子里。
面前的意面顿时不香了。
竹马看着我咬牙切齿。
「选狗都不选我?」
摸着良心说,这两张脸同时出现在我面前,震撼还是挺大的。
毕竟都长得好看——如果竹马的表情不那么狰狞的话。
我看看竹马,又看看野男人。
心一横,大声地喊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答案。
「对,选狗都不选你。」
为了竹马下半生的幸福,我可真是豁出去了。
野男人挑挑眉,冲着竹马说了一句:
「我赢了。」
我:???
直觉告诉我,这俩不要脸的,肯定拿我没打什么好赌。
然而我不敢问。
竹马黑着脸,拽着我就想走。
结果他失败了。
事实上,他已经把我拽出了卡座。
然而就在我即将迈腿的下一秒,我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拽住了。
身后野男人第一时间表示抗议。
「你要干吗?」
竹马反应迅速。
「她吃完了,我送她回家。」
野男人一脸不可思议。
「刚刚她说的什么你没听到?你当着我的面,送她回家?」
我夹在两头醋精之间,瑟瑟发抖,恨不得存在感一降再降。
大庭广众之下争风吃醋什么的,我还要点脸。
然而吵上头了的两个人并不打算放过我。
竹马拽着我的胳膊,威胁我,如果我今天不跟他走,那我们俩二十多年的交情就此玩完,他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野男人圈着我的手腕,鼓励我,要我不畏强权,遵从自己的本心,只要我想留下来,他坚决支持我,跟竹马那种二十多年的塑料友谊丢了就丢了,也不可惜。
说实话,我是真没看懂这俩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按说我都已经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了,这俩人还生什么气呢?
两口子吵架,不牵连第三方是美德好不好!
13
在餐厅老板的真诚建议下,最后我是被竹马和他的男朋友两个人,一起架回家的。
这俩人甚至还为了谁跟我一块儿坐后座吵得面红耳赤。
还是司机等得不耐烦,口头指导,给我们仨排了个座次。
我坐副驾,那俩坐后座。
上车之后,司机忧心忡忡,偷偷问我,他们俩到底喝了多少,会不会吐脏他的车。
对此,我只想说,可拉倒吧,但凡多给他们一颗花生米,他们都不至于抽风来折腾我。
野男人生怕火烧得不够大,当着竹马的面跟我说。
「这次没吃尽兴,下次我再找地方约你。」
我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给他跪了。
大哥,求求你做个人吧。
我就多余相这一场亲。
竹马好像是看着我,指着野男人,又好像是看着野男人,指着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是我的人,你知不知道?」
野男人悍不畏死。
「所以呢?」
我乖巧点头。
「我知道。」
司机默默开车,时不时往我这儿瞟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崇敬之情。
那意思我懂。
能够同时让两个长相优质的男人,处于统一时空,面对面争风吃醋而浑然不觉,我得是多么牛的绿茶婊成精,才能修得如此境遇。
14
下车的时候,竹马逮着机会,抓住了我的右手。
野男人不甘示弱,占据了我左手半壁江山。
俩人号称是一左一右牵着我往回走,但实际上,我觉得我就像一块挂在竹竿儿中间的猪肉,不仅没得感情,我还没得人权。
但凡我露出一点点,想要把手抽回来的念头,竹马或是野男人,就捏得更用力了。
我的两只手,就像两个莫得感情的鸡爪,被他们俩拽在手心里,捏圆搓扁,随意蹂躏了整整一路。
最后我罢工了。
我是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们两口子吵架,非得让我在中间当沙包。
我趁着竹马进门刷卡的空挡,默默地,把我的手抽出来。
然后一边抓着一个,把竹马和他男朋友的手,仔仔细细的,扣在了一起。
掌心对掌心,十指扣十指。
竹马和野男人同时看着我。
我拍拍竹马,长叹一声,语重心长。
「就这都还哄不好,你还得努把力啊。」
竹马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15
吸取了上一次墙角只听了半截的教训,这回我特意守到了半夜。
隔壁的声音不负众望地响了起来。
不过这回不是撞墙了。
俩人直接吵起来了。
我只差没把耳朵怼墙里头去,隐隐约约听到了模糊的两声,诸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云云的怨妇经典言论。
声音真挚,情感真实,男人的声音压抑中还带着三分委曲求全的痛苦,听上去感觉简直了。
我吃瓜吃得心满意足。
然而,等隔壁吵完了我才猛的反应过来。
野男人好像说了一句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
我很确认,我第一次听到声音,是在一个星期之前。
如果野男人说的一切属实。
也就是说,他们俩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再到没羞没臊,这整个过程,比我认知到的,还得更长?
那野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竹马勾搭上的哦!
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能瞒我瞒得滴水不漏。
真没看得出来,竹马还有当个心机 boy 的潜质?
我决定下回碰到竹马落单,一定要旁敲侧击好好问问。
他对我号称我在他面前不可以有小秘密,结果扭头他给我不声不响弄出来个男朋友?
双标也不带这么婊的!
16
我一连等了三天,都没逮到竹马落单。
要么他跟那个野男人出双入对,要么就是我要加班忙成狗。
其间野男人还特别绿茶成精的给我发消息,不是约我出去玩,就是拐着弯的试探我愿不愿意放弃跟竹马的感情。
我对于野男人这种钓鱼执法的行为,表示了十万分的唾弃。
为了表示清白,他给我发的所有消息,我都一一截屏保存,准备攒着下次给竹马开波大招。
再是山盟海誓,也得相互信任。
这种一边跟竹马你侬我侬大秀恩爱的凡尔赛,一边还要对一个明显不会对他地位造成威胁的异性朋友实排挤之事的行为,简直太让人生气了。
我对竹马的眼光产生了非常浓厚的怀疑。
他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白瞎那大长腿人鱼线了。
竹马的消息卡在周五下班的点儿,来得恰到好处。
竹马:有空?
我秒回。
我:有有有有,加完班就有空了。
竹马:……
竹马:几点。
我看了看钟,给竹马报了个稳妥的十点。
竹马直接给我发了个定位。
我怀揣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欣然赴席。
17
我猜竹马大概是跟他的男朋友吵架了。
证据就是最近我都没有听到隔壁再有什么劲爆的动静,而且他这回也没有给我再来一次三人行。
反而是坐在烧烤摊儿前,一边忙着给我卸烤串儿,一边愁眉苦脸的跟我讨主意。
开口就是:
「我有一个朋友……」
懂了懂了。
一般说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那个朋友十个有九个就是自己。
我反手开了瓶啤酒,给竹马推过去,告诉他慢慢讲,不着急。
等他讲完,我手里还有一大堆聊天记录的黑料呢。
在烧烤摊儿烟雾缭绕的孜然香味里,竹马给我讲了一个有关于他「朋友」的,凄美而又壮烈(划掉)的爱情故事。
大概就是一个男生,一直喜欢一个女生,然而女生始终对他的示好不予回应,最近更是堂而皇之地跟他们共同的朋友公然表示对男生没有兴趣。
我拿筷子戳着面前的茄子,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别扭。
野男人难道已经作到这个地步了?
连我住在竹马隔壁都成了原罪?
但好像听上去也觉得不对。
如果说竹马说的「朋友」的故事完全没有夸张和虚构成分的话,野男人分明就已经登堂入室跟他同进同出了好吗。
你管这个叫不予回应?
我看着竹马,一时之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到底是在试探我些啥。
18
有上一次竹马神兵天降的教训,这一回我异常警惕。
全程几乎都是在跟竹马绕圈子兜废话。
看上去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实际上我什么都没说。
以至于最后竹马居然借着酒劲给我拍了桌子。
「那你说说,那个女生到底对我……朋友,有没有兴趣?」
我自动把女生替换成男生,把朋友替换成竹马自己,然后摸着自己的良心,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我觉得有!」
竹马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他甚至直接越过了烧烤摊儿冒着小火苗的铁丝网,伸手过来按住了我。
「你真的觉得有?」
我被他感染,同样伸出热情的手,和竹马交握。
我们宛如相见恨晚的革命党同志一样,在烧烤摊儿上,隔肉相望,惺惺相惜。
我:「我真的觉得有,就是你的方法有问题,谈朋友是要哄的,不能老是强上。」
我们宛如相见恨晚的革命党同志一样,在烧烤摊儿上,隔肉相望。
竹马点头如捣蒜,干脆绕到我旁边来坐,顺便殷勤的给我添菜倒酒。
「你说你说。」
我想想最近野男人给我发消息的频率,对竹马谆谆教诲。
「男……女朋友是要陪的,你不多陪着她,久而久之她都没安全感了,就总会怀疑你外面有狗。」
竹马给我夹了个翅中。
「还有呢?」
我想想野男人给我发消息的内容,继续对症下药。
「还有,你要用你的行动告诉他,你心里只有他一个,别人无论跟你有多熟,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都只能是他的。」
竹马给我烤了串牛筋。
「明白明白,继续。」
我想想前几天晚上的撞墙,犹豫半天,终于给他提了我认为最核心的建议。
「还有啊,你跟他……那啥的时候,可能要注意一点安全,太激烈的话小心把脑袋撞坏了。」
竹马那求学上进的表情,卡吧一下,裂了。
「你说啥玩意儿?」
19
我看着竹马,完全不知道我说错了啥。
要知道,这还是我美化过的委婉版本呢。
按我原本的脾气,直说就是:
「纵欲过度要不得,运动还得科学合理化。」
竹马盯着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听你这意思,你就跟他见了两面,是什么时候见到床上去的?」
我:???
大哥,你说的不是你「朋友」吗?
为什么又扯到我跟你家男朋友身上去了?
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我据理力争。
「他天天跟你住在一起,我跟他见没见的,你心里没点数?」
竹马被我噎了一下。
「也是。」
我愤愤不平,把手抽出来活动一下被他捏得发酸的手腕。
「你们吵架也要有个限度,一个两个都抓着我折腾,算什么事。」
竹马迅速抓住重点。
「他又怎么你了?」
我把打开截屏,把手机甩给他。
「你自己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竹马看完截屏之后,脸更黑了。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直觉告诉我,这个问题我必须好好回答。
否则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我非常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跟野男人的聊天记录。
除了狂吹竹马的彩虹屁,把他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绝无,重情重义有责任有担当,绝对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之外。
就是情真意切地剖白我对竹马之心日月可鉴,绝对纯粹的亲兄妹,比亲兄妹还亲。
再剩下的就是各种婉拒野男人对我发出的钓鱼执法邀请。
按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竹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尽量离他远一点。
「什么我怎么看你的,你看清楚点,都是夸你的,我真的尽力了。」
竹马咬牙切齿。
「什么叫你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拍案而起。
「我哪有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好好看清楚,我都说了,纯粹的……」
我话没能说完。
因为竹马直接凑到我面前来了。
不仅人凑近了,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了我的腰上,一把就把我和他的距离薅得只剩最后一厘米。
可以负责任地说。
如果不是还有鼻子这个制高点的话,他的嘴巴可能就磕我嘴巴上了。
竹马盯着我,一字一顿。
「你觉得,我们是兄妹?」
我看着他牙齿上黏着的那块辣椒皮,非常认真地告诉他。
「你要觉得不合适,姐弟我也没问题。」
20
大概是我的关注点太过于清奇。
竹马应该是被我打击到了。
一直到吃完烧烤回家,都再也没跟我说过半句话。
临到我开门回家之前,才猛地拦了我一句。
「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竹马说的是谁。
继而勃然大怒。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不管你的感受的人?」
我当着竹马的面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给我我都不要!」
隔壁门吱呀一声打开。
野男人一身居家服,特别贤妻良母的探出半边身子,冲着竹马的方向笑。
「回来了?等你半天了。」
我觉得丫就是在炫耀!
并且我有证据。
竹马抬脚就要往野男人的方向走。
野男人的目光越过竹马,落在我身上,笑眯眯的。
那一下,我莫名愤怒到了顶点。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放在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绿茶精行为。
我一把拽住竹马胳膊,搂着他脖子,直接凑到他耳朵边。
「上次我说选狗都不选你,现在我告诉你,就算选狗,我也不选他。」
大概是我的错觉。
我松开竹马的时候,感觉他耳朵尖儿都是红的。
至不至于。
21
野男人震惊了。
我甚至能很清楚的,看明白他眼神里想要传达出来的意思:
「你个骗子!你说了对他不感兴趣的!」
哼,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竹马昂首挺胸,和个刚下斗技场的得胜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绕过野男人,耀武扬威地进了家门。
临进门前还扭过头来,冲我笑得特别妖孽。
「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啊。」
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是我不得不说。
我爽到了。
野男人跟着竹马屁股后头关门,满眼的怀疑人生。
晚上竹马和野男人的消息,同时发了过来。
竹马:今天表现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野男人:所以,你还是喜欢他?
我觉得这俩男人是不是谈恋爱谈坏了脑子。
我当着竹马男朋友的面,调戏竹马,然后竹马居然表扬我干得漂亮?
怕不是有点毛病。
野男人反应好歹正常点,但我这样还不是你一天三问给逼的?
我给竹马回:什么都不要,你以后让他少折腾我点就行了。
我给野男人回: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你就自己问他去啊,你问我小心我添油加醋给你无中生有啊。
得,这下好了,两个都不理我了。
我猜他们应该是去交流人生去了。
22
虽然我很期待隔壁给我来一场男人之间的世纪之战。
最好能动手不动嘴。
然而我一直等到半夜,也没等到的隔壁传出来什么动静。
不仅晚上没动静,白天也没动静。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在门口停了一下,也不知道隔壁是没起还是已经出门了,总而言之是大门紧闭,门里静悄悄的。
我老觉得野男人应该是在憋大招。
不过这回我似乎猜错了。
野男人憋没憋大招我不知道,但小区的电梯确实憋了个大招。
那天我加班加到昏天黑地,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了。
小区里没什么人,两个电梯一个外头放了个检修的牌子,另一个显示正常使用。
野男人赶在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秒,硬生生插了只手进来。
「好巧,这几天忙什么呢,都没看到你出来。」
我抱着我的小包包,面无表情。
「不巧,最近我都没怎么回来。」
野男人就笑。
「听他说你老加班,不过下次如果太晚了,我下来接你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总归不安全。」
我瞄了他一眼。
装,你接着装。
不就是怕我麻烦你男朋友,所以干脆自己来会我呗。
野男人满怀期待,胸有成竹的等我说谢谢。
然而电梯突然狠狠晃了两下。
就有点像有个人从上抱住了电梯,然后死命往地上扽了两下。
照明灯忽闪忽闪晃了晃,然后不负众望的,灭了。
电梯里一片黑。
然后,就在这一片黑中,电梯突然猛地往下降了一大截。
那一瞬间,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蹦极是个什么感觉。
心脏好像被猛的拎到半空,失重所带来的无力感在一瞬间淹没所有感官,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害怕,电梯又猛地停住。
脚重新踩上地面的后果就是,我重心不稳,一膝盖就给磕地上了。
骤然失明带来的后果是,我所有的感官好像在一瞬间被全部关闭,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轿厢悬在半空中,缆绳发出的刺耳嘎吱声。
我一只手死死扒住电梯侧边的墙壁,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突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我幽闭空间症不算太严重,但前提是,得有光。
平时坐电梯还行。
自从搬进这个小区来,这还是电梯头一次掉链子。
电梯骤降之后就一直悬停在半空,而我在反应过来之后,喘不上气的感觉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恐惧感。
尽管我很难描述我到底在怕什么,但恐惧感似乎就那么从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源源不断的翻上来,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渐渐吞噬掉我的其他感觉。
耳鸣声越响越大,合着我越来越粗的喘息声,在狭小的轿厢里汇聚成一个异常清晰的漩涡。
而我就在漩涡的中心。
完全无力挣脱。
23
人在经历恐惧时,往往脑子一片空白。
就比如我现在。
其实事后回忆起来,电梯也不过停了小二十分钟。
但当时我甚至来不及感知时间。
就当我以为我会在漩涡里永远沉下去的时候,一束光就那么突兀地闯了进来。
男人的声音似乎非常遥远,但却又十分凝聚,冲破我耳朵里不断的尖叫,直直地叫到了我心底。
「然然,然然?」
我几乎是瞬间拽住了野男人的胳膊。
夏天穿的是短袖。
我手指直接攀上了他的皮肤,凉凉的,似乎带着一丝让人觉得很稳定的味道,一下子把我从深渊里提了出来。
感觉慢慢回笼。
他手机里电筒的光笔直的擦过我脸颊,让我勉强能够看清楚野男人的表情。
他看着我,似乎非常焦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再然后,我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半跪在我面前,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扣在了他怀里。
我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橘子香。
「别怕,我已经按铃了,物业说已经联系人来修了,很快就好。」
我拿手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
野男人拿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就是普通故障,很快就能出去了,乖啊,不怕。」
我很想回他一个嗯,但话临出口,依然喉咙发紧,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得不承认,野男人的手很大,很干燥,也很温暖。
他顺着他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竟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那实在是一种非常微妙而又细微的情感。
我也很难描述那一瞬间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但非常神奇的是,我竟然发现,我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他抱着我席地而坐。
察觉到我抖得没那么厉害的时候,还稍稍松了松手。
电梯猛地又是一抖。
这回不用他动手了,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伸手抱紧了他的腰,把脸整个埋进他胸里。
头顶灯光照下来。
外界嘈杂的声音同一时间涌了进来。
「有两个人!」
「里面的人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我自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第一个看到的,是电梯外,竹马那张焦急的脸。
24
我怀疑,竹马第一句话其实想说的也是你没事吧。
不过当他看清楚我跟野男人的姿势时,那句话瞬间就被他吞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咬牙切齿地叫我名字。
「赵然然!」
好吧,我承认,虽然是无意识的举动,但那个动作确实稍稍有点有碍观瞻——野男人靠坐在电梯墙壁上,我就跟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而他,一手拖着我的脑袋,一手还搂着我的背。
如果不是电梯坏了,说是偷情都有人信。
竹马铁青着脸冲我伸手。
我自知理亏,乖乖撒手,手脚并用,自己往外爬。
野男人甚至还在背后托了我一把。
然而我才爬到一半,一股巨力传来,刷地一下带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拽上去了。
再然后,我就从野男人的怀里,无缝对接到了竹马怀里。
鼻子撞得我生疼。
「你都不会打电话的吗?」
竹马的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传来。
「下次如果我也不在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我以为,最怕的感觉已经在电梯里过掉了。
然而,当竹马略带着些责怪把话说出来的事后,我没来由鼻子一酸,把脸埋进竹马胸口,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那你怎么才来啊。」
25
物业再三确认我没事之后,表示一定会连夜检修,确保明天电梯恢复正常使用。
我揉着发酸的鼻子,站在竹马身后。
我旁边,站着竹马家的野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两只就和两幢铁塔一样,以一个非常巧妙的夹角,把我圈在了中间。
而我,回过神来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不仅看光了竹马和他的男朋友,而且我还当着他们俩的面,分别对他们搂搂抱抱,大吃豆腐。
难怪竹马看到我时脸那么黑呢。
他没当场活吃了我,还愿意把我拉上来安慰,这简直就是铁铮铮的兄弟情啊!
我被竹马这种大公无私的心态感动到涕泪交加。
同时深刻反思,是不是我之前对他们的态度太过于苛刻。
他们俩都是好男人!
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他们建立起更加坚固的爱情。
我趁着野男人跟物业交涉的时候偷偷扯了扯竹马的袖子。
「那什么,刚刚电梯里我被吓蠢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他就是看我吓得那样怕我出问题,所以才……」
竹马回头,拍了拍我的脑袋。
「嗯,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揉了揉我头发。
「你没事最重要。」
我必须承认,如果不是竹马有男朋友了,那一瞬间,我的确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那么一丝丝心动。
26
原本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再给野男人说一声,免得再出什么误会。
结果竹马信誓旦旦的给我拍胸脯,说他保证帮我解释得清清楚楚,不用我再操一点心。
然而打脸来得如此迅速。
第二天,竹马就被他的男朋友,锁在了门外头。
电话不接,语音不回,敲门不应。
我到家时,刚好赶上竹马可怜兮兮的攥着手机,在拍我家大门。
我还不能问。
问就是他手机没电了,连楼下的充电宝都扫不出来。
我其实挺好奇竹马到底跟他男朋友都吵了点什么,居然就吵到了给人扫地出门的地步。
但竹马脸太臭,我不敢直接问。
只能迂回地告诉他,自古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绝对没有隔夜仇。
竹马一开始还是敷衍着听,时不时跟我嗯一声。
然后越听表情就越魔幻。
「你说什么没有隔夜仇?」
我满脸理所当然。
「夫妻没有隔夜仇啊,当然了,虽然说你这个是夫夫没有隔夜仇,但俗语嘛,说顺口了,你领会精神啊。」
竹马就很迷惑。
「我最近没跟你吵架吧。」
我更迷惑。
「你跟你男朋友吵架,关我什么事?」
竹马的表情,活像吞了一万只苍蝇。
「你再说一遍,我跟我的谁吵架?」
我看着竹马,一脸你不要装了我什么都明白了的表情,拿下巴点了点隔壁的方向。
「还能有谁。」
竹马的脸绿了。
27
虽然竹马一再坚称他是钢铁直男,只爱妹子。
但我依然认为,这只不过是竹马的饰词而已。
为了证明我不是空穴来风,我直接翻出了前几次录的音频,放出来给竹马听。
不过毕竟是隔了一堵墙,声音录得并不是特别清楚。
竹马逮住这一点,开始狡辩,说我捕风捉影无风起浪带头造谣。
我据理力争,甩出关键证据。
「是你自己说的,你跟他的关系绝对不能告诉我!」
竹马死不认账。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
我拍案而起。
「就那天,我跟他相亲回来,你一看到我就紧张,还问他是不是把你们俩的关系告诉我了,你敢说你没猫腻?」
不知道为什么,在提到他跟野男人之间关系的时候,竹马的脸色,活像当场吞了一万斤翔,还得是过期的。
为了佐证我的话似的,隔壁在我长篇大论的间隙,猛地给了我一个背景音。
言简意赅,而又惊世骇俗的一个:
「啊~~~」
我不得不佩服语言的魅力。
短短的一个字,内涵却十分灵性。
不仅有压抑,有颤抖,甚至还带着点奇异的苏爽和满足。
层次分明,情感丰富,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办什么事。
我大喜过望,指着隔壁,把竹马拽进了我的卧室。
「你听你听,就是这种声音!你居然好意思说没有?」
竹马不说话,就看着我。
我理直气壮,瞪着竹马。
再然后,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竹马就在我旁边站着,那隔壁跟野男人发出不可描述声音的……
到底是个什么鬼哦!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里,和走马灯一样,塞满了八点档狗血剧情的黄色废料。
野男人为了偷人,把冷战中的房东兼男友扫地出门,然后自己鸠占鹊巢,和狗男人颠鸾倒凤?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我看着竹马的目光,逐渐趋于怜悯。
竹马最后终于毛了。
「赵然然!你要老子说多少遍,老子不是基佬!」
28
我觉得,作为跟竹马一起长大的铁子,在这种时候,无论竹马说什么,我都有必要,也有义务,第一时间挺他,对他说的话表示全盘同意。
所以我果断关了手机视频,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直的,笔直笔直的,就算是一时眼瞎也不要紧,谁还不碰到两个渣男了?」
竹马气结。
「要碰渣男也是你碰,我碰不到。」
我看向还在持续不间断输送大招的那面墙壁,表情意味深长。
人总不是在我房里不可描述的吧。
竹马的表情变幻莫测。
好像想跟我说些什么,又好像在拼命忍住。
竹马最后拽着我,直接去了卫生间。
摸着良心说,男人狠起来,还真没女人啥事儿。
我上次好歹也只拿了个自拍杆,捅到隔壁窗户边,试图收集进一步证据。
竹马这回直接拿了砖头,想要去砸自家玻璃。
秉承着对竹马房子负责的心理,我几乎是拼了老命在拦他。
毕竟换窗户还挺贵的。
我和竹马在卫生间逼仄的空间里,围绕一块砖头,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肉搏(划掉)争夺战。
一直到对面窗户,吱呀一声,打开。
野男人那张纯良而又无辜的脸,出现在了窗户边。
一手牙刷,一手肥皂。
彼时我正踩在马桶上,一只手扒着竹马的脑袋,一只手去扯竹马肩膀,妄图把砖头抢下来。
竹马怕我摔,一手扶着我,一边还要防着我抢夺成功。
野男人手里的肥皂,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厕所里就这么激烈的吗,你们继续,继续。」
我:……
我继续你个大头鬼啊!
你窗户别关啊!
你男朋友还跟你有话说呢!
29
野男人窗户关得飞快。
好像我们这里的场景有多辣眼睛似的。
我几乎是瞬间跳下马桶,朝着窗户狠狠扑了过去。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伴随着我那句「你等等」的,是野男人无情关上窗户的一声「砰」。
我感觉我所有的希望,都被这一声「砰」,给震得稀碎。
相比起来,竹马就比我有魄力多了。
他直接一砖头扔了过去。
擦着我的脑袋。
窗户质量挺好,没破。
就是留了个小白点。
野男人把窗户又推开了一条小缝。
竹马言简意赅。
「开门。」
野男人恍然大悟。
「你不是说今天你加班,不回来了?」
然后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合着是来这里加班了?」
很好,这回我的脸也绿了。
你一个被逮着出轨实锤的人,好意思指责别人夜不归宿?
竹马拽着我去他家。
虽然嘴上不说,但看那架势,我觉得有抓奸内味儿了。
因为他一进门,就直扑野男人的房间。
我跟在后头,搓着手准备看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