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三年,我开了一家烧烤店。
我拿着五花肉烤串儿,蹲在门口长吁短叹,指望上天能掉下来一个客人给我。
结果真的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客人!
「帅哥,吃烧烤吗?」
01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了。
我看着一边烤着的五花肉,哀叹一声。
三天前的店里的煤气罐爆炸了,再睁眼的时候,我跟我的烧烤店就都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里没什么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而且晚上连路灯都没有,除了店里外面都是一片漆黑。
最离谱的是这里还有丧尸,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浑身是血残肢断臂的丧尸!
好在丧尸不知道为什么都进不来门,我这些天还能一直苟在这里。
我翻烤着五花肉,直到它变了颜色吱吱冒油,才拿下来吹了吹塞进嘴里。
很香、很多油、很好吃,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可是这些天我的店里只有源源不断的五花肉和啤酒,别的食材一律都没有。
每次我想去拿冰柜里别的食材的时候,都好像有一层结界似的挡住我的手。
一个电子音提示我:「请开始营业,招待客人解锁剩余食材。」
吃了三天烤五花,我已经快吃 yue 了。
可是客人在哪里,除了游荡的丧尸,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总不能请丧尸进来喝一杯吧?!
我拿着五花肉烤串儿,蹲在门口长吁短叹,指望天上掉下来一个客人给我。
等了半天,我腿都蹲麻了,门口还是一片漆黑,夜色笼罩在浓雾里,远处的废墟里只有丧尸的哀嚎。
整片黑暗的天地里,只有烧烤店这一处微弱的光。
我喝了最后一口啤酒正打算回后厨休息,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摇晃的人影。
我还以为是丧尸,结果再定睛一看,那居然真的是个人。
一个个子约莫 175 左右、圆脸的少年。
虽然浑身是血,脚步踉跄,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是清亮的……这真的是个人!
此时他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趴在窗户上的手直哆嗦。
客人!
我脑海中立刻尖叫起来,手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打开了门,挤出一脸笑容,就像以前在夜市招揽客人一样温柔道:
「帅哥,吃烧烤吗?」
02
邵白恍惚地坐在烧烤桌前。
这里真的是烧烤店。
周围摆着很多塑料的、上面沾着油渍的绿色桌椅,角落里还摆着扎啤桶。
桌上的一次性筷子看着有些劣质,一看就是夜市里最常见的那种烧烤店。
店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混杂着油香和各种调料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有多久没吃过烧烤了……?
好像自从三年前末世降临,他就没再吃过一顿好饭了。
曾经 180 斤的小胖子,现在只剩下了 120 斤。
都快瘦得皮包骨了。
而现在……他抬头看着一边的店主,这片废墟里的烧烤店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象?!
那年纪不大的女店主此时正笑眯眯地烤着一把五花肉,肉串被火里逼出了晶亮的肥油,掉到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爆裂声。
孜然粉末在空气中飘荡,融合在了烤肉香气里,让人胃里紧缩着翻涌起来,口中不停地分泌口水。
邵白想,他该走的。
这可是末世,所有国家都不存在了,人类只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家烧烤店呢?
还是一家这么正常的烧烤店,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但是那烤肉的香味就好像一把绳索牢牢地捆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把火上的烤串儿。
他恨不得上去抢过来塞进嘴里!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女店主在烤串上撒上最后一把辣椒面儿,又在炭火上按了一下就把二十来串烤五花儿都堆在了盘子里。
顺便还去一边的扎啤桶里打了满满一杯扎啤。
冒着白色泡沫儿的冰啤酒在空气中凝结出了一层水汽,女店主把托盘和啤酒都放在邵白桌上笑道:
「久等了!」
烤串儿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带着霸道的香气。
邵白被这香气冲的一愣,呆呆地看着微微焦黄得五花犹豫道:
「这是给我的……?我可以吃吗?」
女店主笑道:「当然了,不过你有可以付费的东西吗?」
邵白想了想,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几个绿色的晶核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这个可以吗,是一级丧尸的晶核,现在可以买到两个玉米饼……」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低下头去,显然他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远远比不上这么多烤五花肉。
毕竟,这可是肉啊。
末世来的第一年,所有的畜牧业就都消失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肉了,冻肉在黑市上可以卖出天价,还有价无市。
更别说,这五花一看就很新鲜了。
邵白的面色涨红起来,想要拔腿就走,可是屁股却怎么也起不来。
太香了,哪怕只能吃一口呢!
这已经是他唯一的财富了,刚才他就是为了保护这些晶核才被人打伤的。
让他意外的是,女店主有些稀奇地拿起那些晶核,看了看就点了点头。
「可以,不够的话你说,我再烤。」说着就回到了柜台里。
邵白惊讶地看着女店主,可那五花的香味已经顺着他的每一根毛孔钻进大脑,让他无暇反映了!
他抓起一根烤串儿就塞进嘴里——
五花很嫩,真的很嫩,应该是提前腌制过的。
肥肉的部分被烤得微焦,咬开里面包着的油混合着咸鲜的肉汁猛地爆了出来,烫了他一下。
可是他舍不得吐,他甚至感觉不到烫了,珍惜地咀嚼每一块肉。
辣椒、孜然、芝麻……混杂的美味激的邵白眼眶一酸,几乎掉下眼泪来。
他现在才意识到美食意味着什么,吃了这一口,他现在立刻死了也无憾了!
「喝点酒啊,别干吃串儿啊!」
女店主招呼他:「这都是鲜啤,每天都换。」
邵白停下嘴里的动作,看了一眼一边的啤酒。
巨大的扎啤杯外面凝着一层水汽,水珠顺着杯壁流到了桌子上。
小麦的香气和酒精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他颤抖着手握住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
冰凉的啤酒带着二氧化碳流入他的食道,刚才烤串儿带起的炭火气被这口冰啤酒瞬间浇灭,爽的人浑身毛孔都透着畅快!
邵白把啤酒杯在桌上一顿,红着眼大声道:
「舒坦!」
女店主朝他这边看了看,勾了勾嘴角。
二十根烤串儿在邵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都吃光了,等他回过神来,盘子里只剩下一把铁签子,所有的肉都没了。
啤酒杯也空空如也,一滴都倒不出来了。
邵白有些失望地摸了肚子。
他还没吃饱,胃里还叫嚣着想再吃点什么。
可是他攥了一把空荡荡的口袋,最后还是咬牙站了起来。
女店主一看他站起来,小跑着过来问他:「吃好了吗,要不要再点点儿?」
邵白苦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等我有钱了再来吧。」
说着他留恋地闻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香味,推开门步入了夜色里。
03
我拿着手里的晶核,美滋滋地打开冰柜。
现在客人也招待了,总该解锁新食材了吧?
果然,一打开冰柜,晶核就从我手里消失了。
再探手进冰柜的时候,除了五花肉我还掏出了一条大鱿鱼。
烤鱿鱼,我的爱!
果然这二十个串儿没白烤!
我挑了几个鱿鱼出来放在烤架上,天天吃五花,我是真他妈吃够了。
今天的晚饭就是烤鱿鱼了!
……
接下来的几天,店里都没再有顾客了。
这里是人烟稀少,除了偶尔经过的丧尸,就没什么其他的活物了。
我就靠着五花肉跟鱿鱼度过了半个周,感觉鱿鱼也变得没那么好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就在我再次许愿来一个新顾客的时候,门突然再次被敲响了。
我透过玻璃窗户一看,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上个周的那个顾客。
那个叫邵白的少年。
此刻他正焦急地喊道:
「老板、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哥,我可以付晶核!」
我这才看到他还搀扶着一个人,只不过夜色太深,之前没看清楚。
那个人伤得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还重,浑身的血不停地往下滴,身子都站不直了只能靠在邵白身上。
邵白急得眼睛都红了:「老板,求求你了,我这次带晶核了,很多晶核!」
这个孩子上次付钱吃饭非常礼貌,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什么,我对他颇有好感,赶紧拉开了门放他们进来:
「怎么了这是?」
邵白抹了一把眼泪,恨恨道:「那些人为了抢晶核把我给堵了,我哥去救我的时候被他们埋伏了!」
「本来以他的本事肯定不会有事儿,但是我哥之前刚杀了一只四级丧尸,伤还没好……」
「这群畜生!」他攥紧了拳头,随即哀求道: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药,我愿意拿我所有的晶核来换!」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抓出了两把上次给我的那种绿色的晶石。
只不过这次除了绿色的还有黄色的和红色的,在桌上滚来滚去,亮晶晶得十分好看。
几天前我还生活在充满烟火气的小城里,我见过的最恶劣的事件就是醉酒打架,也不过就是往头上爆了两个酒瓶子。
这么血淋淋的活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哪还顾得上收钱,赶紧让邵白把人抬到我后厨的床上,那个行军床是我午休的时候用的,虽然有点小,但是很干净。
邵白吭哧吭哧的把人架到床上,他哥哥比他高半个多头,至少得快一米九了,躺在小床上脚都还露在外面。
我打了一盆热水,用拧干的毛巾去擦他脸上的血。
拨开被血浸得一缕一缕的头发,我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出凌厉的轮廓,闭着眼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哪怕昏迷着,他的眉头也紧紧拧起,想来是疼得狠了。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湿了,我犹豫了一下把毛巾递给邵白。
「你来吧。」
邵白倒也不见外,直接当着我的面拉开了他哥的衣服。
好家伙,肌肉分明,那一块块腹肌码地简直比我码的肉都要整齐,只不过上面此刻伤口翻卷,还有不少陈年伤疤。
可惜了,人类的宝藏啊。
我在一边偷觑感叹,伸手把绷带递给邵白。
因为我常年就住在这栋小楼里,切菜穿肉烧烤都在这,也会背着一些常用药。
邵白看了我一眼,感激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摆摆手:「不用客气。」
04
邵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愣了一下。
进入末世之后没多久,他就几乎再在床上睡过了。
那些丧尸犹如附骨之疽,走到哪里都难以根除,只要病毒感染了一个人,用不了多久这一片的人类就都会变成丧尸。
所以他们经常席地而卧,甚至露天而宿,有时候能坐着睡个安稳觉都不容易,往往只睡一两个小时就要惊醒。
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邵厉微微动了动,感受到身上温暖的羽绒被。
上面似乎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正源源不断地给他因为失血而冰冷的身体注入热量。
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正笑着递过来两片白色的药片:「醒啦?」
「你发烧了。」女孩子很白,皮肤很好,一点都不像是末世人。
她的眼睛弯弯的,声音脆脆的:「吃点消炎药吧。」
邵厉看向她白皙的手心。
那里正躺着两个白色的药片。
他瞳孔一缩。
末世降临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药品都被炒出了天价。
因为制药厂全部停工了,目前市面上流通的药物远远供不应求。
三年后的现在,哪怕一盒过期的消炎药都能拍到几颗三级晶核的价钱。
而现在,这个姑娘就这么把药大咧咧地放在手心里催促他吃下去,就好像这不是珍贵的消炎药,而是什么大路货一样。
邵厉一时有些恍惚,这还不会是什么毒药,要把他毒死吧?
可是一边的弟弟邵白却满脸兴奋地催促他:
「哥,快吃啊!」
即使要害他,以他现在的情况直接下手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这么弯弯绕。
邵厉顿了一下,伸手拿过药片扔进嘴里,就着女孩子递过来的热水一饮而尽。
「谢谢。」他低声道,伸手从兜里摸出了几个红色的晶核递过去。
「这几个是三级晶核,换你的消炎药。」
姑娘也没客气,伸手把晶核都抓了过去:
「你现在身体不好,按理说应该吃点清淡的,但是可惜的是我这里只有烧烤,给你整点五花肉和鱿鱼吧,少放点辣椒怎么样?」
邵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却看到自己那个蠢弟弟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兴奋道:
「现在有鱿鱼了?!老板给我来 10 串儿,这次我钱带够了!」
姑娘白了他一眼,比划了约莫小臂那么长:
「我家的鱿鱼这么大,十条撑不死你,给你们烤 4 条,再来 50 根五花吧,啤酒要不要?」
邵白激动点头:「要!要大杯的!」
邵厉很少这么无措,末世来临之后他迅速变强,哪怕面对 4 级丧尸都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此时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呆子,弟弟和这个姑娘说的他都听不懂。
什么五花,什么鱿鱼,什么啤酒?
是最近新出的压缩粮的代号吗?
末世里怎么可能有什么烧烤啤酒?
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姑娘围上了围裙,从一边的大冰柜里费力地拿出一大把烤串。
冰冻的鱿鱼颜色深浅交错,还带着冰碴子。
真的有她比画的那么大。
邵厉茫然了。
这里真是烧烤店。
刚才他们被人埋伏,他受伤之后邵白着急慌忙地架着他往这边逃,说这里有个烧烤店,店老板人很好说不定能救他。
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的。
直到他们真的在寒冷的夜里看到了那一处小小的灯火,他才昏了过去。
原来邵白没有精神错乱,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家店,一家烧烤店?!
邵厉拿起手里的毛巾,还热腾腾的,他拿起来擦了一把脸,感觉浑身的知觉在温暖里慢慢地回归。
那边姑娘已经点起了火,鱿鱼解冻好了,她熟练地把鱿鱼和五花分开两边,在炭火上烤得滋啦滋啦香。
大鱿鱼原本有些透明的肉质在烘烤中逐渐变白,边缘翻卷起来,姑娘拿起油刷子唰唰两下给鱿鱼正反刷上油,又找来一个铁板用力地按压下去。
鱿鱼被按得出水,和油星子混在一起噼啪作响,然后被刷上了一层浓厚的甜辣酱。
一股铁板鱿鱼特有的香味渐渐弥漫在了屋子里。
「微辣行吧?」姑娘手法很好,五十串五花被她时而握在一起,时而摊开,很快就从红色变成了焦褐色,勾得人眼睛都挪不开。
一边的邵白擦了擦嘴角,直勾勾地盯着烤架一眨不眨,就好像在饭桌下等着主人投喂的狗狗。
邵厉恍惚道:
「……好的。」
于是那姑娘又抄起辣椒面的罐子,迅速撒了几下,把所有的烤串最后在铁架上烤了两分钟。
「出锅!邵白你去打啤酒吧,酒杯在下面的柜子里。」
「得嘞!」
邵白得令,开开心心地蹿起来去柜子里翻找出三个透明玻璃扎啤杯,去啤酒桶面前打开了水龙头。
橘色澄澈的啤酒唰一下冲进了杯子里,泛起白色浓密的泡沫儿,带着麦香气。
哪怕面对丧尸群也能面不改色的邵厉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好
是真的。
邵白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把塑料桌椅拖到邵厉身前,一把拉开了头顶的白炽灯。
灯光映在烤串上,映出了奇异的油亮。
「哥,快吃!你这个身体强度吃点烤串儿没事的!」
邵白招呼着姑娘坐下,先拿起扎啤杯来吨吨吨喝了一半,脸上的五官紧缩了一下然后畅快道:
「痛快!」
「我这几天就想着这一口儿,拼命攒了这么多晶核就是为了来痛痛快快撸一次串儿!」
说着他就拿起一根热腾腾的五花塞进嘴里用力一撸——
满嘴油花!
「这才是生活啊,」邵白眼泪汪汪道:
「我都多长时间没吃一顿饱饭了,天天吃玉米饼子搀野菜,我的喉咙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姑娘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拿起酒杯来跟他干杯了一下。
邵厉喉结上下动了动,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吃啊!」姑娘招呼他,「你给的钱够了,放心大胆吃,不够冰柜里还有!」
说着就拿起一根鱿鱼递到他手里。
海鲜独有的鲜味和炭火调料糅杂在一起,好像冲锋的骑兵一样扑面而来!
温暖的灯光、桌上冒着热气的烧烤,还有冰镇的扎啤。
邵厉看着手里的竹签,大脑几乎宕机了。
这情景太不真实了,不真实的好像是一场梦。
一场美梦。
他试探着举起手里的竹签,鱿鱼太大了不得不用两个竹签分开串,上面厚厚的刷了一层酱料,散发着鲜甜咸辣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低头咬了一口。
肥厚弹牙的肉质,还带着一点脆,鱿鱼独有的口感混合着酱料的甜辣一下子充满了他的整个口腔。
这真的是鱿鱼,不是什么豆干人造肉。
口腔习惯了味如嚼蜡的代餐粮,再遇到这种美妙的味道时情不自禁地口腔紧缩发痛起来。
邵厉的动作不断加快,等手上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竹签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吃完了整个大鱿鱼。
他有些尴尬。
一直以来他扮演的都是庇护者的形象,守护着家族里残存的亲人。
有什么好东西向来都是家里的长辈和小孩子先吃的。
现在他却没控制住自己。
可是对面两个人谁也没看他,邵白嘴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五花肉,含糊道:
「哥,你尝尝这个五花,香绝了!」
姑娘得意道:「我家用的都是最好的五花,将近 20 一斤,没多要你们钱!」
「对对!物美价廉!」邵白拼命咽下嘴里的肉。
邵厉于是又拿起了一串烤五花……
这一晚上,几个人吃了烤烤了吃,等吃饱的时候桌上的签子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邵厉咽下最后一口肉,满足地喟叹一声,擦去额头上沁出的薄汗。
然后他看到了满桌的签子,一下子傻了。
他们吃了这么多烤串!
这得多少钱?!
带来的那些晶核肯定不够,怎么办?!
不然把邵白押在这里打工还债吧!
05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美得直冒泡儿。
今天这对邵家兄弟真是大客户了,一下子出手了这么多晶核。
虽然我也不大懂这东西,但是开冰柜的时候这些晶核居然一下子解锁了好几种食材!
金针菇、鸡翅儿、脆骨、精肉、韭菜。
还有我最爱的冰阔乐!
明天就吃一顿真正的烧烤了!
邵厉伤得太重,我收留他让他在楼下的行军床上休息,邵白则在他哥身边打地铺。
这对兄弟人品看起来都不错,从来没干过什么强买强卖的事儿,邵白还会帮我打打下手、收拾一下卫生。
看着窗外的夜色,空旷的废墟里传来了丧尸的若隐若现的嘶吼,在夜里更添了一分恐怖。
我裹在被子里缩了缩,安慰自己。
虽然被传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好歹我的店也跟着一起来了。
在这乱世里,我起码还有一处安身之所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材。
只要我自己别作死出去,在这里我就是安全的。
闻着空气里残留的烧烤香气,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整了一顿好的,一开始邵厉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抿着嘴道:
「我手头没那么多晶核了。」
我这么一寻思也是,我是可以免费请他们吃,反正我的食材是无限的,但是升米恩斗米仇,这么大方似乎也不好。
想了想我试探道:「不然你留在这里给我当个保安,维持一下店里的秩序,我这儿也没有另外的工资,但是包你吃住怎么样?」
听邵白说这是可以单刚 4 级丧尸的人物,也算是很牛逼了。
以后说不定会有客人闹事儿,我确实需要一个保安。
其实最主要的私心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啊!
不是那种奶油味的小鲜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烈火里厮杀出来的男人味儿,是我最喜欢的那款!
留在店里看着哪怕当个吉祥物我心情也好啊,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窝在店里了。
邵厉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但是他还是坚持道:
「那我每个月再额外给你上交一半晶核。」
我点点头,那简直更好了。
我以为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客人,因为毕竟都来了这么多天了才来了邵白和邵厉两个人。
但是没想到下午店里就来了一个男人。
他在店外徘徊了一会儿,想推门进来却被挡住了,只能伸手敲了敲门。
客人!
我开心地拉开门招呼他进来:「吃点什么?」
说着我递过去一张菜单。
这张菜单是我今天上午赶工出来的。
自从邵厉给我贡献了晶核之后,店里能开发的品类就多了不少。
一张硬壳纸上规整地写着:
烤五花,一级晶核*1
烤脆骨,一级晶核*1
烤精肉,一级晶核*1
烤韭菜,一级晶核*1
烤鸡翅,一级晶核*3
锡纸金针菇,一级晶核*5
烤大鱿鱼,一级晶核*5
可乐,一级晶核*2
啤酒/升,一级晶核*3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皮肤黝黑,眉眼间有些凶狠。
个子虽然矮但是看起来十分壮实。
他有些茫然地接过菜单,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墙上的招牌:「我们这儿是烧烤店,你吃点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看向我身后的烤架,眼睛里猛然迸发出了极亮的光芒!
那里正放着一排烤鸡翅,烤得油汪汪的,是邵白馋了我俩烤着吃的。
他咽了口口水,指着菜单焦急道:「都、都给我来上,每样来他妈一盘子!」
我皱了皱眉:「你吃的完吗?」
言下之意,你有那么多钱吗?
男人瞥了我一眼,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子撑开给我看。
我低头看过去,袋子里各色的晶核堆在一起,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老子有的钱,快上菜!」
说着他也不用我招呼,自己就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邵白一看来了大客户,乐颠颠地送了扎啤过去:「您的啤酒!」
男人看着啤酒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也来不及说话,舔了舔嘴唇仰头一口把啤酒喝下去一半。
他猛地把杯子放下,杯壁上的水珠纷纷滑落。
「爽!」
这个人浑身血腥气很重,我有点害怕,但是刚才邵厉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用担心,我干脆放下心来直接去拿了食材。
他要的太多了,一次压根儿烤不下,只能边烤边上。
五花、脆骨、韭菜、金针菇……
流水一样的烧烤送过去,黑衣男人再没有开过口,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烤串儿。
他的动作简直有些疯狂了,我感觉他塞肉的速度比咀嚼的速度还快,好多次看他都噎得直翻白眼,只能用啤酒压下去。
他吃得太香了,搞得我们三个都饿了。
邵白不好意思地推推我:「老板,咱们是不是也该吃晚饭了?」
店里的东西也不算太多,我干脆又照着这个男人吃的又烤了一遍,我们仨人攒了一桌吃饭。
桌上摆满了冒着香气的各种烤串儿,锡纸金针菇吸满了汤汁儿,上面撒着一层蒜蓉和红绿相间的辣椒圈,咸香里带着微冲的辣味。
一口咬下去,满口流汁儿。
金针菇特有的脆脆的口感和小米辣混在一起,我还加了耗油和一点白糖,吃起来又咸又鲜。
邵白吃得满眼泪花儿,嘴里塞满了东西呜噜呜噜的说不出话来。
邵厉拍他的后背,哭笑不得道:「咽了再说话!」
邵白拼命咽下去之后,抹了一下发红的眼角: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种日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笑了笑,把酒杯端起来:「走一个!」
……
吃饱喝足后,我看向一边的黑衣男人。
他看起来也吃饱了,正瘫在凳子上右手轻抚着肚子。
我走过去笑道:「客人,一共是 178 个一级晶核,也可以折算高级晶核,请问您怎么付款?」
谁承想我话音刚落,男人却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冷笑。
他阴恻恻道:「付钱?付什么钱?」
好家伙,这是想吃霸王餐啊!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轻声道:「你是主动付钱,还是被动付钱?」
男人扯了扯嘴角,伸手向我探来:「你能拿我——」
「啊——」
他惨叫起来,伸出的那只胳膊被邵厉拧成了怪异的形状。
我从背后看到邵厉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不禁感叹,末世人的身体素质真的太变态了。
昨天来的时候还是个血人儿,今天身上的伤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黑衣男人疼出了满头大汗,红着眼用另一只手向邵厉一拳轰来!
邵厉面不改色,拧着他的一只手直接把他按到了桌子上,这个黑衣男人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跟小鸡仔似的脸被狠狠压在桌子上,惊恐道:
「我付钱!我错了,都是误会,我愿意付钱!」
「诚惠 356 个一级晶核。」
邵厉冷笑一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翻了一倍,把手探进男人的背后的黑布口袋里哗啦啦掏出了一把红色晶核。
男人心疼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却大气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高级晶核几乎被掏空,然后被邵厉拧断了胳膊一脚踹出了店外。
我笑眯眯看着他:「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抱着胳膊踉跄走远了。
我倒不担心他报复我,这个门只要我不开门就没人进得来,我完全可以每次只放邵厉能打得过的人进来。
……
感谢客人带来的馈赠,这些高级晶核砸下去,我的冰柜终于又解锁了一部分。
让我眼泪汪汪的是这次解锁的不只有烤串儿了,居然还有炸鸡、馄饨和雪糕。
这都是我之前留着自己吃的,并不对外售卖。
但是吃了这么多天的烧烤,我真的好想吃点正常的菜!
我跟邵白窝在店里吃雪糕,邵白吃得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好像生怕吃完了就没了。
「好甜啊。」他像是第一次吃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脸兴奋,随即又感叹道:
「我都好久没吃过雪糕了,都快忘了雪糕什么味儿了。」
我正咬着雪糕,一边的邵厉走过来有些犹豫道:「……我可以借一下浴室吗?」
他神色有些赧然,显然是觉得借一个女生的浴室非常不好意思,但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洗澡。
我还没说话,邵白先跳起来了:「我也想洗澡!然然,我也借!」
他倒是完全不客气,我朝邵厉笑了笑:「可以啊,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
「旁边的衣柜里有我爸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你穿就行。」
那都是我去年双十一屯的,还剩一大堆没用完。
邵厉点了点头:「谢谢。」然后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哗的声音,想到他那一身腱子肉,我情不情不自禁地咽情不自禁地水。
邵白一无所知,艳羡道:
「自从末世来了之后自来水厂就停工了,我们一般都在河里随便擦,这得两三年没洗热水澡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烧点热水洗头。」
「这儿可真好啊,天堂一样!」
过了很久,浴室的门才从里面被推开了。
氤氲的白色水汽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邵厉身上穿着我爸的 T 恤,结实的胸肌把 T 恤撑得有些紧绷。
热水熏他的他脸色微红,眸子里水汽流传,他看起来很舒服,眼睛都眯起来了,喟叹了一声:「舒服。」
邵白迫不迫不及待地跳起来:「我也去洗!」
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了我跟邵厉两个人。
我俩坐在桌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我和邵白一起的时候向来很自然,但一看到邵厉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店里的白炽灯在夜色里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末世里是没有灯的,一到了晚上只剩下一片深黑。
远处的旷野隐藏在夜里,从黑暗处传来丧尸走动的窸窸窣的声音。
这一方黑暗而恐怖的夜里,只有小小的烧烤店是安全的一隅。
我俩就这么在柜台里坐着,看着窗外的夜色,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邵厉插着头上的水珠,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薄荷的清新香气,闻起来似乎是我去年买的那瓶夏日沐浴露。
半晌后,邵厉终于先开口了:「……这两天,谢谢你。」
我摆摆手:「谢什么,你也帮了我不少。」
「不,」邵厉摇摇头,神色认真,「你给我们的远远比这更多,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这里。」
他看着我的眼神严肃又深邃,好像一个骑士正在宣誓效忠。
我面上发热,胡乱点了点头:「好,你、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邵厉怔了一下,神色黯然下来。
「没了,只剩下我和邵白了,末世降临的第一年,幸存的人类十不存一,我们的家人在第一波丧尸潮里就都没了。」
我抱歉道:「不好意思。」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这么多年,也早就过去了。」
我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邵白猛地把浴室门推开,大喊一声:
「卧槽,太爽了!」
「用不完的热水啊,我感觉我现在才算活过来了,刚才下了至少半斤泥!」
他身上也穿着我爸的 T 恤,但怎么看怎么跟邵厉穿得好像不是一个东西,空荡荡的似乎还有些大。
「然然,为了庆祝一下,我们今晚吃炸鸡吧!」
我面无表情:「说鸡不说吧,再说要庆祝什么?」
邵白挠着头想了想:「庆祝我们打败了坏人?」
我叹了口气。
就知道我今天从冰柜拿炸鸡的时候邵白在一边儿眼睛都绿了,肯定要找借口吃炸鸡。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确实应该庆祝一下,我们三个萍水相逢的人组成的这样一个临时的小小队伍。
「行吧。」我任命的站起来:「给我打下手!」
「得令!」
冰柜里的炸鸡是半成品,带骨的鸡肉上已经过上了蛋液和厚的面包糠,只要过一过油就行了。
寒冷的夜里,还有什么比炸鸡更好的东西呢?
邵白把油烧热,我把炸鸡微微炸了一下又拿起了过了一边蛋液和面包糠。
这样炸出来的口感会更加酥脆。
白色的炸鸡一到锅里,炸出了小小的泡,吱吱的声音中不断变成了金黄色,
一股油炸食品特有的、罪恶而奇异的香气慢慢蒸腾起来。
邵白陶醉得伸长了鼻子嗅着:「天哪,就是这个味道!」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也许是被邵白的馋样儿感染了,我也感觉胃里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好在炸鸡的时间不需要很久,没过多久我就把锅里的炸鸡都捞了出来,放到邵白早就准备好的铺着吸油纸的盘子里。
金黄色的酥皮散发着热气,面包糠上的油光一闪一闪的,散发着诱惑的香味。
我又顺便切了点土豆炸了个薯条,正好炸鸡包里有现成的番茄酱。
一大盘炸鸡和薯条端到了桌上,邵白又去饮料柜里拿了三瓶可乐。
冰可乐的易拉罐外挂着一层白雾般的水汽,拉开拉环的时候二氧化碳噗呲一声喷了出来!
在我这待了几天,邵白大概也摸清楚了。
我这里的各种食材都是不限量供应的,拿出来一堆,剩下的空位马上又会被补上。
刚才饮料柜里消失的三瓶可乐又完好无出地出现在了那里。
但他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来没有提过一句。
他只是吃饭的时候没有那么省着了,以前最多吃个半饱,现在是甩开了膀子吃。
末世里季节很怪,明明前几天还有点热,但现在窗外居然飘起了雪花,我打开窗子伸手出去,很快就被冷空气给逼了回来。
雪花大的像鹅毛一样纷纷洒洒的从天上落下来,很快地上就积了一层雪。
寒风凛冽地刮了起来,窗外一阵呼啸,门口的小灯都被吹得左右摇晃。
好在店里的温度没有受影响,还是非常的温暖,我看了一会儿雪后就坐到桌前准备吃炸鸡。
然而刚拿起一块翅中,我就听到门口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那声音太轻了,几乎被号叫的风声掩盖了。
我正要起身,邵厉却阻止了我,自己站起来走到了门边。
他从窗户里向外看了看,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慢慢拉开了门。
一个满身覆盖着白雪的东西倚着门没有受力,「咚」咚的一声砸了进来,在地板上溅上了一层雪,很快又化成了一摊水。
我一惊,后退一步后看着邵厉皱眉碰了一下那东西。
扑簌簌的雪花掉下来后,里面出现的赫然是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
06
徐悦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雪里走了多久了。
末世来临之后,她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最开始是她的爷爷奶奶、然后是父母,到最后,就连老公都没了。
只剩下她拼命护着的女儿汤圆,这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孩子,可是却也在寒冬降临后病倒了。
这个末世前有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胖嘟嘟的小东西迅速地消瘦下来,原本白嫩的婴儿肥脸颊变得青灰干瘦。
死亡的荫翳逐渐蔓延上了她的脸。
徐悦几乎要崩溃,可是在末世,曾经随处可见的退烧药、消炎药都成了一种奢望,哪怕她拼劲拼尽全力尸搏斗,攒下来了也不过一两个一级晶核。
杯水车薪。
身后那些想要把她女儿当成两脚羊的畜生越追越近了。
他们逼迫她、打骂她,可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把女儿献出来!
汤圆还那么小,会软软地叫她妈妈,会用小手给她擦眼泪。
想到这里,徐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崩溃地哭了出来。
可是即使是哭,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引来了丧尸。
怀里女儿的身体越来越滚烫,徐悦踉跄在雪地里,眼泪在脸上结成了冰。
即使是在老公被丧尸咬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无助过,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咬着的嘴唇溢出了血丝。
谁来救我吧,她心想。
救我的孩子。
寒风刮得更凛冽了,吹在脸上好像刀割一般疼,徐悦感觉自己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知道,她坚持不下去了。
或许就到这里了,起码她们母女可以死在一起,起码她的女儿能完整地死去。
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打算坐在雪地上休息一会儿。
可是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里似乎隐隐约约亮起了一点昏黄。
徐悦疑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揉了揉生疼的眼眶努力看过去。
那点昏黄在风中摇摆着,却一直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有灯!
她猛地站起来,心头激荡。
那里有人!
……
再醒过来的时候,徐悦已经躺在了床上。
一张不大的行军床,一米二宽,比她大学宿舍的床大不了多少。
然而却散发着温暖的热意,背下似乎开了电热毯,热乎乎地让她大脑都化成一片混沌。
她知道她该起来的,然而那温暖就好像一只手,紧紧拉住她不许她起身。
太舒服了,她眯着眼睛裹紧了身上的羽绒被。
好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泡了温泉,这种舒适简直可以让她失去理智。
然而下一秒她却猛地翻身起来!
汤圆,她的女儿呢?!
一阵眩晕后,她看到汤圆正被一个年轻姑娘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小口的什么东西。
见她看过来,姑娘冲她笑了笑:「这是你女儿吗?她刚才烧得挺厉害的,已经喂过一次药了,现在烧退了。」
徐悦愣了一下,看向姑娘手里的碗。
是冲剂,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汤圆躺在姑娘怀里,脸色已经很正常了,正张着红润的小嘴儿微微呼吸着,睡得很熟。
徐悦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连滚打爬得翻下床来,走到年轻姑娘面前就要给她跪下。
她救了她们母女的命。
姑娘似乎有些惊吓,压着声音摆手:「别这么客气。」
徐悦还想说话,肚子却突然不争气的有些痉挛起来,一阵令人牙酸的肠胃蠕动声在静谧的大厅里响起。
她这才惊觉,客厅里一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油香经过高温之后迸发出了奇异而美妙的味道,混杂着肉类的香味,还有一点酸甜的酱汁味道。
她感觉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原本干瘪紧缩的胃部疯狂分泌胃酸,她简直控制不住自己。
年轻姑娘没有嘲笑她,只是小声道:
「要吃点东西吗?刚出锅的炸鸡。」
徐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塑料的桌椅上摆着一个铺满了吸油纸的盘子,金黄的、泛着油光的炸鸡就摆在上面。
她该拒绝的,徐悦想。
她身无分文,并没有支付这种东西的晶核。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她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吃过肉了,上一次吃肉似乎还是在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想起来恍如隔世。
看她一直没说话,姑娘站起身来把汤圆放到床上细心盖好被子,招呼她坐到桌前。
一起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凌厉,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另一个脸圆圆的,白白的,很有些可爱,张嘴就叫她姐。
姑娘把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出两个很可爱的酒窝:
「尝尝吧,我手艺很好的。」
徐悦无法控制自己,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有了独立的思想,明明她的大脑在疯狂说不,手却慢慢伸了过去,拿起了一块炸鸡。
外壳有点硬,是因为面包糠炸得太脆了,拿起来的时候手指上都蹭上了油。
她有些恍惚地咬了一口——
这个姑娘说得不错,她的手艺果然很好,香炸的翅根金黄酥脆,外酥里嫩。
咬开油脆的面衣壳后,里面的鸡肉肉质酥软细嫩,一口下去迸出了咸甜的肉汁。
她只觉得,这辈子吃过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嘴里的这一口炸鸡来的美味,这简直不仅仅是一种味蕾上的感受,更像是一种抚慰精神的魔法。
她的理智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能机械式地去拿炸鸡,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摆了一堆鸡骨头了。
徐悦的脸轰一下涨红了,她居然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可她的兜里却只有两个一级晶核,只能买四个玉米饼!
姑娘却没有生气,笑得眼睛弯地递过来一杯可乐:
「用姜煮的,驱驱寒吧,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一刻,徐悦的眼眶涨的酸痛,眼泪不可自抑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一个陌生人尚且能对萍水相逢的她们施以援手,而那些所谓的亲戚却想把她的女儿当成两脚羊吃掉!
徐悦喝着姜可乐,抽泣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她老公死后,她老公家的亲戚就占了她家的庇护所,还把她存起来的粮食洗劫一空。
这些她都忍了,末世之中,孤儿寡母,她并没有对抗的资本。
可是她大姑姐还不满足,听说城南有一群特别变态的团伙因为吃不到肉,就把主意打到了人身上。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特别喜欢还没长大的孩子,说这样的嫩。
她大姑姐于是就对汤圆动起了歪脑筋,打算趁她不在把汤圆给卖了,卖的粮食都自己留下。
要不是她那天回去得早,她的汤圆,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徐悦又是愤怒又是后怕,捂着脸哭了起来。
07
我听到这儿也是气得够呛。
这他妈什么人啊,怎么不把自己卖了,要去卖别人家的孩子。
我拍了拍徐悦的背,安慰她道:「别担心,这里是安全的,你们就现在这里住下。」
倒不是我圣母心泛滥,但是那个叫汤圆儿的小女孩说是五岁,看着就只有三四岁大小,瘦骨嶙峋的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喂了两次退烧药才勉强把温度压下去。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现在把她们撵出去,就是在逼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送死。
就在这时,床上的小女孩儿动了一下,慢悠悠地掀开了眼皮。
她睡眼惺忪,目光却很快锁定了她的母亲,小声道:「妈妈。」
我看到徐悦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眼泪,冲上去紧紧搂住了汤圆儿。
小孩儿细细的胳膊搂住妈妈的脖子,皱了皱鼻子,眼里满是恐惧:「妈妈,他们还要抓汤圆吗?」
徐悦痛哭出声:「不抓了,汤圆别怕,咱们安全了。」
「哦,」小姑娘虽然瘦瘦的,一双大眼睛却滴溜圆得可爱。
她凑到徐悦脸边闻了一下,惊喜道:「妈妈,你好香啊!」然后用小手指捏住徐悦嘴边的面包糠碎渣塞进嘴里,满脸开心。
「好吃!」
我看了真是又心酸又难受,怕小孩子肠胃弱吃不了烧烤,下了一碗馄饨给她吃。
汤圆圆吃得狼吞的,噎得直翻白眼儿还不肯放下碗。
徐悦在一边有些难受道:「让你们见笑了,但是这孩子没生在好时候,自打出生除了喝过两年奶粉就没再吃过什么好东西了……」
徐悦人还不错,她对我愿意留下她非常感激,自顾自包揽了店里所有的活计,我刚洗完澡出来她已经把碗筷都收了,还把店里全收拾了一遍,就连沾着油污的桌椅也被用抹布一点一点擦干净了。
我都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我就发现徐悦似乎一直在神情恍惚。
她眉头紧皱,好像在担心什么。
我好奇道:「怎么了?」
徐悦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道:「我们逃跑的时候,那群畜生追出来了,我怕他们会跟到这里。」
邵白不以为意:「跟来就跟来呗,正好让我哥把他们收拾了!」
我笑了笑,给徐悦又盛了一碗馄饨:「没事儿的,昨晚上雪下得那么大,脚印早就盖了,他们追不来的。」
结果我刚说完就打脸了。
一扭头,远处的雪地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儿,越来越近。
我心下一沉,不会吧!
这么冷的天,我从窗户伸出手去都要被冻个半死,这群人居然真的能追过来。
我定睛看去,一行几个人,为首的中年女人精瘦精瘦的,一双吊梢眼下是高高的颧骨,面相刻薄。
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矮壮的男人。
「那个打头的女人叫刘燕,是我老公的亲姐姐,她不是个好东西,打我老公还在的时候就天天上我家打秋风,逼着我老公把玉米饼都给她。」
「现在他们还要卖了汤圆,他们肯定是来抓汤圆了!」
徐悦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拉着我的手哀求:
「老板……求你救救我们,汤圆还这么小,她才五岁!」
我看她惊弓之鸟的样子,摆摆手:
「别害怕,他们进不来,你安心坐着。」
徐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回身抱起了汤圆。
小小的店面是这片废墟里唯一完好的建筑,那一行人很快看到了我们的店,小跑着过来围在店外观察。
邵厉和邵白去后厨刷碗了,在看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之后,几人对视了一眼,名叫铁头的男人露出一抹有些猥琐的笑容,伸出拳头砸了砸门。
「老板娘开开门,天太冷了,让我们歇歇脚。」
一想到眼前的这几个人居然要把那么小的孩子……我心里就抑制不住地作呕,冷冷的撇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看我不说话几个人都来劲了,那个叫王艳的女人一脚踹在门上,狗仗人势道:
「铁头哥叫你开门,你 tmd 没听见吗?」
她凑近了窗户,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躲着的徐悦和汤圆,眼睛一亮对着身边的男人道:
「铁头哥,你看那个贱人和小的都在,咱们这回可是来着了!」
「那边还有……她愣了一下,眼里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那他妈还有肉,真的是肉,还有啤酒桶呢!」
刘艳疯狂的砸着门,可是那门虽然看着脆弱,却不管她怎么用尽了力气又踢又踹都纹丝不动。
队里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个瘦高的青年,皮肤苍白,看着颇有些下流阴狠的样子,还有一个模样和刘燕如出一辙的 20 出头的女人,此刻都在盯着店里的食材两眼放光,最后面是个满头白发的瘪嘴老太太。
见我不搭理他们,老太太和王艳对视了一眼,走过来敲了敲窗户对着徐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