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她,纤长的手指飞快敲击屏幕,发出一条最新微博。
然后立刻关机。
「我睡了,待会儿你自己走。」手机丢在沙发,我转身进了卧室。
盛今月在那儿鬼叫:「你竟然敢在这个风口发微博。」
她扬声念出我的微博内容后,夸张地叫唤:「姐妹,你太猛了。」
躺在我微博上的短短一句: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
16
根本不需要苏择发长篇大论的澄清声明,麻烦且没有说服力。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受了委屈只会偷偷抹眼泪。
他们揣测那段感情,计较谁高谁低,权衡利弊,找寻谁爱得多谁爱得少的证据,然后惯常就是我不配的言论。
身份不对等,不配就不配,老娘不当冤种。
第二天早上,我伸着懒腰走出卧室,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有点发懵。
「睡得好吗?」长相俊美斯文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跷着二郎腿,苏择站在他的身后,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大老爷们,这会儿缩着头一脸待宰羔羊的凄惨样。
我缓了缓才反应过来,点头:「挺好啊,一夜无梦。」
男人把玩着我昨晚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垂着的眉眼,荡着薄薄的阴沉笑意。
郁之舟这厮,惯喜装深沉。
苏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给我使眼色,描嘴形:「生气了!」
「哦。」我反应淡淡,转到吧台倒了杯水,纠结道,「以后你们来我家,能不能先和我打声招呼?」
虽然一个是我老板,一个是我的经纪人,但趁我还在睡觉就进我家里,也很不对吧。
苏择一听,抱着脸生无可恋。
我明白他的肢体语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个?
「行,这次不跟你们计较,下次注意。」
苏择这下直接呆滞在原地了。
「乔好。」郁之舟靠着沙发,幽幽出声,「这怎么算?」
「算什么?」我看着他举高我的手机,没懂。
苏择眼神狠剜着我,不敢说话,依旧描嘴形:「微博,微博。」
「明白了。」我刚起,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估摸是昨晚我发的那条微博又炸了,意料之中的事。
「来,和我说说。」郁之舟的手指有规律地扣着手机,「谁是智者,谁是冤种?」
我很想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碍于对方是我老板的关系,我稍微委婉:「不特指谁,只想表明我不当冤种的立场。」
「那你就是想当智者?」
「???」你没事吧。
我总觉得,每次看郁之舟,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狭长眼睛有妖气。
就像此刻,他明明没有笑,脸上却能让人看出几分似笑非笑的妖冶。
「人设是你立的,反悔来不及了。」
我特么……这就算立人设了?
郁之舟侃侃而谈:「你应该知道,一个当红女明星人设崩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所以……」
他修长的手指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你必须要再签订一个附加协议。」
绕半天,他终于表明来意了。
我好整以暇地笑问:「什么条件?」
郁之舟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三年不许谈恋爱。」
离了个大谱。
不过也对,三年,正好是我的经纪约到期时间。
郁之舟手一挥:「想好了就签字。」
苏择立刻把一份合约捧到我跟前,往我手里塞了一支笔。
我有点想笑,这整的什么玩意儿?
「不敢?」郁之舟挑眉。
就是这两个字,这腔调,我见鬼般想起那天在佛殿上的戚野,就很像!
我轻摇头驱散不该有的想法,略略翻看了一下合约。
挺简单,约定和违约金,金额还不小。
我咬了咬唇,被气笑了:「郁之舟,你他妈真是把无奸不商原则执行得彻彻底底。」
「过奖。」
「行。」我飞快签下自己的名字,「傻逼才谈恋爱。」
17
郁之舟脸色沉了沉:「你不谈恋爱,也别诋毁所有谈恋爱的人。」
我之前隐隐约约听到过一点风声,听说郁之舟新近喜欢上了一姑娘,对方还颇火辣,郁之舟这个斯文败类,有一阵子脸上脖子上都挂着花皮。
姑娘下手狠,他还挺享受。
我忍不住调侃:「你他妈就一受虐狂。」
郁之舟站起身拿过合约,也不和我计较:「你这种仙气飘飘的仙女,不懂我们凡人的快乐,正常。」
「切。」我表示不屑一顾。
我老早就蹚过凡人爱情的苦河,这些年是真清心寡欲了,以至于郁之舟常说我:「你这女人,实在索然无味。」
他的口味一向单一:漂亮、热辣、张扬。
「郁之舟,你迟早得栽。」
「我不信。」郁之舟自信满满。
末了,他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相信。」
我问:「什么?」
「我能凭这纸合约,大赚一笔。」
「你想得美。」
郁之舟不和我争辩,满意地走了。
苏择狗腿子地把人送到楼下,又折回。
指着我想骂,气哄哄的,半天也骂不出来什么。
「算了,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摆摆手,一脸无奈逐渐转成同情,「我得告诉你两个消息。」
我低头看着手机的开机画面,等他说。
「第一,昨晚戚野宣布退圈了,不再参加任何比赛性质的赛车活动,更不会进娱乐圈。」
我划动屏幕的手指一僵。
这些年,他的确已经大满贯荣耀加身,但赛车,是融入他血液里的东西,他在赛场上能发光。
他怎么舍得放弃?
「第二,他凌晨的时候还发了一条微博……」
苏择看到我手机屏幕里的内容,知道不用他多说了。
凌晨两点,戚野的微博发出了唯一一条和私生活相关的消息。
字句精炼干脆:复合我提的,被拒了,还在追,大家别添乱。
我想象不出他打出这些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大半夜的,喝醉了?
戚野服软求和已经超乎我的想象,公开表示想再追我,这多少有悖于他桀骜难驯的公子哥形象。
我足足愣了三四分钟,才去划拉评论。
这大概是我和他分手后,第一次出现评论区这么和谐的场面。
我的粉丝喜大普奔吐气扬眉狂欢,戚野的粉丝,以前闹得最凶的那一拨沉默了,剩下一部分含泪加油打气。
没人骂我,一时间还有点不可思议。
苏择解气地说:「持续几年的大战落幕了,咱们赢了。」
我熄屏看向他:「从来都不可能有赢家。」
世人争吵狂欢,非要在我和戚野之间分出胜负,无疑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谁在意对方多一点,谁就是狼狈的输家。
一段感情,用输赢来评判,既否认了我们曾付出的真心,也否认了那段岁月存在的意义。
热烈爱过的人,是恩赐也好,是劫也罢,都该有他的意义。
「你怎么还不高兴了?」苏择很不理解,「忘了你那五年被狗吃的青春了?」
说不出为什么,心头就像是被什么重重锤下,难受得透不过气。
我望着落地窗外阴压压的天空,艰难地启唇:「五年——
「那是我的青春,也是他的。」
18
随着戚野退圈淡出公众视野,关于我们的那一段,逐渐也消停了。
观众散去,故事翻篇,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某天夜里,我翻来覆去没睡着,爬起来刷朋友圈,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戚野的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劲风旷野的公路照片,穿行在无垠旷野中的公路延绵没有尽头,定位是内疆某个山区。
看样子,是领了车队穿越无人区去了。
的确像他的性子,自由是融入他骨子里的东西,在挑战极限的路上,他怕是停不下来。
我翻了一个身,正准备睡觉,刚放下的手机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是家里的号码。
大半夜的,这让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阿姨在电话里头哭得稀里哗啦:「你爸爸……昨晚从楼梯上摔下来,送进医院了,你快回来一趟吧。」
我心头冰凉,从床上翻坐起来。
慌慌张张给苏择打电话,他半天没接,我没敢停留,换了衣服拿了手机自己开车往家里走。
怎么说呢,在开车这件事上,我天赋平平。
那些年仗着有戚野,我连车都不想碰。
后来和他分手,总有那么一些触景生情的意思,更不愿意开车,有司机代劳,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我抵达医院时天蒙蒙亮。
紧绷的神经稍松懈,停车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别了旁边的车子。
碰撞声引发车子的警报轰鸣,拿着一沓单据的中年男人冲出来,和目瞪口呆的我面面相觑。
「你开车不带眼睛的吗?」男人皱着脸看自己的爱车,心疼得要命。
「大哥,对不起啊,我现在有急事,您先看看,多少钱我都赔。」阿姨的电话一个个打进来,我颤着声音和车主商量,「您记一下我的号码,行吗?」
他一脸不爽:「都来医院了,谁不急啊,你在这儿待着,等保险公司来。」
手机不停在响,我烦躁地接通,女人六神无主哭唧唧:「小乔,你到了没有?」
旁边的男人嘀咕道:「咦,你是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
我返回车里,在便签下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男人:「大哥,晚点你联系我。」
「178……乔好!」男人念一遍,惊讶地拔高声调,「你是乔好啊,我是你粉丝。」
「……」我已经冲进医院大厅,这铁定是一个假粉。
手术室前,坐在椅子上一直抹眼泪的女人看见我,急急迎了上来。
哭得更凶了:「小乔,怎么办啊,你爸都进去几个小时了。」
我看着手术室门上红色的显示灯,一晚上高强度的紧张,这会儿腿都有点发软,「秦阿姨,医生怎么说?」
「突发性心肌梗塞。」秦婉无比自责,「昨晚你爸说要看书,我就先去睡了,没想到大半夜他突发这症状,人还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我脑袋晕眩,背靠着墙稳住身体,耳边女人细细的哭声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心头,我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对这个女人,我多少是带着一些不友好的。
原因无他,就是始终觉得,她占了我妈的位置。
19
几个小时后,苏择的电话姗姗来迟。
我还以为他是看到未接电话打来的,没想到,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跑哪儿去了?」他刚睡醒,嗓音沙嘎难听,「是不是又没看手机?网上有人发视频爆料你撞了人家的车不赔钱跑了,老板现在快气死了。」
手术室里还是没动静,他这电话,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人心是真的坏,无底线的炒作永远没完没了。
胃里一阵阵地翻涌,我忍着恶寒和苏择解释了一遍,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天啊,你一个人开了那么久的车。」
「宝贝儿,是我的错,昨晚和人应酬喝多了,你等着,我马上到。」
下午一点多,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我爸被送入 ICU,仍然不能探视。
傍晚苏择来了,见我傻坐在走廊里,又是一通自责,自责后,忍不住说我:「你胆子也是大,都没怎么碰过车,敢开几个小时夜路,至少给司机打个电话啊。」
「忘了。」我当时脑子是懵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来。
这会儿,我脑子里无端闪过戚野的身影。
其实我这人,性子软是软,但任性起来,比谁都倔。
大学那会儿他玩赛车,已经斩获无数大奖,名气高涨,我一心想融入他的生活。
那么爱美的我,顶着大太阳考了驾照,喜滋滋地缠着他带我过过瘾。
我非要自己开,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就出事了。
车子撞向马路牙上,我完全吓懵了,只知道车子失控撞过去的瞬间,戚野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朝我扑过来。
那次事故戚野断了一根肋骨,我毫发无伤。
他疼得要死,还强忍着剧痛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哭得惨绝人寰,他还得忍着痛哄我。
后来他调侃:「咱以后不开了,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司机。」
他那次也吓得不轻,但在最危急的那瞬间,他本能地不顾一切护住我。
人啊,是能感知爱意的动物,所以在很长的岁月里,我心甘情愿地守着空房子等他。
「在想什么呢?」苏择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想喝水。」
「你不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苏择从助理手中接过暖水壶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不回答,岔开话题:「早上的事故处理好了吗?」
「已经让人去联系车主协商了,他发那个视频的目的很明显,估计得敲你一笔。」
语罢,苏择安慰道:「没事,我们能处理好,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倒不怎么饿,不过干等着也没用,我起身往医院外走。
经过露天停车场时,我下意识往我停车的方向看了眼。
早秋的傍晚,红澄澄的夕阳温柔铺开,戚野一身黑衣、神色冷淡地立在夕阳下,嚣张的身高优势压得跟前的男人矮了几截。
他不紧不慢说着话,男人不停点头哈腰。
最后他手一扬,一枚电子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到男人的手中。
20
人通常能敏感地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戚野侧头,和我的视线遥遥碰上。
他掩饰性地摸了摸眉心,才抬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说真的,这一瞬间,我的心跳在加速。
他没回我,端详着我的眼睛:「知道你这爱哭鬼,准得哭。」
我一哽,这人是真的看不懂,很多时候吧,就想气到我哭,我真哭了,他又见不得。
正想怼两句,就听见他身后不远处那个男人激动的声音,他在打电话,声音直哆嗦:「媳妇媳妇,发财了。
「早上不是有个女明星别了我的车吗?我发了视频,她男朋友来找我了。」
男朋友?
我无声挑眉,戚野耸了耸肩:「不是我说的。」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兴奋得几乎要起飞:「她男朋友让我删视频并且澄清,作为交换条件,他送了我一辆超级跑车。」
「媳妇,等你病好了,我就开上它带你去兜风,可拉风了。」
男人边抛着钥匙边往前走,远远飘来一句:「谁知道呢,人女明星就喜欢找这种人傻钱多的男朋友。」
我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傻钱多的戚野?
「你没毛病吧?」我被震惊了,别一下车千八百搞定的事,他给人家赔了一辆跑车?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况且对方还试图引导舆论敲我一笔,也难怪人家说他人傻钱多。
戚野无所谓:「他老婆癌症晚期,当做慈善了。」
「哦。」是,大爷你清高,显得我特别庸俗且没有同情心。
路边小餐厅,简陋的几张桌椅,店里就我和戚野两个客人。
他腿长,从桌下出来一大截,蹭到我的鞋尖,有种磨人的触感。
我往后缩了缩腿,找话题掩饰尴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落地。」他垂着眼,细心地用热水烫着碗筷,「公司公益活动,出了趟远门。」
后半句像是解释的话,我默了默,不知道怎么接话。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他的生活,不需要和我有什么交代的。
他把烫好的碗筷推到我跟前:「宋院长在组织专家研究,会给叔叔最好的治疗,你吃点东西缓缓。」
热水烫过的白色瓷碗还冒着热气,他还记得我以前的小习惯。
医院里头的事,他打过招呼,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谢谢。」心里一团乱麻,话说出来却显得生疏了,「我赔你一辆车。」
总归是因为我,没理由让他出这个钱。
戚野状态松弛地往后一靠,长臂搭着椅背,语气里有几分玩笑:「我很缺钱?」
「额……」他的确不缺钱,但他这姿态,很欠打。
「哦,也不是不缺。」他唇边勾起薄薄的笑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阵子穷得不行,那会儿真希望你说,别忙了,我养你。」
「什么时候的事?」包养的话肯定是玩笑,我错愕的是,记忆里我没有发现他穷啊。
餐厅老板正好上菜,手起手落,我视线里戚野的神色被分割,情绪不太明朗。
他没回答,抬了抬下颌示意我吃东西。
「没胃口。」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我还是没觉得饿,看到这些菜,反而觉得腻。
我纠结地追问:「你有过穷的时候?」
戚野被我这执着劲逗笑,长手挥了挥:「你把碗里的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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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个什么劲,竟然为了一个答案,真就生生把一碗饭给咽下去了。
诚然,我又被他给耍了。
最后离开餐厅,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入夜路灯纷纷亮起,我们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他开口问:「是不是要在这边留一阵子?」
「嗯,至少得等我爸的病情稳定下来。」
苏择刚才来了消息,告知我他先回去,并且已经帮我把后面半个月的通告推了,也就是说,我有半个月的假期。
戚野点了点头:「我找个地住几天,你随时给我电话。」
「你不回去?」
他语气淡淡:「最近有一段空闲,在哪儿都一样。」
我是不相信他的,静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戚野,其实你没必要。」
都是成年人了,他的目的我哪儿看不明白,风尘仆仆赶回来,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我家这边,为了什么?
路上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经过,闪烁的灯光在他的脸上走马观花般游走,他伸手去掏烟,抽出来一支拿在手中,却半天没有点。
捻在指尖转了转,又放回烟盒,整个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有必要。」他幽邃的眸子映着光,「乔乔,和你分开后,我一直在想问题出在哪儿。」
「是我太贪心了,一边想抓住梦想,一边又想成全父母的期望,一边还想爱你。」他望着滚动的车流,打开了话匣子,「那几年,我很忙,训练、比赛、学习、工作、应酬,事事想兼顾,留给你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低着头,脚尖胡乱磨着路牙子,不吭声。
「我明知道我的姑娘敏感,没有安全感,却还是自私地让你等,总想着,再等等我就好。
「那时候的状态,就是一边愧疚,一边恐慌,怕你走。」
我抬头看向马路对面,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笑道:「怪我咯?」
「怎么会。」戚野抬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这几年反反复复想你时,都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我轻摇头:「不是的。」
要是非要找一个分开的理由,我和戚野之间,可能就是在不适合的时间相爱了。
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追逐,他的世界,精彩纷呈,走得也远。
就算他身边的姑娘来来往往,我从来都没怀疑他有任何出轨的心思。
他对感情,有绝对的道德标尺。
只是我的世界真的太小了,本身就没什么安全感,再加上远远追不上他的脚步,便更加无力。
他频频缺席,我等啊等,委屈积攒太多,也就不想等了。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非扭在一起,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也是我最不想承认的一点,所以把所有的怨气都归咎于,他给我时间太少,忽略太多。
我有太多的不甘心,所以不敢看他任何消息,再见依旧怨气叫嚣。
真正的分开应该是悄无声息的,我和他,都没做到。
「其实你也怨过我吧。」我释然笑道,「我没那么成熟,也不懂事,总想在你身上找安全感,可我忘了,我们本身就是两个独立的人。」
就算是情侣,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该有自己的思想。
我那会儿完完全全的恋爱脑,想想,对他不公平,也对不起自己。
戚野乐了:「开分手检讨大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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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了。」我抖了抖肩藏了情绪,「你看,分开后我们都变成了更好的人,这样挺好的。」
我不再恋爱脑,他也知道该怎么爱人。
遗憾吗?
我想是有的吧,毕竟,相爱太早,没拥有最好的彼此。
送我回医院的路上,戚野没再说话。
应是一路奔波,疲惫感藏不住,我终是说不出狠话了:「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他倚着墙轻飘飘睨我:「你不也一晚没睡?」
我们又杠上了。
秦婉悄悄打量戚野,扯了扯我的袖子:「小乔,夜里我陪着就好了,你带你男朋友回家睡觉去。」
我无力地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秦婉小声劝我,「人家大老远赶来,不管是不是,都别失了礼数。」
「……」我明显瞥见了戚野眼角的笑意。
秦婉还在说话:「院长刚亲自来和我说,他们已经请了专家过来,老爷子不会有事的,快回去。」
我想到戚野在这件事上出了力,再和他杠,着实过于不知好歹。
「走吧。」我妥协了,领着人往外走。
他非常直白地质疑了我的开车技术:「坐副驾。」
早上刚别了人家的车,我没资格抗议。
不过,带他回家是不可能的,沿途每经过一个酒店就要赶他下车一次。
他稳稳掌着方向盘,都不带搭理我的。
等车停在我家门口,他觑笑了声,扔给我一句:「你这女人,现在变得越来越聒噪了。」
说完人就走了,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果然,这厮再怎么改,那股坏劲是不可能改的。
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才刚过七点,我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早上出门,戚野已经等在门口。
人倚在我的车旁,递给我一袋子东西:「早餐,顺路买的。」
我看了看袋子,是东城那家我爱吃的小馄饨,我家住南边,这人还特意跑了一圈,哪里顺路了?
「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向来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行吧,随他折腾。
兴许时间长了,他失去了兴趣,就消停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我也能平和地跟他拉扯了。
更多时候火药十足,一个劲气他,他也不惯着我,你来我往,和以前恋爱时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倒比以前轻松了。
我爸在经历第二次手术后,也稳定了下来。
见戚野的次数多了,他也看出来了一些,私底下问我:「还是以前那个?」
我这才想起来,我爸以前见过他。
在我妈的葬礼上。
23
往事轻易就被勾了起来。
自我记事,我爸妈的感情就不好,他们都是文化人,不至于吵架,但关系,多年冰冷如水。
我爸鲜少在家,对我妈的存在,几乎是漠视的。
小时候,他以为我不记事,总会唠叨:「囡囡,要不是有你,爸爸都不想回这个家了。」
他哪知道,其实我都记住了。
我是我妈一手带大的,感情天平自然倾向我妈,对我爸的怨气,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忽略我妈中积累起来的。
他不在意我妈的喜怒哀乐,不在意她是不是病了,他甚至,不在意我妈的死活。
在这样冷漠的环境里长大,我打小就敏感,且十分没有安全感。
说难听点,也很缺爱。
所以在戚野向我伸出手时,我把他当作一束光,奋力地追逐他的脚步,死命抓紧他。
我和戚野在一起的第二年冬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几近崩溃的事情。
在某个寻常的午后,家里来电,我妈进医院了,据说她病了很长时间,和谁都没有说,昏迷后被送到医院才被发现病重。
父亲没有细说,但言外之意是,她吊着一口气等我。
那年冬天特别冷,几十年一遇的大暴雪封城,学校都被迫停课。
戚野开车送我回家,路上疾风骤雪,饶是他技术再好,也比平时多走了一个多小时。
我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午夜医院幽暗的长廊,我哭得撕心裂肺,抱着他说:「戚野,我没妈妈了。」
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后来我无数次想起这个晚上,他抱着我一遍遍哄:「乔乔乖,你还有我,我一直在。」
便是后来分开了,我一想起,仍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妈的后事,办得挺简单,来送的人不多,戚野陪着我,看我哭得狠了,他几次都红了眼睛。
在我妈去世后的几年,我几乎不愿意回去看我爸。
他和秦婉结婚的时候,还是秦婉给我打了电话。
那会儿我刚和戚野分手没多久,在夜里哭得伤心欲绝。
忍不下去的时候也想给戚野打电话,反反复复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又拉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忍过去的,最终也没联系。
「爸,你别管。」我冷淡地阻止我爸试探的心思。
感情的事,我是半句都不愿意和他说。
他讪讪地收住话,没敢追问。
在家里待了小半个月,戚野是真有耐心,还真等到我回程。
用他的话说:「谁敢让你一个人开车。」
我由着他的结果,就是回程的路上,郁之舟那个贱人闻着味发来消息:「谈恋爱了?」
「???」
他直接给我甩过来一个营销号的视频,拿了戚野跑车的车主还是被营销号花钱撬开了嘴巴,爆料称,刮了他的车的女明星有个特别帅气的男朋友。
还感谢我男朋友送了他一辆跑车。
虽然营销号的爆料真真假假难辨,吃瓜群众还是反响强烈,纷纷猜测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当然,更多的猜测是——我和戚野旧情复燃了。
我当然不承认,直接甩给郁之舟否认三连:「没复合,没恋爱,纯属胡扯。」
「哦,是吗?」郁之舟优哉游哉警告,「乔好,小心点,别被我逮到。」
24
专心开车的戚野瞥了我一眼,开玩笑的语气:「不如,将错就错?」
我拿手机的手抖了抖,掩饰着情绪不着调地说:「不可以,说好三年不谈恋爱,得赔钱。」
身边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守财奴。」
搁三年前,世界和戚野之间,我肯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戚野。
但现在,我选钱。
过了一会儿,戚野忽然别有深意地说:「他赚不了那个钱。」
我没听出他深层的意思:「那当然,反正我又不谈恋爱。」
「直接结婚也可以。」
「……」我惊了,没吭声。
车内封闭的空间,连人的呼吸声都无限放大,我压着心跳,不敢声张。
他目视前方,却打开了话匣子:「乔乔,我只想让你知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不珍视你,和你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奔向你,但往往事与愿违,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着你,让你受够委屈。」
暖风扑来,不及他话语半分涟漪:「但以后,我完全属于你。」
完全属于我吗?
心动在所难免,我慌乱地转头看向车窗外,没头没脑说:「回去后我就得进组拍戏。」
戚野顿了顿,说:「好。」
一场谈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结束。
我扎进剧组,和盛今月那个冤家又碰上了。
一部戏还没拍完,她就和与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打得火热,旁若无人地出双入对。
戚野偶尔会来探班,悄悄来悄悄走。
有一次被盛今月给看见了,拉着我疯狂逼问:「说,你们是不是搞在一起了?」
话风过于粗放,我否认:「没有。」
「呵呵,他从你房间出来的,你们盖着棉被纯聊天?」
我心肝儿抖了一下:「我说他住在隔壁的你信吗?」
虽然我说的是真话,盛今月摆明是不相信的,捧着手机嚷嚷:「戚野那家伙,说好了追回你就给我发红包,竟敢反悔了,抠门。」
我有点好奇:「你和戚野之前就认识?」
盛今月愣了愣,眼看没办法瞒了才说:「我和戚野他堂妹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戚野算我半个哥。」
我一听,皱了皱眉:「所以上回参加综艺,你故意的?」
「嘿嘿。」盛今月往后退了两步才敢说,「也不是故意吧,就是帮帮忙。」
我陷入了沉思,半晌,问她:「所以这几年,你是来给他当卧底了?」
说来也奇怪,我和戚野分手后没多久就认识了盛今月,我们两个不同公司,但隔三差五就能合作到一块去。
而且我对她也没多少热情,她大大咧咧从不计较,时不时围着我转。
以前我没多想,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巧合。
原来,她是情报员呢。
「那个,我宝贝喊我了,拜拜。」盛今月拔腿就跑。
我郁闷极了,连着一个月不带搭理戚野的。
25
拍完这部戏,已经深冬。
在沙漠戈壁滩待了近四个月,我和盛今月两个人都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回到市里的第一个晚上,我都没来得及歇一会儿,就被盛今月一个电话喊去 KTV。
包厢里,盛今月哭得肝肠寸断,一小姑娘抱着手臂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也不安慰。
见我来了,盛今月嚎得更大声了:「小乔,我失恋了。」
我丝毫不意外,且不说剧组情侣本来就不靠谱,盛今月谈恋爱就没长过。
困意浓浓,我猛灌了一杯冰酒醒了醒神:「你哭得死去活来喊我过来,就为这事?」
「呜呜,你没有心,人家都失恋了,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怪人家。」
「切。」小姑娘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谈恋爱,是约了个短暂的炮。」
盛今月委屈地往我身上趴,哭得十分伤心。
哭了一通之后,誓要化悲愤为酒量,拉着我和小姑娘划拳喝酒。
盛今月谈恋爱不靠谱,划拳技术还是杠杠的,我纯属是运气好,一个多小时下来,小姑娘成为最大的输家,喝得直打酒嗝。
就在她再次端起酒杯,包间的门开了。
小姑娘看到来人,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直接扑到男人的怀里。
「舟舟,她们欺负我。」小姑娘抱着男人的脖颈,娇滴滴地撒娇卖惨。
郁之舟!!!
我:「???」
郁之舟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旁若无人地柔声安抚:「乖,老公替你撑腰。」
我有被恶心到,这他妈是郁之舟?
盛今月这时才从缓过来,终于想起来和我介绍:「这就我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戚野他堂妹,戚汀,郁之舟的小女友。」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羞怯可爱地朝我笑,两只小虎牙十分亮眼。
盛今月幸灾乐祸地补充道:「戚汀是戚野的堂妹,郁之舟老早就知道了。」
我感觉此刻的我,像个冤大头。
偏生戚汀还十分乖巧可人地和我打招呼:「嫂子好,我刚才就想自我介绍来的,都被盛今月哭忘了。」
郁之舟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可不能乱叫,她说自己单身。」
「郁之舟。」我气得牙龈打颤,「你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郁之舟搂着怀里的小姑娘,轻飘飘地说:「你激动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和戚野复合。」
我被他一句话给怼死,死瞪着他。
「郁老板,别装了。」盛今月一针见血,「你就是想赚大舅子的钱,缺德到家了。」
郁之舟义正辞严:「别胡说,协议里又没写戚野的名字。」
我直接被气笑了,这狗玩意应该是早就从戚汀那儿掌握了戚野想复合的信息,然后迅速给我下了一个套。
这算计,没谁了。
「不愧是生意人,你真棒。」我由衷发出一声感叹。
戚汀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问:「发生什么事了?」
盛今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十分殷勤地替戚汀讲解:「你家舟舟前阵子让你嫂子签了一个三年不许谈恋爱的协议,不然就得赔大钱,他想赚你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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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戚汀人都傻了。
郁之舟连忙安抚地拍着小姑娘的肩:「宝贝,别听她们乱说,我这哪是想赚你哥的钱,没针对谁,就是为了保证乔好不崩人设。」
「你骗鬼呢?」
刚才还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小姑娘,瞬间变脸,猫儿发怒般吭哧吭哧质问:「舟舟,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敢算计我哥,我跟你说过,我哥肯定能追回我嫂子,你为什么要阻拦他们?」
郁之舟眼角抽搐,无辜道:「我这就成了阻拦他们的罪人了?」
「就是!」戚汀握紧小拳头,「赶紧,马上,给我解除协议。」
我寻思这事虽然郁之舟缺德,但协议是我签的,这得认。
出声缓和气氛:「戚汀,没必要哈。」
「嫂子,你别管。」戚汀十分严肃。
这汹汹的气势,我向郁之舟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闭嘴了。
郁之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宝贝儿,你想想啊,我赚的钱不都是你的吗?」
「姑娘我不缺钱。」
「……」
戚汀冷着小脸,幽幽问:「你还爱不爱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郁之舟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瞬间都精神了。
拉起小姑娘的手,爱不释手地捧在手心,连连点头:「爱,当然爱了,我马上让人解除那破协议。」
「真的?」
「亲一个,老公都听你的。」
戚汀眉开眼笑,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颈就亲了上去。
「哎哟。」盛今月抱着手臂直呼恶心。
我识趣地低下头,这样腻歪的事,我也干过无数次。
这般于人群前偏宠的爱意,谁不羡慕呢。
戚汀和盛今月继续划拳喝酒,我和郁之舟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乔好,你挺行啊。」郁之舟优雅地交叠双腿,扯唇冷笑。
我极不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正好戚汀这时靠过来,她喝了不少酒,小脸红扑扑的,明眸秋水潋滟。
拉着我的手一个劲说话:「嫂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哥真的特别特别爱你。」
我被她这股认真劲逗乐:「怎么,你哥让你来当说客了?」
「哪能呢。」她的头摇成拨浪鼓,「你的事他都不爱和人说,但是我知道,这几年他心里很不好受。」
喝多了酒的人,话似乎都挺多,她过于着急要表达,我没打断她。
「我哥那人,从小到大就死心眼了两件事,赛车和你。」
「他玩赛车,他爸妈极力反对,和你在一起,他们也没少阻拦,为此他和家里都闹翻了。」
我惊讶之余,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那天戚野说过他有段时间很穷的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可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甚至都没表露出丝毫情绪。
「他拼命训练,不断参加比赛,除了梦想,也是要赚钱,他那会儿总说,不能让你跟着他受了委屈。」
说到这儿,戚汀忍不住叹气:「我觉得挺遗憾的,他好不容易让父母认可了他的职业,也接纳了你,你们却分开了。」
隐藏在过去岁月里的一些秘密,我从未曾窥探到。
戚野用努力和成就证明了他的梦想,用五年的时间向父母证明了他的爱情。
这人是真的傻,他什么都做得周全了,唯独忽略了我。
许是心绪被搅动,我也没少喝酒。
还没散场,我们仨女的就已经醉得晕头转向,不顾形象地聊开,话题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郁之舟几次想把戚汀带走,都被她给打回去。
他只能叉着腰警告我和盛今月:「你们两个收敛点,别把我家宝宝带坏了。」
「怎么说话呢?」门被推开,戚野带进来一阵寒气。
郁之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赶紧把你家的带走,眼不见为净。」
我醉眼蒙眬地偏头,戚野恰好也在此时俯身,距离不过几厘,呼吸交缠间,人心燥热。
见我醉醺醺,戚野坏坏地逗人:「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我点着脑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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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野唇边笑意凝滞,一瞬后便又勾唇:「对对对,我是混蛋。」
他伸手扶住我东倒西歪的脑袋,低声哄问:「这个混蛋现在想带你回家,怕吗?」
戚野的脸近在咫尺,我晕晕乎乎间,莫名就想起了我母亲葬礼那天。
人群散去,我哭得死去活来,橘黄的夕阳铺天盖地,世界空旷且安静,我的身边,只有戚野。
他抱着我,自己也红了眼睛,什么都不说,但却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也是那瞬间,温暖过甚,就给了我一个错觉,好像这个人一辈子都会在我的身边。
那时候我心里就只有一句话:这辈子就是他了。
谁知道后来还是走散了。
我鼻头发酸:「戚野,我想我妈了。」
这人占据了我整个青春,曾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替我一点点擦掉眼泪,带着我一步步往前走。
纵然后来分开,我想起他时,心里还是会烧得厉害,眼眶红过一遍又一遍。
想他,又怕见到他。
年少相爱的我们,都不够完美,热烈爱过,惨淡收场。
可那样赤城、毫不保留的爱,一生仅有一次的可能,我们努力变得更好,才有牢牢抓住的勇气。
戚野太懂我,瞬间就明白我想起了过去。
他捧着我脸,和过去一样轻声哄着:「乔乔,我在呢。」
我是真醉了,人站都站不稳,趴在戚野的背上出的 KTV。
凌晨的长街了无人影,路边盏盏灯光温柔洒落,暮冬风寒,却无端生出暖意。
我非不肯上车,闹着他背着我走回去。
距离我家并不远,来的时候我也是走路来的,戚野由着我耍性子,脱下自己的围巾缠在我的脖子上,背起我时,又生出了坏心思:「抱紧点,摔下来我是不哄的。」
我呼气,热气哼哼:「每次都说不哄,最后不还是哄了。」
话这么说,手还是抱住他。
长街寂静,我们重叠的影子缓缓向前。
「戚野。」
「嗯?」
我侧着脸趴在他的背上看着我们落在地上的影子:「这些年,你想过放弃我吗?」
在分开后的很长时间,我都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也错了,怎么能把自己的整个人生,全压在他的身上。
他也会累啊。
「没有。」风声从巷子里吹来,他的话语笃定清晰,「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要什么,选择之前必须要慎之又慎,选定不离手,并为之热爱一生。」
我是他坚定的选择啊。
感动之余,矫情劲上来:「哦,那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找其他人?」
这回戚野没立刻接话,沉默片刻后,低低出声:「还记得毕业那年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吗?」
「不记得了。」我矫情,我爱唱反调。
他轻笑了声:「我很确定,那天你选的是真心话。」
那个晚上,我和他说:「我喜欢你。」
他没反应,我羞耻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选的是大冒险。」
原来他知道,大冒险是言不由衷,真心话才是真的。
「所以啊,当年那么义无反顾跟了我的姑娘,我一定能在她的心间长住。」
「你想得美。」
能相爱那么多年,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一开始就是双向奔赴,过程不完美,但我们都在努力变得更好,再见依旧是彼此最坚定的选择。
我收起小性子,轻声说:「我们再来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吧。」
他被我逗乐:「怎么玩?」
「我输了。」
戚野给我整无语了。
「我们结婚吧。」上次回程时,他提过,这阵子我反反复复想起。
仍然有当年那股飞蛾扑火的冲动,是他,只能是他。
戚野停下脚步,我俯在他的耳边,轻轻软语:「我选的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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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消融,春意微醺时,我和戚野久违地上了热搜。
有人拍到了那晚他背着我回家的照片,隔了几个月才放出来,倒也稀奇。
媒体闻风而动,都想窥探一二。
就连向来正经的个人访谈,主持人也忍不住好奇八卦:「乔老师,你和戚先生真的在谈恋爱吗?」
我抬起手,无名指细长的指节上,银白的素戒过于低调。
「没恋爱,结婚了。」
吃到第一手瓜的主持人发出捂唇惊呼:「这也太惊喜了,戚先生也太迅速了。」
我淡淡笑道:「没办法,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晚上到家,戚野已经等在门外,低头看着手机。
春夜树影曳动,男人长身立在薄光里,宽松的毛衣露出一截素白的锁骨,眉目间,少年时不羁的意气依稀,多了几分慵懒成熟。
车子停下,他早已收起手机,我搭着他的手下车,顺势就扑到他的身上。
他张开手臂抱紧人,还不忘揶揄我:「重了。」
「再说我今晚不吃饭了。」我皱眉瞪他,要知道,女明星爱美至死。
「错了。」认错迅速,一脸诚恳表示,「吃多点,我能抱得动。」
「好,原谅你了。」我赖上他,双腿勾着他的腰让他抱着往里走。
他大抵是看了我的访谈,往回走时,开玩笑道:「你那样说,大家会以为只要真心话大冒险赢了,就能娶到媳妇。」
我哼了声:「没人像你这么不正经。」
庭院风声渐过,玄关处暖光盈人。
夜色浮沉在他的眼角眉梢,勾人心痒。
他的唇覆上来:「教你点更不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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