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真相

尽管如此,我也必须争取。

「赵老师,拜托您,我真的很需要。」

赵老师刚刚打开保温杯,看了我一眼又盖上。

「顶你位置的那位同学是单亲家庭。」

「但是我……」

「就这样吧,校内外还是有不少其他兼职的,你去找找,不比食堂差。」

「……」

我被赵老师请出来,一个人去到楼梯间。

我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然后从包里取出保温杯。

再从口袋里翻出一版盐酸帕罗西汀片。

这一版药片只剩两片了。

我通常吃一片半,但这次我吃了两片。

确认水温不烫嘴后,我把药片放进嘴里。

药片跟着热水被我咽下喉咙。

随着我的呼吸逐渐平稳,才发现周围原来有那么多人。

我就靠着墙,坐在台阶上。

感觉这些人和我没什么关系。

手很冷,握着保温杯的铝皮,更冷。

眼眶不自觉地红了,烫了。

然后哭了。

「同学?同学?」

我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拍我的肩膀。

「同学你还好吧?怎么坐在思政楼哭?」

我起身,朝他的方向点头致谢。

「谢谢,我没事。」

说完我就下楼了。

我只是有一些难受,现在已经好了。

我不能干坐在这,赵老师说得对,还有很多兼职,不比食堂差。

我去找找,能找到的。

包吃的工作是最好的,如果没有,至少工资要多一些……

我是这么想的。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只能下午下了课再去找。

我回到寝室,看到三个室友正在三排。

平头和眼镜挤在一张床上互相指挥。

跟我对床的发哥坐在下面。

他看见我来了,提起一份饭递给我。

「我们在食堂等你半天你都没回来,我就帮你打了一份。」

我接过饭。

「多少钱?」

「要什么钱,你发哥请的,回头儿作业借我拷贝一份就行。」

我很想笑出来给发哥看,但是我刚吃了药,头昏沉沉的,笑不出来。

发哥察觉到我不对,就问我:

「你不是去找赵老师了吗?事没办成?」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

「嗯。」

发哥一听,关掉游戏就要出门。

「赵老师办事不地道啊,欺负你腼腆。」

「你要去找他?」

「他肯定是看你腼腆好说话,那么多人不换就换你,跟你同一个窗口的那个男的,他一周七天球鞋换着穿,不像家里困难的,怎么不换他?」

说着,发哥就要出门。

我想拦下他,但他是篮球社的,一下就没影了。

就算发哥现在去闹,也没什么用,按赵老师的说法,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眼下我还是应该去找一份别的兼职……

吃完饭,我在学校周边的贴吧社群里发了找兼职的消息,然后就静候消息。

大约过了十分钟,到了上课时间

我抽出课本,离开寝室。

出门没多久,在楼道里,我接到一通电话,是本地的。

我低头接通。

「喂,你好。」

「同学你好,我在给我女儿找家教,一个课时 50 元,补周五、周六、周日晚上的两个小时,你方不方便?」

「家教?是的,我方便。」

我一听到家教的兼职,很高兴,那大概是最适合我的工作了。

那头的人继续说道:

「今天是周五,你晚上七点能不能到滨江花园来?咱们试一节课。」

「试课……」

「试课也有课时费。」

「好!」

下课后,我没回寝室,去外面简单吃了碗面就坐公交出发了。

我按照电话里说的地址,去到滨江花园,然后回拨电话。

按照电话里头的男人的指引,

进入了男人的家里。

他家很大、很气派。

进门后,我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他就是我今天中午在思政楼遇见的那位。

那个男人看着我,道:

「同学你好,快进来吧。」

我看着地上为我提前准备好的拖鞋,问道:

「您是……」

「我是你们学校的校长。」

我很慌张。

「校长?!」

「别紧张,我家里确实有一个女儿,他确实需要一个家教。」

说着,他指着屋内的方向。

我抠抠脸颊,穿上拖鞋,跟着校长进到了他女儿的房间。

校长跟他女儿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就走了。

我就坐在女孩旁边。

她今年高二,今天本该在学校上晚自习。

按她的说法,是校长忽然把她叫回来的。

我有些抱歉。

感觉校长是为了给我这个兼职的机会,才把她的女儿叫回来的。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校长和赵老师聊过吧。」

我这么想着,心里对校长很感激。

高二的学业很紧促,她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复习。

在给她温习功课的时候,我发现她刻意回避着所有的主观题,反而对那些有固定答案的问题总能对答如流。

我看着这个女孩,觉得有点可怜。

明明是花一样的年龄啊,却一头扎进课本里死记硬背。

可仔细想想,我有什么资格可怜她呀。

因为是第一次补课,我只是了解了一下女孩的大致水平。

以女孩现在的学业,考一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对她而言,真正需要困扰的,仅仅是能不能冲击 985 和 211。

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在主观题上,多拿一点分。

第一堂课中规中矩地度过。

到了晚上,我准备离开,校长却拉住我,他说: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别耽误门禁。」

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

「不好吧……」

「在路上我和你交代一点事情。」

校长这么说了,我就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上。

校长说:「你的情况我听赵老师说了。」

我只是点头,没作声。

校长接着说:「你成绩很好,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到时间你来上课,但是不能告诉别人!」

我明白,大学生去校长家做兼职,这是很容易落人口实的事情。

「对外我只说我在做家教。」

「嗯,好孩子,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了社会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我听了这番话,有点感动……

「嗯。」

回到寝室。

室友们都问我去哪了。

我只是简单的回复他们。

「打工。」

「打工?」

「嗯,找了份家教的工作,周末工作,工资不低。」

说到这,几个室友都替我高兴。

我也感觉生活在慢慢变好。

第二次上课,我看了眼她第一次周考的试卷。

她靠着死记硬背,拿下了大部分的基础分,但在需要动脑的主观题上,却总不能发表出自己的看法。

我和她沟通过,她的回答也让我很意外。

「我不喜欢主观题,早两年,我学鲁迅的《雪》,文中描写暖国的雪松散,我认为是不团结,不能凝成一团,课文原意却是不卑、不亢、不勾结,什么是主观题?就是强迫你承认标准答案就是自己的主观。」

她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

因为我也认同她的说法。

常有作者自己写作的内容被出卷老师无端臆测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说「主观题」是一种「主观」呢。

第三次上课快结束时,女孩忽然对东张西望的我说:

「你不好奇为什么家里只有我和我爸爸?」

我皱眉,其实我好奇过,但没好意思问。

女孩说:

「我妈妈去年就走了,他们没离婚,但我妈妈就是搬出去了。」

「她让我好好读书,不让我见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面无表情,也毫无感情。

像在读课本上的阅读。

我眼中的她,身上好像缺乏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快乐。

就像当初刚患上抑郁症的我。

……

第三次上课结束,我还是坐校长的车回学校。

他通常把我送到校门边的路口,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回去。

这次他把我送到校门口,没着急让我下车。

他把我留在车上,拿给我一个袋子。

里面是一个运动鞋盒。

这只是我和校长的第四次见面,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我不能要。」

「以后我女儿就要拜托你了,拿着,早点回去。」

校长把鞋盒塞到我手里,然后从驾驶位上伸开身体,撑着手,打开了我这边的门。

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受之有愧。

但校长没给我拒绝的余地。

所以我收下了。

「谢谢校长。」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收到了女孩给我的转账。

300 元。

不得不说,家教这份工作真的很轻松。

药快吃完了。

这三百元,用两百元去买药。

剩下一百元,明天中午请舍友们去吃饭吧。

他们对我很好。

周二的时候,年级组分发下来了几个入党积极分子的名额,我们班分到了两个。

我不敢奢求。

我在班上不常说话,和同学们关系也不好。

这个积极分子的名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

事实也是如此。

这个社会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有才的不如多干的,多干的不如会说的。

最后的结果也如我所想,这两个名额,给了和我们班导走得最近的两个女孩子。

嗯。

有点难受。

今天吃两粒吧。

周五的时候,积极分子的名单报上去了。

奇怪的是,老师忽然找到我,他跟我说:

「年级组那边把名单改了,积极分子的名额有你。」

我当时除了惊喜还有疑惑。

因为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改给我?

当晚,我第四次去给女孩上课。

五天没见,女孩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校长今天正好去应酬了,不在家,我就想着除了上课,也许还能做些别的事情。

我扭头看向女孩的书柜。

上面有好几本王尔德的书。

我听说过王尔德。

他的作品号称看完必哭。

我拍拍女孩的肩膀。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指着书柜里的《夜莺与玫瑰》,问:

「你喜欢王尔德吗?」

提到王尔德,她有了点精神。

见她这个反应,我就问她:

「那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夜莺与玫瑰】

【一个男孩跟女孩表白】

【女孩说,你给我一朵红玫瑰,我就嫁给你】

【男孩在大雪里找啊找啊】

【只有遍地的白玫瑰】

【哪里才有红玫瑰啊】

【他找啊找啊……】

【就是找不到】

【一只夜莺听到男孩的期许,受到感动】

【她来到一朵白玫瑰前,把自己的胸口撞向荆棘】

【在大雪中,夜莺清唱,像在歌颂爱情】

【白玫瑰吸取着夜莺的血液,终于在夜莺的歌声停止时,盛开成为一朵红玫瑰】

【男孩顺着夜莺的歌声找到了红玫瑰】

【他开心地将红玫瑰带给女孩】

【女孩却因为男孩的贫穷拒绝了他】

【男孩生气地将红玫瑰摔在阴沟里】

【由着车轮一遍一遍地碾过……】

「这个故事好凄美啊」

我看完《夜莺与玫瑰》,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因为这本书,我今天忘了吃药。

但是我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反而在回味中睡着了。

第五次上课。

在快结束时,我和女孩聊起了《夜莺与玫瑰》。

这是她第一次笑着和我说话。

她说她为夜莺的牺牲感到惋惜,为男孩和女孩的行为感到不齿。

她说如果让她来写这个结局,她会写女孩依然为了金钱拒绝男孩。

但男孩会珍惜这朵红玫瑰。

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光。

「希望你可以做你笔下的男孩。」

我这么对他说。

第五次补课结束后,我把《夜莺与玫瑰》还给了她。

她又借了我另一本,

英版的《道林·格雷的画像》

这本书的封面上,有一个英俊的少年。

这一次还是校长开车送我回去的。

车开到一半,在等红绿灯时,校长的右手离开方向盘,

把手放到了我的大腿上,轻拍了两下。

然后问我:

「我女儿的学习最近怎么样?」

我的注意力都被校长的手带走了,对校长的问题,我下意识地回答。

「很好,她一直很好。」

校长似乎不在意,又继续说:

「你成绩不错,没有迟到早退,积极分子却没有你,我让年级组那边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他的手开始从拍打我的大腿,转变成在我的大腿上来回摩擦。

我咽了口口水。

「谢谢你。」

校长的手开始停在我的大腿上,开始捏着我大腿上的肉。

「你应得的。」

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感到难受,但我身边没有药。

我只能大口呼吸,指着前方的红绿灯,说:

「绿灯了。」

校长愣了一下。

然后把手抽走,继续开车。

到了学校附近,要下车了。

我推门,下车。

校长忽然拉住我的手,说:

「明天记得来上课。」

我看着车里的校长,感觉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些黑线。

我没有办法,只能点头。

「嗯。」

校长松开手,开车走了。

他的车开到很远以后,我才敢移动。

我背着包,慢慢地移动到路边花坛处。

转身坐在花坛外的砖块上。

看着车来车往。

这些车在我眼里,变成了一条条拖长的光线。

起初是霓虹灯的颜色。

然后变成了灰白。

我看着,慢慢地把头埋进了手臂间。

大约是在哭。

我悄悄地回到寝室,脱掉校长送我的鞋子。

在我的柜子里,把新买的药拿出来。

拿了两粒,觉得不够,又掰了半粒。

不管冷水热水,把药放进嘴里,就喝下去了。

我的大脑一片漆黑,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色。

我觉得校长好像……

不太对劲……

只去明天一次。

拿到三百元的课时费就不去了。

我暗下决心。

刚吃了药,我的思考变得迟缓。

不知道室友有没有找我,我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书。

《道林·格雷的画像》。

就那么开始看起来。

【道林·格雷的画像】

【格林道雷是一个拥有盛世美颜的少年】

【画家看见了他,想要为他画一幅自画像】

【那幅画像比一面镜子更能显示出格林道雷的美】

【少年看着自画像沉迷】

【后来少年疏远身边所有的人】

【他施暴、他杀人、他逐渐变得面目狰狞】

【再后来,他再去看自画像时,画中的他,变得无比丑陋】

【他无法接受那么丑陋的自画像,于是掏出刀子刺进画里】

【但是那把刀】

【原来刺进了少年自己的胸膛】

【人们在看到这个现场时】

【发现地上的人面目狰狞】

【墙上的画光彩依旧】

这分明是歌颂美德的作品。

可我却想到了别的东西。

校长对我很好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和道林·格雷一样,像是美好的化身。

可我眼中的校长,正在像那幅自画像一样,逐渐丑陋。

第六次去上课。

我显得很木讷。

好几次女孩提出的问题,我都没能第一时间解决。

女孩觉得奇怪,就问我: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能说是因为你的父亲。

她是个好女孩,不知道这些事情就好。

「没有,没事。」

然后。

校长推开了房门。

他对我说: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跟他走出这扇门,回头看了眼女孩。

嗯。

给她一个笑容吧。

然后。

也给自己一个笑容吧。

啊……

这大概就是地狱吧。

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带着自己的衣服从一家很简陋的宾馆里走了出来。

手上拿着《道林·格雷的画像》。

我还记得昨天的事情。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车辆,同样的人。

在回学校的岔道口,他接了一通电话。

「嗯?哦,好,你等我,我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扭头对我说:

「这里有一份要紧的文件,你陪我去拿一下。」

我心里一紧,没敢多想。

然后他把我带到一家宾馆的楼下。

他把公文包丢给我,对我说:

「跟我上去。」

我没有想太多。

他毕竟是校长呀……

我只是帮他拿公文包……

应该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进了房间。

根本没人。

他推了我一把。

他锁门了。

他过来了。

他抓住我了。

啊……

这就是地狱吧。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为什么偏偏是我?

《最后的真相:行为艺术》

这是我坐在电脑面前,最后一次更新这个故事。

从发表这个故事到现在更新,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个故事目前在各个平台的总阅读量已经破一千万。

各位都在关注闷葫芦的事情,在网络上寻找闷葫芦的原型、背景。

有担心我的,有心痛闷葫芦的,有提出质疑的,有感同身受的。

我看到了几万几万的网友投入寻找真相的大流去。

今天,我就告诉各位真相。

其实,这个故事没有原型。

如果有,那就是网民和媒体。

各位也许听得云里雾里,但经过我简单解释,大家也许就懂了。

我一直在关注时事热点新闻。

但我发现,除了主流媒体以外,这个网络上充斥着大量无法监管的自媒体。

前段日子有一个寻找亲生父母的男孩。

他在获得全社会的关注后,默默地留下了一封遗书,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和朋友吃饭聊起这件事,我问他:

「为什么他被全社会关注后,还是选择离开?」

他说:

「被关注,不代表被帮助,互联网上,更多是看戏的人,那孩子是被活生生看死的。」

这句话,变成一根针,插进我的咽喉。

我。

无话可说。

后来,我去查看刘学州的账号。

评论区里一片欣欣向荣,所有人都很和蔼、很温暖。

我活像是鲁迅。

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吃人。

分明早先有人骂他心机婊,忘恩负义,靠卖惨博取同情。

如今都删得干干净净。

寥寥无几记住这件事的人,也淹没在了时间里。

这件事,成了互联网没有记忆,最好的证据。

我知道,骂他的人里,起头的肯定是水军和机器人。

肯定要骂呀。

如果不骂,如何炒起话题,如何让更多的人关注。

如今的网络,需要的不就是争相讨论的话题?

只要有人讨论,就会有用户,就会有流量。

可是随着时间长了,骂他的就不只是机器人和水军了。

还有你们中的一些人。

不明真相的吃血群众。

吃血群众只是在看戏。

看的情到深处,不必去了解真相,都觉得他是个坏人。

众人骂了,我跟着骂。

我便也是拿起手机的正义之士。

我便也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我便随真理一同永恒,一同不朽。

还有摇摆不定的爱心人士。

我理解你们,你们是被这个互联网骗怕了。

你们不得不将自己的爱心封装起来,更冷静、更理智地去看待问题。

常常是等到无可挽回时,才后悔自己的踌躇。

而那些自媒体,单论它们影响的民众,已经超过很多官媒了。

了不起,伟大!

我想,吃血群众其实根本不关心真相。

吃血群众看待男孩的故事,就像是看一本网络小说。

沉迷其中的情景,找到自己的立场,振臂高呼,宣誓自己的愉悦。

那些本该被互联网帮助的人,他们苦难的生活在互联网的传播下,成为的是我们眼中更高级的网文和剧本杀。

也就是说,只要能让诸位产生情绪的波动,能让诸位发出「啊!好压抑啊!好可怕啊!好惋惜啊!」之类的话语。

那事件的真假其实无所谓,只要这个故事足够博人眼球,足够无可挽回,大家就会喜欢吧。

我这么想着。

决定让大家看看互联网的缩影。

我决定让自己成为那个控制真相的自媒体,让民众们感受一下所谓的真相。

我开始写了。

我用最真实的口吻,多次的试验,不断地修改,终于写出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就是诸位开篇看到的故事。

一个已经无法挽回的、隐藏的悲剧。

这就是闷葫芦的故事。

写完这个故事,我把故事放在各位的面前。

我让人们去看这个故事,去猜测这个故事的真相,去网络搜索这个故事的原型。

超过一千万人阅读,近百万人都很关心这个其实不存在的真相。

他们有的打开地图,去搜索文中的地名。

有的遍访学校,询问有无此事。

有的干脆把自己的猜测搬上网络,无端地怀疑清白的人。

坐在电脑面前,看着一个个人向他发起私聊。

我产生了对互联网庞大流量深深的恐惧。

我标注这个故事是虚构的呀,我一直都在告诉大家,这个故事是假的呀。

没人相信我。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我为了自保说出来的托辞。

站在这个角度,我既高兴,又难过。

我高兴这些人对自己的关心。

我难过这些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而不在乎真相。

更别提真相之后的,后真相了。

大家都在看闷葫芦的故事,好像看到了结局。

但我其实根本没有停过笔。

各位都是我笔下的人物。

这就像是一场小型的行为艺术。

我是把控真相的媒体。

你们是一大群不知道真相的网民。

除了我们两个群体之外,还有第三个群体。

那就是……

少部分知道真相的网民!

我在创作完这个故事后,会精心挑选一部分读者。

他们有的是宝妈、有的是大学生、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其他自媒体的编辑。

我会把真相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个故事是我编造的。

然后,让他们站在知道真相的人的角度,去看后来者。

一拨又一拨的新人了解到闷葫芦的故事。

我和那些知道真相的读者。

看着他们在评论区里留言,在网络上奔波。

看着他们一次次否定我亲口说出的虚构。

看着他们投身虚幻的网络。

一些知道真相的读者也害怕了。

一个男生告诉我。

「他也对互联网产生了恐惧。」

我只说:

「相信光。」

所以不断有人问我,最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删除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每次都说。

不可公开,你越界了。

整个故事,就是一场行为艺术。

所有阅读这个故事的人,都是我笔下的一个人物。

我很喜欢罗翔老师的一句话。

「在互联网时代,我们太习惯掌控人生。

「只要有手机有 Wi-Fi 有电量。

「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最后的最后,我想用一段已经很俗套的网络段子来结尾。

「你看清楚是谁杀了你吗?」

「没有,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圣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没有,他躲在手机屏幕的后面,我看不见他的脸。

【完】备案号:YXX1lRBz0jbtYDZ58AzCM1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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