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情深缘浅：我们糟糕的恋爱》
我确诊的那天，简仲衡怎么都不接我的电话。
因为他的白月光宋琦回来了。
再见到简仲衡时，他赖在我病房外不肯走，人也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比我还憔悴。
那又怎么样？我厌恶透了最佳女配这种人设了。
我要做你们心中永远拔不掉的那根针
那个附骨之疽，治不好，挖不掉。
1
我做替身的第 6 年，简仲衡的白月光宋琦回来了。
国际影后衣锦还乡，艳压的通稿铺天盖地，而我则成了营销号群嘲的对象。
当初，凭借跟宋琦六七分相似的模样，我顶着「小宋琦」的名头出道，在宋琦去国外电影圈闯荡期间，我捡漏了许多她看不上的小角色、小制作。
摸爬滚打几年，我的演艺生涯也渐渐风生水起，许多莉这个名字，也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一番女主的位置。
有了名气后，公司花大价钱把早期「小宋琦」的报道都清理了。
但，她回来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媒体大张旗鼓重提「小宋琦」，语气尖酸刻薄，说什么正主王者归来，我这个克隆的「多莉羊」要被扫进垃圾堆。
经纪人贺朝在电话那头气得七窍生烟，替我抱不平。
「我去她奶奶的，咱们辛辛苦苦在国内拍戏，一步一个脚印，她看不上小制作幻想飞升，一心一意在国外电影跑龙套当舔狗。怎么，现在纡尊降贵回来抢资源，还得踩你一脚。」
贺朝猜测这是宋琦的团队想借着踩我炒一波热度。
这几年，宋琦在国外一年一部电影，心比天高却连扑 6 部。她很美，但长相和演技并不适合大荧幕，当初多少人劝她不要勉强，只不过以她那样骄纵的性格，就是有底气说出「我偏要勉强」。
贺朝还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思索着该用什么对策还击，我在这头无动于衷，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嘴里不过脑地发出「嗯嗯啊啊」，全副精力都用来对付一块炸猪排。
简仲衡嘴挑，上好的猪里脊裹面包糠下锅油炸，稍不注意火候就会炸煳。就是这么一道简单的家常菜，我练了三个月，就是为了在生日让他尝尝，夸我一句厨艺精湛。
「贺朝你等等，我有电话进来了……」我腾出一只手切换到简仲衡的号码，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晚上不能陪你过生日了，礼物让秘书快递给你……」
「仲衡……」我的话还没说完，简仲衡已经挂了电话，就像每一次分别，他都是头也不回地潇洒走掉。
我的脑袋嗡嗡地，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在尘埃落定的那刻，还是让我心痛如绞。
一串忙音过后，油锅里的猪排炸煳了，我手忙脚乱抄起漏勺捞出来，却忘了漏勺上还沾着水。热油溅了一手，猪排也掉地上了，厨房里一片狼藉……努力维持的内心平静希望顷刻崩塌，压得我窒息，我再也忍不住了，蹲下抱头痛哭。
为什么她要选这个时候回来，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了无遗憾。
2
没有告诉其他人，我自己打车去了私人医院，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以免被记者拍到节外生枝。
开药的时候，医生照例询问我的过往病史，有没有正在服用的药物。
美罗华、伊布替尼、沙利度胺……
我凭记忆报出了几个药名，医生突然抬头看我，目光复杂，沉默半晌后柔声嘱咐，「烫伤没什么大碍，就不给你开消炎药了，记得按时换药，患处不要碰水。」
得病后，这样突然而至的同情和理解我都习惯了。
我起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听到贵宾诊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简仲衡。我的心突然一沉，他怎么在医院里，是生病受伤了吗，秘书怎么没告诉我？
我不放心探身去看，却看见简仲衡抱着脸色苍白的宋琦坐在诊室里。
「医生，真的没关系吗？她今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连下楼都没力气……」
他扭头又对着工作人员发脾气，「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她生病了你们都不知道？」
我从未见过没心没肺的简仲衡还有这么一面——紧张、心疼、方寸大乱。
我呆住了，换作是我，他也会如此吗？
「仲衡，没关系的，你不要这么紧张，吓到别人了。」宋琦语气轻柔，嗔怪他小题大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妇人突然匆匆地闯了进去，嘴里喊着「囡囡，你没事吧，吓死妈妈了……」
是宋萍，她的样子跟我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还像二十年前那么高贵、温柔……
「囡囡……囡囡……」我的心有点痛，曾几何时，我也是她心心念念的「乖囡囡」。
简仲衡余光瞥了门外有人，我立刻心虚地躲开了。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所有我想要接近的人，他们心里爱的，手里捧的，永远都只有宋琦。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以后得用一辈子怀念。
简仲衡就是这样，他几乎把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宋琦，给了她最纯真和热烈的爱，以至于后来的人都不过尔尔。
离开医院后，我试着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很快都被挂掉，最后甚至直接关机。
他不愿在宋琦面前接我的电话……就那么爱她吗？！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簌簌往下掉，把出租车师傅吓得够呛，一个劲安慰我。
「小姑娘，人生没有难过的坎，你现在觉得天塌了，没准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我摇摇头，我的人生，也许睡一觉就没有明天了。
3
6 年前，因为拒绝潜规则被公司半雪藏的我为了争取一个小角色，在酒会上不合时宜地弹了一曲琵琶，随后又被众人起哄跳舞劈叉。我身上穿着短裙，稍不注意就会走光，进退两难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无助、窘迫、羞耻一起涌上心头，真想就这么甩脸子不干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句又拽又欠的笑骂，「有病吧你们，让女孩当众劈叉，要不要点脸。」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已经足够有分量，带头起哄的投资人不敢造次，讪讪地举起酒杯，「对对对，简少骂得对，我自罚一杯。」
我如蒙大赦，回头看到一身休闲装却自带贵气的简仲衡。他全然没当回事，继续跟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能在这种场合穿休闲装还驳人面子不当一回事，来头肯定不小。
但那晚，我不仅失去了那个角色，还差点被封杀。
喝醉的投资人在简仲衡离开后，直接当众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抓着我的头发怒骂。
「妈的，让你跳舞是看得起你，你装什么装。又当又立的玩意儿，玩不起就别出来，你以为简少帮你说句话，你就能给老子甩脸色？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该怎么做人。大家看清楚这张脸，谁以后要是用她，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话放这儿了！」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家全都在看我的笑话。
醉酒的老男人肆意地发着酒疯。
那晚，我的尊严被人踩在了脚下。
如果一定要有人庇护，才能在这个圈子生存下去，为什么不能是刚刚那个男人呢？
一瞬间，这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大脑。
于是，我用尽力气推开了投资人，不管被拽断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在地下停车场拦住了简仲衡的车。
他刹车时，车子与我的腿距离不到五厘米。
他从跑车探出头来，朝我皱起眉头：
「不要命了？」
他皱眉的样子也很英俊。那一刻，我只觉得庆幸。
幸好他还没有走，幸好还来得及。
后来我才知道，简仲衡不是普通的富二代，他的家族在娱乐圈树大根深，即便他本人吊儿郎当游戏人间，依然是无数人巴结的对象。
只能说我的眼光很好，抱对了大腿。
但是我的命却不太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简少您好，我是许多莉。」
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自我介绍后就开始支支吾吾咿咿呀呀，掏心掏肺地说着感谢的话。
那句求他包养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没有不耐烦，只是撑着头，懒懒看着我。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微微闪烁的光亮，他对我有兴趣。
那时我不知道，。那光亮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宋琦。他对我有兴趣，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另一个女人。
「如果真的想谢我，不如你也帮我一个忙？」他挑眉：「敢上车吗？」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上了他的跑车。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我没有了退路，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外婆的身体考虑，我需要赚很多钱为外婆治病。
他带我来到了富二代们聚众赛车的山上。
他们的比赛，要求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女伴站在终点，他们开车驶过来时，谁的女伴先躲开谁就输了。
我没想到，他们玩得这么疯，有点害怕了。
简仲衡戏谑地看着我。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咬了咬嘴唇，仰头看着他：「如果我让你赢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4
他失笑道：「我在酒会上帮你，只是因为看那群人不顺眼而已，我对你没什么想法。」
真的没想法吗？我不信。
但是当面被人说自作多情，我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我咬咬嘴唇正要走开，他突然笑了：「不过，你要是让我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他笑得意味深长。
那个时候我就该明白，我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他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逗着我玩。
站到终点后，我死死闭上了眼睛。
今天就算被撞到，我也要赢！
果然，因为我孤注一掷的疯狂，旁边的女孩怕了，她躲开前骂我是疯子，不要命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暴露在空气中的腿触碰到了发热的引擎。
我浑身一软，双手支撑在车头上，直直撞进了简仲衡暗沉的眼眸里。
「我赢了。」隔着挡风玻璃，我冲他笑道。
「说吧，想要什么？」
「你。」
简仲衡终于没忍住被我逗乐了，他估计没想到，有人能把送上门说得如此委婉又如此坦然。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他口中「有意思有胆量」的小姑娘，三不五时陪他攒局应酬。
一开始，总有人以为我们是一对，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他总是一脸玩味道：「打赌打输了，卖给她了。」
众人便开始打趣，我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每每这时都会揽过我，冲着他人不耐道：「少烦。」
我总以为他心里是有我的，后来才明白，那是错觉。
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我好手段、好耐心，打赌我能登堂入室，彩头一度加码到一间市中心公寓和一辆保时捷卡宴。
但现在，那些把筹码押在我身上的人了应该会失望吧。
没能成为简太太，我也很抱歉。
其实，早在知道简仲衡心里的白月光是宋琦时，我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那么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决绝地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浪子，也有不经意提起名字就失魂落魄，捧在手心里万分珍视的人。
那年，简仲衡包场请朋友看宋琦的电影首映，仅仅因为有人嘴贱说了句「女主这么漂亮，不知道被潜规则了几次」，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崩了，不管不顾地挥着拳头冲上去。被人劝架拉开后又拉着一大群人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在半醉半醒间喃喃道，「你知道吗，你弹琵琶的时候最像她了，低头的时候，真的好像。」
是啊，我当初可是照着她的模样学的，哪能不像呢。
5
像就是好，不像就是不好。
那天夜里，我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二十年前，不到 10 岁的我抱着半人高的琵琶，一遍又一遍地学习一个抡指动作，那个我喊妈妈的女人，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让我心痛的话：「不像，还是不像，继续，继续弹……」
手指很痛，手臂很痛，胸口很痛，好真实的梦，我小声啜泣着不敢停下。
贺朝的电话把我从梦中唤醒，我摸摸身上的睡衣，湿透了，被风一吹又嗖嗖凉。
电话开了免提被我扔到一边，贺朝的大嗓门震得我头疼。
「多莉，你醒了没，今天要参加高奢珠宝品牌的年度大秀，你早点出发做妆造，别拖拖拉拉最后被人家说耍大牌，听到没？」
「年度大秀，哦哦，我知道了，我记得。」
我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这么个行程，本来想推了，但想到最近贺朝因为我的事情挨了公司不少训，连带着整个团队都被扣了奖金。我于心不忍，再这么下去，他们恐怕都要被裁失业。
我拉开床头柜抽出一整板止痛药吞了下去，希望能顶用，随后强打起精神挑了一套珍珠首饰搭配绿色缎面长裙。
进场的时候，贺朝一直在耳边唠叨。
「你最近是不是过度节食，怎么脚步发虚还走得慢慢吞吞。」
我笑着瞎编，「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可不得走慢点让媒体多拍几张照片。」
刚准备离开留影区，就听见场外一阵排山倒海欢呼，我的目光越过人群，竟然是简仲衡挽着宋琦进场了，随行的还有电影《双生花》的导演、制片等一众工作人员。
人群中的简仲衡依然耀眼，比在场的许多男演员都好看，他破天荒地穿了一套昂贵的高定西装，是他原来最不喜欢、觉得装腔作势的那种，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贵气不凡。
我和贺朝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双生花》的合同细节都谈完了，现在他们剧组走红毯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反而带着宋琦。
现场的流程出了差池，把我跟他们一行人安排到了一起采访。媒体记者不怀好意兼来势汹汹。逃是逃不开了，贺朝暗暗嘱咐我稳住，待会无论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等他把这件事搞清楚再说。
狭路相逢，媒体的长枪短炮一齐对着我们，多年前被起哄当众劈叉的那种无助、窘迫又涌上心头，我不知所措地看向简仲衡，他轻轻地耸了耸肩，避开了我的目光，真是天真又残忍。
有记者故意拱火，笑嘻嘻地问宋琦今天见到我这个「小宋琦」是什么感受？
宋琦大大方方地回应，「刚刚工作人员才告诉我，因为前几年我不在国内拍戏，大家就喜欢叫这个演员『小宋琦』，叫那个演员『小宋琦』，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多莉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我看过她的戏，挺好的，期待以后合作。」
「那『小宋琦』呢？你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记者把话筒转向我。
这么问，就好像我不需要姓名一样。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记住，你不叫许多莉，你叫宋琦，谁问你都要这么说，记住了吗？」
我用力眨了眨被闪得发酸的眼睛，努力压住心头的一阵恶心，微笑着应对。
「大家这么说，是对我的一种肯定。宋琦是我的前辈，她在国外电影中担纲主演时，我还是个刚入行的新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记者还在不依不饶。
「《双生花》的女主风传将由小宋琦出演，导演刚刚又是跟大宋琦一起进场，请问女主到底花落谁家？」
简仲衡直接越过导演侃侃而谈，「《双生花》的女主从来都只有宋琦艺人，谣言不可信，请大家关注官方消息。我们仲阳文化非常看好宋小姐在国内的票房号召力，作为宋琦归国的第一部影片，公司一定会全力以赴。」
过于耀眼的月亮会让人们忽略旁边暗淡的星辰，强弱悬殊，胜负已分，媒体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心满意足地离去。
6
我苦心争取的女主角色就这么被宋琦轻易拿去。
在回程的车上，贺朝把导演和制片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差点就要撸袖子去跟对方干架，「杀千刀的，当初求着我们的时候跟舔狗一样，现在一下子翻脸不认人。」
「所以，女主是定了宋琦，没办法改了吗？」
我试探性地问道，还以为这会是我留在荧幕上的最后一个角色，怎么又差一点。
「听说是简仲衡带资进组，亲自定的宋琦，你们是掰了吗？这人也太绝情了吧。」
简仲衡一直不肯收心回家接手公司经营，但为了宋琦，他竟然甘心被驯服回公司上班，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贺朝还是不甘心，都临门一脚了还被放鸽子。
「算了吧，反正每次到最后都差一点……」车子高速行驶在内环路上，连续的急转弯和减速带颠得我头脑发晕，身体发冷，嘴里涌出一股腥甜。
「许多莉，你能不能有点脾气？她抢了你的风头、你的角色、你的男人，这都不生气？」
我苦笑，风头、角色……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抢走的，是我整个人生。
贺朝愤愤不平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们当你是好欺负的，当我京城贺娘娘是死的吗？多莉，你安心等着，我给你接更好的戏，气死丫的……多莉、多莉……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里，贺朝背对着我哭得一抽一抽，见我醒过来，立马抹了眼泪来给我垫高枕头，摇高病床。
「你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我叫医生过来。」
医生详细给我检查后就开始问病史，「身体觉得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急性淋巴癌，已经在其他医院做了活检，刚开始是胸痛，后来发展到背部、颈部……不化疗、不放疗、不手术。」
我平静地自述病程，似乎生病的人不是我。
对待不肯配合治疗，失去求生意志的病人，医生也无可奈何，只好开了保守治疗的药，离开前又嘱咐贺朝说家里人多劝劝，还这么年轻……
贺朝疯了，他知道我生病了但不知道我这么作死。
「原来你前段时间经常玩消失是因为这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化疗不手术，你是想死吗？」
我默不作声，不是我不努力、太消极，而是我已经试过所有的办法。
黑夜太黑，我走不出来。
出院那天，简仲衡的电话打过来了，贺朝拦着不让我去见他。
我笑了笑，「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了，就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不留遗憾吧。」
7
在他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餐厅，简仲衡点了一大桌子菜，海鲜生冷，麻辣辛香，完全不适合一个正在忌口的病人。
我醒悟过来了，他对我的病情一无所知。
我住院的这半个月，他毫不关心。
我却知道，他刚刚从法国回来，宋琦进组之前，他陪她去完成了南法骑行的心愿。如果没有他的同意，网上不会冒出铺天盖地的报道。
#人人都想成为宋琦#的话题接连上了三天热搜。
他们没有公开的恋情已经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
我没忍住还是开口嘲讽了一句，「你的腿刚好没多久，不适合骑自行车吧。」
简仲衡性格放荡不羁，向来喜欢玩一些冒险刺激的运动，他的腿是在滑雪的时候摔伤的。
他那次伤得很严重，甚至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当时为了照顾他，推了所有的戏，陪了他六个月。
他复健的时候，脾气很不好。
有一次，他在我面前摔倒了，狼狈地跪在地上。
他推倒了轮椅，扔掉了拐杖，喊着让我滚。
那是他第一次凶我。
第二天，我再去见他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很冷淡。
「别来烦我。」
我笑嘻嘻从口袋里拿出眼罩，然后带在了眼上。
带好后，我冲他伸出手：「简仲衡，这样我就看不见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开我的手。」
我等了很久，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凝固，就在不抱希望的时候，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讨厌被别人看到无能为力的样子，那我就带着眼罩陪他。
他的腿是我陪着他重新站起来的。
现在想想，他当时怎么没摔死呢。
简仲衡愣住了，他没有接话，而是把一张黑卡推到了我面前。
「这是那个角色的补偿。还有市中心的那间公寓，我已经让律师过户到了你名下，你喜欢的那辆保时捷卡宴我也在国外定了，下个月就能送过来，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刀：「除了我。」
「好大方的分手费。」我意味深长地看他，「如果我只想要那个女主角呢？」
简仲衡蹙眉，「这个角色对宋琦很重要，不能让给你。」
我忍不住笑了。
「什么叫让给我？你们是不是抢别人的东西很有成就感？这个女主角我是怎么拿到的，别说你不清楚！」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试镜前，我把小说和剧本都翻烂了，减重了二十斤！
试镜当天，我的脚直接踩在了碎玻璃上，只为了演出逼真感。
「简仲衡，记住了，这个角色不是你们让给我的，是你们从我手里抢走的，它本来就是我的，你也是。」
你是我当年拼了命赢来的！
但是现在，这个角色我不想要了，你我也不要了。
「对不起，我们公司下一部 S+级的电影，或者是李导正在筹备的新电影，一番女主你随便选。」
「不必了，《双生花》里面还有个妹妹的角色，我要这个。我跟宋琦那么像，演她的妹妹，一定有话题度。」
简仲衡犹豫了。
我觉得可笑。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白月光做什么的。你知道我就是有点小迷信，大师说我一辈子的运势全在这部戏上，要是能拿个最佳女配也好啊。」
「好。」
离开的时候，我拿走了桌上的卡。
「简仲衡，我们互不相欠了。」
走出餐厅的时候，我直接将卡折断，扔进了垃圾桶里。
8
贺朝知道我要出演《双生花》的女配后，气得三天没理我。
「一个只有几十场戏的女配，一个只存活在剧情闪回中的女配，你竟然也答应了。他们这是故意作践你来炒热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还生着病呢！我找他们去。」
我拦住了贺朝，「别去了，是我自己要求的。」
我一无所有，从前只能拿命爱人，现在只能拿命恨人。
进组那天，贺朝大张旗鼓给我安排了两部保姆车和三个助理，怕我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全剧组都在传，说我这个女配比女主的排场都大。每天迟到早退，除了有戏份时，其他时间在片场根本找不到人，下了戏就躲进房车里谁也不搭理，喝的水、吃的饭都要专人专供，简直把自己当仙女。
小助理把这些话传给我听时，我笑了。可不就是仙女，马上就要升天的仙女。
很快地，宋琦的排场也大了起来。
我知道她的性格，平时人淡如菊不屑争抢，但只要有人威胁到她的资源、地位，她就会开始紧张，然后不顾一切地反击。
宋琦常年在国外拍戏，不习惯国内导演的要求，再加上女主的戏份多、调度大，她一直进入不了状态，搞得大家怨声载道。
这天，我早早在剧组候场，就听见导演对她抱怨，「宋老师，要不您在旁边休息一下，我们先拍妹妹的戏份。」
「导演，我 OK 的，再试一次我肯定能调整好。」宋琦不愿意，罕见地用恳求的语气跟导演商量，可现场已经为了她 NG 了十几次，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没有犹豫，顶了她的位置直接站到了镜头前面，灯光、收音、场务……一切就绪。
见状，她讪讪地离开了，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很好，她对我的敌意更深了。
一部时长 120 分钟的电影拍了大半年，剧组和资方都被宋琦搞得人仰马翻，简仲衡就默默地追加投资，替她收拾残局。
这期间，我被全网网暴，从耍大牌到整容作妖学历低，幕后黑手是谁我心知肚明，但我不回应，反而彻底隐身在剧组低调拍戏。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我都拿命做筹码了，谁还能让我输？
终于熬到杀青那天，贺朝谢天谢地，我总算有惊无险地把戏拍完，没搞出什么惊天大新闻，宋琦的母亲宋萍过来探班，我迎面跟她撞上。
在镜头面前，宋琦亲切地拉着我，给我送特产。
「多莉，这个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家乡炒粉，你尝尝，可好吃了。」
我象征性地尝了一口，还是从前的味道，随后淡淡地说了句，「是啊，有妈妈的味道。」
拍完电影后，我就被勒令住进了医院，陪在我身边的只有贺朝和小助理。
《双生花》的后期制作很顺利，不久后就能上映，宋琦的团队对电影很有信心，预备去国外冲击奖项，指望着拿回个真正的国际影后一雪前耻。
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配合治疗，但医生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一直让我联系家人过来。几次之后，连贺朝也忍不住问我，「一起工作这么久，还真没怎么听过你提过你的父母家人，他们呢？」
我摇摇头，看着窗外渐渐变黄、稀疏的树叶不说话。
我早就没有任何家人了。
简仲衡护着我之后，圈里没人再敢欺负我，我靠演技赢得了很多机会，也赚了很多钱。
可是外婆没过多久还是走了。
外婆去世后，我怕吵到简仲衡，经常夜里自己躲到门外哭。
有一次，他突然打开了门，把我抱进去了。
他坐上沙发上，将我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含糊不清道：「哭出来就好了。」
「我没有亲人了。」
他沉默了半晌后说道：「你还有我。」
他随口说的安慰人的谎话，我却当真了。
简仲衡，你真的很会骗人。
9
这时，小助理端着汤进来了，一脸为难偷瞄贺朝的脸色。
贺朝见状接过汤劝我，「这宋琦的妈妈还真是热心，听说你生病了，一直各种托人给你送东西。你们以前认识？」
我摇摇头，心里突然来了兴致，拉着贺朝和小助理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总是「差点运气」的小女孩，8 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她本来要跟着外婆去乡下，没想到这时有一个丢了女儿的女人找过来，给了一笔钱收养了女孩。原来这个女人的独生女失踪两年了，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决定收养一个女儿来弥补心里的缺失。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这个女人疯狂地让养女模仿女儿，稍不如意就会严厉打骂。但小女孩甘之如饴，只要扮演另外一个人就不用挨饿受冻，还能有学上，有妈妈疼爱，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就这样，她亲手丢掉了自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直到有一天，真正的女儿回来了……
故事还没说完，简仲衡的电话就来了，他说电影马上就要上映，希望我配合宣传。
贺朝还在咿咿呀呀地编理由，我接过电话直接拒绝了。
简仲衡有点意外，换作从前，我从来不会拒绝他，现在翻脸无情，他应该有落差吧。
在生命的尽头，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这种感觉真爽，谁的面子都用不给。
躺在医院里，我看着电视上宋琦和电影主创四处辛苦路演，心想躺平不上班的感觉真好啊。
首映那天，《双生花》当日票房破亿，口碑也是水涨船高。
有记者问宋琦的恋情，她一脸甜蜜地说道：「我们已经幸福很久了，虽然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是也让我们看清了自己的心。」
随后，就有人在网上爆料，在宋琦出国期间，我是如何耍手段上位又是如何抢走了简仲衡，她的粉丝骂我是赝品，让我滚出娱乐圈。
贺朝气得再也忍不了了，拼着不要工作了也要手撕宋琦。
我阻止了他，告诉了他我的计划。
我从白天等到了天黑，简仲衡一直没有发声明。
我编辑了一条微博消息，宣布永远退圈。
宋琦看似大获全胜，但她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死后为她埋下的雷。
她日后会有多惨，就取决于她现在有多作。
我的微博发了没多久，简仲衡突然给我打了电话，我直接把他拉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于是答应了宋萍的请求，跟她见一面，地点就约在酒店的餐厅。
多年未见，宋萍却好像没有老多少，还是那么端庄矜贵。我的鬼样子瞒不住病情，宋萍听到我的日子不多了，一下子就崩溃了，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你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个病？」
「医生说可能是遗传，可能是熬夜作息紊乱，也有可能是青少年时期就接触了太多的除草剂和有机溶剂，都是命。」
我耐心解答，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我被收养一年后，宋琦突然又找到了。她在外面应该是受了一些苦，以至于回来后像只惊弓之鸟，极度缺乏安全感，又像圈地护食的狼崽，始终都容不下我。
宋琦无法接受，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她。最终，宋萍还是决定把我送走。
舅舅舅妈很生气，说领养就领养，说不养就丢回去，又不是小猫小狗。
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在村口争执不下，最后宋萍丢下几包衣服就坐车跑了，舅妈也骂骂咧咧地不肯带我回家。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直在村口坐到半夜，冷得瑟瑟发抖。
最后是走了很远才找到我的外婆颤颤巍巍地把我带了回去。
宋萍表现得一直很激动、很愧疚，反倒是我，像个局外人。
离开的时候，她问，「能不能再抱一下你？」
我点点头，她像第一次见到我那样，小心翼翼地把我搂进怀里。
这一幕，被带着工作人员来庆功的宋琦撞见了。
连简仲衡都没有想到，平时端庄高贵的宋琦，会在看到我和她母亲拥抱后就突然像变了个人，冲上前甩了我一个耳光，不由分说地开始摔东西、骂人。
我被打蒙了，她下手真的好狠，比小时候还狠。
场面完全失控，宋琦哭着喊着，「是你，为什么又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抢我的角色，抢我的妈妈，抢我的男朋友……为什么？」
都是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酒店不敢轻举妄动，立马派了保安过来清场。
宋萍死死地拦住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简仲衡也上前把我拉开，细细地查看我脸上的伤。
看到简仲衡和宋萍的态度，宋琦更癫狂了，「你们为什么都护着她，明明是她抢了属于我的位置，抢了属于我的东西，应该消失的是她！」
在激烈的对峙和情绪起伏中，我的生命一点一点地在流失，终于让简仲衡有所察觉了。
他完全忽略了宋琦，眼神慌乱地看着我：「多莉，你怎么了？」
「没休息好。」我拨开他的手：「托你们的福。」
简仲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心疼：「你瘦了。」
宋琦推开宋萍还想来打我，却被简仲衡一把推开了。
我站在他的身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是在干什么？
知道了白月光的真面目后就下头了？
还是在失去我之后终于一点一点回想起我的好，后悔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不在乎了。
不理会混乱的人群，我正准备离开，简仲衡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那么喜欢演戏，为什么退圈？我可以帮你澄清」
「不用，跟你们在一个圈子里，我觉得恶心。简仲衡，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
简仲衡的手缓缓松开了。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那竟然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再度被骂上了热搜，只有几张我被打的照片，没有宋琦歇斯底里的照片，没人关心真相，全民狂欢正室痛打小三。
当天凌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签下了病危不抢救的同意书。
10 贺朝番外
那个漂亮又要强的小姑娘永远离开了。
她不知道，在医生刚宣布她的死亡后，简仲衡就发微博了。
他说，多莉不是小三，是他的女朋友，还说他跟宋琦没有在一起，只是把她当朋友。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哪怕一分钟。
简仲衡被骂上了热搜。
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
按照多莉的遗愿，我把她的骨灰埋在了她别墅庭院中的枇杷树下，接手了她的社交账号，按照时间线，把她生病以来发布的微博从「仅自己可见」变成了「仅粉丝可见」。
这个傻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走了那么久，爱了那么久。
——
12 月 18 日
今天又去做穿刺了，好痛啊，比劈叉开胯还痛，简仲衡让我晚上陪他一起去酒会，好累，但是想见他。我怕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到家的时候，我不想走了，撒谎说脚疼让他抱我。
简仲衡一边吐槽我娇气，一边抱起了我。
他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吧，不然不会跟我在一起这么久。
12 月 22 日
确诊了。希望老天能让我活到明年，因为简仲衡说会跟我一起跨年。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跨年，我很开心。
我是说，我爱你，在风里，在云上。
12 月 30 日
简仲衡失约了，他说要去国外谈合作，其实我知道，他是去看前任了。
我去机场送他，看着他走进候机室。
在他身后小声问：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回头看我一眼？
简仲衡，我们再也不能一起跨年了。
配图：男人的背影照。
1 月 27 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所有的通稿都是她回国的消息。
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全网都在嘲讽我是她的低配版，都在说我输给了她，但我不在乎，因为简仲衡说会陪我一起过生日。
他失约了……
简仲衡，你能不能让我赢一次？
2 月 3 日
女主被鸽了，咕咕咕咕咕，或许在简仲衡的心里，我从来就不是女主。
2 月 18 日
我们分手了。
本来在死亡来临前，想自私的留住他，但是爱他太让人难过了，比治疗还疼。
2 月 21 日
最后一次进组啦啦啦啦，目标是活着出来。
7 月 28 日
我曾捡到一束光，以为能伴我度过余生漫长，后来才发现不是我的那束光，它只是偶然照在了我身上。
8 月 10 日
杀青大吉！
再见，我的粉丝。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我曾经爱过的人。
我很认真的跟这个世界告别过了。
11 月 20 日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简仲衡的解释，他明明知道，我不是小三。
我宣布退圈了。
反正没有人爱我。
11 月 25 日
窗外的树一天比一天消瘦。
简仲衡始终没有解释。
11 月 29 日
别等了，等不到的……
——
世界是从她死后开始爱她的。
她的粉丝后援会为她准备了最后一次应援花海，绵延几百米，最后甚至惊动了警察出来维持秩序。
宋琦打人的视频被我发到了网上，她终于尝到了被网暴的滋味，口碑一落千丈，粉丝甚至要求《双生花》电影把女主 AI 换脸成多莉。
曾经对她口出恶言的营销号开始集体发布怀念和澄清的文章和视频，沧海遗珠、天妒红颜、英年早逝……高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口出恶言。
说来可笑，我从业的高光时刻，竟然是她拿命换来的。
但最痛苦的应该是简仲衡，在得知多莉死后，他崩溃了。
她拿命让他后悔，成功了。
他对她的愧疚、爱意，如同引而不发的山洪，在她死后，彻底淹没了一切。
多莉葬礼的那天，他也来了。
从前意气风发的男人，眼里布满血丝，胡子很久没刮，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我故意把整理好的多莉的确诊单，就诊单、缴费单统统都甩到了他脸上。
「想想在她死前，你说过的那些话，做的那些恶心事！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我求求你，放过她吧！别脏了她的灵堂！」
他一言不发，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那些纸。
我看见他的眼泪晕染了纸上的字迹。
「为什么你不能早一点爱她！」我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你知道她最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吗？！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啊！宋琦欺负她，你也欺负她，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她！她死的时候都在被人骂小三，都在被人诅咒赶紧去死……她明明是想报复你的，最后一刻却还是放弃了，微博是我公开的！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不起她！该死的是你！不是多莉！」
在多莉死后不久，简仲衡也疯了。
他又开始玩那些不要命的刺激运动，可没有人再会心疼他了。
他违规跳伞，差点死在野外。
他疯狂折磨自己。
可多莉不会回来了。
也不会原谅他了。
余生，他只能一遍一遍地看着多莉的微博，想象着在那些幽暗漫长的岁月里，她是如何爱他的，他又是如何伤她的。
说实话，即使同为男人，我也觉得他活该，非得真正失去后才明白对一个人的爱。
我从简仲衡朋友口中得知。
简仲衡的初恋就是宋琦，而他是被宋琦甩的。
天之骄子被甩，自然不甘心。
她在他心上扎了一根刺，让他念念不忘。
可她却不明白，不甘心不等于爱。
即便简仲衡把资源给她了，把鲜花掌声也给她了，但是却没法再把爱给她了。
因为他的爱，早就给了多莉。
可惜，他是个傻子，不知道。
多莉，欺负你的人都得到惩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有很多很多的钱，以及很多很多的爱，所愿皆所得。
《双生花》被永远地打上了许多莉遗作的标签，女主神隐，所有人都在感慨，她用生命奉献出了最好的表演。
斯人已逝，电影被送到国外评奖，他们给了她一个最佳女配。
——
多莉羊死了，大家终于想起来问，她走的时候痛不痛。
（全文完）
作者署名：沈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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