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花束般的恋爱》
男友和他的白月光抱在一起时,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没发现我就站在旁边。
「那个……」我忍不住打断他们。
余周周震惊地盯着我,一瞬间,她的眼神好像闪出了一丝惊恐。
我和她长得很像,她意外是理所当然。
为了让她安心,我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就是余周周吧?久闻大名,我磕你俩的 CP 磕很久了,现在你回来了,我立刻收拾东西滚。」
手上的宝格丽戒指还没有戴暖和,我还是把它摘了下来,大步流星朝陆云奇走过去:
「还不快点送给正主?」
我和陆云奇的关系很简单。
他是金主,我是替身金丝雀。
我们谈好,他每个月给我一大笔零花钱,我则要沉浸式扮演他的白月光,陪他完成他们未静的约定。
也算是演员梦圆,不亏。
在这三年里,他带我做了太多浪漫的事情,说了太多温柔的话,而我始终保持着上帝视角,磕着他和原主的虐恋 CP。
所以看到他们重归于好,我这个 CP 粉粉头,真的真心动容。
为了不再引起误会,我急急忙忙赶回陆云奇的豪宅收拾东西,打算立刻搬离这里。
不赚白不赚,挑值钱的拿!
正在我就要溜之大吉的时候,余周周突然从主卧里拿出一只布偶,那是我和陆云奇去旅游时买的。
「这个你不要了吗?还挺可爱。」
「不要了。」
我话音刚落,她突然将布偶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愣了一愣,心情忽然有点奇怪。
我下意识地往里探了一眼,发现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是余周周曾经写给他的温馨叮嘱。
我好心提醒她,毕竟那张便签还在上面,要不要拿下来。
余周周望了一眼,「我人都在这儿了,还差一张纸条吗?」
她说得对。
余周周将我送上车,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钟小姐,你可以不再联系云奇吗?」
我的心猛地一颤。
联不联系不是重点。
不联系了谁给我付尾款啊?
他说过分手的时候还会给我五百万补偿的!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直接说:「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加一个微信吧,那些钱我帮他转交给你。」
还有这种好事?
我眼眸一亮,立即拿出手机加了余周周的微信,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
搬家的第一件事,我立即去大吃特吃了一顿海鲜,之前陆云奇不让,理由竟然是余周周对海鲜过敏。
我去海边晒太阳,去海洋馆看鲨鱼,去海鲜店胡吃海喝,尽情享受正常生活。
然而海边的巧克力色大帅哥正在给我抹防晒霜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谁啊?」
「刚拿钱就把我拉黑删除?你有没有良心?」
哦,陆云奇。
「我没有。」我耐心解释道,「我还没拿钱之前就把你拉黑删除了。」
他被我气的语塞,咬牙切齿道:
「离开我你过得很开心对吧?」
「啊这,不然呢?」
我毅然决然挂掉了电话,顺手把这个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
我沉浸在快乐的富婆生活中,为了彻底抛弃过去,我准备把陆云奇之前送我的礼物全都卖掉。
背着大胶丝袋子走进奢侈品回收中心,我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柜台外面,问柜姐有没有最新的爱马仕鳄鱼皮。
「不会吧,这你们都搞不到,还开什么店!」
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邱月名。
真是见鬼了,总遇到不想遇见的人。
我硬着头皮上去,邱月名自然很快就认出了我,她上下打量我一眼,旋即笑了起来:「哎呀,钟佳沛,你不会来这儿收快递吧?」
我背着大袋子,确实有点像快递员。
在她看来,除了干活,我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不是。」我露出了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来卖点东西。」
「你?成二道贩子了?」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流露出鄙夷。
这话简直是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个乐了。
我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忍俊不禁道:
「最新的爱马仕鳄鱼皮。」
邱月名看见闪闪发光包包,惊呆了,「最新款,你怎么有的?现在等配货都等到半年后了!」
「是啊,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买到的。」我笑嘻嘻看着她。
似乎是觉得丢了面子,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你能买的到?真没想到,你也有傍大款的一天啊。」邱月名阴阳怪气。
我冷冷一笑:「我也没想到,原来大小姐的奢侈品都是二手货。」
她被刺激到了痛处,猛地拍下柜台,怒冲冲告诉柜姐最好看一下购买单据,免得收了来路不明的东西,内涵我的东西是偷的。
店里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好像我真是个贼一样。
我连忙解释:「这是男朋友送的,我没有票据。」
「空口无凭,赶紧给你傍的那老头子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作证啊!」
「没想到我刚 30 岁,就已经是老头了。」
门外响起了熟稔的男声。
我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只见陆云奇正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别的不用说,光他手腕上那款百达翡丽 175 周年纪念腕表,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
店员们立刻围了上去端茶送水,而邱月名已经僵滞在原地。
活菩萨!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你在这卖什么东西?回家,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望而生畏。
他边说边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揽着我,大步流星走出店门。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救我,他有这么好心?
我五味杂陈地跟着他,出了商场,确定邱月名看不见了,开始试图将手抽回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我认出他的劳斯莱斯就停在路边,隐隐看去,车里好像有人。
该不会是余周周吧?
陪她来逛商场,这就讲得通了。
我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拽住领子,揪了回来。
我大为恼火:「咱们已经分手了,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钟佳沛——!」他喊出我的名字,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你带这么多贵重物品出门打车,不怕被人盯上吗!」
我神色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要知道这三年来,他从未叫过我的名字。
原来他知道我叫什么呀。
「上车!」
我脑袋正发懵,就被他摔进了车里。
气氛开始诡异了起来。
陆云奇坐在副驾,我和余周周并排坐在后面,不约而同看一眼对方。
我尴尬地点了下头,迅速收回视线。
司机启动发动机,一路上我们三人都很有默契的不作声,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抠脚能抠出三室一厅。
然而走到一半,我才发现陆云奇根本没问我住哪。
车子直接开回了他家。
我想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可他却不让司机给我开后备箱。
「干嘛,你不会是要扣我的东西吧?」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拒绝回答我的问题,理直气壮地睨着我:「我饿了,去做饭。」
「凭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
「凭什么?」陆云奇的火一下子就蹭起来了,他的视线几乎无视了余周周,直直地看着我,「那些钱是我们当初谈好付给你的,我一言九鼎,但是那些礼物,是我买来送给「余周周」的,不是给你的。我大人有大量,你要是肯听话,我送你也没关系。」
我愣在原地,气得牙痒痒。
真是三年青春喂了狗,他竟然用我的宝贝奢侈品要挟我。
古人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梗着脖子坚决要和狗资本家斗争到底。
「居家保姆,一个月 5 万干不干?」陆云奇看着我。
「少爷您有什么忌口?喜欢什么颜色的女仆装?」
我狗腿地系好了围裙。
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有钱少爷没钱陆云奇,钟佳沛,会变脸是吧?」
陆云奇冷脸讽刺我,我不还嘴,然后在做菜放调料时候故意将辣椒放多。
陆云奇和余周周都是北方人,而我是土生土长的四川辣妹,最拿手的就是川菜。
我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透过落地玻璃,还看着余周周温柔的将切好的哈密尔喂进陆云奇嘴里。
造孽啊!
忙活了一下午,一大桌丰盛的川菜盛宴,端上了桌,香气四溢。
陆云奇贴心地给余周周盛了一勺清汤娃娃菜:
「她手艺很好,你尝尝。」
这是全场唯一没有辣椒的菜了。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说完开始戴上手套,看样是要剥虾。
我懒得看他们秀恩爱,自己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吃起饭来。
突然,一小碗剥好的虾放到了我的面前,白白嫩嫩的。
?
我错愕地看过去,正对上陆云奇局促的脸。
余周周刷的脸就白了。
空气凝固了三秒。
「你们太像了,一时晃神给错了人。」
陆云奇连虾带碗地拿走了,但却没送到余周周面前,而是自己吃了。
余周周期待落空,却也没说什么。
她举止优雅地吃了几口,辣的小脸通红,连忙找水喝。
陆云奇意识到不对劲,尝了一口,竟然笑了。随即意识到不对劲,他又摆出冷脸:「钟佳沛,你玩阴的是吧?」
「天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虽然我是故意的。
我心里过意不去,放下碗筷想去厨房重新给余周周做好吃的。
陆云奇却头也不抬,只说不急。
……
陆云奇和余周周出去参加晚宴,我独自在客厅里看投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只手在轻抚我的脸庞。
我猛然惊醒。
西装革履的陆云奇半眯着眼睛,领带松垮,胸膛也几乎可见。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我正要推开他,他却一把抱住了我。
我惊慌失措:「你放开——」
陆云奇置若罔闻,他在我耳边呢喃:
「你真冷漠绝情,竟然娃娃都扔了。」
「你知道吗,我还给它起过名字,因为你当时那么喜欢……」
他开口说话时,有浓烈的酒味。
我正要解释,他突然捧起我的脸,霸道地吻了上来。
即便我最后逃了,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余周周耳朵里。
她善解人意地说不怪我,只是不希望我继续留在这里了。
「佳沛,易地而处,你一定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我点了点头。
特意挑陆云奇在公司忙的时候,我带着行礼离开了。
这次走后,陆云奇没有再找过我麻烦,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你不在,家里的玉兰都死了。」
我没有回他。
半个月后,余周周突然给我发的消息,说她在附近的商场突然来了例假,问我能不能去救她。
我爽快答应,带着裤子和姨妈巾去找她。
楼下停了一辆黑漆漆的面包车,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从没有见过这辆车。
我好奇往里瞅一眼,车窗突然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有大胡子的脸。
他冲我诡异地笑起来。
我心头一颤,拔腿就跑,却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几个混混拦下,他们堵住我呼救的嘴巴,将我强行拽进了车里。
……
我竟然,就这样被人绑架了。
绑匪总归有四个人,为首的大胡子正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做陆云奇女朋友的感觉不错吧?说吧,在他身上捞了多少油水?」
他的口音很奇怪,不是本地人。
「大哥,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你们绑错人了?」
我欲哭无泪,陆云奇你这个乌鸦嘴,我果真被坏人盯上了。
大胡子甩出一沓照片,都是陆云奇和余周周的合影:「成双成对的,你说你们分手了,你当我们傻逼呢?」
大胡子拿着冰凉的匕首,轻轻拍着我的脸,恶狠狠地警告我:「别耍花招,马上陆云奇打电话,让他赎你。」
完了,芭比 Q 了。
我这个替身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他咋可能来救我?
我浑身的汗毛都惊恐地竖了起来,「大哥,你们绑错人了,照片上的真不是我!」
照片上不是侧脸就是背影,真的和我一模一样。
可有些事情它听起来很荒谬,但它就是事实。
果然绑匪根本不信,直接拨通了陆云奇的电话号码,将手机放到我的耳边。
熟悉的铃声响起,我紧张的心怦怦直跳,不管了,实在不行赌一把。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陆云奇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好,你是?」
「云奇,我是周周,我出事了……」
我学着余周周的声音叫他的名字,试图鱼目混珠让他救我一命,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玩这一出,又没钱花了?」
完了,彻底废了,我已经尽力了,还是让他识破了。
我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洋洋得意,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给他斗嘴。
「这回真的,要救命了。」
我声音有些发颤,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终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你怎么了?你在哪?」
不等我回答,绑匪直接将电话拿走了,对着陆云奇冷冷地说:「你听着,你女朋友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要她活命,拿一百万美金来赎,不要报警,否则我们就要撕票了。」
「大哥能不能少点?」我硬着头皮杀价,要这么狠,我怕陆云奇不管我。
「行啊。」大胡子冷冷一笑:「少五十万卸你一只胳膊。」
我浑身僵硬。
「别伤害她——」电话里传来陆云奇焦急的怒吼:「你们要是敢动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既然是为了钱,就没有必要为难她,我目前没有美金,给我三天的时间。」
「好,你爽快,我们也爽快,就给你三天时间,你一个人来,我们会有眼线监视你,你可别自作聪明。」
大胡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的眼泪无法遏制地落了出来。
原来我真的值这么多。
现在我只希望这一伙人能信守承诺,拿了钱放我和陆云奇平安离开。
但很快,我察觉到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这些绑匪从来也没有蒙过脸,他们似乎并不在意我看没有看见他们长什么样,我顿时反应过来,浑身发凉。
「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是吗?」
我抛出心底的疑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恭喜你,答对了。」
四人对视一眼,坏笑起来。
「你们有没有职业道德啊?拿了钱还想害命?」我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们。
这一刻我真心希望陆云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千万不要来,不能让这些狗东西白拿钱,还害了我们两条命。
「这也不能怪我们,是大哥要你们死。」
「你敢玩弄大哥的感情,大哥就敢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脑子快速的理了一圈,可能是余周周和那个「大哥」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不只是为了钱,还想要余周周和陆云奇的命。
敢情我又当她的替身了!
我连忙解释:「各位大哥,我真的不是余周周,我叫钟佳沛!你们抓错人了,不信你们看我支付宝,里面有身份证!」
「看个屁,你刚刚和陆云奇打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我们聋。」
「你到底要抓子嘛?都说了搞拐了。」
我急得连四川话都蹦了出来。
但他们已经完全不相信我了,说什么都没用。
……
等待的日子异常煎熬,我晚上也无法入眠,到了最后期限,已经顶着两个黑眼圈,狼狈憔悴的像换了一个人。
很不幸,陆云奇这个大冤种还是来了。
我看着他提着沉重的保险箱,镇定自若地站在绑匪面前,却一下子泪流满面。
这群不讲道义的王八蛋将我们两人绑在了一起,还给了他两拳,鲜血从他的口中渗出来,他却丝毫也不露怯,理智地跟他们谈判。
「是嫌钱少吗?只有我们活着你们才能拿到更多。」
这一刻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这三年来他第一次令我刮目相看。
「不要钱要命。」大胡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陆云奇神色一凛,想了一会儿问:「我想知道原因?」
大胡子拿出一段视频给了陆云奇看了,我隐约听见里面有个外国人在用蹩脚中文说什么「你竟敢骗我,蠢女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陆云奇目光诧异向我睨过来。
我心慌地解释:「我这三年都跟你在一起,哪有时间去认识别人?」
陆云奇点了点头。
大胡子那边又接了一个电话,大胡子将手机放到了我的耳朵边上,还是那个进口老宝贝打来的。
「你背叛我,选择了这个男人,那你就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
说完,他阴沉沉地笑了起来,令我脊背发凉。
忽然,大胡子站了起来,带着其余三个人将我和陆云奇拎起来:「可以送你们上路了。」
我浑身一阵激灵,恐慌地看向陆云奇,他一脸从容,看着我的眼神温柔简单。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陆云奇,对不起。」
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连累他。
突然,我一声尖叫,一个巨大的力把我从地上吊了起来。
我和陆云奇被捆在一起吊了起来,一直升到半空。
机器开启的巨大轰鸣声传来,我吓得全身发抖,陆云奇忽然大喊:「佳沛别怕,有我陪着你!」
我想回头看他,却见一个极小的,进攻一只脚站立的铁板升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我奋力扭头,竟然发现陆云奇身上的绳索全部抽离,瞬间吊住了他的脖子——「陆云奇!」我大喊,用尽力气让自己荡起来,把他撞向脚下的铁板上。
他找了半天,终于踮起脚尖站住,大吸了一口气。
我刚刚放松,可下一刻,我的绳索也全部抽离,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涌来,我看到陆云奇惊慌地起跳,在碰到我的瞬间转身想要拉住我。他失败了几次,终于成功,把我带到了铁板上。
「你俩玩的很开心啊,不过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大胡子撂下狠话就带手下拿着钱跑了,只剩下我和陆云奇在黑夜中垂死挣扎。
我们轮着在上面呼吸,不停地呼救,嗓子都喊哑了也听不到一点回应。
渐渐地,我们都没有没力气了。
「佳沛,我真的没有力气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虽然看不见,也知道他哭了。
我不怪他,他也是为了救我才陷入这样的困境,已经仁至义尽了。
窒息时间越长,越难受,肺部抽痛,我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佳沛,我爱你。」
我还没回过神来,万万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身后突然传来撞击。
是陆云奇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我再次撞了上去。
可我几乎连踮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大口喘气,眼泪簌簌从眼角落下。
原来他最后还是把生的机会给了我。
「陆云奇——」
我痛哭着叫他的名字。
我一遍一遍地呼救,不管有没有用,不停地呼救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声嘶力竭。
有一丝光亮穿破黑暗投射过来,我激动的浑身颤抖,呼救声更大了。
「他们在这里——」
是胡琳的声音,她跟着荷枪实弹的刑警们找了过来,连忙将我和陆云奇从水里捞起来。
解开绳子,陆云奇已经没有了动静。
我颤抖地去探了一下他的鼻子,完全感受不到呼吸。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连忙给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陆云奇,你千万别死,否则我要愧疚一辈子。
大量的水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终于有了微弱的气息。
……
胡琳之所以能报警找到我们,得多亏了那五十万,因为本来我让她去看铺面,说好那五十万要转给她的,但是到时间了她却一直联系不上我,察觉到不对劲,她立刻报了警。
警察调查期间发现我将五十万转给了一个陌生人,这才顺藤摸瓜确定了犯罪团伙,而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是因为我扔出去的求救信息,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他们报了警,警察并案处理,终于及时找到了我们。
可惜那四名绑匪已经逃跑,目前正在全力抓捕中。
陆云奇被送到了医院,第二天我买了水果来看他,依旧昏迷不醒。
我有点担心地坐在他床边上,小声嘀咕:
「你赶紧醒吧,一天不醒,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要知道我被绑匪绑票的三天,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现在担心他,依旧是这样状态。
「真的假的?」陆云奇突然睁开眼睛。
「你醒啦!」我被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打他,恰巧捶在他胸口上,疼的他哎哟一声。
我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被绑匪揍得不轻,身上还有伤,连忙紧张地问:「陆云奇你怎么样了?对不起。」
「没事,我好着呢。」他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般,「原来小财迷也是会关心人的。」
「你为我受伤,我当然要关心你了。」我莫名局促起来。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我们被救起来的时候,是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脸瞬时发烫,我立刻狡辩:「才不是我,是警察做的。」
「不是你你脸红什么?」
淦——
真的讨厌爱脸红这件事情,完全把我卖得彻底。
我无地自容地僵直着身子,陆云奇还打着点滴的手,缓缓朝我伸过来,冰凉的手摩挲着我滚烫的脸颊。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我的心小鹿乱撞,想推开他,却又怕弄到他手上的针头。
出院后,我被余周周一通电话约到了西餐厅。
我们靠窗而坐,她拨弄着水晶瓶里娇艳的红玫瑰,若有所思。
我终于按捺不住问她:「你消失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报复的人其实是你不是我。」
她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他们是怎么给你说的?」
「他们以为我是你,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一个外国男人,听他的口气你们之间好像关系……」
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一个答案,毕竟我差点死在这件事上。
余周周握紧玫瑰花茎,一下子泪如泉涌:
「佳沛,对不起,是我不好,连累你,连累了云奇。」
她哭得很令人心疼,我连忙拿出纸巾递给她。
擦了擦眼泪,余周周哽咽道:
「当年飞机失事,坠落在缅北,我没有死却伤得很重,被一个外国男人救了,他是一个贩毒团伙的老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他们都叫他撒旦。他逼我跟他在一起,不准许我回国,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获取他的信任,借机跑回来找云奇。所以他才派人找了过来,想报复我们。」
「这些事情陆先生知道吗?」
「我不敢跟他讲,我怕他嫌弃我,佳沛,为了重新回到他身边我忍辱负重,承受了多少痛苦,你无法想象,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他……」
她掩面哭泣,哭得整个身体都在抽搐,那样脆弱可怜。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安抚她:「没事了,都过去了,这些人很快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
这件事情之后,我开始意识到我和陆云奇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觉得我不应该再留在深圳打扰他们。
我把房子租了出去,然后去了广州租房,想借此渐渐和陆云奇疏远。
陆云奇再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有接,他一连打了一个月,我还是不接,他不再打了,我们彻底断联。
我时常看着不再响铃的手机发呆,心中五味杂陈。
……
原本打算做生意的五十万没有了,我只要找份工作,胡琳广州有朋友,将我介绍到一家催债公司上班。
工作的第一天,我十分看重,洗了头化上精致的妆,穿上久违的职业装。
事情比我想象得更加顺利,老板和蔼,同事和睦,没有明争暗斗,大家都很照顾我。
按照规矩,老板划分了五百万的债款给我,让我将它要回来。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别人是好多单凑够的五百万,而我只有一单。
我感到有些紧张,带我的李姐安慰我:「其实这样还好一些,你每天只打一个电话就行了,只操一份心,不像我们要打好多电话,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你只要解决一个,任务就完成了,可以提百分之六的点。」
「百分之六?」我眼眸一亮,脑子飞快地计算起来,「那岂不是就是三十万?」
「不止,加上完成任务的奖金还有五万。」
「三十五万!」
我开川菜馆的本钱又有了。
我顿时像打了鸡血,连忙说:「谢谢李姐提点,我先去忙了。」
坐回自己的工位,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那个号码:「您好,您是杨启先生吗?我这边是 XXX 银行的委托方,我这边打电话是想问你,你目前有一笔贷款一直逾期,没有进行归还,是什么原因呢?」
「不瞒你说,我现在刚好有一笔进款,正打算还。」
我喜出望外,恨不得蹦起来跳个舞,面上却稳的一笔:「那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们也不用打搅你了。」
事情竟然顺利的出奇。
「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做这个提成很高,我要是这么轻易还了,你的钱也挣得太容易了吧?」
我呼吸一窒,果然世界上就没这么好的事情。
「可是杨先生,您如果不还的话,对你自己也会造成诸多不便,越到后面越要支付高额的利息……」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地劝说他,希望这个「人才」千万别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但是我费了半天工夫,发现根本是对牛弹琴,这家伙根本不跟我谈如何解决事情,也不挂电话,就差没从诗词歌赋跟我聊到人生哲学了。
好家伙,这是跟我比耐力啊!
恶狠狠地戴上了耳机,我连吃午饭也没有挂电话,这电话一直打到了下班时间才结束。
我向同事们取经,但大家都表示从业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奇葩。
没有办法,我第二天继续给他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他,他依旧不挂电话,硬拉着我尬聊。
就这样连续了三天,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大哥,你很闲。」我恨得咬牙切齿。
「哟——你又快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他故作吃惊的声音非常欠揍。
我深吸一口气,劝诫自己忍住:「你到底打算跟我耗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还不还钱?」
「还。」他很耿直地说。
「那你倒是还啊!」我已经快没耐心了。
「还钱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让我陪他煲一个月的电话粥,这人得是有多寂寞。
为了业绩,为了我的川菜馆梦,我无奈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上班就和他打电话,吃饭上厕所也不摘耳机,同事们都误以为我陷入了热恋中。
终于熬了一个月,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信守承诺,我还没有催促,他自觉就还了款。
下午开会,老板重点表扬了我,当场就发下五万的奖金,我在同事的掌声中,笑得合不拢嘴。
会议一散,那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脸都笑开花了吧?」
我心头一颤,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僵住了:「你给我安监控了?」
他没回答我,只说今天想请我吃饭。
我婉拒了,他死缠烂打还说是要庆祝一番。
「庆祝什么?」
「我今天看新闻,有一伙从东南亚偷渡来的犯罪团伙入网了,就庆祝正义来临吧。」
东南亚?我的心脏骤然紧缩。
我连忙掏出手机查看,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他们,尤其是大胡子格外显眼。
「确实应该庆祝。」
「时间,地点,饭店,你选,放心,我是好人。」电话那头故作严肃,但我还是听出了他极力克制的笑声。
「行。」
……
傍晚,城市的霓虹栉比相邻地亮起来。
我如约到了餐厅,站在门口一眼就望到那个「奇葩男」。
他背对着我,身着黑色条纹寸衫,大衣脱下来搭在了椅子后面,虽然看不见脸,但也能觉得是个帅哥。
我缓缓走过去,越靠近越觉得似曾相识。
「你好,请问你是杨……」
我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转过了脸,我瞬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陆云奇——」
他站起身,笑吟吟俯视着我:「一个月不肯接我电话,然后却主动给我打了一个月电话。」
我哭笑不得,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两个炒栗子:
「这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吗?」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不厚道,我们好歹也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你连电话都不接,无情啊!」
他一边打趣我,一边将椅子拉出来,绅士地请我入座。
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好再推辞了,大大方方坐下问:「你是怎么说服胡琳帮你的?」
「你这个闺蜜通情达理,我一问你的消息,她就全说了。」
我:「……」
这家伙现在就像一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饭吃到一半,余周周就打了电话过来,原来她竟然也来广州了,刚到车站想让陆云奇去接她。
陆云奇语气平淡:「你有我司机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我吃惊地问他:「你,你不去接她??」
陆云奇看着我,笑了:「我去接她,你不吃醋?」
「我吃什么醋?」我反问。
陆云奇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莫名其妙地盯着满桌子玲琅珍馐,又看向切着牛排的陆云奇,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窃喜
……
可我没想到,余周周竟然找到了我家,还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
「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忙着去厨房给她泡茶。
「佳沛,不忙,我买了点吃的,咱们喝两杯吧。」
我神色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往外一样样拿出的外卖,明明是冷吃海鲜。
余周周不是对海鲜过敏吗?这么严肃的问题陆云奇不会记错,除非她不是余周周。
这个可怕的念头蹿进我的脑海,我瞬时毛骨悚然。
我长得跟余周周一模一样,已经是奇迹了,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三个和余周周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离谱,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她整成这样。
「佳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没。」我强笑着走过去,借着客厅明亮的灯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端详她的脸。
她今天竟然没有化妆,皮肤依旧很好,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端倪,她垂下眼整理食盒的时候,双眼皮褶皱的地方有淡淡的痕迹,也只有我们女生才能看出来,她的确整过容。
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冒充另一个女人,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或许她和那群绑匪本身就是一伙的,真正的余周周又怎么样了?
我细思极恐。
她拿出一盒泰式虾递给我。
「这家店很出名,我吃了一次觉得不错,你吃得惯泰式的口味吗?」
她的笑容依旧人畜无害,此刻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最近喝中药,不太能吃海鲜……」我拿着手机站起来往厨房走。
我绝对不能吃,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猛地一把拽住我的手,夺走我的手机,力气大得惊人,跟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大相径庭:「别是瞧不起人吧。」
我神色骤变,而她亦是露出了凶狠。
我伸手去抢手机,和她扭打在一起,争夺中她直接将我的手机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我看着已经变形碎裂的手机,知道抢回来也没用了,猛地挣脱开她的桎梏,就往门口跑。
刚打开门锁,她就已经冲上了揪住我的长发将我往后拖。
「你疯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头皮痛得厉害,不得不伸手去抓头发和她抗力,她突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猛地捅进我的小腹。
一连三刀,鲜血狂涌,满地都是。
我再没力气反抗了,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点点倒在墙角,我疼得咬紧了牙关浑身发颤。
她俯身看我,是胜利者的姿态:
「你去死吧,随着我不堪的过去一起死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问她。
「他们已经落网了,很快就会供出我在缅北的一些事情,可是他们不知道抓错了人,所以一定会把你当成我供出来,而我并不打算给你开口解释的机会。」
她扬起唇角,笑容阴险毒辣:「至于你的死,我会做成同伙报复。」
「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吗?陆云奇会怀疑你的。」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试图劝说她迷途知返。
「一个替身死了,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我再死了,他就真的彻底失去「余周周」了。另外再告诉你,那天我并没有来月经,我就是要找个借口让你回来做替死鬼。」
她说完就转过身去,淡定地擦着这房间和她有关的所有痕迹。
而我的鲜血越流越多,大脑昏昏沉沉,明明浑身发冷,可豆大的汗珠还是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流。
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
突然一声巨响,客厅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我望向那个人,迷迷糊糊中只见他身影高大,蜂腰长腿,好像是陆云奇,又或者是我要死了出现的幻觉。
……
「佳沛,你醒醒……」
「佳沛,你这么顽强从来不服输,我上次都撑住了,你不许输给我……」
「佳沛,你要是能醒过来,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一片混沌中,我的耳畔不断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陆云奇正坐在床沿上握住我的手,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那不是幻觉,陆云奇真的来了,是胡琳知道余周周给我打电话,担心她找我麻烦,然后告诉了陆云奇。
幸亏他感到的及时,将我送到了医院抢救,而那个冒牌的余周周自然是被刑警带走了。
「没了余周周,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有些心疼地问他,声音虚弱无力。
他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她回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对她只剩下遗憾和愧疚,佳沛,我喜欢的是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要怎么生活。我只求你别再抛下我了。」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眼泪簌簌落了下来,用脸轻轻蹭我的手背,委屈得像个孩子。
「我倒是想,可是你这一米八五的大个,我抛不动。」
他眼睛还有泪,就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
假余周周的真名叫常娟,在缅北做大毒枭撒旦的情妇,飞机失事那天她目睹飞机坠落的地点,她本来想去发点死人财,无意间救了一息尚存的余周周。
不久,撒旦看到了陆云奇的寻人启事,众人知道了余周周的身份。
他懊恼狂躁,觉得是常娟害他错失了能发一笔横财的机会,对她大打出手。
常娟急中生智,说自己可以弥补他的损失,并且帮他骗走陆云奇所有资产。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情,她整成了余周周的样子,花了三年时间恢复和学习余周周的兴趣爱好,处心积虑回到了陆云奇的身边。
可是当她接触到温俊美多金的陆云奇,感受过他的温柔和美好后,再也不愿意回撒旦身边了,她真的想做余周周,这下撒旦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然后就找了几个人偷渡过来报复。
……
看守所里传来消息,说常娟吵着要见陆云奇。
陆云奇本来不打算去,但因为我想去,他又不放心我,所以只有和我一起去了看守所。
隔着厚玻璃,常娟看见陆云奇后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发现我后笑容又在一瞬间僵滞了。
陆云奇一只手拿起了电话,一只手握紧了我的手,然后冷漠厌恶地对她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不要打扰我和佳沛的生活。」
她贴着玻璃哭了起来:
「云奇,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陆云奇没耐心他,凛冽地截断她的话:「别这么说,我觉得恶心,幸亏周周在天有灵,没有让你再带走佳沛,我现在只希望你赶紧下地狱,去给周周赔罪。」
陆云奇说完,常娟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一脸阴郁地盯着我:「钟佳沛,你看见没有,他之所以和你在一起还是因为这世上真的没有余周周了,我没有输,你也没有赢。」
我和陆云奇相视一笑,丝毫不理会她的话。
陆云奇看着她:「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情要感谢你,那就是你用周周的身份出现,让我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握住我的手更加紧了。
他告诉我,那一次生离死别让他猛然惊醒。
人这一生都在追求迷恋自己失去的东西,往往一叶障目,忽视身边真正的幸福。
只有失去过一次才知道可贵,但不是每次失去都能复得。
他说陆云奇想紧紧握住钟佳沛的手,再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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