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出自专栏《她比烟花寂寞:情到深处人孤独》

片场大火,江禹妄选择救了我戏里的替身。

事后我对他提了分手。

他以为我是因为发现了他将我当替身提的分手。

不是的,只是那场大火在他的眉尾处留了疤痕,把那颗红痣给弄没了。

江禹妄再不像他了。

也对,若是他怎么会大火中不先救我呢。

我可是他的唯一。

1.

拍戏的时候有场爆破戏,我本打算亲自上场。

导演担心耽误后面进程,执意找来了替身。

我知道他是怕我受了损伤不好跟江禹妄交代。

我现在是江禹妄养的金丝雀。

他给我资源,我做他的情人,各取所需。

导演给我招了替身,叫李池语,长得同我真的有五分相似。

不幸的是,爆破组出了意外,让整个片场被大火烧了起来。

烟熏得我们都倒在了那场大火里。

火光肆意,我看到了冲进大火中的江禹妄。

一贯冷凝淡然的脸色满是焦急,衣衫凌乱,鬓发全湿,身上也一样,目光不断扫视着全场。

他看到我了,步子正要朝我移动过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阿禹」。

是李池语的声音,江禹妄很快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那双冷清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犹豫几秒,他朝着李池语的方向而去。

每一步都那么坚定。

我在烟雾缭绕里看不真切。

他抱着李池语往外跑,还对我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途中梁柱砸下来的时候,江禹妄用手挡开,将李池语紧紧护在怀中。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和越发烧得烈的火,我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缺氧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我笑了。

我好像要死了。

因为我看到了陆之彦。

2.

我没死。

醒了。

很遗憾。

江禹妄来看我的时候,我还躺着发呆。

我坐起身看着他,面色平静地望着他半晌。

他头发因烧伤剪短了,眉尾处贴了医用胶布,手也包扎过。

看着我的眼里欲言又止。

怎么偏偏烧到了那里。

他右边眉尾有一颗鲜红的痣。

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的。

「你眉头上的伤?」

「医生说不碍事的,就是会有道疤,之后可以技术去除。

「正好眉尾上的那颗痣我也不是很喜欢,正好烧在那。」

他以为我是关心他的伤。

我垂了下眼眸,再抬头有点哀伤地看着他。

「分手吧。」

他面色有刹那僵住了。

「我跟池语从小青梅竹马,我不能不救她。」

我低着头看着被子,紧拽着床单,看着很不甘的样子。

「我知道,我只是替身,所以她回来了,我们的关系也到头了,我明白。」

「我们提前合约到期,是我的错,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他说完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好好休息。

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我可真是个好演员。

连分手这场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主动提出分手,看着乖巧懂事,还让他最后愧疚了一把。

让我日后平步青云。

真的很好。

反正他脸上的红痣没了。

没那么像他了。

也对,是他的话,怎么会将我留在那场大火里。

人人都以为我爱江禹妄,爱得无法自拔,甘心做舔狗、替身。

3.

我认识江禹妄的时候,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那时候刚演了个富家千金女二,因为人设好,演得也不错,小火了一把。

经纪人带我去了大佬的酒会。

我本意不去,因为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几次推辞已经惹得上头不高兴了,说我要是不想被雪藏,最好去一次。

我去了,最主要是我听说了江禹妄在酒会上。

见到他的那个刹那,我真的以为我看到了我的初恋陆之彦。

真的是太像了,本人比照片更像。

特别是那颗红痣的位置都一样。

路过他那桌的时候,我酒不小心洒到其中一人身上。

道歉无用。

我就被他同桌的老板抓住头发强行灌酒,还要我舔干净他身上的酒渍。

是江禹妄出手制止,将我带了出去。

此后,我开始追他。

人劝我别白费力气,说江禹妄心里头有人了。

我充耳不闻,送汤,约他。

因为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并不是全无兴趣。

从开始的置若罔闻,到后来他主动开口找我。

后来,我们制定了三年的契约,他给我资源,我当他情人。

我们各取所需。

在别人看来我很爱他。

有谁知道,他在我这不过也是个替身。

只是他的白月光还活着。

我的已经死了。

现在他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自当成全。

4.

伤不重,主要当时缺氧才会昏厥。

歇了几天,很快复工,李池语也来了。

这次她不是我的角色替身了。

她成了剧组里的女二号。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临时为她编织了一条线出来。

她是这部戏里男主的白月光,因为学习钢琴,选择了国外的音乐学院。

跟男主分手,刚刚归国,同男主青梅竹马,男主开始在她跟女主间摇摆不定。

果然人生如戏。

这不就是现状,唯一不同的是女主真的爱着男主。

人失势了,就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比如今天这场戏,把原来的爆破戏改成了女主跟女配落水了。

男主来了后在她们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还是救下了女配。

而李池语有替身,我要本人下水。

助理看不下去,想去找导演理论。

我拉住了她。

「我自己上也没什么,就是水里泡一下。」

我知道就算去找,得到的也会是羞辱,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失了靠山,踩你的人只多不少。

这戏我本来也无意用替身。

当我置身在水中,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

我仿佛又看到了陆之彦。

真好。

5.

陆之彦是我后妈带进来的儿子。

那年我十七岁,他比我大三岁。

我第一次见他,就看到了那颗眉尾红痣。

他看着桀骜不羁,那颗痣却格外妖治。

他笑着说自己叫陆之彦,让我叫哥哥。

笑起来的时候,红痣跟着眉尾一块上扬。

看得我心直跳,我没应声的垂了眸子。

好看的东西都有毒,我害怕见他。

因为我总觉得在他面前我的手脚都会无所适从,所以我老是躲着他。

有次,我半夜起来倒水。

看到他从外头回来,立马就想躲回到房里。

他一把拉住了我睡衣的衣领,

「豚鼠又跑回房?」

「什么?」

「你见我就躲,跟我以前小时候养的豚鼠一样,我有那么可怕?」

我局促地回了句:「不……不可怕,我要回房睡觉了。」

「别跑,给哥哥上药,胳膊扭伤了。」

「你先松开我,这么拉着我哪像受伤了。」

「豚鼠发脾气了。」

「我不叫豚鼠,我叫林浅一。」

那晚,我给他上药,他让我不要告诉爸妈他打架了,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有了秘密关系自然亲近了不少。

直到我看到了有人给他递情书。

我才知道我见他时古怪的反应到底是什么。

我爱他。

初见时就动心了。

我又开始像一只豚鼠一样躲他了。

就三天,他就受不了了,来到我的班上找我。

正好看到了一个男生对我告白。

他同那人打了一架,叼着烟问我:「你要跟他交往,所以躲着我?」

他像是一头狼一样地盯着我,我垂着眸子看着脚尖。

「与你无关。」

「我是你哥。」

「你不是,我们没有血缘。」

他掐起我的下巴,问我:

「你是不是小没良心,我对你这么好,你说这话。」

我看着他被情绪牵动跟眉头一起动的红痣,猛然踮起脚尖吻在了那颗红痣上。

「我不想你做我哥,一点都不想,从第一面开始就不想。」

6.

我被人拉出了水面,被水呛得直咳嗽。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眼前。

导演喊了卡,这场戏过了,今天差不多收工。

我坐起身时,看到了江禹妄正站在李池语的身前,眉尾的那颗红痣已然不见了。

他正耐心地擦拭着她的脸颊跟头发。

应该是补拍后续男主怀里镜头特意弄湿的。

就一眼,我就收回了目光,没兴趣再看了。

助理将浴巾盖在我的身上,边擦还安慰我别难过。

「我不难过。」

我接过毛巾,没有再看他们,走向了房车,打算换身衣服。

而助理的表情显然是不信。

我真的不难过,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可能是有点惋惜,再看不到那张一样的脸了。

我又该拿什么饮鸩止渴?

换了衣服,导演说要请客吃饭唱歌,欢迎新人。

大抵是不想放过巴结江禹妄的机会。

聚会我全程都很安静,不想多说什么,只想赶紧应付了好收工。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剧组里原来的女二号周意宁非要找我的茬。

她被人抢了咖位,又不敢将霉头找到李池语的身上。

可能以为我失宠了,没人倚靠,就在包厢里找我,举着酒杯,言语带讽刺。

「我们编导真的是写的一出好戏,找的演员也都这么好,本色出演。

「浅一,今年的最佳女主角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你的了呢。」

剧组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已经传开了。

我已经旧人比不过李池语那个新人了。

没撤了我这个女主角,都是江禹妄仁至义尽。

她既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还暗讽了我去年的最佳女主角是靠江禹妄得的。

我刚想开口回怼,江禹妄先我一步开口了。

他的话直白又狠辣。

「你每一次都靠睡出来的角色,当然拿不上奖。」

这话一出来,周意宁脸如走马灯,但是她不敢反驳。

江禹妄想封杀她轻而易举。

她的每个角色确实或多或少都有这层关系。

我以前做过龙套,一步步爬上来,当年我就算没有跟江禹妄在一起,也拿到了最佳女配角。

不可否认,江禹妄这两年让我的资源更好。

如果单凭我自己,爬到如今的位置可能还需要几年。

被这么一闹,聚会也就先散了。

正合我意。

7.

散场时,我去洗手间碰上了李池语。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我。

「确实有些像,刚才你别误会了,阿禹他只是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事。」

我淡然地拿纸巾擦拭着手,轻嗯了一声。

她担心我自作多情地以为江禹妄是为了给我解围才开口。

其实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要出洗手间时,李池语伸手拦住了我。

「你知道我吧。」

「不知道。」

我确实没有明确地从江禹妄口中听过她的名字。

但是从旁人的一些态度,还有一些言语里,我知道江禹妄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交往数年,分手后就一直单着。

从那场大火里我也能猜出一二,李池语应该就是那个青梅竹马。

所以他才会在见我第一次的时候露出了那样的目光。

我并不生气,因为我也做着同样的事。

所以扯平了。

「那天大火里他选择救我,你就该明白,你在他那里只是个替身。

「我跟他认识十二年了,中间我们在一起过,他为我做过很多事。

「后来有一次吵架,我一气之下去了国外发展演艺事业。

「我不在的这两年里,他才会找你,就因为你同我长得像。

「但你看到了,我回来了,任何时候,我就是他的第一选择。」

说了这么多,我才拿正眼瞧她。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你不用对我示威。

「现在能让让吗,我今天拍一天戏,已经累了,想回去休息。」

「希望林小姐说到做到。」

她说完才收回了手,先我一步走出了洗手间。

8.

我出去的时候,就被警察拦住了,要搜身。

说是有人举报这个酒吧里有人藏毒。

我的包被倒了出来,什么都没有检查到,我被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我被放行。

我第一时间就找李池语,胸腔里有无限的火焰在燃烧。

她想诬陷我藏毒,那个分量都能够致死了。

心思何其歹毒,不是我出洗手间时,包正好掉在了地上,看到了多出来的白粉。

今天跟我长时间接触,有机会在我包里放东西的人只有她。

因为我刚才在厕所里还补过妆。

还好我将那包白粉冲进了卫生间,否则我现在就算是有嘴都说不清。

出了酒吧,我看到了还在不远处等着看我下场的李池语。

我带着怒意,一把掐在了她的喉咙上,将她抵在了墙上。

「你找死是不是?」

「做什么?」她有些心虚。

我控制住自己将她掐死的冲动,靠在她的耳边寒意深深地说道:

「你敢拿毒品陷害我,我他妈告诉你了,我对江禹妄没兴趣。

「你要是再耍这些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又不是我报警说你藏毒,你威胁我做什么?而你不是没事,别对我泼脏水。」

「你知道那东西害死了多少人的命吗?这次我没证据,要是再有。

「李池语,你就应该下地狱。」

我最恨的就是毒品。

是毒品害死了陆之彦。

9.

我吻了陆之彦之后。

他掐着我的脖子,带着烟味回吻了我。

很呛,很呛,但是也很让人回味。

之后,我们瞒着父母偷偷在一起了。

其间陆之彦考上了警校,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很优异。

可是就在我们交往两年的时候,他突然被警队开除了。

之后开始变得很颓废,他对我提出了分手。

而且开始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了一起。

整个人特别的不正经。

连妈都管不了他,他说让我们当他死了就好。

我不相信他会突然大变样。

可每次我去找他,都被他拒绝了。

有一次进酒吧,我亲眼看到了他当场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我打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点。

他舔了舔嘴角,讥诮地看着我,夹着烟,指着我,朝着酒吧里的人大声说道:

「这个妞,我就是玩玩咯,玩腻了想分手,用得着一直死缠烂打。」

全场哄堂大笑。

「妈找你回家。」

「死老太婆真的很烦,都说了不回,别耽误老子干大事,你也快滚。」

我气愤到抬手又想给他一巴掌,被他遏制住了。

「八婆,给你打一巴掌都是看在以前睡了你的分上,还来。

「得亏我不爱打女人,你不走我走。」

他甩开了我的手,搂着女人从我面前走了。

陆之彦混得越来越开,赌场、夜场全都有他的地盘。

后来,陆之彦成为了这个家里不敢再提的禁忌名字。

直到半年后,传来了他身死的消息。

他在一场警察抓捕毒品的重大案件中,带着毒贩们放的手雷冲进了海里。

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们才知道,他是警方安插在外的卧底。

为的就是破获这起毒品买卖案件。

捣毁了犯人的窝点。

而他那么对我,只是怕我们被牵连。

陆之彦。

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10.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进剧组的,你不要这么生气。

「我也不是有意回国,这个月是江爷爷的七十大寿了,我想祝寿。」

李池语惊恐带着委屈朝我说着。

「你在做什么?」江禹妄的声音带着冷意从我身后传来。

玩这种把戏。

我松开了掐着李池语的手,转身对上了江禹妄的脸。

纵然没了那颗红痣,换成一道细小的疤痕,我都难免有刹那的恍惚。

「是她想要陷害我,我只是让她别做那么多无聊的事,信吗?」

江禹妄的目光在我跟她之间来回梭巡,并未言语。

李池语脸上带着傲然的神色:「我没有,阿禹你知道我的性子是什么样。」

江禹妄看向了我:「道歉。」

我冷嗤了一声。

「你既然信她,就当她说的是真的,以后离我远一点,好好看着你的白月光。」

我将包扔进了车门,坐了上去:「开车。」

11.

次日,我被踢出了剧组,直接官宣我主动请辞。

女一号换成了李池语。

江禹妄给我发消息,安排了另外一个更豪华的仙侠剧组让我演女一号。

我没回,直接关闭手机。

因为今天是陆之彦的祭日。

我本来就打算请假,现在不用演了,正好。

我带着陆之彦最喜欢的勿忘我,去到了墓地看他。

我伫立在墓前,这个墓碑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他离开两年了。

我原本已觉得生无可恋,可我知道我不能出事。

不然爸妈该怎么办。

我看了心理医生,他开解我,需要新的人事物转移注意力。

我去做了演员,体验生死。

因为他也说过我长得这么好看,做演员一定很棒。

我拼命地向上,就是想要证明他的眼光真好。

日子久了,陆之彦的事我记得刻骨。

可他的脸我却开始要模糊了,我太害怕他会被我遗忘了。

要是连我都忘了他该怎么办。

爸妈这两年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孩子了。

这时,我发现了江禹妄,那张长得如此相似的脸。

我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就是想靠近,看着那张脸。

一场大火,让我认清。

纵然脸一样,其他的也是天差地别。

陆之彦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被磨灭。

我坐下靠着墓碑,轻轻地抚了上去:「陆之彦,你回来好不好。」

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了前方有个极其像陆之彦的人影。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红痣,就连身上的气息都那么像。

他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西装,撑着黑伞,站在朦胧的细雨之中。

我慌忙上去拉住了他的手:「陆之彦。」

他拿下了盖在脸上的墨镜,那张脸真的一样。

真的是他回来了。

下一刻,他的脸露出了讥诮的神色,嘴角一勾,笑得有些恶劣。

「被我哥甩了,又想来钓我?

「林小姐,请不要打扰我们家二爷祭拜父亲。」

有人伸手阻隔开了我跟他。

这人我认识,是江家的管家。

二爷?

他是江禹妄的弟弟?

可据我所知,江禹妄并没有兄弟。

「江禹妄不是独生子。

「二爷是刚找回来,这次江董大寿,就会公布身份。」

他重新戴上了墨镜:「时间差不多该回了。」

我站在雨中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我,冷冷地抛下两个字:「江厌。」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的名字。

怎么会有人这么像,若江禹妄只是外貌相似,他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桀骜不驯,带着顽劣的劲头都差不多。

我回身看着那个空着的墓碑。

一个偏执的念头从我的脑海中冒起了。

他会不会就是我的陆之彦?

12.

手机一开,铺天盖地的消息。

最多的莫过于经纪人的了。

叫我火速联系江禹妄,不然我真的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江禹妄也打了不少的电话给我,我直接将他拉黑了。

然后我登上 WB,宣布了我暂时退圈的消息。

演员我可以不当,我讨厌麻烦,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经纪人打电话给我,劈头盖脸地骂了几句,说要退圈把违约金赔付了。

好在当年的合同是在我不红的时候签的。

后来江禹妄怕我吃亏,又改了合同,我赔不了几个钱。

这两年我也赚了不少。

我应承下来后,就回了家。

我现在最主要的是想要弄清楚江厌会不会是陆之彦。

随后我就收到了江圣杰七十大寿的请帖。

这大寿我铁定去。

13.

我给江老爷子送去了一尊玉佛。

宴会上果然宣布了江厌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子。

并且宣布了他会进江氏打理手下的子公司。

我让人打听了,江厌是被一家乡下农户养大的。

偶然看到了跟江禹妄长得相似,找来江家。

一验 DNA 还真是江圣杰失散多年的孙子。

而江厌的很多事,因为他发了高烧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端着酒杯跟草莓蛋糕去找江厌,将手中的蛋糕递到他的面前。

「刚看你都在应酬,没吃东西,要不要吃点填填肚子。」

他垂眸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蛋糕,墨色的眸中闪过了不悦。

「我不是我哥,我最讨厌的就是草莓蛋糕。」

我心头猛然一跳。

想起了从前我给陆之彦吃草莓的时候,他也是不吃。

他说他过敏,小时候误食让他遭了罪,他最讨厌的就是草莓蛋糕。

「那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你要找的人不应该是我,他在你身后呢,怎么抢不过那个女人。

「需要用我来激起我哥的胜负欲?」

我回身看到了江禹妄跟李池语两人正亲密交谈,看着很般配。

我将蛋糕放落,拿指尖点着他的胸前:「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他拈起我的指尖,把玩。

「知道他没戏了,选我?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

「你要是没兴趣,现在不是应该把我赶走?」

他甩开了我的手:「只是无聊逗弄你几下,还当真。」

「我们可以玩点更有趣的。」

「比如呢?」

我挽上他的脖颈:「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我最想要的就是扒开他的衣服,好看看他背上是不是有道疤痕。

那是他为了救我撞在玻璃上被割伤留下的。

「可惜我对你这种见面就贴上来的女人无感,认为没劲。」

啧,心好像有点不舒服呢。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14.

我走到外面的过道上,想静一静。

点了根烟,刚抽一口,江禹妄来了。

他高大的身形立在我的身前,身上的气息带着冷意,一把扣在了我的下颚上。

迫使我对上他的眸子,里头有翻涌着的怒意,但他的脸还是很清冷。

「请帖是我发你的,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你去找江厌做什么?」

我将烟吹了出去。

「我找他做什么跟江总应该都已经没关系了,别忘了,我们玩……」

我的玩字没出口,江禹妄吻了下来,很凶狠。

我将烟头按在了他扣着我下颚的手上,他被刺痛松手,我猛然推开。

「自重,不然等会你那个白月光可要醋死了。」

从前我们虽然有关系,但他不碰我的。

他只是喜欢叫我喷茉莉味香水,留一头黑长直头发,穿白色衣服。

我那时就当他爱好特殊,也没敢问他是不是不行。

其他的其实我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我要看的也只是他这张脸,仅此而已。

直到看到李池语回来,她的穿着打扮,才知道他是让我模仿她的风格。

他抚走了手上的烟灰,神色松了几分。

「是你醋了,别靠近江厌,把我从黑名单里弄出来,这次剧本的事我会给你解释,你也不用退圈。」

我接着抽手中的烟,满不在乎地笑。

「不用了,退圈是我自己的决定,还请江总别再找我。」

「浅一……」

他话未说完,李池语找来了。

有人拖着江禹妄,我自然乐意,转身就出了宴会场。

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回家一趟。

我刚才偷拿了江厌的头发。

我要拿江厌的头发跟陆阿姨的检测,是不是母子关系。

陆阿姨从来没有提过前夫的事,陆之彦都是随着陆阿姨姓的。

等做完一切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刚开门,就被人拉过,我看着他在灯光照耀下的脸。

「陆之彦。」

他恶狠狠地重复了遍:「我叫江厌。」

「江厌,不是说对我这见面就往上贴的女人无感,你找来我这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问得他哑口无言了,他低头就吻在我的唇上。

激吻过后,他略带阴鸷地说:

「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是我吻技好还是我哥的好?」

我扑哧就笑了出来。

「原来是某人看到吃醋了。」

他有些恼意,最后嘴硬:「利用我,总得让我讨些利息。」

他一把推开了我身后的门,吻着我进了房间,一脚踹关了房门。

我伸手进了他的后背,果然摸到了一条疤痕。

热泪一下忍不住就盈眶了。

他真的是我的陆之彦。

江厌见我哭了,愣住了,抬手轻拭掉了我的眼泪。

「是你招惹的我,现在哭了,真是晦气,要是没胆子,就别随便招惹男人。」

「那你要走吗?」

「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哭只会让人更兴奋。」

我:……

当晚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夜,他叫江厌,让我别再喊错。

我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桌子上有准备好的饭菜。

我吃了几口,应该是他亲手做的,味道跟从前很像。

15.

我退圈了,但是仍有热度。

隔日狗仔把江厌从我公寓离开的时候拍了照片,庆幸的是我平时都是拉着窗帘的。

标题说我失宠江家大少,立刻转头二少怀抱。

可是很快消息就被处理了,做得没有任何痕迹。

能做这么干净的只有江家,不知道是江禹妄还是江厌做的。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知道我公寓密码的人只有江禹妄或者江厌。

我抬头看到了他眉尾的疤痕。

「怎么来了?」

江禹妄带着冷意,朝我步步紧逼。

「你留他过夜了?」

「江大少爷,我们分了,需不需要打电话给你的青梅竹马来接你。」

「我们复合。」

「哈?」

我惊愕地愣住了。

他说什么玩意?

复合?

他白月光正牌货都回来了,反倒要起我这个替身了?

「李池语是不是又要出国了?」

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出别的。

「没有,她现在还在江家,我跟她现在就是朋友。」

他提到李池语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很开心,反倒有些烦躁。

说完像是在看我的反应。

「你跟李池语是什么关系,我不管,但是我们分了就没复合的必要了。」

「浅一,你明明在乎,为什么要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然你怎么会找上江厌?」

「她找我,可跟哥没半点关系,哥别自作多情。」

江厌人未到,声先到。

两人对峙上目光时,让整个空间显得逼仄。

江禹妄:「你跟她才认识,不是因为我,她凭什么要找你?」

江厌从衣领里掏出了一沓照片,摔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是因为这个男人啊,陆之彦,不知道哥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要是没有,看来哥长得确实没有我像啊,她都叫错两次了。」

地上散落着的是我跟陆之彦从前一起拍过的照片,更多的是他的单人照。

张张鲜活,有些我都没见过,我连忙弯腰去捡。

「看到了吧,哥,我们两活人站这儿抵不上照片。

「我们当然抵不过,这人死了。

「活人怎么比得了死人呢。」

16.

江禹妄看了眼我手中的照片,顶了顶后槽牙。

「所以你特别爱摸我的眉尾的痣,艹,我早该猜到,你那样的目光看我。

「所以我特别讨厌眉尾的那颗痣,我总感觉你在透过我看别人,原来不是错觉。」

我淡定地看着隐隐要发怒的江禹妄。

「你不是也拿我当李池语的替身,甚至还要我模仿她的穿衣风格吗。

「我们只是扯平了而已。

「别说你爱我,你爱我,那场大火里你第一时间救的是李池语。」

我的话怼得他哑口无言,他连说了几个好样的,气走了。

「所以现在是我哥脸上的红痣被毁了,李池语回来你顺理成章的分手。

「你遇到我的时候,见到了一张更像的脸。

「就执意地要找我,我说昨晚我哥找你,你却没多乐意。

「林浅一,你确实好样的。

「你很爱他。」

他最后几个字基本上是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我要是敢承认就扑上来咬死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很爱他。」

「那我算……」问到一半,他突然笑了。

「你厉害,两面就让我栽了,但我江厌不做人替身。」

「你不是替身。」

「什么?」

「你是陆之彦。」

「疯子。」

「我不是疯子,你有跟他一样的后背伤疤,你也不吃草莓,会过敏。

「你还会做拿手菜糖醋肉,你就是他,陆之彦。」

「最后说一遍,我是江厌,看来昨晚上还是没让你记住我的名字,要再给你点教训。」

他抱起了我,恶狠狠地在我耳边继续说着。

「我背上的疤痕是我在家帮我阿母做农活的时候,不小心被铁钩划到。

「我不吃草莓只是单纯的讨厌,我会做的菜很多。

「我是江厌。」

「那你能说说你从前的事给我听吗?」

「我前年高烧忘了很多事,但是我从小长在梅村,很多人都能作证,别再喊我陆之彦了。」

我执意要喊他。

他也气冲冲地走了。

我不信有这么多的巧合。

直到我拿到了他跟陆母的 DNA 报告,无血缘关系。

他不是陆之彦。

我的陆之彦没有回来,他是江厌。

17.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出门。

接到了导演的电话,他想请我回去演之前的女主。

我说不是有李池语,才知道李池语之前不敬业用替身跳水的视频曝光了。

然后甚至有人举报她吸毒,已经被警察叫去检测了。

如果坐实,十有八九要被拘留了,坐实了之后,就会被全面封杀。

就算没有,人也不敢用她了。

她在国外圈子里靠潜规则拿个几分钟配角的事情都曝光了。

还有很多黑料都被人挖出来了,现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没人敢再用她了。

我让他另请高明,我暂时不打算复出。

18.

我开门拿外卖,被李池语用刀架在了脖子上,用迷药迷昏了。

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了车子副驾驶上面。

「醒来,看看你这个贱人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她神色有些癫狂,看着我的目光恍若要将我活剥了。

此刻激怒她,我多半是死路一条。

「你自己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阿禹不会离开我,明明我都听说了你只是我的替身。

「你看看你这张脸跟我多像,可是我回来了,他却说原来他早就不爱我了。

「他爱的是你,要将给我的资源还给你。

「我情绪不稳定,被上次给我药粉的人引诱,吸了点。

「转头就被人检举了,我现在什么都毁了。

「戏也拍不成了,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没有你的出现,阿禹他会等我,他看到你都跟他弟在一起了。

「还是选择维护你,把有关你的绯闻全部清空。

「既然他们都这么爱你,我让他们来亲眼看着你死好不好。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都要到了。」

她看到了身后开来的两台车子,知道了是江厌跟江禹妄来了。

她猛地一脚踩上油门,朝着盘山公路上开去,她的目的地是悬崖下面。

她的电话在猛响。

她看到是江禹妄的来电,接了起来。

「阿禹,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几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

「你冷静一点,放了她,我们好好谈谈。」

「你就是为了她打电话来是吧,我跟她一块死,死了就好了。

「阿禹你不爱我了,没关系,恨我也可以,一辈子恨我。」

「别冲动,池语,我们可以重新试试,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信,骗子。」李池语将手机狠狠地砸出了窗外,「准备我们一起下地狱了吗?哈哈哈哈。」

李池语肯定是嗑药了,这神经质的状态。

我看到了车子左边上有一辆黑色的卡宴,江厌在那辆车上。

他想用自己的车身来直接逼停李池语的车子。

那样很危险,稍有不慎,车子就会撞破围栏,落到山崖下去。

我正想出言叫他让开,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撞车声。

李池语的车被生生逼停了,撞得她昏在了方向盘上。

我被安全气囊震了一下,但是没昏过去。

我看到了江厌的车子已经有半个车尾悬在了外面,连忙拉开了车门,朝他奔了过去。

看到的是他满头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面,我立刻去试图拉车门。

心里止不住地害怕,车子千万不要掉下去。

江禹妄很快也奔到了车前。

「车门拉不动,被卡死了。」我急得掌心全身都是冷汗。

江禹妄捡起了地上的石头,砸开了车窗,同我合力将江厌从车里拉了出来。

刚拉出来,那辆卡宴就坠入到了无尽的悬崖底下了。

我抱着江厌瘫软在地,好险,差一点他就跟着下去了。

19.

江厌被送进了手术室。

李池语包扎完伤口,在清醒后被带去了警局。

多半得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我检查了除了吸入了迷药,身上并没有大碍。

我坐在手术室前,极度不安。

「会没事的,你先吃点东西。」

江禹妄将一份便当递到我的面前。

「我没胃口。」

「你不想没看到他好起来,就病倒,最好还是吃点。」

我接过了饭盒,胡乱地塞了几口。

然后紧盯着手术室的灯,整整三个小时才熄灭。

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将他脑内的瘀血全部清除了,手有轻微骨裂。

江禹妄说回去帮江厌收拾些换洗的衣物,顺便安抚一下江家的人。

让我好好照顾他。

我还听到了他走前呢喃了句:「我错过了两次。」

他说的两次,大抵一次是火场中他选了李池语。

还有就是这次江厌选了生死一线的左边。

等过了几小时,江厌醒了。

「江厌,你总算没事了。」

他看到我,久久未动,对我说:「你有没有受伤,豚鼠?」

我看着他,愣住了神。

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

真的是他,陆之彦。

只有他才会叫我豚鼠。

我所有的直觉都是没错的。

「陆之彦,真的是你回来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纠正我他叫江厌了。

20.

陆之彦因为这次的撞击,清除了脑部瘀血。

因祸得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他跳下水之后,没有被炸死,而是随着水流漂到了梅村。

那对农户救了他,但是担心他这个劳力跑了。

就伙同附近的人骗他,说他是淋雨收庄稼,然后高烧烧失忆了,是他们将他捡来养大的。

背上的疤痕,都是编出来的瞎话。

而他在的梅村根本还少有草莓,且他也有种本能的厌恶。

至于他跟陆阿姨,出院后,我带着他回家。

才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是陆阿姨在菜市场门口捡到他的。

当年他是被江家的仇人抱走,扔在外面的。

陆之彦拉着我的手,在爸妈的面前说要娶我。

我们终于将这段来不及说出口的感情公之于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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