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年,只有 14 岁。
暴君的白月光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他的怀里撒娇。
宫里人都说,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妖娆地伸了个懒腰,肆无忌惮地躺在暴君腿上啃小鱼干。
她就算是皇后也得讨好我。
毕竟,我是暴君最宠爱的小猫咪呀。
1
14 岁对于一只猫来说,算是高龄了。
但我不一样,我是妖二代,出生就是猫精,就算不修炼也能活上个一二百年。
不过我也不是一进宫就独得暴君恩宠的。
我那不靠谱的爹娘在一个明媚的清晨,溜去凡间过二人世界去了。他们还留了字条,让我老实呆在家里别乱跑,等他们玩够了就回去。
笑死。
我要是能乖乖听话,都对不起我那高贵的血统。
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上去。然后……
我跟丢了。
这是我第一次下山。误打误撞到了京都,我整只猫都狼狈极了。
就在我茫然地望着繁华的街巷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天降麻袋——
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把我一麻袋套走了!
当时我饿得头晕眼花,正打算施法挣脱,就听到抓我的人跟别人闲聊,说抓我进宫去当御猫。
御猫?
正要施法的爪爪默默收了回来。
我躺平了。
我爹说皇宫里的饭可好吃了。
眼泪不争气地从嘴巴里流出来。
可谁料忍饥挨饿地进了宫……宫里却是压根儿就没打算给我准备饭!
我这才知道,宫里急需大量的猫是因为不知怎的闹了鼠灾,要是给猫喂饭喂饱了,还怎么抓耗子?
我伤心欲绝。
虽然我是猫,可我不吃耗子啊!
我爹是个凡人,还是个厨艺极好的宠妻狂魔。自打娶了我娘,我娘再也没去狩过猎,我自然也没能去过几次。
所以宫里嬷嬷考验我们的能力时,我表现得尤为……突出。
别的凡猫一爪一只肥耗子吃得欢快,而我磕磕绊绊好半晌才逮住只小灰耗子,下一刻却被一只豁耳黑猫给抢了。
甚至他一爪子将我掀翻在地,在地上滚了三圈,才头晕眼花地停了下来。
暴君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噗。」
路过的男人无情地嗤笑了一声。
民间传说,这位皇帝暴虐无德,长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一天吃十个小孩儿。
可没想到实际上暴君竟然长得细皮嫩肉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鸦羽般的睫毛浓密微翘。要不是宫人向他行礼,我都压根儿没往暴君身上想。
他甚至比隔壁山头的狐狸精阿苏还好看!
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抓耗子厉害的猫会被留下,不好的会被赶走。
蹭不上饭,我本打算顺势离开的。
但是我一愣,突然发现了什么。
眼瞧着有宫人上前来要把我拎走,我虎躯一震,脑袋里疯狂回想我娘跟我爹撒娇的要点,然后后腿一蹬,像个小炮弹似的,一头扎进暴君怀里。
「喵!」
我仰起头,卖力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下他的下巴,然后掐着嗓子,娇里娇气地开口:「喵~~」
男人揪着我命运的后颈皮的手一顿。
哼哼。
我得意地又蹭了蹭。
我娘说了,这叫种族天赋。
没人能抵挡得了我族的撒娇。
没有人!
2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猫咪,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暴君定是觉得我跟那些妖艳野猫不同,是朵不一样的烟火。
所以别的猫都得苦哈哈地抓难吃的耗子果腹,我就可以成为御猫中的第一猫,躺在柔软的鹅毛垫子上吃着御厨秘制小鱼干,旁边还有两个貌美的小宫女贴身伺候。
我娘说了,我们猫族天生高贵,就得让人伺候着挠痒按摩。
不过暴君矜持了些,不甚喜欢替我挠痒。
没关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喵!」
凡人!给吾挠痒,是汝的荣幸!
「啪嗒。」
暴君手中的笔被我蹭掉了。笔尖蹭到了纸上,洇出一团墨迹。
「喵。」我无辜地眨了眨蓝绿色鸳鸯眼,又蹭了蹭他的手,然后悄咪咪地吸了一口。
啊……
这浓郁的帝王紫气!
爽!
这就是我突然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他身上萦绕着的帝王紫气!
这帝王紫气可是大补!吸这一口,顶我在老家的深山老林里吸灵气好几宿!
只是奇怪的是,传说这帝王紫气是刚正不阿的护体罡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邪祟精怪最是惧惮,别说吸了,压根儿连近身都近不得,碰一下都得灰飞烟灭!
可是那天初见时,这帝王紫气却一个劲儿地勾引我,吸了之后只觉舒服极了,法力蹭蹭上涨,浑身舒畅。
甚至感觉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化形了!
莫非是我身上没有任何血腥之气,是个好妖精,所以紫气大大不排斥我,还愿意让我吸?
我一边疑惑地思虑着,一边悄咪咪地又吸了一口。
「怎么了?长虱子了?」
我蹭得正起劲儿,暴君放下手头的奏折看向我。
你妹……
你才长虱子了!
「……喵!」我不满地朝他叫了一声。
由于吸得过多,还有点醉酒似的晕晕乎乎,枕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饶有兴致地捏了捏我的后颈皮,「怎么这么黏人?」
不知怎的,这话中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听着还颇有些宠溺。
暴君终于放下了矜持,摸了摸我的脑壳。
我兴奋地往上顶了顶,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有了铲屎官的自觉,暴君这一下午伺候得我十分舒爽。甚至当天晚上我再跟着暴君溜进他的寝宫的时候,没有再被人阻拦。
我开开心心地吸了一晚上帝王紫气。
只是……
暴君半撑起身,中衣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半拉肌理分明的胸膛。青丝散落逶迤在床榻上,整个人看上去美不胜收,秀色可餐。
……倘若他没有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的话。
「你再不睡觉,朕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哎呀,人家好怕怕呀。
我还没断奶的时候,我爹都不说这样的话吓唬我了。
毕竟真要遇到狼,把妖气那么一放,夹着尾巴撒丫子逃命的得是狼!
我傲娇地扬了扬高贵的脑袋,装没听见继续在房梁上撒欢儿。
没办法,我们高贵的猫族,晚上精神白天睡觉。更何况帝王紫气一不小心吸多了,整只猫都格外地亢奋,十分地想发泄一下体内的洪荒之力!
简称……想拆家!
皇宫不愧是皇宫嘿!
瞧瞧这笔直宽敞的房梁,比我家里的那个好跑多了!
暴君额头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冷笑一声:「不听话是吧,行。朕明日就下令,不给你饭吃,你就抓老鼠去吧!」
我:「!!!」
3
这暴君还真能干得出来。
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从房梁上跳下来,老老实实窝在暴君的枕边睡觉觉。
暴君这才勉勉强强再次入睡。
好无聊啊。
我郁闷地甩了甩尾巴,但又怕明日吃不到小鱼干了,只能委委屈屈地黑暗中瞪着眼睛,不敢乱动。
但没想到皇宫的老鼠竟然如此之多……且猖獗。
我一把子按住不知怎么窜上床的耗子,嫌弃地朝它呲了呲牙。
滚蛋!
这个凡人,本喵大人罩着!
虽然他脾气着实恶劣……但他好歹给我进贡好吃的好喝的,还给我吸帝王紫气。
耗子吓得吱吱叫,我也吓得连忙看向暴君,生怕暴君被耗子吵醒,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毕竟听说,这个暴君他脾气差极了,还不讲理的!
但歪头这么一看,却发现他睡得格外地不踏实,眉头紧蹙,像是没梦魇住了似的,看上去很难受。
我一愣。
犹豫了一下,一爪将耗子拍飞,然后用脑门儿轻轻蹭了下他光洁的下巴。
虽然看上去暴君眉心稍稍舒展了些,但眉眼间聚集的郁气并没有消散多少。
我叹了口气。稍稍散出来些妖气,捏了个安神的法术。
这招好用极了,暴君立即彻底安睡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暴君日上三竿才醒,若有所思地盯着在他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我。
一醒来就看到放大的一张俊脸,我吓得差点儿滚下床。
后来我才知道,暴君有病——他睡眠质量极差,严重了甚至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哪怕勉强睡着了,也是一夜噩梦,然后第二日醒来起床气会极重,阴翳又暴戾,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脾气一点就炸。
太医治不好他的病,只能尽力缓解。
他暴戾的名声,大概也有他生病的原因在。
那天晚上抱着我,是他这十几年睡得唯一的一个好觉。
所以自打那日之后……
暴君日日抱着我睡。
甚至对我更加纵容起来,哪怕我解放天性偶尔拆个家也不恼,只是一脸淡定地让宫人收拾残局,然后再换上新的,方便我下次拆。
于是很快,暴君毫无底线地宠爱一只猫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上下,甚至很快整个朝堂、甚至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一时间,劝谏暴君不要玩物丧志的折子一封接一封。
但这又如何?
我,被称为祸国妖猫的当事猫本猫,此刻就蹲在御书房的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暴君将这些折子通通驳回去,丢在一旁。
好兄弟,讲义气!
不枉我天天晚上忍着深夜蹦迪的天性陪他睡觉,还浪费妖气让他睡个好觉。
我愉悦地扫了扫尾巴,忽然注意到了脚边的镇纸。
这镇纸被随意地放在桌边,似乎只需要给它轻轻的,一小丢丢的力……它就能掉下去。
我低头瞅它。
这镇纸在玩火。
它在勾引我!
我瞅了瞅暴君,又瞅了瞅镇纸。然后悄咪咪地伸出试探的小爪爪,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放在桌边的镇纸……
镇纸掉了下去。
暴君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无辜地两眼望天,细声细气:「喵~~」
一旁伺候的公公小顺子立即上前将镇纸捡起来。
暴君再次低下了头,我再次「不小心」地把笔推了下去。
哎嘿,好玩。
我甩了甩尾巴。
我在桌边推,小顺子在一旁紧张地捡。
直到桌子上只剩下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疙瘩。
4
「小祖宗,这可是玉玺啊!」小顺子吓得心惊肉跳,想阻止又不敢,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哄道:「想不想吃小鱼干呀?御膳房新做了小鱼干,奴才带您去吃好不好?」
我装没听见,头也不抬,伸出了试探的爪爪,轻轻推了推……
没动。
啧,这玩意儿还挺沉。
我再次小心翼翼推了推。
玉疙瘩可算是动了一点儿。
我的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伏下身子,再接再厉——
命运的后颈皮突然就揪住了,整只猫都被暴君给拎了起来。
我缩着脖子,一脸无辜地抱着尾巴。
可恶……
吾被封印了!
我不敢再造次,在暴君手松了之后就心虚地跳下桌子。
没办法,这暴君实在是敏锐得紧,我明明装得极好,可还是很快就被暴君发现了我似乎能听懂人话。
幸好我及时装傻充愣,才没被他发现我是个妖精,还夸我跟狗一样聪明。
……你 mua 的。
老娘堂堂妖二代,他骂我是狗!
我轻车熟路地跑向猫抓板,郁闷地将抓板挠得咔咔响。等我吸够了帝王紫气成功化作人型,我就溜去找我那不靠谱的爹娘去!
但是不知为何,哪怕吸了这么多的帝王紫气,我也仍旧迟迟未能化形,一直卡在瓶颈期不上不下。
一转眼,我在皇宫里已经呆了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我被喂得油光水滑,但寻亲之事却一直迟迟都没有进展。
暴君看我看得紧,不让我出宫,还派了几个神出鬼没的暗卫盯着我。
就在我突然想起我爹曾经说过我祖父是做官的,于是我天天跑御书房,蹲在桌子上偷瞄奏折企图寻找关于我爹的蛛丝马迹的时候……
爹还没找到呢,暴君的白月光倒是先回京了。
5
白月光进宫那日,排场极大。
太后甚至特地指派鸾轿去接她。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接的是皇后呢。
「澧哥哥……」白月光穿着一身素白的襦裙,柔弱无骨,我见犹怜。
我躺在暴君顾澧的腿上,翘着脚认认真真地舔毛,时不时地瞅两眼这位传说中的未来的皇后娘娘。
嘶。
我啃完一只 jio jio,换另一只。
这媚眼如丝却又不失清纯的小模样,也就比阿苏稍微地差了那么一丢丢。
「怎么,好看?」顾澧没有理白月光,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以前舔毛的时候不是挺专心的么?今个儿怎么心不在焉?」
白月光被冷落了,本来还有几分委屈,但听到顾澧的话,眼睛一亮。
她应该也听说了关于我的事情,立马殷切地看向了我。
「澧哥哥,这就是你养的猫儿?的确是漂亮可爱,没想到澧哥哥这么喜欢这个品种的猫。」白月光抬起素手,掖了掖耳边的碎发,柔柔笑道:「说起来这品种还真是罕见啊,婉儿还记得小时候澧哥哥养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呢,只是可惜那猫不知怎的,没两天就跑了……」
我登时竖起了耳朵。
嗯嗯嗯?
暴君以前还养过猫??
还跟我一模一样????
几乎是立刻,老往凡间跑的阿苏给我讲的话本中的情节登时浮现脑海。
这就莫非就是阿苏说的……替身文学?
吾是替身?!
吾这么高贵的猫妖,竟然是一只凡猫的替身??!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jio 也不啃了,猛地扭头看向顾澧。
顾澧微微惊讶地看着我,但是……并没有反驳白月光的话。
「喵!!!」
我弓起身子朝顾澧哈气,嗖得蹿没影儿了。
「毛团儿!」
身后传来顾澧的声音。
你妹的,你才叫毛团儿!
我没理,一路蹿出了他的寝宫,往宫外跑。
算了,没化成人型就没化成人型,如今我撒娇的本领炉火纯青。就算不会狩猎……出了宫也定不会被饿死!
我要找我爹娘去了!
去你的顾澧!
找别的猫当替身去吧!
6
我蹲在墙角扭了扭屁股,盯着墙头蓄势待发。
正打算尝试着跳上那高高的宫墙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暗卫突然出现,吓得我起跳失败,差点儿炸毛。
然后我就被送回了暴君的寝宫。
「这也能听懂?」顾澧对我的聪明有了新的认知,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吃醋了,嗯?」
我弓着腰对他超凶地哈气。
顾澧不恼,也没被我吓到,反倒心情十分愉悦似的,继续撸我的毛。
我扭头就走。
但这回知道了轻易出不了宫,犹豫了片刻,索性蹿上了树,整整三天没理他。
「哎呦喂,毛团儿大人,您跟陛下置什么气呢!」小顺子苦口婆心,一边恭恭敬敬地给我扇扇子,一边劝说道:「那是宋小姐挑拨离间!您那么聪明,怎么会中了宋小姐的圈套呢?」
我被小顺子夸的很受用。
愉悦地甩了甩尾巴,抱着小顺子进贡的小鱼干咔咔地啃。
「陛下知道她惹您生气了,可是狠狠地罚了宋小姐呢!罚,罚您能听懂不?」小顺子做了个打的动作,跟教小孩似的:「就这样——打!陛下,因为她挑拨离间,打了宋小姐!」
啥?
宋婉儿挨打了??!
我瞪大了鸳鸯眼,小鱼干都吓掉了。
宫人们讲八卦不会避讳我这只小猫咪,于是我在皇宫里吃了不少瓜。
据说暴君的白月光宋婉儿,乃是他的青梅竹马,二人两小无猜。但奈何当年皇位之争的时候,宋家站队当年的太子,宋婉儿也即将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于是跟当年还是七皇子的顾澧逐渐疏远。
然后痛失所爱的顾澧为了夺回爱人,在太子跟宋婉儿成婚之前就以雷霆手腕拿下皇位,登基为帝。而现在,就是顾澧登基了三年之后,跟宋婉儿的第一次见面——
当初在顾澧登基之后,宋家怕顾澧秋后算账,偷偷逃跑了,最近才回京。
然后……顾澧就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给打了?
啧啧,冷血无情的男人。
我一边竖着耳朵听小顺子讲八卦,一边啃着小鱼干。
除了小鱼干,还有兔肉干,牛肉干,味道都好极了!
我爹诚不欺我!
结果这一个没忍住……
我一个接一个地啃着,不小心吃撑了。
晚间的时候,小顺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跟他跪在一起的,还有御膳房给我做新鲜肉干的御厨,以及太医院的老太医。
而我,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地哼哼唧唧。
7
「陛,陛下,」老太医都要哭了,「毛团儿大人真的只是吃撑了……」
「是啊陛下!」御厨哭哭啼啼,「臣真的没下毒啊!」
顾澧脸色难看,「那它怎么出气多,进气儿少了?」
我:「……」
「这……」老太医为难,咬了咬牙,「臣开服消食的药给毛团儿大人服下,然后再帮毛团儿大人揉揉肚子……不到半刻钟,毛团儿大人便可恢复如初了!」
我被撑得一动不想动,被顾澧抱着灌下了药。
……yue!
又酸又苦……好难喝!
「没事了,没事了。」顾澧低声哄着,温热的大手挤进我蜷缩的四肢,摊开肚皮轻轻揉着。
嘶。
别说。
还有点小舒服呢!
我从最开始的僵硬不适,到最后彻底摊成一只猫饼。
不知过了多久,小肚肚被捏了捏。
「毛团儿,你该减肥了。」头顶传来某暴君含笑的声音,「朕还以为你是毛长才显得圆润,可没想到竟然是真胖。」
我:「???」
人言否?
「喵!」我恶声恶气地凶他。
你才胖!
我推了推他的手。继续揉啊,吾让你停了么!
顾澧不再说了,嘴角噙笑,宠溺地继续不轻不重地帮我揉肚子。
就在我舒服地昏昏欲睡的时候,下腹的毛似乎被拨了拨。
「咦?」顾澧又拨了拨我的毛。
我以为只是顾澧是发现了我小腹的肉更多,然而却听顾澧疑惑道:「你竟然是只母的……」
我即将入睡的大脑,慢了好几息才明白顾澧话中的意思。
「喵嗷!」
我嚎了一声,龙床上弹跳起来,给了顾澧一套连招的喵喵拳,然后嗖得一声窜到了房梁上。
……流氓!
我蹲在房梁上,羞得头顶冒烟,疯狂将下腹被拨开的毛盖回去。
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下手了!
任顾澧怎么哄,我也不肯跟再踏入他的寝宫半步。
于是顾澧让御厨研究出了新口味的小鱼干。
呵,天真。
吾是你想哄就能哄回去的?
我蹲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寝宫桌子上的小鱼干。
吸溜。
这味道,有点香啊……
顾澧若有所觉,抬头看了过来看向窗外。
我立马若无其事地扭头,装模作样地舔爪。
这些日子小顺子进贡给我的小鱼干越来越难吃了,简直跟寝宫里飘出来的味儿天差地别!
小顺子还老在我耳边念叨顾澧寝宫里的小鱼干有多好吃,一天能夸八回。
甚至在我打盹儿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试图趁机洗脑我,趴在我耳边幽幽地说:「毛团儿大人……陛下那儿的小鱼干真的很好吃啊……您快去尝尝吧?」
压低的尖细嗓音轻轻地,跟恶魔低语似的。
「喵!」
我忍无可忍,跳起来将小顺子揍得嗷嗷直叫。
哼哼!
见识到本喵大人的厉害了吧!
我舔了舔爪子。
我就是饿死,死在外面,从这儿跳下去……也绝不吃顾澧寝宫里的小鱼干一口!
绝不!
8
这几日在外面溜达,我从宫女那儿听到了关于白月光受罚的更详细的版本——
她被打了二十杖。
太后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儿被气得撅过去。
而同时,朝堂上也不怎么太平——
宋家虽然得罪了暴君,但只是站错了队而已,并不足以被治罪。且宋家的爵位仍在,宋婉儿也还是侯府的嫡女。
怎可因为一只小宠,就随随便便对侯府嫡女用刑?
一时间,群臣对我的讨伐声更甚,不知不觉中我越发坐实了「惑国妖猫」的名号。
我:「……」
我在皇宫里,对外面这些风雨丝毫没有察觉。
顾澧将我保护地极好,然后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将那些不好的声音全部解决掉。
顾澧对我纵容得让我都快忘了,他其实是个暴君。
可我哪怕赏了他一连套祖传喵喵拳,他也没有像惩罚他的白月光那样治我的罪。
这让我有一丢丢感动,心里也没那么气了。
望着不过才几天没一起睡他就憔悴了不少的脸,我有些愧疚。
算了,替身就替身吧。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总归是会离开的。
我特地挑了晚上偷偷摸回去,结果却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终于舍得回来了?」顾澧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隐约间,似乎还传来一些水声。
脸上有点挂不住,我没理他,绷着脸高冷地径直奔向桌子上的那盘心心念念的新口味小鱼干。
呜呜……真香!
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埋头干饭。
干到了八分饱的时候,顾澧又道:「你若爱吃,明日再让御厨做——但是你若再撑到,朕可不帮你揉肚子了。」
一提到揉肚子,我又想起了那天他瞎拨我毛的事儿。
「喵!」
我骂骂咧咧。
恋恋不舍地将剩下的小鱼干叼到我的窝里,爪子下意识刨了刨想埋起来。
屏风后传来某人低低的笑声。
笑什么笑!
我凶巴巴地扭头瞪他,可一转头,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我豪华的窝被顾澧安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虽然我并没怎么睡过。
但这个方位恰好可以看到屏风后的景象。
而我这时候才发现……
顾澧竟然在洗澡!
啊这……顾澧什么毛病?跑到卧房洗澡?
皇帝不是有专门的沐浴的宫殿么!
惊诧之余,我忍不住悄咪咪又瞄了两眼。
这身材……还真挺不错嘿!
我的耳朵有点发烫,忍不住抖了抖。
可恶。
这凡人在勾引吾!
「一起洗吗?」顾澧懒洋洋地靠在浴桶里,朝我招了招手。
我惊得跳起来。
都知道我是母的了还要跟我共浴!
……凑流氓!
我慌乱地跳下桌子,同手同脚跑走了。
9
直到顾澧洗完了打算睡觉的时候,我才别别扭扭地回来,像往常那样捏了个安睡决。
刚捏完,顾澧就把我捞进了怀里,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脑门儿。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睡了。」顾澧的嗓音微哑。安睡决逐渐奏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哼唧了一声,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我的毛,听着他呼吸声逐渐均匀。
但被他抱在怀里,脑袋里忍不住老是浮现出刚刚的画面。
我红着耳朵,一头扎进顾澧的怀里。
后来我才知道,顾澧是怕我趁他不在偷吃小鱼干,所以他这几天都是在寝宫洗澡的。
我:「……」
我是那样的猫么!
我愤愤地啃了口小鱼干。
不过顾澧命人给我做了个小金铃。那铃铛声音清凌凌的,并不刺耳,看上去漂亮极了。
看在他进贡的份儿上,吾就不追究了。
我戴着那刻着繁复皇室图腾的小金铃,扬着头高傲地游走于宫巷的各个角落,有时候也会去金銮殿——那个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听各种八卦……啊不,是去听有没有关于我爹的消息。
兴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我一边无聊地拨弄着铃铛,一边等待官员们下朝。
等到他们终于下了朝鱼贯而出,我连忙蹲正了身子,使劲儿地瞅路过的大臣。
但可惜,并没看到有跟我爹长得像的。
倒是被暴君瞧见了,以为我是专门来等他的,眉眼间漾出一抹笑容,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被那笑晃得心跳漏跳了半拍,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本来蹲了几天确定毫无线索之后我就不打算再来了,但既然这凡人这么受宠若惊……那吾就再来几天好了。
白月光竟然特地来找我了。
彼时我正懒洋洋地窝在墙头上舔屁屁。
「小家伙,你就是澧哥哥的那只爱宠吧。」白月光温温柔柔地问道。
许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她轻声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呀?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她拿着一只小鱼干循循善诱,但妖精比寻常的动物更加敏感,我敏锐察觉出了她眼底深处的厌恶与愤恨。
我警惕地站起来,迅速后退了两步。
「你真的能听懂人话?」白月光仍旧嗓音温柔,朝我走来,「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没别的意思呀,姐姐可喜欢你了,姐姐想跟你做朋友。你下来,跟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清风吹过,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味,以及……比药味更浓郁的猫薄荷味。
显而易见,她不怀好意,且有备而来。
我忍着强烈的想要靠近她打滚儿翻肚皮的冲动,不等她靠得更近,扭头就跑。
跑出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这一身浓郁的猫薄荷味吸引了一群宫里的其他猫。
很快猫们就把白月光团团围住……
大型的猫吸人现场!
那些没有灵智的野猫野性十足。白月光被他们的热情缠到烦躁崩溃,拒绝得稍稍粗暴了些,手背上就挨了一爪子。
……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脚下不停地往暴君的寝宫跑去。
阿苏说皇宫里勾心斗角可多了。
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跟后面发生的事相比……这竟然还算是小巫见大巫。
白月光竟然跑到了太后面前告状,说她身上的伤是我挠出来的!
太后立即派人来抓我。
那些人凶神恶煞地拿着棍棒,还说甚么太后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澧一错再错,要替顾澧「清君侧」!
顾澧不在,小顺子慌了神,连忙命人将寝宫的大门堵住,不让他们闯进来,赶忙叫人去禀告顾澧。
「毛团儿大人,您别怕。」小顺子蹲在我面前安慰我,「陛下不会让他们欺负您的!」
话是这么说,但小顺子还是急得汗都出来了。
太后竟然出动了御林军。新仇加旧恨,这是铁了心要弄死我!
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佯装淡定,但心里却是没谱极了。
我只是只凡猫的替身啊……
还「挠了」顾澧的白月光。
顾澧……会信我吗?
10
顾澧一晚上没有回来。
他这两天似乎很忙,但再忙也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
我从寝宫的宫女们口中得知,暴君不是太后的亲儿子,母子俩的关系很尴尬。太后有意让她的亲侄女白月光做皇后,可顾澧没松口。
而我的存在,在太后眼里,大概就是白月光成为皇后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我听到这儿,当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真服了太后这个老六!
暴君要是真想娶白月光,是我这只无辜的小猫咪能阻拦得了的么?
倘若暴君铁了心不原谅白月光,除掉我他就能原谅了?就能娶了?
我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冲到太后那儿赏她一顿喵喵拳。
只是可惜我不用法术怕是打不过她,可用法术伤人……一不小心沾了因果带了血腥煞气,日后修炼就会更加凶险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一错再错。
……那岂不是要天天被老道拿桃木剑追!
我焦灼地在寝宫里来回踱步。
要不我还是……先跑吧?
打扰了顾澧这么长时间,还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是时候该走了。
我在他的龙床上多捏了几个安睡决,围绕在整个龙床周围,够他抗段时间了。等找到了我爹娘之后,问问我娘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彻底解决。
最后,小金铃被轻轻放在了他的枕头下面。
再见了,顾澧。
谢谢你的小鱼干。
这回我用了法术隐了身,避开了暗卫,一路轻松地离开了寝宫。
只是我没想到……
选择跑路的时机不太好,天上竟然下起了雨。
我学艺不精,不会避雨的法术。一路快速小跑着,浑身白毛很快就湿淋淋了。
我只得暂且跑进旁边废弃的宫殿先躲躲雨,等雨过了再说。
「萧澧也不知怎么想的,母后分明都愿意将婉儿嫁给他了,他竟然不上套!」
一道阴鸷的声音从废弃的宫殿里传出来。
我抖水的动作一顿。
「兴许是欲拒还迎呢!若真不喜欢了,宋小姐哪儿还有命进宫呢,这不过是打情骂俏罢了……」
他们声音压的极低。
我前爪搭在窗台上,屏息看去,只见殿内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袭黑衣的年轻男人,眉眼间有几分像顾澧。而他对面站着的男人……
竟长得颇像我爹!!!
我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看上去很像反派的男人……跟我爹有关系??!
在皇宫里费劲吧啦找他的消息却没有丝毫的收获,结果都要跑路了却突然碰上了?
「呵!顾澧那蠢货还在搜查孤的下落。可他哪儿知道,孤就在皇宫里,他的眼皮子底下住了一个月!」黑衣人得意地冷笑一声,「爱卿这灯下黑的法子,甚妙!待孤成功夺回皇位,就封你做异姓王!」
黑衣人像话本里的大反派那样桀桀怪笑着,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者,「老师,您也不会让孤失望的吧?」
老者带着大兜帽,身体佝偻着。他整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点灰白的胡须,以及微抿的嘴唇。
「小叔!」像我爹的那男的给老者使眼色,「您难道不想给阿迟报仇了么!」
老者嘴唇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怎么会!老夫等这一天等许久了!御林军首领王莽已然投奔,只待殿下发落!」
「甚好!」
殿内,再次传来黑衣人的桀桀怪笑声。
「明晚子时,开始行动!」
我站在窗下,心里拔凉拔凉的。
听上去,顾澧似乎有危险?
……顾澧知道这件事吗?他要是不知道,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我现在虽然能口出人言,但却还不能化作人形。倘若直接开口告诉他……那不就暴露我是妖精的事实了?
他会不会相较于这些要造反的人,更害怕我啊?
我爹说不是所有的凡人都像他那样好的,要我万万不能轻易相信凡人。
我蹲坐在窗边,沉思良久,扭头重新跑进了雨幕中。
11
「毛团儿……毛团儿!」
我耳朵动了动。
妖精的听力格外敏锐,隔着好几座宫殿以及瓢泼的大雨就听到了顾澧略显焦急的呼唤。
除了顾澧,还有宫人跟着喊:「毛团儿大人!毛团儿大人!」
……淦!
生怕我这羞耻的名字知道的人少么!
我赶忙朝顾澧的方向冲去,然后利落地一个起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胡闹!」顾澧抱着我,难得对我动了气,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慌无措,「乱跑什么?太后的人可是要杖杀你……遇到他们怎么办?」
我全身都被打湿了,成了只落汤猫,此刻冻得瑟缩着往顾澧衣领里钻。听到顾澧的话,我两爪一腿扒在他领口、剩下一条腿打算借力一蹬的动作顿住了。
暴君在担心我哎……
我的尾巴尖小幅度地晃了晃,然后像往常那样用脑门顶了顶他的下巴。
「喵~」
「……抱歉。」顾澧紧紧抱住我,「是不是你被他们吓到了,才跑的?」
他喃喃自语,不知是讲给我听,还是在跟自己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毫不怀疑顾澧的行动力,毕竟他的暴君之名,不是白来的。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迅速——
当日,他就杖杀了所有涉事的宫人,再次将白月光抓起来打了一顿。甚至还不顾群臣的反对,下令将太后软禁起来,收回了她大部分的势力。
在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黑衣人口中所言的「行动」之日了。
再有四个时辰,就到子时了。
我焦急地在他的榻上来回转圈。
「怎么了毛团儿?」顾澧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羽毛逗猫棒。
我一脸怜悯地望着顾澧。
傻子。
有人想要造反呢,就在你家里猫着你都不知道……
还有闲心陪我玩!
我敷衍地用爪子拨了拨,心中思索着今晚的事。
我仍旧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顾澧。
我爹是个病秧子。他之所以病殃殃的,是被人下了剧毒。我娘捡到他的时候他七窍流血,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我娘是怎么从那张血呲呼啦的脸上看出我爹俊逸非凡的,愣是把人叼回洞去救活了。再后来,就有了我。
我爹不止一次吓唬我,不可信任凡人……
同族都能手足相残,更何况异族呢?
12
天黑了。
我再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打算用法术随便控制住一个宫人,借他之口告诉顾澧。
只是这法术极难,且极其耗费法力。
不过,应该能撑得住控制上那么三四息……吧?
就在我瞄准了进来送晚膳的小太监,暗戳戳准备施法的时候,忽然外面光亮骤起。
「刺客……抓刺客!」
「叛军!是叛军!叛军攻进来了!」
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也没到子时啊?
造反的你不讲武德!明明说好的是子时,怎么提前了!!!
我气得跳脚,然而下一秒,身体骤然悬空——
「铮!」
暴君抱着我,面无表情地一剑将那个布膳的小太监捅了个对穿。
那小太监手里的匕首才刚刚掏出来,下一刻就一命呜呼了。
但饶是顾澧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没能阻止小太监的血不喷溅——我感觉后背湿乎乎的,扭头一看,被溅了一后背的血。
「喵!」
洁癖如我,顿时炸毛了,立即就要舔干净。可舌头刚伸出来,我顿住了。
……这是人血。
我娘说,妖精喝人血是会上瘾的。
我吓得缩回了舌头。
顾澧轻笑了一声,掏出帕子打湿,轻轻擦拭我的毛。
「别乱跑,老实待着。」兴许是想起了上次我被「吓到」乱跑的事,他正打算将我放到龙床上的动作一顿,索性直接将我揣在怀里。
「别怕。」
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尖叫声连成一片,可顾澧却是丝毫不慌,甚至还在温柔地安慰我。
心跳似乎漏跳了半拍。
耳边尽是鼓噪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顾澧抱着我,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暗卫在跟那些叛变了的御林军厮杀。顾澧抬手挥剑,几乎是一步杀一人,很快就带着我杀出了重围,然后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疾速离开。
但那些御林军却紧追其后,哪怕他们不会轻功,却是在地面上穷追不舍,甚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弓箭手,流矢雨点一般密集袭来。
「喵!」
小心身后!
顾澧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抱着我飞快闪避。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帮他留意着四周,突然,一只箭骤然从斜前方射出,朝我的方向而来!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箭尖转瞬间就到了眼前。
「噗!」
箭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紧急时刻,是顾澧及时被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肩膀接下这一箭,才免得我的脑袋被当场射穿。
顾澧闷哼了一声。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猫也会哭么?」顾澧喘着粗气,声音有些虚弱,却还不忘跟我打趣,「哭什么,朕又死不了。」
顾澧似乎早有准备。
背叛他的御林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快速地冲了进来,跟那些暗卫一起对抗御林军。
但顾澧宋围保护他的暗卫都被牵制住了,他独自一人抱着我,如今还受了伤,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眼瞧着跟后面的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澧咬了咬牙,「毛团儿……你快跑吧。」
「聪明一点,往没人的地方去……」
刚刚不还说让我老实一点别乱跑的么?
现在就让我走了?
我气得咬了他一口,但终究没忍心下重口。说到底,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受伤……
我一边吸着他的帝王紫气,一边用法术拖延那些人的脚步。甚至还做了个简易的鬼打墙阵法,将他们困在了其中。
很快,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追兵了。
「你快走。」顾澧没了力气,靠在狭窄的宫巷里艰难地喘着粗气,「朕未必护你周全……太危险了。朕知道你想离开皇宫……想走,就趁现在。一会儿叛军……追上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话咋这么多!看来伤的也没那么重么!」我没好气道。
顾澧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咬着他的袖子,暗中用法力使劲儿,要把他拖到旁边的宫殿里。
我注意到了,旁边的这个废弃的宫殿,就是昨天我躲雨的时候碰到黑衣人他们的那个!
所谓灯下黑……
躲在这宫殿里,够黑了吧!
我飞快地一边用法术抹除掉地上的血迹,一边拖着顾澧往那边走。
结果一个劲儿使大了……
「砰!」
一道白光闪过,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面前白皙细腻的五根手指。
「???」
我化作人形了??!
「毛,毛团儿……」顾澧惊愕地望着我,耳根通红,似乎想说什么话。
我直接将顾澧一把扛起来,闪身躲进了那个废弃宫殿里,直奔印象中宫殿后院的一口枯井,然后带着顾澧跳了下去。
「吾叫渺渺——姜渺渺!」我捏了个隐形决封住井口。
「再叫我毛团儿,小心吾挠你!」
这口井不算小,两个成年人也能站在里面。但说大也不算特别大,虽然能站的进去,可却几乎是挨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
顾澧的胳膊还搭在我的腰后,我整只猫,啊不,整个人都仿佛依偎在他怀里似的。
顾澧浑身僵硬,整个脸都透着一抹异样的红,「咳,好的,但是渺渺……你没衣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速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
毕竟头一回当人,还不习惯嘛。
13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我跟顾澧藏在了他们密谋的老巢里。
更何况所有的痕迹都被我抹除掉了,他们能找到才怪。
我跟顾澧躲在井里,直到天蒙蒙亮,我才重新变作猫,轻盈地游走在皇宫,直到确认整个皇宫里的叛军全部被捉拿归案,我才重新回到枯井。
顾澧的箭被我拔掉了,伤处也简单处理了一下。只是似乎伤口感染了,昨晚的时候顾澧就发了高热,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
现在好不容易在法术的作用下退了烧,可人却还没醒。我只得找到了小顺子,叼着他的裤脚将他引到了撤去法术遮掩的枯井,让他把顾澧带回去。
而我……
如今了却一切心事,还被顾澧发现了妖精的身份,这回是真的该离开了。
却不料,顾澧的那些暗卫们把我盯得死死的。
我的法术都用在了隐藏顾澧,化形以及给顾澧治病治伤上……如今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没有法术,就不能用隐身决。不能用隐身决,就不能从那群武功高强的暗卫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急得跳脚。最终无奈,只得原路返回,蹲在顾澧枕边吸他的帝王紫气。
帝王紫气转化成法术,是需要一段消化的时间的。
在还没彻底转化的时候……
顾澧醒了。
「渺渺?」他嗓音沙哑,抓着我的爪子,试探着叫我。
我浑身僵硬。
完了完了完了……
吾命休矣。
这时候装傻,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还赶趟儿不?
似乎不赶趟。
「渺渺。」顾澧肯定地再次开口。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头挠了挠我的下巴。
一时间,阿苏给我讲的妖精跟凡人 be 的各种话本故事浮现在脑海里。甚至还有一个屠户得知妻子是猪妖之后,把妻子杀了送到集市上去卖的惊悚故事。
「呜……别杀我!」我呜咽一声,拼命往后退。
娘咧……
九敏!
顾澧一愣。
「毛团儿。」顾澧换了种叫法,将我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你救了朕,朕杀你干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挣开一只眼睛。
顾澧深邃的琥珀色眼眸里,有温柔,有笑意……就是没有厌恶跟憎恨。
「你,你不怕我啊?」
「怕什么?怕你一顿吃五条小鱼干,把朕吃穷么?」
「……」我气结,「我是妖啊!」
顾澧懒洋洋地撸着我,「人杀朕,妖救朕。杀朕的朕都不怕,何况你这只一顿吃五条小鱼干的?」
我:「……」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14
因为顾澧早有防范,叛军很快被一网打尽。
我这才知道,那天那个被称作殿下的黑衣人,竟是顾澧的兄弟,那个曾经白月光差点儿嫁了的太子。
而此事太后跟白月光皆有涉及,如今全被下了大狱,株连九族,三日后问斩。
——他们原本是想让宋婉儿使美人计,悄无声息弄死顾澧的。
太后本以为顾澧会上钩,毕竟她虽然不是顾澧的生母,但也不是太子的,她没亲生儿子。如今太子已废,太后带着宋婉儿跟宋家选择投奔顾澧,完全合情合理!
可她万万没想到顾澧竟然根本就不喜欢宋婉儿,对这美人计丝毫不感冒。
「朕跟宋婉儿没什么关系。」顾澧一边给我挠下巴,一边解释道:「当年太子容不下朕。而太子若是跟宋家联手,朕就没活路了。先皇昏庸,太子无德,朕只是恰好在太子大婚前逼宫而已。而至于谣言中说真对宋婉儿情深根重……」
顾澧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
「宋婉儿对每个皇子都暧昧不清,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会出那样的谣言,是宋家一力推动的结果。而除此之外,其他的皇子也都对宋婉儿『情深不悔』。」
我啃着牛肉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干嘛跟我说这个,感到疑惑想要得到解释的分明是天下人呀。
外面可是都在传暴君冷血无情,昔日深爱多年的心上人涉及到他的利益就立马翻脸不认人,毫不留情地处置佳人呢……
但顾澧对这些传言鸟都不鸟。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譬如……世人更加忌惮他了。听小顺子说,朝堂里的大臣们都不敢造次了,这两天上早朝都可乖了。
我自打可以化形之后,法力回来了,就以人形示人了。
小顺子不知我是曾经尊贵的毛团儿大人,见我随意出入顾澧寝宫,瞪大了眼睛。嘴唇抖了半天,吐出两个字:「娘,娘娘……」
我学给顾澧听,乐不可支:「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小顺子怎么这么呆呢。」
顾澧盯着我笑,不置可否。
安静顺畅的日子结束于,废太子跟宋家他们处斩的那日。
「陛下!」小顺子匆匆跑进来,看到我,补充地行礼唤道:「娘娘。」
「林家的那位二公子……林迟,回来了!」
顾澧诧异,「林迟?他不是……」
「林迟,林迟还活着!他来劫囚犯来了!!!」
15
林家,就是那个长得像我爹的反派他们家。
出于好奇,我自然是跟着顾澧去凑热闹去了。
「你糊涂啊爹!」刚到天牢,就一道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道:「您怎么不辨忠奸啊!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林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就轻易地听他的话啊爹!!!」
「爹?」
站在牢门前的白衣男子身形一顿,然后猛地回头。
「渺渺??!」白衣男子,也就是我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化作人……」
他话还没说完,在看到顾澧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顾澧,这事儿是我爹不对,可你也不能挟持我闺女啊!」我爹闪身来到我面前,一把将我薅到身后,警惕地望着顾澧。
我在风中凌乱,跟牢门后边儿的老者大眼儿瞪小眼儿。
「乖,乖孙?」老者老泪纵横,伸出手来想摸摸我,「你是我乖孙?」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乖孙。
但是听我爹话里的意思……应该好像,可能大概……是?
「娘娘!」腿短没能跟上顾澧的小顺子气喘吁吁地姗姗来迟,看到我被我爹『挟持』,吓得脸都白了。
「林二公子,有话好好说!万不可一错再错啊!」
「娘、娘?」我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朝顾澧咆哮:「你妹的顾澧!!!我闺女他娘的才十四啊你个混蛋!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女婿??!」
兄弟?
我爹跟顾澧以前认识?
我揉了揉耳朵,一爪子将我爹按在了地上:「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嗯?林二公子?」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爹叫狗蛋。
好家伙,当了父女十四载,我今个儿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林迟。
可真有你的狗蛋。
我说怎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姓狗的!!!
而我当年为了不跟我爹姓狗,要死要活选择了跟我娘姓姜。
「咳,爹这不是,小名叫狗蛋嘛,你娘这是亲昵地叫爹小名呢。」我爹顶着脸上被我挠出来的三条红道道,嘿嘿笑道。
「我娘呢?」
「你娘在城外养胎呢。」
我:「???」
养胎???
这么大事儿瞒着我?
我爹看我脸色变了,赶紧道:「才怀的才怀的,离开家之后才发现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