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轻吻玫瑰，沉溺于他》
顾粥粥找到我的时候，我在给楚修远熬粥。
楚修远胃不好，和他在一起七年，我练的一手熬粥的本事。
顾粥粥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楚修远和她亲昵的靠在一起，笑容是我未曾见过的灿烂。
顾粥粥和我有六成相似。
或者说我和顾粥粥有六成相似。
得不到白月光，我这个上赶着的平替也勉为其难凑合。
可是如今白月光回来了，平替该去哪？
01
和楚修远的分手无比顺利。
顾粥粥走后，我打电话质问楚修远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目的。
他沉默了半天，直到我说出了「顾粥粥」这个名字。
楚修远避而不谈，我歇斯底里。
他一向爱哄我，现在不耐烦地让我冷静点。
「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他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没有一丝犹豫。
我闭上眼睛，心脏如同被巨石碾过，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成无数的碎肉。
我哭哑了嗓子，强打精神收拾自己，也收拾自己在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
楚修远说得不错，这么大的人了，是不能这么幼稚。
我搬走的当晚，邻居就给我打电话，支支吾吾地说看到了一个女人被楚修远带进了屋子。
我听完之后，已经能平静地道谢，然后说：
「这个男人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02
毕业后我就和楚修远开始同居了，突然搬离了住了三年的房子，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拉下脸，找到因为缺少交际已经很生疏的朋友同学。
果不其然，现实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我最后渺茫的希望。
我拖着两个行李箱，狼狈地走在大街上。
我知道我应该找个酒店，好好休整休整，然后决定是租个房子找工作，还是回老家投奔一直操心我的父母。
但我现在，就只想这样漫无目的地晃荡。
我怕我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楚修远。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让人目眩神迷。
如果不是顾粥粥的出现，我现在估计满心甜蜜地给楚修远准备晚饭，闲暇也会看看窗外的霓虹灯，然后感叹一句真漂亮。
走着走着，眼前模糊起来。
我拼命抑制眼泪，自己劝自己。
不能在大街上哭出来！
以这种方式上同城热搜，也太社死了！
「颂南学姐？」
我正用袖子抹着眼泪和鼻涕，突然听到一个挺耳熟的声音喊我的名字。
我急忙擦干眼泪，泪眼婆娑地看到一个一米八五左右的帅哥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03
事实证明，我和陆孤鸿有点妙不可言的缘分在身上。
我认识他，是在高中，替泪汪汪的他解围，从一群小混混那里要回了他带去学校的宠物兔子。
现在再次相逢，是我流落街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孤鸿把我带回了家。
我和他说自己分手了，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
我很感激他没有追根问底。
算是保存了我最后的尊严。
04
陆孤鸿现在的房子是个两居室，他自己住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没有人住。
他知道我现在无处可去，就问我要不要搬过来？
我仔细思考后，同意了。
这间屋子，无论是地段还是价格，都相当合适。
和陆孤鸿把一切都谈好后，他开始帮我收拾东西。
陆孤鸿一直不是个善言的人，我认识他的时候是这样，上了大学和他从微信上聊天也是这样。
只是我们两个后来也没有再联系了。
聊到这，陆孤鸿突然问：
「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删了？」
我被他问懵了，因为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
05
我没有清除好友的习惯，除了碰到特别讨厌的人，根本不会随意删好友。
我能确定，陆孤鸿在我心中，从来没有被划分到「特别讨厌」这一栏当中。
陆孤鸿仔细看了一会我的反应，在确定我不是撒谎过后，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陆孤鸿拿着一个看着就很老旧的手机走了进来。
他给手机插上充电器，一言不发地一顿操作，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我面前。
陆孤鸿找的这一段应该是我出省培训，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的时候。
因为屏幕那边我在给他发送：
「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这段时间有点忙，可能要冷落你啦～」
紧接着就是一张照片，是我培训时候拍摄的没错，我隐隐约约也有点印象。
下面的聊天记录就是他找我比较多了，我的回复频率比较慢。
继续往下翻，我突然看到了一条消息。
「那个以后别联系了，我男朋友介意。」
是「我」发送给陆孤鸿的。
但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发送过这一条。
我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忙完回来，找过你两次……但是你没有回复，我后面就没有找过了。」
陆孤鸿看着我，一字一顿：
「那就是，别人用你手机，把、我、删、了。」
06
楚修远。
我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知道我手机密码，并且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楚修远。
「他删你干什么！」我不解道：「当时我还有一两个关系不错的男同学，他也没有删了人家啊。」
我还在想楚修远为什么要干这么无聊的事情，突然瞥了一眼陆孤鸿，吓了一跳。
陆孤鸿的脸黑得像是锅底，眼睛发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去把楚修远砍成八瓣。
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难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删你吗？」
陆孤鸿听了我的话，脸色一秒十八变，比迪士尼的灯火秀还要好看，然后他笑道：「这我怎么知道，估计是心眼太小吧。」
我也是这么估计的，我不想聊太过关于楚修远的话题，随口说：
「不过你真怀旧啊，你这手机看着都有几年了，还留着。」
陆孤鸿收手机的动作一顿，幽暗的眸子盯着我，直到我有些发毛，才说：
「对啊，好几年了，能遇到你，真好。」
我们又随意聊了几句，把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然后陆孤鸿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当中，一瞬间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我把自己塞进被窝，打开手机，无聊地刷着短视频。
只是没有一个能够吸引我的，过了十一点，规律的生物钟让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我打开微信，顺手点开了置顶那个人的聊天框。
没有消息。
我有点开通话记录和短信，同样什么都没有。
我手机声音一直是开着的，如果真的有短信或者电话，之前怎么会看不见？
我长舒了一口气，把楚修远的置顶取消掉，然后闭上了眼睛。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07
说来惭愧，我大学四年，毕业三年，总共在这座城市七年时间，几乎一点人脉没有积累上。
这几年我全部生活的重心就是楚修远。
于是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托陆孤鸿帮我问问有没有工作。
陆孤鸿问我就业方向的时候，我想了想，说：
「我毕竟不是毕业生了，这三年虽然也在学习，但是毕竟确实实实在在空档了三年，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找美术设计类的工作，和我大学专业也能对口。」
陆孤鸿点了点头，然后给我推荐了一家工作室。
「齐飞」
很好听的名字。
08
虽然我毕业即巅峰，三年没找工作了，可是我大学时期的履历还算漂亮，最终顺利通过了这家工作室的面试。
进工作室后，陆孤鸿穿着一身西装，表情严肃，对我伸出了手：
「你好，颂南，我是你的上司陆孤鸿。」
我面无表情地僵在了原地。
漂亮！
这说不是陆孤鸿故意的谁敢相信？
偏偏负责面试的姑娘没有一点眼力见，满脸兴奋地和陆孤鸿说：
「老板，我和你说，这位叫颂南的小姐可优秀了，拿过 A 类比赛二等奖！作品也很有创意！虽然缺少工作经历，但是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的脸色在小刘姑娘兴奋地和陆孤鸿叭叭的时候稍稍好转。
最起码，这证明了我不是陆孤鸿走后门把我拉进来的，不是他对我的施舍。
陆孤鸿让小刘回到自己的工位，说要亲自给我介绍工作环境。
等小刘走远后，我压低声音问他：
「你怎么没说你也在这家工作室啊！」
陆孤鸿同样压低声音，「你也没问啊。」
我戳了陆孤鸿的胸牌一下，用更小的声音问：「你毕业比我还晚一年呢，怎么年纪轻轻就干上总监了？」
同样是人，差距就这么大，我还在找工作，陆孤鸿胸牌上的总监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能力、为人、品格、手段，这些都是必要条件，加上微不足道的一点。」陆孤鸿表情严肃，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位工作室大老板的舅舅。」
我由衷的夸奖他：「陆总真是年轻有为。」
这脸皮厚的。
09
新的工作环境我十分喜欢，工作室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才来上班四五天，我就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里。
正式上班第二天，我就在陆孤鸿的授意下，开始和另一位老员工接触了一个设计单子。
工作忙碌且充实，是和我之前三年，整天待在家里围绕楚修远转，完全不同的感觉。
让我感觉到疲惫而又无比的愉快。
直到我正好在齐飞工作一周，楚修远给我打来了电话。
「楚修远」这个名字蹦到我眼中的时候，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快十天的时间，我几乎没有想到过他，一门心思扎进了工作里。
这个电话打过来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不舍、针扎一样的难过，让我差点在办公室失态。
十九岁到二十六岁，这是最美好的七年。
和楚修远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点点滴滴，怎么会七天就忘却？
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的男声熟悉而陌生。
「颂南，我在你公司楼下，我要和你见一面。」
我起身通过窗户往下看，一个修长的身影拿着电话往上看。
就在我探出头的一瞬间，我和楚修远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一下子溃不成军，我急忙缩了回去。
「我……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你走吧，我要工作。」
我想挂断电话，可楚修远的声音比我的动作更快。
「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连说几句话都不可以的地步了吗？」
10
最终我还是下楼了。
离开工位前，我和陆孤鸿说了一声，毕竟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我和楚修远坐在楼底下的奶茶店，面对面，他点了两杯奶茶，一杯是我喜欢的口味，另一杯摆在他面前。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从我坐下那一刻开始，我们两个已经沉默了最起码五分钟，最终我先沉不住气，开口了。
楚修远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才说：「他喜欢这样的味道吗？」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
我的手机绑定了楚修远的副卡，虽然我离开那间房子的时候，已经把钥匙和银行卡全部放在了桌面上，但是手机支付却忘了换过来。
他一定是看了消费记录！
「你的银行卡我现在就解绑。」
我二话不说拿起手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楚修远上前按住我的手，「颂南，你一定要这么侮辱我吗？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解绑银行卡的吗？」
我的右手被楚修远攥住，我抽不回来，干脆作罢。
我放弃抵抗，开始看着楚修远，我突然注意到他憔悴了些许，下巴有了淡淡的胡茬，西装也没熨平。
和楚修远一起生活三年，不只是我习惯了他。
我和楚修远在一起七年，他大四开始实习，从第一个月发工资那天起，就把工资卡交给了我保管。
他从来没有吝啬对我花钱。
「那你来做什么？家里的钥匙，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我睫毛颤了颤，低着头，回想起楚修远给我的那把钥匙。
那是一把新配的老式钥匙，是楚修远把我带回老家的时候一并给我的。
「接过这把钥匙，就要做我媳妇啦。」楚修远把钥匙放进我掌心的时候这么说。
我七天前离开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不只是银行卡，还有两把钥匙。
一把是我的，一把是顾粥粥的。
顾粥粥找我的那天给我的，那时她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捋了捋长发，不好意思的说：「虽然阿修说没什么，但我还是给你吧。」
顾粥粥给我的钥匙，带着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黯然。
我当时就红了脸，觉得被自己当做项链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钥匙，像是火红的烙铁，把我胸口那块烫得皮开肉绽。
楚修远脸色变了变，强行狡辩了一句，「就算你真的要跟我分手，钥匙留在你那里，也没什么。」
我抬头看着楚修远，轻声问道：
「那把钥匙放在顾粥粥那里，也没什么，对吗？」
楚修远避开我的目光，禁锢我的力量一下子小了很多。
我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说道，「我要回去上班了。」
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我本想直接离开，可楚修远却上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眼睛发红，低声道：「颂南，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分手！」
这些天我心中挤压的情绪猛然爆发，难过、痛苦、失望，以及顾粥粥带给我的最直观的屈辱，都在我口中变成了利剑对准了楚修远。
「你没同意？」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顾粥粥，那时候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这七天你是死了吗？一句话都没有，见到我就是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顾粥粥在我走的当天就进了那间屋子，你当时怎么不问我同不同意？」
我抬手一巴掌扇在楚修远的脸上，力气之大，震得我的手生疼。
楚修远脸上很快起了一个红印，他侧头看着我，目光愤怒而委屈。
我推了楚修远一把，冷冷地说：
「你知道……听到别人说：颂小姐，你男朋友，带着一个女人去你家了。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11
楚修远的身子硬得像个木桩子，我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推动他。
他双手抱住我，把我圈在怀里面，「南南，跟我回去，你回去怎么都行，你听话点行吗？」
我在楚修远怀里拼命挣扎，「回去你个大头鬼，我要上班！跟你回去了叫旷工，知道吗？」
但是奈何男女体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边的奶茶店老板装作没事人一样，还在一边帮腔：「小年轻随便吵吵就算了啊，回去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呗。」
我手动不了，就用脚拼命地踹他，但是楚修远也就闷哼一声，执着地把我往外面拖。
我以为我就要这么被楚修远拖上车，直到一个比楚修远略高一点的身影跑了过来，一拳闷在楚修远的脸上。
楚修远吃痛松开了手，我被那个人拉住。
是陆孤鸿。
我赶紧躲在陆孤鸿的身后，看着对面扶着桌子的楚修远。
楚修远一只手扶着脸，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他看到陆孤鸿时，明显有点惊讶，他笑了两声，「原来是你……」
陆孤鸿的脸色比楚修远还要难看，他对我小声说：「别和这个疯子多说话，我先送你回去。」
楚修远走了过来，直直盯着陆孤鸿的眼睛，用嘲弄的语气说：「疯子？我们两个谁才是疯子？我严防死守，还是被你钻了空子。」
楚修远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或许是知道今天带不走我了，他选择离开，走到陆孤鸿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颂南，我说了，我没同意，我们不算分手。」
说完他就走了。
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的楚修远背影上，没有注意到陆孤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12
陆孤鸿问我要不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才第一周上班，我手上还有一个项目，请假难免被人说闲话。
我回到公司，利落地把楚修远的卡解绑了。
既然我决定分手了，那么就要断得干净一点。
我解绑银行卡后，看着楚修远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半天，没有删掉。
七年了，哪怕删了联系方式，他的号码我也能倒背如流。
我拿着手机发呆时，手机里面突然开始疯狂弹窗消息。
楚修远发的。
我点开一看，楚修远发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
他在解释他和顾粥粥现在真的没有什么，他是真心喜欢我，他不想和我分手……
我沉默了许久，只回复了一条：「那你能保证以后再也不和顾粥粥联系吗？」
过了十秒，对话框再没有新的信息。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在笑楚修远还是在笑自己。
我还是把楚修远微信删了。
起码省心点。
13
无论是作为一个邻居还是一个领导，陆孤鸿都再合适不过了。
能打蟑螂能修电灯泡，事少并且业务能力好。
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可是工作室的人只有我这么觉得。
给我面试的小刘听见我这么说，吐了吐舌头：」虽然陆总他经常笑，可是咱们好多同事都有点怕他啦。「
想起陆孤鸿在我们合租的房子里，打游戏被队友气到吃不下饭，要我去哄着的样子，我怎么都不能把他和小刘口中让人有些害怕的陆总联系到一起。
并且和陆孤鸿合租的时间越长，我越来越能从这个学弟身上感受到很多美德。
例如八块腹肌和两块胸肌。
他有次洗完澡后，赤裸着上身就拿毛巾擦头走了出来，遇到在客厅看电视的我。
一瞬间，淡淡的粉色从他的脖子开始蔓延到了耳尖。
「那个……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好意思。」陆孤鸿脸红归脸红，看见我流连忘返的目光，还不忘挑了挑眉，「不过……学姐看上去挺好意思的？」
我艰难地把目光从陆孤鸿腹肌上挪开，痛苦地转移到了电视屏幕上：「影响我看剧。」
我本想继续欣赏剧中英俊的魔尊，可奈何我的眼角不争气地硬要往陆孤鸿胸肌上瞅啊！
我愤怒地在心中舔了好几遍，这个不知道害臊的男人！
14
我以为我和楚修远会好聚好散
——最起码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毕竟顾粥粥回来了，并且看样子，顾粥粥对楚修远还有不少意思，等他们两个成功在一起，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可是楚修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顾粥粥不管，三天两头打扰我的生活。
开始我还只是单纯觉得他有点烦人，直到这天我上班的时候，小刘和我说工作室门口有人找我。
我出门，楚修远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烟雾当中，靠在墙上，看向了我。
「你来这干什么？」我压低了声音。
楚修远之前来找我都是在公司楼下，从来没有上过楼。
我不想把我和他的事，闹得所有同事都知道。
他吐出一口烟，咳嗽了几声：「你最近在躲着我。」
我抿抿唇，在公司楼下和楚修远碰到几次后，我当然会刻意避开他。
楚修远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上的烟味直往我鼻腔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说：「我要上班，你要是……」
「你和陆孤鸿住在一起。」
楚修远打断了我，他的话不是疑问句。
我身上的汗毛瞬间倒立，「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楚修远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上来捏住我的下巴，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直觉现在和楚修远聊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主意，机智地选择了闭嘴，可楚修远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声音压抑而疯狂。
「看来是搬出去没几天，就和那个神经病搬到一起去了呀？」
我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纠正：是当天。
「你没男人会死吗？和我还不算分手呢，就迫不及待往别的男人怀里钻……」
楚修远的话太过难听，我想开口反驳他，可是下一秒，他俯下身，一个带着烟味的唇吻住了我。
我使劲推着楚修远，他都没反应，我张口就狠狠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我用足了力气，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而楚修远还不知死活地吸吮了几口才放开我。
楚修远皱着眉，眼神犹如看着猎物，一直盯着我。
我垂下了眸子，我咬楚修远这一口不只是为了发泄。
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和那天顾粥粥来找我的时候，身上带着的香味如出一辙。
楚修远吸着凉气，我没好气地说：「疼死你才好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你再来一口？」
我没有搭理这个人不要脸的人，扭头就准备回公司。
「颂南……」我临走前，楚修远喊住了我。
「陆孤鸿那个扫把星喜欢你，但是你别和他在一起，他不适合你。」
我没有应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我问小刘：「刚才陆总在办公室吗？」
小刘挠了挠脑袋：「刚才好像有人给陆总打电话，陆总出去接了……」
我和楚修远说会话的功夫，陆孤鸿就正好有事情出去。
真巧啊。
15
和楚修远在一起七年，我只是变迟钝了点，又不是变成了傻子。
陆孤鸿喜欢我这件事情，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家里那台跑步机都要被他跑出火星子了，只要是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那一身好看的肌肉展示给我看。
身上能穿背心就不穿 T 恤，有时候死皮赖脸地掀起上衣扇风，生怕我看不到那八块腹肌。
他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小心翼翼天衣无缝，可是在我眼里，他热诚的爱如同黑夜中的月光，根本无法被隐藏。
从我和陆孤鸿在大街上偶遇开始，我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说不上饭来张口，可是生活中许许多多零碎的事情他都会解决。
我做饭的时候他永远会在一边备菜；我拖地的时候他会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们两个出去玩的时候我主要负责玩。
楚修远第一次在公司楼下找我的时候，陆孤鸿为了缓解心情，带我去的游乐园。
我看着他挑选的第一个项目：旋转木马，我失笑问：「我这个快三百个月的大朋友玩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陆孤鸿一脸臭屁：「你们小女孩都喜欢旋转木马。」
他特别拽地把我的包抢了过去，然后坐在我身后的小飞马上面，给我拍照片。
不得不说，陆孤鸿的「小女孩」成功取悦了我，哪怕知道他就那么一说。
但是女人有时候就是蠢得无怨无悔，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我脸上的笑一直都没停过。
他像一个邀功的小学生，兴冲冲地把刚刚拍好的照片给我看。
我本来想，这么大一帅哥，刚才拍照片的姿势那么专业，拍的照片怎么都不会难看。
事实疯狂扇我的脸，我看着照片上面笑得牙龈都快出来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在陆孤鸿眼里我就长这个样子？
我把我的脸部放大，把照片怼到他面前，问：「你自己看这个好看吗？」
陆孤鸿看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称赞道：「好看啊，太好看了！你看这笑得多开心。」
我瞪了陆孤鸿一眼。
他的称赞竟然还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我不能容忍这样的黑历史存留在这人世间，当下就要把照片删了。
这照片丑得出奇，属于在我葬礼上用大屏幕放出来，我都要掀开棺材板，出来澄清：我真不长这个样子。
陆孤鸿却不让，他急急忙忙地来和我抢手机，又怕力气太大弄疼了我，我们两个靠在一起，不知怎么碰到了，他手机就回到了主页面。
我正好眼尖地看到了屏幕，动作一顿。
他主页面的背景就是刚才陆孤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
陆孤鸿也看到了，他愣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地解释：「啊……刚才可能，可能我们两个不小心碰到了吧，都让你不要抢了。」
陆孤鸿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耳尖红色像是要滴血，手指在衣角反复揉捻，整个人显得拘束又青涩。
我转头不太好意思看他，「那你赶紧改回来原来的照片吧。」
陆孤鸿点了点头，「待会改，我们赶紧去玩下一个项目。」
他当我忘了这件事情，可是一直到我们两个回家，他也没有把照片改过来。
用那么丑的照片当背景图，蠢死了。
16
细节都在生活的点点滴滴，分分秒秒。
吃炸鸡我能吃到两个鸡腿；做饭我真的只负责做；早上可以晚起二十分钟，因为热腾腾的早饭都会在桌子上面等着我。
当我从付出的一方变成享受的一方，很难不沉溺其中。
和楚修远在一起，他少数几次给我带奶茶的时候，不是全糖就是去糖；而陆孤鸿每次给我点奶茶都是代糖。
我怕胖，又喜欢甜滋滋的味道。
哪怕这是我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和他的一句抱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会记在心里，陆孤鸿就是这么一个仔细的人。
每次他做完一件事情，我总能感觉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盯着我。
而我的一句夸赞能让他得意很久。
思绪越飘越远，和陆孤鸿的点点滴滴串成线，编织成了一串最美丽的项链，只等我把它挂在脖颈上。
我坐回来没有多久，陆孤鸿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时不时地往我这瞟一眼，活脱脱现实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的这些小动作，我全部看在眼里。
我的心有点痒痒，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现在住的地方，包括工作，都是陆孤鸿给我提供的。
经历过楚修远的事情后，我在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
我颂南，可以是参天的大树，也可以是平凡的蒲公英，我必须凭借自己的能力傲立在社会这片土地上；我不愿意当藤蔓依附于他人了。
再茂盛的藤蔓，离开了树，也会快速的凋零。
那样的生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17
很庆幸，这一天没让我等多久。
我从进齐飞没多长时间，就开始联系大学时期认识的同学朋友，努力争取，获得了一个广告动漫的资源。
我让那位当导演的朋友和陆孤鸿接触，然后问陆孤鸿结果怎么样。
他眼神幽暗内敛，说：「一切顺利，不过……」
我挑挑眉等着他的下联。
陆孤鸿笑着从旁边推出来一份文件，比我还高兴地说：
「不过对方指明让你负责，说这样放心。」
我松了口气，不止为了这资源。
还有愣头青陆孤鸿。
18
他最近越来越粘人了，没事就喜欢往我这边凑，连小刘这个万年单身狗都看出名堂了。
她不敢调戏陆孤鸿，所以没事就打趣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带男朋友给她看看。
他就像是一张快要绷断了的弦，我能感觉到他的一腔爱意仿佛随时都要发泄出来——毕竟每次晚餐的时候，他看着我没一会儿就脸红起来，然后埋头猛吃饭，半碗饭一口菜都不夹的那种。
说实话，我十分担心，他可能下一秒就变出一捧花，说要和我在一起。
在没有证明我自己的能力之前，我不想也不能随意对待我们的关系。
这对他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三年居家的生活在我心中永远是一道坎，耸立在我和陆孤鸿之间。
还好，如今这道坎迈过去了。
我签约了这个项目之后，后续合作的邀约也纷纷而至。
晚上回到家，我洗漱完看电视，房门被人敲了几下。
我打开门，看到陆孤鸿头发上夹着猫耳朵，抱着一只年纪不大的猫咪站在我面前，面容清俊羞涩。
俊朗的猫少年抱着一只幼猫站在我的面前，抓住小猫咪的前爪对我挥了挥：
「不知道颂南姐姐的房间大不大，能不能收养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呢？」
说完陆孤鸿侧着头对我眨了眨眼。
我从他怀里接过一脸萌的小狸花猫，低头不看他：「小猫咪可以收留一只，大的……还要考虑考虑。」
陆孤鸿眼睛一亮，一点点往我这地方靠，然后抓住我的右手往他头上的猫耳那边摸：「大猫咪优点更多，姐姐真的不考虑吗？」
我憋笑，强装严肃问：「例如呢？你都说说，要是优点真的多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陆孤鸿想了想，掀开了上衣，露出八块整整齐齐的腹肌：「姐姐够吗？」
我矜持地点了点头：「看在你日常表现还算是不错的情况下，勉为其……唔！」
话还没说完，陆孤鸿急冲冲地俯下身子，堵住了我剩下的话。
过了快一分钟，我推开了陆孤鸿。
「你是水牛吗？要亲这么长时间？」
「太兴奋了。」
「你提前嚼过口香糖了？」我看着一脸傻笑的陆孤鸿。
他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嗯……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做足准备啦！」
真是个……傻子。
不过我喜欢。
19
和陆孤鸿在一起后没几天，签约的项目双方正式开始接触。
会议桌上，气氛迷之尴尬。
顾粥粥死盯着楚修远，楚修远看着我，陆孤鸿戒备地看着楚修远。
我则恨不能把眼睛挖下来，丢在垃圾桶里，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看谁才好。
我找的那个项目，要死不死，楚修远所在的公司是最大的投资方，而楚修远负责这个项目的对接，刚刚回国的顾粥粥则是楚修远带的新人。
我们这四个人可谓是新仇旧恨，旧爱新欢，齐聚一堂，狗血淋漓。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还算流畅地把我们工作室的思路和大致设计跟楚修远说了一遍。
「楚总，您怎么看？」说完我看着还在发愣的楚修远。
而楚修远，很明显，对于我刚才说了什么，一个字没听进耳朵，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错。」
我看着身边眼睛里面快要喷出火的陆孤鸿一眼，用手掐了他一下。
这是谈正事呢，够不够丢人的？
掐完陆孤鸿，我看看表情复杂的顾粥粥和陆孤鸿
——很明显，这一桌四个人，除了我还勉强记得我们凑在一起的目的，他们三个脑补的估计是宫斗剧。
第一轮商洽结束，陆孤鸿说要带我去喝水，我点了点头，和陆孤鸿一起往会议室外面走。
走了没有几步，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亲了一口。
亲完后他得意地对着楚修远摇了摇。
下一秒钟，我听到一声巨响，加上女人的惊呼。
我转身看去，楚修远正瞪着陆孤鸿握住我的手，他的身边则是一个被摔得粉碎的玻璃杯。
一边，顾粥粥则捂着胸口看着楚修远，眼中充满了怨毒。
20
「楚总怎么这么不小心？」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起来，我笑着把保洁阿姨喊了进来，让她把地面打扫一下。
齐飞只是一家小工作室，这个广告对齐飞来说很重要，只要能够顺利完成，整个工作室说不准都能往上走一步。
我不能让辛苦沟通了很久的案子毁在儿戏上。
中场休息的时候，顾粥粥找到了我。
比起第一次见我，她胜利者一样俯视我的姿态，她现在称得上是如临大敌。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顾粥粥说。
我点了点头，和她走到了楼梯间。
「你既然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就不要再和阿修有联系。」顾粥粥一直看着我，语气尖锐刻薄而理所当然：「阿修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我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比起之前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把我的心撕得支离破碎的她，现在情况可完全不同了。
我讥讽道：「你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楚修远承认你是女朋友了吗？」
「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顾粥粥用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我，就好像我刚才问了一句废话。
「那你可要好好管管你未来的男朋友。」我直起腰板，发现我比顾粥粥要高一点，这让我瞬间心情好了不少：「让他别缠着我这个前女友了。」
顾粥粥说不出话来，我转身想走。
可顾粥粥突然叫住了我：
「颂南！」
我停下来回过头，看到顾粥粥那张和我相似的脸，笑得妖娆而恶毒，她凑近了点，
「颂南，听说你熬粥的技术可好了？」
犹如一条剧毒的赤链蛇，顾粥粥步步紧逼，「因为修远喜欢喝粥是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走到我的面前，凑到我的耳边，「因为我高中的时候经常胃疼，所以他经常熬粥给我喝，阿修知道，我顾粥粥最爱喝粥啦。」
「他和我说，粥粥，你叫粥粥，那我熬一辈子粥给你喝好不好？」
「颂南，谢谢你给阿修熬了七年我最喜欢的粥呀。」
21
顾粥粥说完后，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我。
她和我一点也不像。
我心里突然升起来这个念头。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平淡地问道：「我是什么地方让你这么讨厌？」
顾粥粥稍稍退开了一点，反问：「你趁着我出国，顶替我的位置，让阿修对你好了七年，我讨厌你不应该吗？」
我悲哀地看着顾粥粥，她带着一种天真的恶毒，明明我在和楚修远的关系中，是受害者。她还是会攻击我。
「那你讨厌吧。」我慢悠悠地说：「顾粥粥，我现在不会和楚修远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可是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在顾粥粥反驳之前接着说：「之前我争不过你，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比到手的好，可是现在，我才是楚修远得不到的那个。」
我后退一步，转身走了，把顾粥粥留在原地。
她愣在了阴影当中，一动不动，我停了下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
「对了，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上次我也和楚修远在这个地方聊过天。」
「那是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也不知道咬楚修远那口，他嘴里的伤几天才好。」
顾粥粥强撑着没有露怯，可是我分明从她精致妆容的面孔下看到了一丝恐慌。
22
既然和楚修远有了工作方面的联系，我也只能捏着鼻子把楚修远加了回来。
为了不让陆孤鸿那个醋精发癫，我杜绝了一切可能和楚修远独处的场景。
可是就算是这样，陆孤鸿还是酸得不行。
天天抱着小狸花在我身边哼唧，求安慰。
那场面不像是我和我前男友有工作上的交往，像是我明天就要高高兴兴地和楚修远领证了。
而顾粥粥那天被我刺激之后，就像一个卫兵，几乎是片刻不离地守在楚修远的身边，一心两用，要分别盯着我和楚修远，辛苦得很。
楚修远则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在我身边刷存在感的机会，一有空就在我面前说陆孤鸿的坏话，没事还会给我的同事点个奶茶外卖。
因为我的坚持，所以我和陆孤鸿在办公室一直没有公开，除了小刘之外，其他人大多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很多人对于楚修远的殷勤不明所以，还有人问我和楚修远的关系。
陆孤鸿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就会在一边酸溜溜地附和：「对呀，你和那个楚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气得回到家就揍他，可是揍了多少遍，陆孤鸿都不长记性。
私下陆孤鸿还会十分紧张地问我，楚修远对我那么讨好，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想要复合的心意都没有。
「有的话你就直说吧，我一点都不在意。」陆孤鸿认真地看着我，只看脸的话显得十分大方得体。
我盯着他手里被揉得喵喵乱叫的小狸花，心想我要是回答「有想要复合的心」，估计他能气得连续两天都吃不下去饭。
我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陆孤鸿看样子还想问，可是又有点怕惹恼了我，只能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我和他再三保证也没用。
怎么说呢？最开始看楚修远小心翼翼讨好我的时候，我说一点触动都没有，也是不可能。
然后我就发现他做的这一切都是避开顾粥粥来的。
顾粥粥不在的时候，他好像能为我摘星星摘月亮，只要我们三个同时出现，他对我的好也变得若即若离起来。
我立马把心中那么一点点触动丢到了臭水沟。
楚修远，你真是新欢旧爱一个也不得罪呀。
这样地讨好我一点都不稀罕。
23
在我的无意表露中，顾粥粥还是知道了楚修远对我的讨好。
她没有闹，因为她没有立场。
从楚修远和我分手，却没有找她复合开始，她的处境开始尴尬起来。
不过，顾粥粥还是坚信楚修远只是一时间不习惯，后面会回头找他的。
事实上，以我对楚修远的了解，如果我对他一直是坚定拒绝，顾粥粥的想法用不了多久还真的可以实现。
只是……我不会给这两个人机会的。
无论是堂而皇之介入我和楚修远感情的顾粥粥，还是心猿意马朝三暮四的楚修远，他们都应该受到惩罚。
今天正好陆孤鸿出差，我避开他，终于有了行动的机会。
24
和楚修远分手的时候，我把给楚修远带去上班的保温盒带走了。
用到这个保温盒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打包所有个人物品离开那间房子的我，对楚修远还有不小期盼。
如果他能坚定地和顾粥粥划清楚界限，我可以原谅他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只要他肯后面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可惜了，他之前舍不得顾粥粥，现在舍不得我。
我看着会议桌上，我带着的保温盒，甜蜜地笑了。
顾粥粥、楚修远，这是我给你们的毒药。
只为毒心。
25
这次会议从最开始，楚修远的目光一直放在保温盒上没下来。
他用了这个保温盒七年了，怎么会不熟悉？
我当做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讲着收尾的工作。
临近午饭的时候，装作突然想起来，把饭盒递给了楚修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楚总尝尝，这是我准备给孤鸿的，但是他今天出差了，你看看我手艺有没有倒退。」
楚修远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我退出会议室，去往了陆孤鸿的办公室。
自从接下了这件案子后，我在工作室地位水涨船高，工位也在前不久挪到了陆孤鸿旁边的一张办公桌上，这让陆孤鸿每次上班都春光满面。
齐飞的会议室离办公区很远，隔音效果也好，我放心地把场地交给了楚修远和顾粥粥。
我打开会议室的监控，看到顾粥粥盯着想要喝粥的楚修远，两个人气氛降到了冰点。
楚修远拿着粥，想要打开盖子，顾粥粥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不许喝！」
楚修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自己的动作。
顾粥粥上前要抢保温碗，被楚修远皱着眉头拦了下来，楚修远捏住顾粥粥的胳膊，一字一顿道：「顾粥粥，你在发什么疯。」
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我质问楚修远时，楚修远也是这种语气，问我：「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我勾起了唇角。
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话。
「我发疯？」果不其然，顾粥粥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她尖叫道：「我确实发疯了，颂南有什么好的？她不过是我的影子！她现在都不要你了，你除了我还有的选吗？」
楚修远没有回答顾粥粥，而是打开自己用了七年的保温盒，喝了口里面喝惯了的皮蛋瘦肉粥。
顾粥粥冷静了下来，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问：「楚修远，粥好喝吗？」
楚修远淡然地说道：「喝了七年了，早就习惯了。」
「只可惜，你以后喝不到了。」顾粥粥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抹了把眼泪：「你自己赶走了颂南，她恨你，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顾粥粥说完，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复杂地对楚修远说：
「或许，我就不该回国，那样你也不用和颂南分手，在我记忆中，那个阿修永远都是最好的同桌。」
「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说完顾粥粥就走了，我没有出去看她的笑话。
她用一把钥匙打碎了我七年平静的感情，我也用一碗粥砸破了她幻想了七年的美梦。
我们之间扯平了。
后来听说顾粥粥出国了，那个认识她的人十分不理解，说顾粥粥为了回国放弃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她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回国，匆匆忙忙地又出国，不知道她图什么。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我安静地看着楚修远把我给他做的粥一口一口吃完。
吃完之后楚修远没有抬头，而是在出神。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在哭。
26
陆孤鸿这次出差三个星期，他整天提心吊胆，就担心楚修远挖他墙角。
他每天找着机会就给我打视频，还让我保证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视频我是接了，可是他后面的要求让我分外为难。
因为我之前对楚修远的爱也是真实的，这个谎我撒不来。
陆孤鸿就苦着脸，十分委屈地让我保证以后只爱他一个人。
我抱着小猫咪，有点为难地说：「尽量吧。」
陆孤鸿只能在那边无能狂怒，疯狂霸凌酒店的枕头。
我都不敢说我给楚修远做了一碗粥，要是被陆孤鸿知道，那估计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哄一周都哄不好，他还得记到自己八十大寿。
和陆孤鸿打完电话，已经快到了我的睡眠时间了。
这时候楚修远给我打了个视频邀请，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同意。
27
「我真的一点机会没有了吗？」几天不见，楚修远就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最起码瘦了十斤。
我点了点头，「对。」
就算没有陆孤鸿，我也不可能和楚修远复合的，他和顾粥粥触碰了我的底线。
底线这东西，是不可以一退再退的。
楚修远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后悔了。」
我想了想，很感慨地说：「我也后悔了。」
我不知道楚修远在后悔什么，而我，在后悔没有早点看清楚修远这个人，也后悔为了楚修远宅在家里三年，没有学习也没有进步，固步自封还不自知。
两个人相对无言，就当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楚修远很严肃地和我说：
「颂南，不要和陆孤鸿那个疯子在一起。」
说完，他又强调了一遍，「陆孤鸿有问题。」
我没有说话，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想。
楚修远说道：
「我了解过，陆孤鸿高中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患有精神障碍，攻击性极强，有偏执型人格……」
「颂南，你回忆回忆，陆孤鸿身上有没有疑似自残的疤痕？」
28
有的。
楚修远视频挂断之后，我双目放空。
陆孤鸿右腿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他说是小时候贪玩留下的。
但是那条疤分明是新疤。
除了这个，在别的事情上面，他也让我有了一定的预感。
陆孤鸿粘人，粘人到有些不太正常，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控制欲太强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黏在我身边，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我看了一下手机聊天记录，陆孤鸿每个小时都有短信发来，白天每三个小时会有一次视频，看上去很正常。
可是正常人哪里会固定频率的发视频通话？除非他是故意克制自己。
我叹了口气。
陆孤鸿记得我表露出来的一切喜好，但是我们接触并不多，这本身就很有问题了，只是我之前一直没有特别在意。
我脑海中满是陆孤鸿平时那些表现，手却不由自主的点开了视频，给陆孤鸿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
秒接。
「南南，怎么啦？」陆孤鸿问道。
29
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想不出该说什么，我眼角瞅到小狸花，鬼使神差地说：
「没什么，只是小狸花说，它很想你。」
陆孤鸿的笑声传来，问：「那你呢？」
「我啊？」我想起楚修远的话，什么攻击性极强，偏执型人格。
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我也很想你呀。」
「小陆同学，早点回来好不好？」
陆孤鸿苦巴巴地我抱怨起了他舅舅。
他舅舅多么不近人情啊，他不想出来他舅舅非让他出来呀，他舅舅看得严不让他回来呀……
我就笑着看着他抱怨着，眉飞色舞。
说着说着，陆孤鸿就睡了。
轻微的鼾声传来，我却想起来，陆孤鸿微微发青的眼圈。
睡不好吗？
还是……没我睡不好？
我闭上眼睛，却没有睡意，海水一般的思念将我淹没。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见到陆孤鸿。
陆孤鸿，我好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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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南？」陆孤鸿懵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脸，呆呆地说道：「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觉得呢？」我看了陆孤鸿这样子觉得好玩，上去亲了他一口。
听了楚修远的话，我和陆孤鸿打电话后一个小时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于是我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来到了陆孤鸿出差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