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脑子都麻了,还是忍不住感叹:风淮的人,动作可真快啊。
我捂着肚子挺了许久,一直等到了别院才终于松一口气喊出声来。
院内早有大夫等候,而我拽住大夫手腕,咬牙切齿憋出八个字:「稳婆在吗?我要生了。」
说完这句话,我便再忍不住,眼前一黑就晕过去。
再往后,便像是一场梦。
一场刀尖上翻滚的噩梦。
稳婆不住叫我「用力」,迷蒙间好像夹杂着几声「主子您不能进来」,我努力睁眼,恍惚中像是看见了风淮。他把手递给我,告诉我疼了就咬他。
我毫不客气咬了上去。
疼死老子了!
也不晓得过去多久,我听见孩子的哭声,可我脑子一片模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在做什么,只看见眼前被我咬得鲜血淋漓的细白手腕。
我一阵心疼,小心地在牙印处舔了舔,又吹了一下,对上风淮怔忪的神情,我努力笑笑:「对不起哦,呼呼就不痛了。」
说完,我便失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我好像睡得太久,以至于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等再醒来,我人在深宫,而先前宫中那位,已不在他的位置上了。
但很奇怪,风淮逼宫篡位,再来找我时,依然穿着女装。
当我问起,风淮只是神色轻柔地摸摸我的头:「我都说了,有办法的。」
恢复男子身份,既方便拉拢人心,又能叫自己名正言顺。可他没有,他选了更难的一条路——以女子之身称帝。
如今,朝堂里、民众间,议论纷纷,而风淮只能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正因如此,近日藩王异动,原本就要花十分力才能做好的事情,他透支自己,用上了二十分,才勉强稳住局面。
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紧得厉害。
我一边觉得不可置信,一边又忍不住红了眼睛:「你,你想什么呢……」
风淮像是一个认真完成功课、要拿去给先生检查的孩子,面上几分骄傲,几分紧张,余下全是真挚。
「我说过的,你不会是我的污点,如今我们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不会连累你爹爹和姐姐被人唾弃,我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孩子也好好的。」他说着,抿了抿唇,「南星,我很喜欢你,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吗?」
我动容地握住他的手:「我……」
然而这时,外边有人通传,说城阳县主求见。
我一愣,月瑶?
月瑶来这儿做什么?
我与风淮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莫名的意味。
最后还是风淮拍拍我的手,绕过两重屏风,传了月瑶进来。
因有遮挡,月瑶看不见我,我也看不清她,只能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缓步进来。我顿了顿,偷偷下床,悄声走到了屏风后边,在缝隙中偷偷望去。
眼前的小丫头脸色憔悴,少了从前的意气与娇俏,竟是一夜间长大了似的,显得沉稳起来。如今对上风淮,她甚至有了几分不卑不亢的风骨。
她与风淮对视许久,才哑声开口:「若你登基,成为女帝,可会有三千面首?」她说着,哽了一下,「可会善待南星哥哥?」
我闻言有些晃神……她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风淮神色坚定:「我此生只会有牧南星一人。」
外边落了小雨,背着雨幕天青,月瑶微微抬头,像枚清透的玉片,又脆又薄,似乎下一刻就会碎去。
她缓缓开口,语气里若有若无,带些怀念:「南星哥哥生来便是遨游天际的鹰,你……你不要将他囚于深宫,他会不自在。」
「好。」
得到承诺后,月瑶浅浅笑了,单薄的身影不自觉轻晃两下。
「我今个儿来,是代母亲和父亲向您表个态。」
她失魂落魄地看了风淮很久,忽然跪下,行一大礼。
「臣,城阳县主凌月瑶,恭贺新皇,君临天下。」
那个从前连一块糖都不肯让、遇见不顺心的事情只会大吵大闹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这样突然的变化,叫我看得心里一酸。
待月瑶走后,风淮绕过屏风,也不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
他垂下头,面无表情:「小侯爷的风流债可真不少。」
我:「?」
我原本复杂难过的心情被风淮这醋兮兮的一句话瞬间打断。
「不是,这也能赖……唔!」
我话音未落,便被他揽住了腰,该说不说,他今日像是被月瑶刺激到了,好好的亲吻,硬生生带了些狠辣的味道,叫我有些吃不消。
可以了吧?
窒息了……
还没亲完?
我趴在风淮的怀里,晕晕乎乎想着,他是不是在借题发挥啊?
我捶了他肩膀一下,风淮反应极快,一把握住我的手,好不容易让我缓了口气,却也就在这换气的时间,他抱起我回到榻上。
屋外风轻雨薄,我瞥到还未关上的门,满脸惊恐推开他。
「这青天白日的,你,你不要乱来啊!」
风淮像是被我气笑了,他稍稍退远,在我脚踝处捏了一把,声音低低。
「只是看你没穿鞋,担心你着凉,想什么呢?」
方才一通胡闹,此时的风淮发丝凌乱,眼角飞红,他坐在榻上歪头看我,唇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真是好看死了。
美人在侧,真的很难坐怀不乱。
我泄愤一般掐住他的脸,幽幽道:「想一些你故意叫我误会的事。」
风淮眉眼弯弯拿下我的手:「好,是我不对,但你的身子尚未恢复,还需休养,待夫君养好了……我一定好好伺候。」
「而现在,夫君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了?」风淮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眸中流转着星河,「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咬牙,飞扑向他。
「愿意,愿意,愿意!」我把脸埋在他的肩颈,「你明明知道的,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或许,早在我们初见那夜,灯芯爆出双花,而我抬头,看见他一张被情香逼得微红的脸时,第一反应不是可以趁机取他性命,而是在想他真好看,一切便已是注定了。
虽然当初我们都没意识到,但其实上天早有预示——若见灯芯绽双花,便是好事将近。
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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