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难说再见难说爱》
我得了癌症，男友却奔去见发烧的白月光。
我给他的 N+1 次机会，终于没有了。
因为我死了。
可这时候，他跪在我坟前，一声声哀求：「我可以出钱，将来和我太太合葬吗？」
「宋先生，抱歉，丁小姐墓地的左右两边都葬了人。」
1.
我发现宋奕有点儿不对劲。
他每天回家，肩头和胸前都有陌生女人的香气。
我开玩笑问他：「有没有小姑娘对你这个成功人士投怀送抱？」
他说：「当然有，不过我没给过她们机会！」
我想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一个承诺一辈子爱我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允许别的女人靠近？
直到有一天，我煲了鸡汤送到他公司去，我的信念动摇了。
我发现，一个小女生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看那随意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看到我，她慌忙站起来，怯怯地问：「您是丁凝姐吧？您怎么来了？」
她一定见过我，可我对她没印象。
别的员工都叫我宋夫人，只有她不这么叫。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是故意的。
她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扔在美女堆里都算扎眼的。
怎么看都觉得她有点儿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以前宋奕不在办公室，我都喜欢坐在他的位置。
可是这个女人坐过，我不想坐了。
我坐到沙发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
她羞涩地说：「我叫米朵，销售部新来的实习生。我来给宋哥送一份资料，这就走！」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听出来了，是宋奕。
米朵没走，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一道光。
宋奕走进来，看到我时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丁凝姐刚刚到，她来给你送东西！」
米朵对我用了敬称「您」，对宋奕却是「你」。
而且，她管宋奕叫宋哥。
很亲密。
宋奕走近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可是米朵却不一样。
我牵起宋奕的手。
她撅起小嘴，似有不满。
宋奕握住我的手，吩咐米朵：「出去」。
她经过宋奕身边时，似有不舍。
注意到我在看她时，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飘向宋奕的办公桌。
办公桌右手边最下面那个抽屉是半开着的。
她像是故意在提醒我什么。
宋奕喝鸡汤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地转到办公桌旁边，透过抽屉的缝隙看到里面躺着一盒杜蕾斯。
五年前，我出过一次车祸，右腿落下残废，而且再也无法怀孕。
我和宋奕根本就用不到这个。
而杜蕾丝旁边，放着一支口红。
2
我走到宋奕身边坐下。
「宋奕，我们结婚吧！」
宋奕微微一愣，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
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我最好的年华都花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我一直在等待他求婚。
默默期待着一个浪漫温馨的婚礼。
空气安静了足有一分钟。
他搂住我的腰，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柔声说：「等忙过这阵子吧，好不好？」
我把散落到额前的乱发拢到耳后，故作轻松地问：「怎么？太突然了是吗？」
宋奕勾起嘴角，浅浅一笑，很迷人，一如当年。
八年，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可我现在才发现，他变了。
「可以只领证，不办婚礼！」
我主动退了一步。
领证，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
我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儿急迫。
这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我。
似乎，是在极力地想要抓住点儿什么。
「不办婚礼，那就太委屈你了！不行！听我的，等忙过这阵子……」
他的回应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样也好。
他找了台阶下，我们彼此都不会难堪。
我依偎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又改为十指紧握，低低地说：「好！」
宋奕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我苦笑，鼻尖一阵泛酸。
回忆突然泛滥，席卷而来，几乎将我彻底淹没。
四年前，也是在这间办公室。
公司成立的第一天。
我们也是坐在这个沙发上。
我们激动地畅想着公司的未来，直到说得口干舌燥。
「凝凝，公司的启动资金是你出的，你是大老板！以后公司发展得好了，你就是超级富婆，到时候可别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夫啊！」
「当然不会，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用婚姻把我彻底套牢！」
他早就说过，结婚不能太随便，怎么也得有点儿仪式感。
于是，他单膝跪地，拉住我的手，深情地凝视着我。
「嫁给我，好吗？」
「好！」
宋奕无奈地笑笑：「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应该矜持一点！你哪怕假装考虑一下！」
我乖乖地点点头。
宋奕又问了一遍。
我只坚持了三秒，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右手。
他笑。
我也笑。
宋奕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在我右手的无名指上虚画了一个圈。
假装那是一枚戒指。
我红着眼眶看着并不存在的戒指，笑得像个傻子。
那时候，真幸福。
一无所有，快乐却那么多。
3
一眨眼，就是八年。
有人说，领证凭的就是一时冲动。
好有道理。
宋奕不可能没考虑过结婚的事，应该只是冷静下来了，不想了。
我收回思绪，心里的苦涩一直涌到喉咙。
突然想吃糖。
我摊开手，笑笑：「宋奕，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的文件柜里有一个盒子，专门放着这种糖。
因为我爱吃。
宋奕怔了一下，目光躲闪：「对不起啊，凝凝，上次吃完后，我忘记续上了！」
我扫了一眼文件柜。
之前一直放在那里的盒子不见了。
我明明记得还有半盒。
我愣了一会儿，低低地说：「好吧。」
离开办公室之前，我站到宋奕面前。
他抬起头，眉头蹙了一下：「还有事？」
「没了！」
我扬起一丝笑容，转身离开。
就在我从外面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女孩长得像宋奕的白月光。
尤其是眉眼含笑的样子。
八年前，我在宋奕的日记本里见到过照片。
太久了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原来，他还想着那个女孩，而米朵的出现，满足了他的幻想。
自从我把公司彻底交给宋奕管理，来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
按照他的愿望，我去学插花、厨艺、瑜珈，努力变成温婉的小女人。
那并不是我喜欢的。
现在我才不得不承认。
每次我来公司，离开之前，他都会抱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抱我了。
可每次，我还是会抱着希望。
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些年，我习惯了等待。
等待他回家。
等待他主动亲我。
等待他陪我吃晚饭……
可是这样的等待，值得吗？
我突然有点儿迷茫。
回家路上，我无意中经过常去的首饰店。
有时候陪宋奕参加商业酒会，需要首饰搭配着装。
这家店，我很喜欢。
左右无事，我进去逛了一圈。
无意中听经理提起一件事。
上周宋奕曾经派人过来买走两条水晶项链。
两条！
一条作为生日礼物，那另一条呢？
我猛然想起，米朵脖子里的那条项链。
我向经理要了那条项链的图片。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我突然觉得，记性太好，不一定是好事。
那条项链，六位数。
一个大老板，送给一个小实习生这么昂贵的礼物。
正常吗？
替他找了至少十个借口，每一个都荒唐到不行。
经理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我想我的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临走的时候，我从经理的脸上看到了担心。
一个陌生人，都会担心我。
而我最爱的男人，上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时候？
我竟然想不起来了。
4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一个游荡在城市的街头，像孤魂野鬼一样。
曾经以为宋奕是我的全世界。
可现在，我好像要失去了他了。
头痛！
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像是被撕扯着，随时会绷断。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家里冷冰冰的。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到沙发上，拿起上面的体检报告。
脑癌！
这两个字，刺得我眼睛好痛。
这份报告，我上周就拿到了，几乎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遍。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宋奕。
因为，我害怕从他眼里看到的是怜悯，而不是爱。
当年的那场车祸，我为了保护他，伤到了左手和腹部。
经历了漫长的复健之后，我的左手依旧不太听使唤。
而腹部的伤口，直接导致我无法怀孕。
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惨了宋奕。
到底有多爱，才会在死神来临时毫不犹豫把生的希望留给他。
那时候，宋奕一遍一遍地对我说：「以后，我来做你的左手！怀不了孕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
我以为老天爷对我并不算糟，毕竟，我一直被宋奕的爱包围着。
有他的爱，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是现在，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我翻出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我和宋奕的合照，记录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一张是我们在大学门口拍的。
那年，我们刚上大一。
那天，晴空万里。
我们，正式交往。
我身边的少年阳光帅气，而我，羞涩地挽着他的手臂，倚在他的肩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照片下面，我们每人写了一句话。
我写道：年少时碰到太过惊艳的人怎么办？
他写道：那就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脸上有凉凉的东西划过。
笑着笑着，我竟然哭了。
青春最大的价值，果然是用来怀念的。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永远？
一辈子太长了，长到会轻易磨掉一个人的耐性和恒心。
呵，直到现在，我还在为他的劈腿找借口。
我突然开始厌恶自己。
5
有人加我微信，名字叫多艾宜。
多艾宜！
朵爱奕！
米朵爱宋奕！
看似隐藏，其实隐隐又透着嚣张。
我果断地点了通过。
心虚的不该是我，不是吗？
她没有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有主动问好。
很诡异的默契！
她一定希望我看她的朋友圈。
那就满足她！
很简单！
她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去年我生日那天。
照片里只有一男一女手拉手的背影。
他们是网恋奔现。
我想起来了。
去年我生日，宋奕突然说临时出差。
原来，是去见米朵！
我一条一条地翻下去。
短短一年而已，米朵就选择只身远赴千里跑来宋奕所在的城市。
而且，我从她的字里行间里看出，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多个小时……
我竟然不知道，宋奕原来是这么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
他就这样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
他一定很快乐！
不然不会坚持这么久。
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渣男很难吗？
真的，很难！
我呆坐了很久，把医生给我开的药装进几个不同的透明瓶子里，摆在床头柜上。
那些药，时刻提醒我，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在问：「你真的甘心把宋奕拱手让给米朵吗？」
答案当然是，不甘心！
也许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为他们付出一切后还能什么都不计较，可我不愿意做那样的女人。
宋奕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睡着。
我感觉到身后的床塌陷下去。
他将我搂在怀里，靠在我的肩上呼气。
「宋奕，我听说你买了两条项链？送给谁？」
我突然开口，他吓了一跳，顿了片刻后说道：「两条项链都是送你的，不巧其中一条摔坏了，只好拿回店里修补,怕你多想，我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听到喉咙吞咽的声音。
可我分明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心虚。
他瞥了一眼床头柜，生怕我再盘问下去，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些瓶子里是什么？」
是我的药！
我笑笑：「是保健品，美容养颜的！」
黑暗中，他指腹揉着我的手心，像是刻意在补偿。
「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根本不需要这些。」
「我需要……」
不等我说完，他的吻便落了下来，很轻很轻，一直沉下去。
我以前不知道，他也会有这么柔情的时候。
但可惜，偏偏是在这时候。
我推开了他，轻声问：「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这样的问题，我问过无数次。
他和以往一样，坚定地说：「会。」
我苦涩的笑了笑。
6
等他睡着了，我悄悄地翻身下床，从储藏室里落满尘土的箱子里找出一个涂鸦本。
第一页写着我的愿望清单。
以前总觉得未来很长，不管有什么样的愿望总有机会实现。
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一年，如果情绪不好，时长大概会减半。
计划里一共有五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以前我是打算和宋奕一起的。
跟他提过好几次，他总说再等等。
以前牵绊住他的是公司的琐事，而现在，是一个女人。
我不想留遗憾，决定一个人完成。
作出这个决定时，我捂着嘴，哭得昏天黑地，几乎昏厥。
早上，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我的动作已经很轻，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宋奕。
「你这是要干什么？」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不要参加？」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
在失望了 N 次之后，终究还是因为爱他，想给他第 N+1 次机会。
宋奕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公司里一堆事，我走不开。乖，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再去。」
「现在不去，以后就没时间去了！」
我拎起皮箱就往外走，不想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泪光。
他却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我的行李箱：「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机场。」
他就这么站在我面前，单薄的睡衣被寒风吹起，一脸的凝重认真：「凝凝，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以前，他叫我丁凝，就算是确认了关系，他也没有叫过我凝凝。
分明是亲昵的称呼，此刻对我来说，却像是刻意的弥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米朵出现之后。
他对我，格外小心翼翼。
在我点头之后，宋奕很快收拾了行李，为我叫来专车。
直到飞机开检前一秒，他还握着我的手心。
他的手机响了。
仅仅是一通电话，他的手心冷了许多，整张脸也变得惨白。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拿着外套就要往外冲。
「你还记得米朵吗？她发烧了，我去看一下！」
他大概是太着急了，急到没空花心思骗我。
我到底还是不甘心，扯住他的胳膊，盯住他的眼：「她没有别的朋友吗？不能自己吃退烧药吗？为什么你一定要去？」
宋奕沉默了。
「你说过要陪我去的。」
说出这句话时，我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
我在干什么？
争宠？
这不是直接把自己摆在和米朵同等的位置让宋奕来选吗？
我和那个女孩不一样啊……
想放开他，可手却不听使唤，指尖几乎嵌进他外套的纹理之中。
我似乎是下意识地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他。
就可以证明他还爱我，只爱我。
可我错了。
「凝凝，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忘。」
他沉默片刻后，将行李箱送到我手边：「你先过去，我稍后会到。」
他的话，每字每句都像细细密密的针，扎进我的五腑六腑。
脑袋又开始疼，翻江倒海。
直疼到眼前渐渐浮起一团黑雾。
宋奕的脸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模糊成一个影子。
再回头，他已经跑远了。
他，急着去照顾他的新欢了！
心里划过一道道苦涩，直到泛上喉咙，弥漫进整个口腔。
阳光很暖，照在我的身边。
我的心里却犹如夜色下的极地，只余无尽的黑暗和冰寒。
7
第一个愿望，海边度假。
我和宋奕在一起的第一年，我们共同许下心愿，去海边的沙滩上为彼此留下一句话。
傍晚的海，深邃、安详。
反思是痛苦的。
我深刻意识到，从我和宋奕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把自己弄丢了。
看他越重，才会看自己越轻。
我拿着一根木棍，在海滩上写下一句话：丁凝，你要学着爱你自己！
第二个愿望，蹦极一次。
我去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勇敢地跳了下去。
自由坠落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很多回忆不受控地涌进脑海里。
宋奕第一次跟我告白。
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第一次吻我。
第一次说爱我……
那些画面像是不知不觉刻进骨血之中。
我清楚地记得是那些第一次分别发生在哪一天。
原来，我们之间的甜蜜回忆竟然那么多，多到让我曾经那么天真地以为，我们还有长长的余生可以相依相伴。
可现在，我两手空空，只能抱着那些回忆取暖。
第三个愿望，去芬兰看雪。
旅途漫长，我中间一共发病过三次，有一次我差点儿以为自己会死。
好在，有惊无险。
我顺利地到达了芬兰，在厚厚的积雪上，用石子歪歪扭扭地摆下了一行字：一个人，也很好。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
我的手机一直开着。
却没有宋奕的消息。
我忍不住悄悄去看米朵的朋友圈。
她每天都会发动态。
而且越发的肆无忌惮。
照片里的宋奕，从背影变成侧影，又从侧影变成正脸。
配文依旧是很浪漫的文字。
我有一种直觉，她的朋友圈大概是设置了仅对我可见。
以我对宋奕的了解，他大概不会这么宠她。
他很在乎自己的公众形象，不会容许她这么明目张胆。
我又去看宋奕的朋友圈。
半个月前，他发了一条动态，只有一句话：【零点的机场，没有你的身影，还在生气吗？】
看到这句话，我忍不住苦笑。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一个小员工发烧，却打给他这个大老板，别说是我，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生气的吧。
八年来，我什么都顺着他。
他大概因此觉得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一周前，宋奕发了一条动态：【筹备婚礼，等着你回来。】
到了这时候，竟然还在自说自话！
我再次苦笑。
五天前，宋奕：【丁凝，气还没消吗？】
三天前，宋奕：【求你服个软？】
前天，宋奕：【哄不动了！】
看着他的朋友圈，我的手指不住地颤。
转眼间，心如死灰。
给了他这么多时间，他竟然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凭什么？
8
昨天，他终于肯打电话来了。
他一定喝了很多酒，声音含糊不清，口气和平日截然不同。
「凝凝……」
他又唤我凝凝。
只可惜，我的心里早已如一潭死水，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凝凝，你回来吧！我买了钻戒去机场找你，可你已经不在了。我守在机场等你一整夜，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要娶你，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一起去旅行，一起领养一个孩子到老……」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在戳痛我的心。
原来我们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可我也真的累了。
我等了那么久。
等他说一句对不起。
他却只说些废话。
我是真的爱宋奕，可是我很累了，真的很累。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女人的声音：「你喝多了，走，我扶你去睡觉！」
是米朵！
她现在在我的家里！
和宋奕在一起。
米朵明明可以挂掉电话的。
可是她没有。
很快，我听到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低吟浅唱的每一个音节都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的手不停颤抖，牙齿不停地打战，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冰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我几乎窒息。
那是我的家！
而她，正躺在我的床上，和我的男人欢爱，还故意让我听到。
她怎么可以这样？
还有宋奕，他酒量一直很好，我不信他会醉得完全不省人事。
他默许那个女人进了我们的家，又爬上我们的床……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尽管指尖死死掐进肉里，还是无法继续保持清醒。
最终，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昏倒在陌生国度的酒店房间里。
我梦见我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是一段我永远不想去回首的不堪岁月。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是家里第三胎，也是第三个女孩。
亲生父母嫌弃我是女孩，把我卖到了山外面。
买走我的那对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很快就把我转手送人。
我的第二任养父母，一个酗酒，一个赌博，还都喜欢家暴。
他们稍有不顺心就会拿我撒气，有好几次，我差点儿被他们打死。
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每天都在想着逃离。
后来，他们进了监狱。
没有亲戚愿意管我。
我才七岁，就不得不开始流浪。
要不是碰到善良的刘奶奶，我可能早就饿死了。
我们相依为命，直到我考上了大学。
刘奶奶去世了。
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永远离开了我。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渴望一个安稳的家。
它不需要有多大，只要有爱就足够了。
大学四年，我拼了命的兼职挣钱，费尽心思认识了投资人刘阿姨。在她的帮助下，我用微薄的成本一步步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我用那笔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让宋奕做了我的合伙人。
我爱他！
豁出命去爱他！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醒来以后，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刘阿姨的。
「麻烦您帮我个忙！」
「什么忙？宋奕昨天发了疯的找我问你，你在哪？」
我并没有告诉宋奕我的行程，关于他的一切消息，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避开了宋奕的话题，犹豫一下才说：「过几天，等我死了，能不能帮我收一下尸？墓地我早买好了，到时候随便送到殡仪馆烧一烧直接把骨灰埋了就行！」
不是我故意装坚强，而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我已经非常坦然。
和宋奕在一起之后，我和以前那些至交好友渐渐失去了联系。
我的世界里，有他就够了。
他这么认为，而我，也渐渐认同了他。
除了刘阿姨，我想不到还能找谁。
我和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脑子里的这个可恶的瘤子，一点点蚕食着我的神经。
我渐渐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我知道我一定像个疯子！
我死死握着手机，生怕刘阿姨会因为不耐烦挂掉。
她太忙了，每一分钟都很珍贵，而我，分明在浪费她的生命。
9
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头痛，越来越频繁地陷入昏迷。
镜子里的我憔悴、苍白，越发像一具干尸。
对于死亡，我竟然有点儿迫不及待。
我不想熬到完全不成人形，在苟延残喘中慢慢死去。
于是，我最终决定自杀。
那天，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宋奕发给我的微信，超过两百条。
太多了，我懒得看，直接划到了最新的那条。
是半个小时以前发的。
【凝凝，我看到你的诊断报告了！你不会有事的，你的病还能治，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治愈你。你还在生气吗？我可以解释的。我和米朵什么都没有，我没想到她发了那些只有你能看到的朋友圈。那天我喝醉酒，是她故意放录音给你听，让你误会，其实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好可笑！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
那么，精神背叛就不算背叛了吗？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肯说一句对不起。
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
就在我打算退出微信的时候，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段话：【凝凝，我爱的人是你，始终是你！求求你，把地址告诉我，你的病需要我照顾！】
我苦笑着摇摇头，随即点开米朵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她和宋奕接吻缠绵的照片，配文：【宋奕说的一定是气话，他才不会离开我！就在刚才，我们还这么亲密过。】
我看到下面有一堆评论。
有一条是宋奕的秘书小江：【现在的小三儿脸皮都这么厚了吗？不知羞耻！】
这个女人疯了！
这条朋友圈一定是所有人可见。
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她真是豁得出去，自己的面子不要，还要毁了宋奕！
剧烈的疼痛让我不能再看下去，我颤抖着吞下一大瓶安眠药，在意识即将丧失时，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刘阿姨的电话，告诉她我的地址。
「麻烦您过来……给我收尸……」
「丁凝，你不要做傻事，等我！」
来自刘阿姨的担忧，是我在这个带给我无数伤痛的世间唯一的安慰。
当我最后闭上双眼，再也感受不到疼痛时，我知道，我终于死了，终于得到了无尽的自由。
10
宋奕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手中的文件掉落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手机，丁凝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这些天，他前前后后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丁凝生气的原因。
在丁凝之前，宋奕喜欢过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叫林琳。
他对她近乎痴迷的喜欢从高一一直持续到高三。
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宋奕。
那时的他年少轻狂，放出豪言：「等我！等我能配得上你的时候，一定回来找你！」
没想到，不久后她就车祸去世了。
林琳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早已不在的人。
即便是成为身价破亿的老总后，他也总是在想，林琳没有死，她在等着他实现诺言。
这个想法诞生的时候，米朵就在宋奕身边。
他无法拒绝米朵的要求。
米朵一开口，就好像林琳还在的样子。
他允许米朵坐在办公室，还把本来要送给丁凝的项链送给了她，甚至会满足她一些无礼的要求。
他知道这些事情丁凝一定会察觉的。
如果丁凝问起，他会坦诚的告诉她。
丁凝和他遇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一个人能搞定小组的工作，仅凭一人之力找到百万投资商。她背最贵的包包，却有着最恬淡的笑容，待人说话温润有礼，是全班男生不敢高攀的白富美。
从第一次见到她，宋奕就有一种预感。
丁凝注定是他最佳妻子的人选。
她会把他的工作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永远站在他身后，不会让他劳心分神。和她在一起创业后，公司越做越大，这些都是宋奕早就预想到的事情。
丁凝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的妻子，也是他很好的合作人。
他会给予她一些基本的坦诚，并不会在和她结束关系前，和米朵有什么关系。
可是丁凝什么也没问，一个人离开了。
她对他好像越来越平淡。
以前，宋奕只是空手画了个戒指，她都能激动的几天睡不着。
可如今，就算听到结婚的消息，丁凝也丝毫不开心。她会买很多的药，有时候坐在窗户边一整天。他问她是不是想要回到公司，她淡淡摇头，说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的事情，宋奕一向不勉强。
可她渐渐不喜欢拥抱了，宋奕要一次次的抱着她，才能暖热她冰冷的体温。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黑暗中，她这么淡淡的问我。
她那么平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离别一样，让宋奕莫名难过。似乎每一次她说的分离，都让他的心就好像被揪着一样疼。
宋奕没有尝试过离开丁凝。
他习惯早起看到她，习惯给她买白兔奶糖，习惯她站在我身后，习惯带着她香水味道的房间。
他回答了她的问题，心里却还憋着一口气。
为什么她总能平淡的说出分离的话呢。
为什么她从来不计较他和别人亲近，像是个礼貌的合租人。
这种感觉怪怪的，但一定不是爱情。
宋奕对自己说，他对丁凝，不可能是爱情。
可他会在她和米朵同时出事的时候，神出鬼没的选择了丁凝。米朵在电话里咳嗽不止，他却无法在丁凝面前说不。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丁凝皱了眉头，他的脚就动不了了。
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去顺从她。
从机场回来后，宋奕的脑子很乱。
他第一次发现，米朵说话极其乏味。她喜欢的东西，都是我送给丁凝的。项链是，白兔糖是，旅行也是。
他想起丁凝说过的旅行。她想去海边度假，想去蹦极，想去芬兰看雪。
可她瘦得可怜，右腿有伤，根本不方便远途跋涉，更别说高空蹦极。
她那样爱逞强的人，即便是昏倒在冰天雪地，也会咬牙站起来。
她好像从来没有求助过宋奕。
明明她说的话，他不会反驳。
明明她提出的要求，他会顺从的。
可她为什么没有？
在米朵又一次带上那条项链的时候，宋奕想起来了。
那是他给丁凝的生日礼物！
丁凝的生日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她说过要去旅行，根本不是一时兴起。
那是两个人约定好的。
说好的旅行，可他连票都还没买。
丁凝一定生气了！
他开始疯狂的想念她，并迁怒于公司的人。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暴怒后，小江泼了他一杯水：「宋弈，你根本就不值得丁凝姐的付出。亏她把辛苦做大的公司让给你，你知道她怎样卑微求人，才为你挣来这一切吗？！」
求人？
丁凝会求人？
那个高高在上的丁凝？
宋奕疑惑的眼神扫过去，小江更加愤怒了：「你以为她给你的都是白来的吗？！她是被亲生父母拐卖过的孩子啊！她哪里有人帮衬？！」
「你在她为你挣来的公司，在她的眼皮底下和米朵暧昧，你忘了她救过你的命了吗？」
那一瞬间宋奕愣在原地。
以前的种种浮现在宋奕脑海。
丁凝从来不和他说起家人，却会在逢年过节为他的父母准备好礼物。他不知她彬彬有礼的背后，究竟掩盖了多少伤口。她从来不依靠别人，因为她一直没有过依靠。
她曾拿命爱过他，怎能不为他和米朵生气？
她一定在国外的某个地方忍受病痛的折磨！
想到这儿，宋奕抬手，又给刘阿姨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宋奕，丁凝走了。你现在来，还赶得上她的葬礼。」
「轰隆」一声，宋奕突然感到浑身没了力气。
就好像心被挖了一块。
空荡荡的，也不知什么滋味。
11
葬礼十分简陋，除去下葬的帮工，只有刘阿姨一人。
宋奕出现的时候，葬礼已经快结束了。
他没有撑伞，跌跌撞撞地扑到墓碑上。
下一秒，便被刘阿姨一把掀开。
两个耳光，刘阿姨用了全力。
「谁让你来打扰丁凝的，滚！」
「刘阿姨，我是来向凝凝道歉的，是来恳求她原谅的！」
「她不会接受你的道歉，也不可能原谅你！」
刘阿姨冷冷地看着他。
他瘦了一大圈，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曾经清俊的面宠犹如死灰。
「凝凝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指的应该是遗书。
刘阿姨淡淡地说：「没有！」
「一定有！求你，给我！」
刘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当着他面撕成碎片，冷笑：「确实有，不过现在没了！」
雨越下越大，宋奕却浑然不觉。
他跪到地上，试图把那些碎片捡起来。
雨水打湿了那些碎片，手一碰就软化、碎掉了。
他着了魔一样，深埋着头，想把那些碎片拼起来。
过了好久，却只勉强拼出一句话：我不恨他，恨一个人太耗费心力，他不值得！
转眼间，本就模糊的字迹变得更加模糊，一个字都看不清了。
刘阿姨已经离开了墓园。
偌大的雨幕之下，只有宋奕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徒劳地去拼那份遗书。
他喃喃地说：「凝凝，我走了一段岔路，就一小段岔路！你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肯等等我？」
一小段岔路？
两个小时以后，他狼狈地回到家里，却猛然发现，所有关于丁凝的东西，大到外套小到一支中性笔，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打电话给刘阿姨，一次又一次。
刘阿姨不胜其烦，还是接了。
「凝凝的东西呢？」
「全都运走烧掉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凝凝交待的！」
宋奕瘫坐在墙角，一脸呆滞，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灵魂。
12
三天过去了。
宋奕不吃不喝，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米朵来过一次，想拥抱他，被他躲开了。
他抬头，木然地看着她，沙哑着嗓子说：「你走吧，被我太太看到，她会不高兴！」
「你醒一醒，丁凝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还爱我，那天只是说气话……」
宋奕点燃了一支烟，用干裂的嘴唇狠狠吸了一口，苦笑：「我不爱你，我只爱凝凝！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一时新鲜！」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宋奕的脸上。
大概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他却被扇得歪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到地板上。
「宋奕，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的！」
米朵哽咽着，眼泪顺腮而下。
「我骗你的！这辈子，我只爱凝凝！」
他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哀叹。
米朵哭着跑出门去。
宋奕蜷缩成一团，眼神比刚才更加空洞。
宋奕一直没有去公司，公司群龙无首，大批员工离职。
刘阿姨找到宋奕，提出收购意向。
当天，宋奕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他连收购金额都没有看。
一向意气风发的他，彻底垮了，成了一个废人。
他又去了一趟墓园，找到负责人，想要买下丁凝旁边的墓地。
「宋先生，抱歉，丁小姐墓地的左右两边都葬了人。」
「那我可以出钱，将来和我太太合葬吗？」
「丁小姐买的是单人墓，她说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
宋奕怔了一下，微扬的嘴角耷拉下来，没再说话。
沉默了好久，他才问：「我太太还有没有说别的？」
「她没跟我说什么，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是说，人间不值得，等到她把愿望清单完成了，就可以毫无留恋地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宋奕灰暗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弱的光亮。
他跌跌撞撞一路狂奔。
墓园的台阶很陡，很滑。
他跌倒，爬起来。
跌倒，再爬起来……
刘阿姨把丁凝所有的东西都运走了，唯独漏掉了储物间里那个涂鸦本。
宋奕小心翼翼地翻开，好像生怕动作一重，就会碰坏。
愿望清单其实很长很长。
和宋奕一起去海边的沙滩上写字。
和宋奕一起去很高的地方蹦级。
和宋奕一起去芬兰看雪。
……
只是每一个愿望，都把「和宋奕一起」五个字划去了。
因为用力，纸页划出细长的口子。
那些口子横七竖八，看上去杂乱又狰狞。
宋奕抚摸着那些口子，瘦骨嶙峋的手指颤得不成样子。
他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彻底黑下来。
他这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一点点侵蚀了他的心。
12
涂鸦本皱皱巴巴的，有泪水的痕迹，连字迹也是扭曲的。
[宋奕，我得知自己得了脑癌，却舍不得告诉你，我怕你难过，怕你无法面对失去我以后的日子。]
[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在你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了杜蕾斯和口红，发觉了你和米朵之间的暧昧。]
[我试图说服自己，人生那么长，谁还没有开小差的时候？毕竟，我也曾偷偷关注过某个男明星的八卦，买过他的周边，甚至幻想过和他在一起。]
[可米朵和那些男明星不同，你们曾经在一起一年，而且是米朵明知道我存在的前提之下。]
[你们在偷情。]
[你们当我是傻子。]
[你们的快乐，全都建立我的痛苦之上。]
[我绝望、崩溃，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
[宋奕，我陪你吃过太多的苦，可你要知道，我不是只配和你一起吃苦。你成功了，有我的一份，可你好像忘了。]
[你开始觉得和我在一起太平凡，甚至无趣，所以你心安理得地去寻找属于你的快乐。]
[整整一年，你有无数次从米朵身边抽身离开的机会，可是你没有。]
[尽管我知道了项链的秘密，知道你心里住进了另外一个女孩。]
[我傻傻地想，只要你回心转意，我愿意试着去原谅你，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破了的衣服补一补还能穿，镜子摔碎了可以粘一粘再用，心里插进一根刺也可以试着忍一忍，总有不疼的时候。]
[我发现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低。]
[你是我的命啊！]
[宋奕，我给过你机会了，给过了。]
[我无数次地问自己，这辈子后悔和你在一起吗？]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我后悔了。]
……
[这封信，我没有写完。]
[因为写不下去了。觉得都是废话。]
[想撕掉，可最终，还是没舍得。]
[宋奕，你大概永远看不到这个本子，那样，它就会成为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最终淹没在岁月的风尘中。]
[就当作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纪念吧。]
宋奕紧紧地抱着这个本子，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脸色木然，头发蓬乱，胡子因为长久不刮，整个人看上去邋遢得像一个乞丐。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低：「丁凝，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只是，这声对不起，来得太迟了……
星辰大海早已随风远去。
（全文完）
作者：雨墨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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