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呢?药在哪里?」傅时霆手忙脚乱地翻我的包。
没有用的,我刚刚已经服了一颗,两颗药服用的时间不得超过四小时。
我又进了医院。
那场车祸,真的要了我半条命。
另外半条命,全靠药物吊着,还不能受刺激,一受刺激轻则吐血,重则晕厥。
真是麻烦。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傅时霆为我忙进忙出的样子。
突然想,要是我能有他这样一副健康的体魄该有多好啊。
他人长得高,力气大,还能单手将顾远明举起来扔出老远……
我要是能像他这样,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10.
可我只是想想。
我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
听说纪芙被判了刑,父亲去看她的时候,她哭着说自己错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父亲能救她出去。
父亲已经自顾不暇了。
为了帮纪虹澜,他甘愿放弃自己在 L.F 的股票,换成等值现金,替她还清了赌债。
可到头来,纪虹澜又开始嫌弃他没钱,天天往外蹦跶……
听说顾远明曾来找过我,还没走到病房门口,便被傅时霆打了出去……
我不想再听说了。
我讨厌医院的味道,我跟傅时霆说,我想吃城北一家包子铺的灌汤包。
皮薄肉馅,咬上一口,还能爆出浓浓的汁来,特别好吃。
傅时霆一边嫌我事多一边亲自去给我买了。
等他走后,我悄悄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一个人领着暴富去了母亲的墓地。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女强人,她从纺织工开始做起,自己开店,做衣服,开厂,再到现在的 L.F 集团,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包括我。
我十几岁的时候叛逆,也曾大声指责母亲,怪她只知道工作,一点不关心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后来我才知道,她刚结婚时也是小鸟依人,想要一辈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做老公强有力的后盾。
可她的老公不爱她,甚至还想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开她。
她赶跑了那个女人,然后一心扑在了事业上。
父亲则完全相反,他没什么上进心,脑子里全是些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
但父亲顾家,他每天陪着我上学放学,教我写作业,送我上培训班。
父亲给过我家的温馨。
他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丈夫。
只是现在,他要去做别人的好父亲了。
「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L.F 集团也会好好的。」我放下手中的康乃馨,抹了一把泪,转身离开了墓地。
我并不太想回林宅,犹豫了一会儿,带上暴富坐上了回白家老宅的班车。
那是母亲的老家,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前,的确是大家闺秀,村里有名的美女。
外公外婆已然老了,他们看到我回来,还像小时候一样,拿出珍藏许久的糖果给我吃。
外公说:「默默啊,你好久没过来了?怎么又瘦了呢?」
外婆说:「默默啊,你的男朋友早上就到了,你们怎么不一起来呢?是不是吵架了?」
男朋友?
11.
外公外婆年岁大了,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我的婚礼他们并没有参加。
婚礼上发生的事我也在尽量隐瞒着。
母亲去世后,我只在傅时霆的陪伴下回过一次老宅。
那一次,我状态很不好,外公外婆因为失去唯一的女儿,抱着我哭成了一团。
我是在昏迷中被傅时霆抱着离开的。
所以,外公外婆口中的男朋友是……
正想着,院门被人推开了。
傅时霆抱着一捆柴火出现在门口。
傅家是金融世家,傅时霆除了是 L.F 的合伙人,另外自己还有好几家上市公司。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混不吝,干了不少混账事,近几年才开始务起正业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穿着我外公的军大衣,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院门口,手上还抱着一捆柴火。
不知为何,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母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我当时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十三不靠。
可最近这段时间,在我最难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好像只有他……
「林默,你傻了,快过来搭把手啊。」
傅时霆一句话直接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柴火扔到院子里,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篮子蘑菇来。
「怎么样?我厉害吧,捡了好多好多蘑菇,我跟你说,你们家这后山可是个宝藏……」
外公外婆笑得眉眼弯弯的。
晚上,我们喝了一大锅蘑菇汤。
是傅时霆亲自熬的。
结果这个大少爷没分清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不能吃。
喝了他熬的蘑菇汤后,我开始头重脚轻,眼前出现幻觉,好像有十个傅时霆站在我面前晃。
他看着我笑:
「林默,你怎么有五个头……」
我们一家被送去了卫生院,挂了两天水,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自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让傅时霆进厨房了。
傅时霆倒是乐得自在,他一会儿上山砍柴,一会儿下河摸鱼,一会儿又跑去帮村里的人修电路,摘野果子……
很快,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老白家来了一位样样精通的孙女婿。
等等?
孙女婿。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吓得赶紧找到正在摸鱼的傅时霆,催他:「傅时霆,你赶紧走吧,再不走等到了冬天,这里大雪封山,想走也走不了了。」
「大雪封山,是不是还会有找不到食物吃的野物出现?」傅时霆一脸兴奋。
「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买几个捕兽陷阱回来?我看过了,你们后面那座山上,有不少野物……」
我无语。
这还是那个在公司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傅老板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到时候也会被饿死在这里!」我没好气。
「你要敢让我饿死,我就悄悄熬蘑菇汤给你喝。」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说不过他,只好放软了语气:「傅老板,你这么久不回去,万一集团里有什么事怎么办?」
「作为一个老板,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怎么把工作丢给下属。」他一脸理所当然。
我竟无言以对,转身准备离开,脚下突然一紧,不小心跌进了河里。
「救命啊。」
河水冰凉,我不停扑腾,水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逮住我的小腿,用力往河中央拉去。
我吓得要命,大声喊着傅时霆的名字。
「林默,林默……」傅时霆也下了水,正拼命往我这边游来。
「傅时……」我刚一开口,拽我脚的手突然一个用力,我被拉进了水里面。
也终于看清了拉我的是个什么东西。
12.
是顾远明。
他的双臂像铁一样钳住我的肩膀,拼命拉着我往后游去。
河水好凉。
不停地往我鼻子里灌。
我感觉自己好像又不能呼吸了,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顾远明拉着我游去了河对岸,又一路拽着我上了山,然后是下山。
他拉着我在树林里没命地跑。
我跑不动,湿衣服贴在身上,彻骨的寒,还重。
「顾远明……你……」
我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更何况是水里泡了这么久,又被他拉着像风一样跑。
风像刀一样割在我脸上。
我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却被他一路强制拉着跑下了山。
山脚边停着一辆摩托车。
他将我扔在摩托车上趴好,一脚发动了车子,跑了。
我好像看到傅时霆从山上滚了下来,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焦急……
可还是晚了,我在摩托车上晕了过去。
这讨厌的、没用的、残破不堪的身体。
再次醒来,是在一处陌生的山洞里,眼前燃着熊熊烈火,我像鱼一样被架在火堆前,烤着。
顾远明就坐在火堆对面。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身体似有千斤重,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默默,你醒了?」顾远明跑了过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喉咙很痛,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努力了好久,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腥甜。
我说。
「药……」
我需要药。
话刚出口,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顾远明吓了一跳:
「你要什么药?默默,你发烧了,是不是想要感冒药?再忍忍,等天亮了,我就带你离开这儿,我们去看医生。」
他不是在医院里照顾了我半年吗?
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依靠药维持着生命?
车祸过后,我的身体就像一张残破的纸,稍微用力一吹,就可能裂成碎片。
白天的落水根本不是失足,我分明感觉是一只手将我从岸边拽下去的。
顾远明上学时就是游泳队的健将。
他将我拉进水里,还拉着我跑了那么远的路,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药?」我重复。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
「默默,你先喝点水,等天亮,我就带你去医院买药,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说着,两眼开始发光:
「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默默,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理他。
也确实是没了力气,眼前阵阵发晕,黑暗随时准备将我吞噬着。
他好像还在说些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天,你答应我的求婚后,我真的特别高兴,一直觉得不真实。直到傅时霆找到我,他骂我,骂得很难听,说我配不上你……
「我一个人出去喝酒,碰到了纪芙,她安慰我,还拿出一张孕检单来,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我当时完全是失了理智,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才会上她的当,跟她领了证。
「默默,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们认识三年了,我有多爱你,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好了,我跟她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默默,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我半躺在石壁上,明明面前就是熊熊烈火,可我还是感觉到冷。
彻骨生寒。
这个男人。
他曾经追着我跑了三年。
在我终于答应他结婚的前一个星期,却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孕检单,将我推入地狱。
现在还妄想我原谅他。
果真是妄想。
「默默,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自顾自说道。
「在找你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你要是不肯原谅我怎么办?毕竟,我跟傅时霆没法比,他那么优秀,还……」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抬头看向我:
「默默,你不会是变心了吧?你是不是喜欢上傅时霆了?」
13.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像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喉咙里哽了一口鲜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连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
我觉得我会死在这里。
「默默,你回答我的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默默。」顾远明失控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他的脸在我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山洞外面突然传来几声狗叫。
下一秒,堵门的大石被人推开了。
我睁开眼,好像看见了傅时霆。
他一手牵着暴富,另一只手杵着半截树枝,身上的衣服被挂成了布条。
远远看去,颇有几分丐帮帮主之感。
「你别过来!」顾远明看到他,下意识躲在我身后,伸手掐上了我的脖子,「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掐死她。」
傅时霆停下了脚步,锁在我脸上的目光紧了紧。
暴富还在对着顾远明狂哮不止。
「住嘴!」顾远明红了眼,对着傅时霆吼,「你让那狗东西住嘴。」
傅时霆握绳子的手紧了紧。
暴富住了嘴,只是目光一直盯着顾远明,喉咙里发出蓄势待发的呜呜声 。
「我是来给她送药的,顾远明,你先让她把药服下。」傅时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扔了过来。
顾远明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傅时霆,你把默默还给我吧,我是真的爱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向你保证,婚礼上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我听了都觉得可笑。
这个人。
一边用手掐着我的脖子,一这又说着爱我的话。
傅时霆却并没有笑。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脸上。
他说:「顾远明,晚了。」
然后,迅速抬脚踢向脚边一粒石子。
石子飞驰而来,正中顾远明眉心。
顾远明往后退去,掐住我脖子的手也被迫松开。
「汪」的一声。
暴富扑向了地上的顾远明。
傅时霆则飞奔过来接住了我,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药瓶,打开给我喂了一粒。
那是我一直在吃的,延续我心脏跳动的药。
可还是晚了。
我服了药,意识依旧模糊。
我说:
「你……你怎么才来?」
话刚出口,眼泪就哽住了喉。
是那种大难过后,看到最亲的人时一种委屈的发泄。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一边脱下自己挂成布条的衣服往我身上裹。
我怕冷。
他一直都知道。
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唤了一声:「傅时霆……」
却又没了下文。
「我在,我在,不怕的……」他安慰,尽管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样。
他抱着我往洞外走去。
身后传来暴富与顾远明撕咬的声音。
在那些狗哮声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说:「如果真的有鸿沟,那便让我来填平吧。」
洞外月明星稀,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我看到了母亲。
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她不顾一切拦在了我面前。
是傅时霆送我们去的医院。
病床前,母亲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她总是不放心我。
最后,她将我的手放在了傅时霆的手心。
她说:
「时霆,我把默儿与 L.F 一起交给你了。」
母亲走了。
我又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中,总能看到床边那抹清瘦的身影。
他穿深棕色的西装,喂药过来的手腕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这样的梦境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我终于冲破那可怕的黑暗,睁开了双眼。
守在床边的人回过头来。
我看清他的五官。
英俊的眉,直挺的鼻,嘴角永远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是傅时霆。
他与我梦里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我大脑有过瞬间的空白。
原在我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守在床边的身影压根不是什么顾远明,而是傅时霆。
他一直在。
我想到昏迷前听到的那一句:「如果真有无法跨越的鸿沟,便让我来填平好了。」
再联想到顾远明在林宅挨打时所说的那些话。
我好像明白了所有。
14.
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醒了?」
他开口打破沉默,起身叫来了医生。
然后又是冗长复杂的检查,医生最后松了一口气:「大事没有,小事倒是一大堆,她平日所服用的药,恐怕又得加重剂量了。」
我真的很讨厌吃药。
傅时霆只好亲自喂我,他伸手过来时,我闻到了他衣袖里那股淡淡的薄荷香。
「你衣袖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这么香。」他收回手时,被我一把扣住了手腕。
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并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倒是发现他的手长得挺好看的,白皙修长,骨骼分明。
「因为以前经常放糖,所以遗留了味道。」他回答,还是想要抽回手。
我却不让。
我喜欢吃糖,不光是水果味的,还有薄荷味的,可傅时霆那时总是吓唬我,说糖吃多了会长蛀牙。
我却总能从他衣袖里翻出糖来。
他比我大了十岁。
我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
等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五了。
我如今二十五,他又三十五了。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等等我呢?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突然鼓起了勇气。
我抬头看他:「傅时霆,你喜欢我吗?」
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此刻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像是心虚。
「你不敢承认,是因为我是你好友的女儿,比你小了将近十岁?还是因为我差点嫁给顾远明,让你有了顾虑?」我问他。
他连连摇头,又叹息:「林默,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直了直腰板,「我差点就要结婚了。」
说到这里,鼻子不由得一酸。
他就在我面前,我竟然还能荒唐到要去跟别人结婚。
难怪他撂我电话,难怪他不参加我婚礼……
我真是,一点都不好。
「傅时霆,喜欢我一定让你觉得很累,以后,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我下了决心。
我在他脸上看到从未有过欣喜,又像是夹杂着害怕与不可置信。
他问我:
「林默,你真的确定好了?我……我比你大了十岁。」
原来这才是他的症结所在。
可年龄,从来都不该是阻碍我们的鸿沟。
想到这里,我鼓起了勇气,起身慢慢往他那边探去。
他没有躲,一直看着我。
我凑近他,慢慢吻上了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又收了回来。
「这样能确定了吗?」
我问他。
他看着我,眸色越收越浓。
他说:「林默,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毕,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什么叫接吻。
我跟他认识快二十年了。
第一次见他,是在傅家。
母亲同傅阿姨在客厅聊天,我坐在桌边吃糖,十五岁的少年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他好看的双手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我看着他的手发呆,心想,他的手指怎么可以动得这么快呢?
他来到客厅看到我时,下意识摇头:「还吃糖,再吃给你牙齿掉光。」
正处于换牙期的我被吓得哇哇大哭。
傅阿姨将他撵了出去。
再后来呀。
这个少年慢慢长大,我们两家也越走越近,合伙做起了生意。
他总是怼我,总是惹我生气,还总抢我的糖……我曾经在心里腹诽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他在我心中成了典型的老公人选的反面教材。
再后来,我渐渐长大,上了大学,他成了混不吝,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
顾远明第一次追我到林家,他竟然也在。
那天,他出奇地安静,不像平日里一样怼我,惹我生气。
直到顾远明走了,他才说了一句:「他配不上你。」
然后又是好长时间没见面。
听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又分了。
听说他父亲在工作上出了事,生了好大一场病。
听说他扛起了家里的重担,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成了 L.F 的合伙人。
他冷静自持,聪明睿智,在管理上有自有一套手法,很快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又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出车祸那天,我第一个号码是打给父亲的,第二个号码下意识就打给他了……
我那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除了父亲以外,第二个让我如此信任的男人。
顾远明追了我三年,我一直在考虑,却在医院看到那抹背影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求婚。
其实,那个身影,一直是傅时霆啊。
那个从很早就闯进我生活里的人,此刻,他就在我身边。
他有英俊的眉,挺直的鼻梁,手心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15.
出院那天,好久不见的父亲出现在医院门口。
我早就听傅时霆说过了,父亲跟纪虹澜在一起后,日子并不好过。
纪氏嗜赌成性,常常瞒着父亲进赌场,欠了不少债务。
一开始,父亲还东拼西凑,到处打散工替她还债,妄想感动她。
可纪虹澜不但没改,反而还在找好下家后,悄悄将父亲抵给了那些债主。
那段时间,父亲过得很苦,精神上的支柱没了,还得天天卖苦力还债。
再后来,纪虹澜跟她的金主犯了事,在被抓进小黑屋的途中身亡。
父亲这才逃了出来。
「默儿,你还好吗?」父亲问我。
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人也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
再也不像是 L.F 集团的高层领导,反而像是天桥下风吹雨晒的乞丐。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傅时霆倒是留下来跟他说了些什么。
后视镜里,他一直静静看着我的方向。
车子发动的时候,他朝我轻轻挥了挥手。
我始终没有回头。
傅时霆上车时说了一句:「纪虹澜被抓一事,是他亲自去举报的。」
我想,他终究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了单。
对了,还有顾远明。
他那天跟暴富在山上打架,毁了容,还摔断了一条腿。
可他依旧不死心,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来 L.F 集团门口等我,说他错了,求我原谅。
「默默,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像从前一样?」他放下拐杖,满眼是泪地跪在我面前。
就跟当初向我求婚的场景一模一样。
听说他最近过得很落魄,因为绑架我身上背了案子,工作丢了,老家的爷爷还生病了……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扬了扬手中刚跟傅时霆领好的结婚证:「不缺老公,缺狗。」
我没有撒慌。
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的原因,暴富最近很是浮躁,我正到处给它物色配偶。
「老婆……」
正说着,傅时霆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暴富。
顾远明大概是被咬怕了,一看到暴富就止不住地发抖,杵着拐杖逃也似的跑了。
「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傅时霆走近,自然而然接过我手中的包,问了一句。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我的身体好了不少,容光换发,偶尔在路边还能遇到搭讪的弟弟。
为此,傅时霆很不高兴,越发努力锻炼起身体来。
「一个帅帅的小奶狗。」我回他。
他气得要命:
「小奶狗有什么好的?有我帅吗?」
我上了车,回头瞪他一眼:
「你跟狗能比吗?」
傅时霆一愣,大概觉得是这个道理,也跟着上了车:「对了,让你给暴富物色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刚刚不是让你给吓跑了嘛。」
「刚刚那真是狗啊?」
「当然。」
我肯定。
他笑了。
在我们身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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