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

「你衣袖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这么香。」他收回手时,被我一把扣住了手腕。

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并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倒是发现他的手长得挺好看的,白皙修长,骨骼分明。

「因为以前经常放糖,所以遗留了味道。」他回答,还是想要抽回手。

我却不让。

我喜欢吃糖,不光是水果味的,还有薄荷味的,可傅时霆那时总是吓唬我,说糖吃多了会长蛀牙。

我却总能从他衣袖里翻出糖来。

他比我大了十岁。

我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

等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五了。

我如今二十五,他又三十五了。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等等我呢?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突然鼓起了勇气。

我抬头看他:「傅时霆,你喜欢我吗?」

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此刻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像是心虚。

「你不敢承认,是因为我是你好友的女儿,比你小了将近十岁?还是因为我差点嫁给顾远明,让你有了顾虑?」我问他。

他连连摇头,又叹息:「林默,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直了直腰板,「我差点就要结婚了。」

说到这里,鼻子不由得一酸。

他就在我面前,我竟然还能荒唐到要去跟别人结婚。

难怪他撂我电话,难怪他不参加我婚礼……

我真是,一点都不好。

「傅时霆,喜欢我一定让你觉得很累,以后,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我下了决心。

我在他脸上看到从未有过欣喜,又像是夹杂着害怕与不可置信。

他问我:

「林默,你真的确定好了?我……我比你大了十岁。」

原来这才是他的症结所在。

可年龄,从来都不该是阻碍我们的鸿沟。

想到这里,我鼓起了勇气,起身慢慢往他那边探去。

他没有躲,一直看着我。

我凑近他,慢慢吻上了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又收了回来。

「这样能确定了吗?」

我问他。

他看着我,眸色越收越浓。

他说:「林默,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毕,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什么叫接吻。

我跟他认识快二十年了。

第一次见他,是在傅家。

母亲同傅阿姨在客厅聊天,我坐在桌边吃糖,十五岁的少年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他好看的双手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我看着他的手发呆,心想,他的手指怎么可以动得这么快呢?

他来到客厅看到我时,下意识摇头:「还吃糖,再吃给你牙齿掉光。」

正处于换牙期的我被吓得哇哇大哭。

傅阿姨将他撵了出去。

再后来呀。

这个少年慢慢长大,我们两家也越走越近,合伙做起了生意。

他总是怼我,总是惹我生气,还总抢我的糖……我曾经在心里腹诽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他在我心中成了典型的老公人选的反面教材。

再后来,我渐渐长大,上了大学,他成了混不吝,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

顾远明第一次追我到林家,他竟然也在。

那天,他出奇地安静,不像平日里一样怼我,惹我生气。

直到顾远明走了,他才说了一句:「他配不上你。」

然后又是好长时间没见面。

听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又分了。

听说他父亲在工作上出了事,生了好大一场病。

听说他扛起了家里的重担,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成了 L.F 的合伙人。

他冷静自持,聪明睿智,在管理上有自有一套手法,很快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又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出车祸那天,我第一个号码是打给父亲的,第二个号码下意识就打给他了……

我那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除了父亲以外,第二个让我如此信任的男人。

顾远明追了我三年,我一直在考虑,却在医院看到那抹背影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求婚。

其实,那个身影,一直是傅时霆啊。

那个从很早就闯进我生活里的人,此刻,他就在我身边。

他有英俊的眉,挺直的鼻梁,手心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15.

出院那天,好久不见的父亲出现在医院门口。

我早就听傅时霆说过了,父亲跟纪虹澜在一起后,日子并不好过。

纪氏嗜赌成性,常常瞒着父亲进赌场,欠了不少债务。

一开始,父亲还东拼西凑,到处打散工替她还债,妄想感动她。

可纪虹澜不但没改,反而还在找好下家后,悄悄将父亲抵给了那些债主。

那段时间,父亲过得很苦,精神上的支柱没了,还得天天卖苦力还债。

再后来,纪虹澜跟她的金主犯了事,在被抓进小黑屋的途中身亡。

父亲这才逃了出来。

「默儿,你还好吗?」父亲问我。

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人也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

再也不像是 L.F 集团的高层领导,反而像是天桥下风吹雨晒的乞丐。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了车。

傅时霆倒是留下来跟他说了些什么。

后视镜里,他一直静静看着我的方向。

车子发动的时候,他朝我轻轻挥了挥手。

我始终没有回头。

傅时霆上车时说了一句:「纪虹澜被抓一事,是他亲自去举报的。」

我想,他终究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了单。

对了,还有顾远明。

他那天跟暴富在山上打架,毁了容,还摔断了一条腿。

可他依旧不死心,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来 L.F 集团门口等我,说他错了,求我原谅。

「默默,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到底要怎样,我们才能像从前一样?」他放下拐杖,满眼是泪地跪在我面前。

就跟当初向我求婚的场景一模一样。

听说他最近过得很落魄,因为绑架我身上背了案子,工作丢了,老家的爷爷还生病了……

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扬了扬手中刚跟傅时霆领好的结婚证:「不缺老公,缺狗。」

我没有撒慌。

或许是因为春天到了的原因,暴富最近很是浮躁,我正到处给它物色配偶。

「老婆……」

正说着,傅时霆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暴富。

顾远明大概是被咬怕了,一看到暴富就止不住地发抖,杵着拐杖逃也似的跑了。

「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傅时霆走近,自然而然接过我手中的包,问了一句。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我的身体好了不少,容光换发,偶尔在路边还能遇到搭讪的弟弟。

为此,傅时霆很不高兴,越发努力锻炼起身体来。

「一个帅帅的小奶狗。」我回他。

他气得要命:

「小奶狗有什么好的?有我帅吗?」

我上了车,回头瞪他一眼:

「你跟狗能比吗?」

傅时霆一愣,大概觉得是这个道理,也跟着上了车:「对了,让你给暴富物色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刚刚不是让你给吓跑了嘛。」

「刚刚那真是狗啊?」

「当然。」

我肯定。

他笑了。

在我们身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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