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向阳而生,做自己的光》
我结婚那天,一个女人突然闯进大厅来,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抢别人老公。
保安想将她赶出去。
她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结婚证来。
「你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偷人!难道你不知道偷人没有好下场吗?」
那上面的男人,赫然是我今天的新郎顾远明。
1.
我跟顾远明上大学时便认识了。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帅,会念书,还打得一手好篮球,迷倒了不少小女生。
我不是小女生。
顾远明追我的时候,我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听说他家里条件挺不好,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所以在学习上十分刻苦,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他在追我这件事上,也用了与学习一样刻苦的精神。
好女怕缠郎,在顾远明追了我三年之后,我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
可我没想到会闹这样一出。
婚礼当天,司仪刚致完辞,一个陌生女人突然闯了进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小三,竟敢抢别人的老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贱人!」
话毕,一耳光扇在了我脸上。
台下一片哗然。
林家在 S 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婚礼上请的都是各界名人。
此刻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脸火辣辣地疼着,我被打得蒙了圈,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父亲从台下赶上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这里发疯!今天是小女的婚礼,由不得你在此放肆,保安,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父亲在看到来人那张脸时,身影明显晃了一晃。
「我是谁并不重要。」
女人冷哼一声,从司仪手中抢过话筒,面向众人,「重要的是今天站在台上的男人,顾远明,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公,而她——」
她用手指着我:
「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竟然还敢举办婚礼。就算是在古代,一个妾想要进门,也得需正室同意吧,更别说是……」
「闭嘴!」
这些话实在不堪入耳,父亲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到底是谁?谁让你过来的?顾远明,你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
听了父亲的话,我这才想起今天的新郎顾远明。
自从这个疯女人出现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
此刻,面对父亲的质问,更是直接垂下了眼,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远明,你认识她吗?她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还好,还不算失态。
「你说我是谁?」女人一把推开我,将顾远明护在了自己身后。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鲜红的结婚证来,摔在了我脸上。
「你觉得我今天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我是真没想到啊,堂堂集团千金,竟然勾引有妇之夫。
「你要缺男人早说啊,外面一抓一大把,怎就偏偏惦记我家这位,你妈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结婚证从我脸上砸到地上,发出「啪啦」一声轻响。
证书自然而然翻开,那上面的男人,赫然是我今天的新郎,顾远明。
2.
那一刻,天地都覆灭了。
我蹲下身,不可置信地拾起那张结婚证。
证件上的男女笑得格外灿烂,脑袋微微往中间靠着,颇有几分男才女貌之感。
男方:顾远明。女方:纪芙。领证时间,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我刚出院。
顾远明跪在医院门口,手里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他说:「默默,嫁给我吧,未来很长,让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是很严重的车祸。
我在医院里躺了近半年,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每当意识接近清醒边缘,总能看到顾远明守在床边的背影。
他穿着深棕色西装,背影有些清瘦,递药过来的手腕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
都说患难见真情,他那几个月里的不离不弃,彻底感动了我。
医院门口,我看着他眼中的真诚,满含热泪地答应了。
婚礼办得匆忙,我们连结婚证都没领,想着等办完典礼,再挑一个有寓意的日子去领证。
可如今,他却出现在别人的结婚证上。
「顾远明,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给我一个解释。」我拿着那本结婚证,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那个跟了我三年,只要我一回头总能看到他的男人。
那个曾经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
那个在医院里照顾了我近半年,一出院就说要娶我的男人。
现如今,他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面对着我的质问,眸色冰凉,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这张结婚证哪里来的?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鼻子也不由得阵阵发酸。
「不是你求我嫁给你的吗?顾远明,是你求我的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那些本来是要来见证我幸福的人。
此刻,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默儿,你冷静点。」父亲拉了拉我的手臂。
「小顾,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现在呢?我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伯父。」听到这里,顾远明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将头抬了起来,「这件事,我想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吧,我们顾家虽然小门小户,比不上你们林家有钱,可也是有尊严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来,递给了父亲。
那是一张孕检单,姓名林默,阳性。
顾远明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林默,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是瞧不上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自己的尊严。自从我们在一起以来,没有做过任何越矩的行为,这孩子……」
我看着那张孕检单,脑瓜子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3.
顾远明有一句话说得对,自从我跟他在一起以来,没有做过任何越矩的事。
可我怎么会怀孕呢?
那是不可能的啊!
那场车祸,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就算是出院后,每天依旧有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
还时常失眠,头晕犯恶心,甚至连大姨妈也离家出走……
这些事,我跟顾远明说过,他当时毫不在意,还安慰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怀着别人的种,还想赖在我老公身上。」纪芙挽着顾远明的手臂,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
冷嘲热讽。
「一个集团千金,私生活竟如此混乱,我看,你连孩子爸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想随便找个接盘侠……」
「啪」的一声脆响。
我用尽全身力气扇了她一耳光:
「闭嘴!」
纪芙一脸震惊地抬起头,脸上浮出不可置信:「你竟然敢打我!你个贱人!」
抬手就准备还过来。
被两边的保安制止住了。
「打的就是你!」
我将结婚证摔回她脸上,「纪芙,是吧?你在这里一口一个贱人,礼义廉耻。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这张结婚证的领证日期是一个星期前,而我跟顾远明认识已经三年了,所以,到底谁才是第三者?」
纪芙愣了愣,随即提高了音量:
「认识得再早又有什么用,他的结婚证上写着我的名字,你的三年什么也不是。」
顾远明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身后:
「默默,你要是有气朝我撒,这不关她的事。」
我再度抬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顾远明脸上,因为太用力,嘴里迅速涌起一股腥甜。
我稳了稳心神,这才又继续道:
「你的账我自然会跟你算。顾远明,她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的三年什么也不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有多蠢,这世上连感情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况是一张孕检单。」
「什么意思?」顾远明不明所以。
「诽谤这种事,最高可以判多少年?我会请律师跟你们联系的。」
说罢,我转过了身,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林默,明明是你对不起远明,还在这里装……」纪芙骂骂咧咧,明显不服气。
被保安强制带走了。
父亲也跟来宾们道了歉,宣布婚礼取消。
「默儿,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爸送你去医院?」父亲送完宾客走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默儿,你放心,顾远明的事,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父亲安慰,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
「爸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要走。
「爸。」我叫住他,「你在期待什么?不过一个姓氏而已,天底下姓纪的多了去了。」
「不是,默儿,我就是出去看看,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父亲脸上带了焦急。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拦在了他面前:
「如果你已经认定了这是巧合,还有必要跟出去吗?爸,你别忘了,那个女人,今天破坏了你女儿的婚礼。」
「我知道,默儿,你等我,我马上回来,爸爸就是出去确认一下,你等我。」说完,人已经急急忙忙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台上,身上的婚纱像有千斤重,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冷,冷得彻骨。
蹲下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可还是冷,握着孕检单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嘴里一股腥甜也越来越浓。
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4.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旁边守着傅时霆。
他见我醒来,下意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啊,林默,你结次婚,还把自己结进医院里来。」
我别过脸,不愿看他。
傅时霆是公司的合伙人,比我大了不少,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顾远明,认为他心术不正。
后来我要结婚了,打电话邀请他参加婚礼,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撂了电话。
「这就生气了,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嘛?」
傅时霆见我不语,故意凑近了脑袋:
「婚礼上那样被人欺负,屁都不放一个,林默,我还以为这几个月住院把你住傻了呢。」
「没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我困了。」说完,我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关于要嫁给顾远明这件事。
我曾在傅时霆面前说过大话。
我说我一定会幸福的。
可现在,我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林默,你上辈子是困死的吗?都睡二十几个小时了,还想睡。」
傅时霆不以为然,起身打开了桌上的保温杯。
一股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妈亲自熬的,她听说了你的事后,怕你吃不惯医院里的饭菜,非逼我亲自给你送过来,林默,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
我想到以前每次去傅家玩,傅阿姨总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
我一边坐在桌边吃东西,一边听她跟我妈聊天。
我妈会问她一些时兴的毛衣织法,然后织给我穿……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妈妈了。
鼻子一酸,眼前又开始模糊不清。
如果我妈在,她一定不会让人在婚礼上那样欺负我,也肯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台上,疼得晕过去……
「尝尝吧,特别好喝。」傅时霆回过头,看到我脸上的泪水时,愣了愣。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了。」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大孩子,道着本不该他道的歉。
我哭得更凶了。
「小默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是你上辈子欠我的,别哭了。」
他放下鸡汤,起身想拿纸巾给我。
鸡汤没放稳,洒了一地,连床单上也是。
我心疼得大哭:「傅时霆,你还我鸡汤!」
最后,傅时霆重新给我换了病床,又温了鸡汤,还跟我讲了不少笑话。
我才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他。
傅时霆走后,我让管家拿来电脑,果然,那天婚礼上的事上了同城热搜,L.F 集团股票暴跌。
傅时霆作为合伙人已经在尽力往下压了,可还是有好几家客户打来电话说要终止合作。
婚礼过程一直有录像,我截取了一些重要画面,包括结婚证上的领证日期,还有顾远明这三年来追我的证据,一起发给了公关部。
下午的时候,父亲也来了。
他手上提着我爱喝的营养粥,一边往外盛一边跟我道歉,说他当时并不知道我会晕过去,忙完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可他的精气神好得过于明显。
「确定了?」我问他。
父亲一愣,有些不自然道:「你都知道了,默儿,我……」
我将头转向窗外。
他的解释显得有些无力。
「默儿,芙儿已经知道错了,她一直在哭,说不知道你是她姐姐,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做的,结婚证也是远明一时赌气带着她去领的,这件事就是个误会。」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默儿,我不知道你母亲临终前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关于你纪姨的事,我一早就跟你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她,我一直想补偿……」
「你要怎么补偿?」我回过头。
「我……」父亲看我一眼,犹疑道,「我想让她们回林家。」
「不可能!」
我一言否定。
「爸,二十年前她差点破坏你的婚姻,二十年后她的女儿又破坏了我的婚姻,你觉得我会让她们进林家吗?」
「当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默儿,我跟你纪姨是真心相爱的,都是因为一些误会才……」
「可跟你结婚的是我妈。」我打断他的话。
「爸,我给你两个选择,有我没她们,有她们没我,你自己选。」
5.
父亲低下了头,此后,没再说一句话,默默替我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粥,倒进了垃圾桶。
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我有一个妹妹,只是后来不见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妹妹姓纪。
他这些年来一直爱着的人,也姓纪。
半年前,我跟母亲一起去分公司视察,途中遭遇车祸,货车失控冲过来的一瞬间,母亲扑过来挡在了我面前。
母亲没了,我在医院里躺了近半年。
母亲临终前告诉我。
她跟父亲属于包办联姻,没什么感情,她们结婚不到一年,一个叫纪虹澜的女人突然横在了他们中间。
那个女人长得还可以,就是不干人事。
父亲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要跟母亲离婚,要净身出户,甚至连离婚协议都拟好了。
后来,纪虹澜又突然消失了,父亲找了许久未果才慢慢消停下来。
母亲临终前一直叮嘱我,千万要小心姓纪的,就怕她带着女儿杀个回马枪。
果然,她回来了。
那天在婚礼上第一眼看到「纪芙」两个字时,再联想到父亲当时的失态,我便猜到了。
父亲是个恋爱脑。
他分不清绿茶与红茶。
可我不是。
婚礼那天发生的事,分明是预谋已久,纪氏想要重进林家,下了好大一盘棋。
只是顾远明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我拿着那张孕检单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方才离开。
出院那天,是傅时霆亲自过来接我的,他说公司的股票已经稳定了,让我安心待在家里休息。
家里似乎有客人,是纪氏母女。
她们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同父亲一起聊着什么,说到兴起时,还能听到父亲爽朗大笑的声音。
那场景,像极了一家三口。
「林总,家里有客人啊。」傅时霆拉着我进了客厅,打断了那些欢声笑语。
「时霆,你怎么过来了?」父亲赶紧站了起来,「快来坐,默儿,你今天出院怎么也不跟爸爸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还麻烦人家傅叔叔。」
父亲跟傅时霆是合伙人,他一直让我喊傅时霆叔叔。
我没听。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纪虹澜,果真如母亲所说那样,五官都长在了男人的审美上。
「这就是默儿吧,长得可真像你母亲,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纪虹澜起身,满脸堆笑。
我没有理她,坐在了张嫂提前为我铺好的位置上。
「家里有客人啊。」
「默儿,这位是纪姨,我跟你说起过的。」
父亲赶紧过来打圆场,「至于芙儿,你已经见过了,她是你纪姨的女儿,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姐姐,上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对。」纪芙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我是真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姐姐,你可千万……」
「谁是你姐姐?」我打断她的话,「别乱攀关系,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6.
纪芙愣了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旁的傅时霆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极力在忍笑的样子。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幕,刚好落在从厨房出来的顾远明眼中。
他系着个围裙,手里端着两盘洗好的菜,看来刚刚一直在厨房帮忙。
顾远明喜欢下厨,以前每次来我家,总会去厨房帮忙,调我爱吃的酱料。
以前,我还挺感动。
现在看来,他舔的,不过是林家的钱罢了。
父亲接过菜摆好:「人都到齐了,小顾,你也坐下一起吃饭吧。」
我是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就我们现在这关系,还指望能心平气和地坐一张桌子吃饭?
不把桌子掀了就万事大吉了。
「抱歉,我吃饭不喜欢有外人在场。」我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哪里有什么外人。」父亲打着哈哈,又小声道,「默儿,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爸,你是不是阿尔茨海默病提前了,她们不是外人是什么?」我指了指对面的母女俩,「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当小三也是有家族遗传的。」
「默儿,你怎么说话的?」父亲呵斥。
「老林,既然默儿不欢迎我们,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纪虹澜一把扣住了想要开口的纪芙,转身准备走。
「改日也不欢迎,张嫂,送客。」
「你牛什么牛!」
纪芙终究没被拉住,指着我的鼻子大喊,「林默,我也是爸爸的女儿,你有的,也该有我一份,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我笑了。
「终于承认了?婚内出轨,私生女还这么大了。」我看了父亲一眼,「得了,我妈留下的遗产更没你的份了。」
说着,掏出一份文件摔在了桌子上。
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里面有她请律师拟好的遗书,还有父亲二十年前亲手写下的离婚协议。
他当时可是为了纪氏母女要自请出户。
遗书表明,只要父亲带纪氏母女回家,家里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爸,你不是爱情至上,有情饮水饱吗?自然也不需要我妈辛苦攒下的这份家业。」
纪芙也看到了那些资料,她气得直跳脚:
「林默,你还有没有良心了,爸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想将他赶出林家,没有他哪来的你?」
「没有他也不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还有,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你……」纪芙用手指着我,「你怎么能打我……呜呜……」万分委屈地趴在一边哭了起来。
「默儿,你太不像话了。」父亲指责我。
「暴富,送客。」我提高了声音。
暴富是我家养的一条哈士奇,平日可忠心了,指哪咬哪儿。
此刻听了我的呼声后,立马从后院蹿了出来,对着纪氏母女就是一阵狂哮:
「汪,汪,汪……」
纪芙吓得停止了哭泣,躲在了她妈身后:「妈,妈,我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纪虹澜安慰她,又对着暴富一顿呵斥,「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打死你!」
像是证明话里的可信度,她举起手里的包假装要扔过去。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暴富,它汪的一声扑过去同她们撕咬在一起。
「啊,救……救命啊……」
两个女人吓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林宅,往山下跑去。
暴富却并不松口,一直跟着后面,留下一路狂哮。
「暴富,暴富。」父亲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暴富是我妈在世时养的,压根不会听他的。
碍眼的终于走了,可我终究还是动了气,捂住桌子猛烈咳嗽起来。
「药带了吗?在包里?」傅时霆赶紧扶我坐下,熟练地从包里掏出药来,准备喂我服下。
我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香,从他衣袖里传出来的。
7.
他是怎么知道我车祸后需要吃什么药的?
「怕苦?」傅时霆见我看着药发呆,以为我怕苦,从衣袖里掏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来。
「乖乖把药喝了,喝完才有糖吃。」
我看着那些糖果,突然想到小时候。
每次生病去医院,因为害怕打针,我总是又哭又闹的。
傅家那个时候同我们走得很近,同行的傅时霆看到我哭,就会从衣袖里掏出几颗糖来。
他哄我:
「小默默,你别哭,打完针就有糖吃了。」
我忍痛打完针,他却转身将糖喂进了自己嘴里。
想到这里,我迅速喝下药,一把夺过他手心的糖,喂进了自己嘴里。
是薄荷味的。
他被我抢糖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林默,你还真当自己是小时候啊。」
「好一处鹣鲽情深的戏码啊。」远处突然传来了拍手声。
是顾远明。
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顾远明以前经常来我家玩,喂过暴富,所以,逃过了一劫。
「张嫂,今天的垃圾是不是忘记丢了?」我大声喊道。
「没有啊,今天一大早就倒了。」张嫂一脸无辜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那这里怎么还有这么一大堆?」我指了指顾远明。
顾远明对我的嘲讽充耳不闻,他走进客厅。
「我早就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不简单,打着叔叔的名义,尽干些龌龊事,林默,你跟我老实交代,你肚子里……」
「顾远明,你脑子被驴踢了!」我气得起身要去揍他。
傅时霆已经抢先一步,一拳揍在了他脑袋上:
「长着一副欠揍的样子,嘴巴还这么臭,今天让叔叔教教你怎么做人!」
顾远明被揍倒在地,碰到了客厅里的一个花瓶。
哗啦碎了一地。
我有些心疼。
傅时霆另一个拳头已经砸了过去:
「我将她视如珍宝,好好交在你手中,你怎么能让她碎了?」
就是!
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古董。
碎成这样修都没法修。
「傅时霆,你没有种,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她,你们之间有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顾远明满嘴满脸的鲜血,却还是嘴硬。
傅时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往后一扔。
顾远明被摔在墙角,又重重落回地板上,挣扎了两下,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管家叫人将他抬了出去。
傅时霆拍拍手,回头看我一眼,摇头:
「林默啊,你不但身体不行,连选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这都是些什么货色啊。」
我没有理他。
他自顾自将桌上的火锅撤到一边,又让张嫂重新给我准备了几道清淡的菜。
然后,他在那边烫着火锅,哼着歌。
我在这边喝着清汤咽着口水。
还美其名曰「我刚出院,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刚刚因他帮我揍顾远明的感动荡然无存。
最后,我连傅时霆一起赶出了林家。
我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回 L.F 上班的第一天竟然碰到了纪芙。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脖子上挂着 L.F 的工作牌。
看到我时,下意识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姐姐,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那语气亲热得,好像上次放狗咬她的不是我。
我回她一个更漂亮的微笑。
「你来得正好,也免得我到处去找你了。」说着,缓缓取下她脖子上的工作牌,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两名警官。
「就是她了。」
8.
纪芙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姐姐,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
「他们会告诉你的。」我将她的工牌扔进了垃圾桶。
「姐姐……」
「你是垃圾袋吗?那么能装,谁是你姐姐?」说完,我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身后响起警官公式化的语气:
「纪小姐,你涉嫌诽谤。在婚礼现场,你拿出自己伪造的假孕检单,对林小姐进行辱骂,造成 L.F 集团股票暴跌,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我不走,我是 L.F 集团的千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林默,爸爸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林默……」
纪芙歇斯底里,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服下,心绪总算宁静了一些。
那张孕检单,是纪芙花钱找医院的人开的。
她拿到孕检单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顾远明,说是在我出院后的病房捡到的,还表明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
说不清顾远明是为了报复,还是想另攀高枝。
总之,他跟纪芙去领了结婚证,还同意了她在婚礼上的所作所为。
我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除了这些,还顺便调查了纪虹澜一番。
果然,她远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蒙在鼓里的,自始至终只有父亲一人。
正想着。
父亲已经找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纪虹澜。
「默儿,芙儿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父亲大声指责我。
纪虹澜也哭:
「默儿,你有什么气朝我撒,芙儿是无辜的,她还年轻,进了那种地方,下半辈子就完了。」
「默儿,你跟我去一趟警局,趁案子还没结之前,把诉撤了,就说一切都是误会,她是你妹妹啊,你不能这样对他。」父亲伸手拉我。
我甩开他的手:
「妹妹?我承认过吗?爸,你认她是女儿,可她在婚礼上的所作所为,有认你是父亲吗?」
父亲没有说话。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还有,我妈的遗书交代得清清楚楚,你选择了纪氏母女,公司的一切就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还留在公司干嘛,你已经被开除了!」
父亲睁大了双眼。
「林默,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爸,也是公司的股东,你有什么权利开除我?」
「他没权利,我有。」
傅时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中年男人,正缩头缩脑地朝办公室里看。
纪虹澜看到他们,脸色煞白,下意识躲在了父亲背后。
「林总,白经理临终前将林默跟 L.F 一起托付给我时,就知道你这个父亲靠不住。她这才走多久,你就忘了林默也是你女儿这回事。
「你是公司的股东不错,可公司的当家人是我跟白经理,白经理的遗书上已经明确表示,她的一切归林默所有,你若是做任何对不起林默的事,我们有权罢免你的职位。」
「时霆,你怎么也跟着小孩子胡闹。」父亲还不信。
直到傅时霆拿出母亲留下的股份转让书,与辞退父亲的合同。
父亲这才慌了,转而将目光投向我:
「默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你纪姨她们,爸找了她们二十年,默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理解爸爸?爸爸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你放过芙儿……」
「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傅时霆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他身后的纪虹澜,「可她呢?」
说完,看了一眼门外。
早就等着的几位中年男人收到指令,立马冲进了办公室,一把抓住了纪虹澜。
「纪虹澜,你可让我好找,欠我们的债什么时候还?」
9.
纪虹澜消失了整整二十年,却在我母亲去世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突然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趁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专程去了一趟她曾经生活过的小镇。
纪虹澜在镇上很有名,当年,她离开父亲后并没有消停,而是迅速攀上了另一个高枝,还染上了赌博。
纪芙叫了那位高枝十几年的爸爸。
前几年,那位高枝因为犯事进了小黑屋。
纪虹澜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年,换了不少金主,可是都不能长久,因为她年老色衰,失去了本钱。
我母亲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后,她看到自己二十年前的情人竟然发达了,便起了重回林家的心。
而纪芙觊觎顾远明有一段时间了,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后在家里又哭又闹,两人一合计,便设计了我婚礼上的一幕。
目的是想让我身败名裂,被父亲赶出林家,然后她们再顺理成章地继承我的一切,包括男人。
除了男人,我其他任何一样都不会给。
要想让一个赌徒重回赌桌其实很简单,先给她一点甜头,哄她高兴。
也没有任何一个赌徒想在赌桌上空手而归,就像渔夫出海前不知道哪里有鱼,但总是坚信自己会满载而归。
我让纪虹澜在赌桌上入迷,赌红眼,开始借高利贷,欠下巨额债务。
仅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老林,你信我,我是被生活所迫啊。」纪虹澜被那几个人逮住,还是不死心。
她不停地哀求我爸:
「我当时一个人带着芙儿,实在是无路可去,才会另投他人,我穷得连饭都吃不下,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她哭着,哀求着:
「老林,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求你,救我,救我……老林,求你看在芙儿的面子上,帮帮……」
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流满了泪水,哭得声嘶力竭。
错就错在,我悄悄给纪芙与父亲做了亲子鉴定,两人确实有血缘关系。
果然,父亲看到纪虹澜哭,立马就心软了。
他转过身求我:
「默儿,你能不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帮她一把,这笔钱对于 L.F 集团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你……」
「滚!」
我第一次对父亲使用了这个字。
父亲离开了,一直哭哭啼啼的纪虹澜也被人带走了。
我无力瘫软在椅子上,额头开始不停地冒冷汗,眼前也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