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深夜刷某音与人在评论区吵起来。

我打了一大段话骂了个爽后,对方却不说话了。

他沉默半晌,缓缓打出一句话:

「嘿嘿,我现在就去杀了你。」

我刚想笑,微信却突然弹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头像。

他发来的消息是:

竟然是我家的地址定位。

01

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忙回复:

「??神经病?你 TM 谁啊!?」

对方却不再理睬我。

我盯着手机许久不见回复,心情稍微平缓了一点。

「应该是巧合吧……也许只是发错人了而已。」

但突然收到陌生人发来的定位,居然还是自己的住址,属实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一片漆黑的头像,没有备注,网名是一个骷髅头的表情,怪瘆人的。

回忆许久,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直接删了算了。」

按下「确定」键,我端起手机继续刷视频。

刚点进一个美女的直播间,屏幕上方又弹出微信消息。

我点进去一看,心里顿时一惊。

又是这个熟悉的黑色头像,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空无一人的公交车厢,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只有正前方的 LED 滚动灯牌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

我的目光瞬间被灯牌上的滚动字吸引住了:

「303 路(夜班)南江绿湖公园——紫荆花苑小区」。

这趟夜班车的终点站,正是我所居住的小区。

「什么意思?他要来我这里?我不是明明已经把他删掉了吗?」

心跳加速,我感到事情的不对,这时我的余光注意到一处细节。

照片的右下角,露出了拍照者的半截手。

虽然光线很暗,但依然能依稀辨认出有个长条形的东西被他握在手里。

下一秒看清后,我后背冒出了冷汗。

那是一把刀。

02

「我去你大爷的,你 TM 谁啊?你到底想干吗?!!」

我吼着脏话,连文字带语音发出去好几条。

对方却再次沉默,等了半天不见回复。

「奶奶的,精神病吧!」

我坐不住了,从被窝里爬起来,拨开窗台边的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

寂静的夜间马路,只有昏暗的路灯,别说是公交车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对方仅用一张黑漆八呼的照片,就把我吓成这样,实在是太蠢了,可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恐慌起来。

迈步钻进厨房,我从厨具架上拿下一把菜刀,口中振振有词道:

「MD 真敢来,老子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有去无回,谁怕谁?」

就像听到我的话一样,手机「叮咚」一响,应声弹出消息。

又是这个黑色头像,他再次发来一张照片。

仍然是那个昏暗的公交车厢,镜头正对着滚动字灯牌。

再有三站就到紫荆花苑了,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麻蛋,还真是个疯子!」

我的心猛地吊起来,两步蹿到客厅,把大门反锁上。

然后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

「『要』杀你?」

「对,他在来的路上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这种情况我们算作恐吓威胁处理,你可以关紧门窗,保护好自身安全,如果他真的来了,我们会出警对其抓捕。」

听筒里接警员沉稳的声音,慢慢抚平了我内心的恐慌。

随后,接警员记录下来我的所在地址,并让我添加安警官的微信,把嫌疑人恐吓威胁的聊天记录发给他,以作证据。

「小兄弟不要怕,他要是真敢来,我们五分钟之内就会赶到。」

添加了安警官的微信后,我第一时间就把黑头像发我的消息全部转发过去,包括他本人的微信号。

「总共就是这些,麻烦安警官了。」

几秒后,对方却发来几个问号,并说:

「你什么都没发啊。」

「啊?」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连忙又截了几张图,转发了他的所有消息过去。

可安警官的回复让我坠入了绝望:

「我什么都没收到,微信号也查无此人。」

「什么情况?为什么和他有关的消息和截图,都没办法发送给别人?!」

我反复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一样。

安警官发来他那边的界面截图,确实只有我的对话气泡。

就好有一张无形的网,把黑色头像有关的信息,全部过滤隔绝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害怕被杀,那么现在已经变成对超自然情况的恐惧了。

「MD,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仅删都删不掉,连截图都发不出去!」

我的睡衣被冷汗浸湿,止不住地给安警官发送消息,想说明现在奇怪的情况。

「别怕,应该是网络原因,你做好个人防范,把门窗关紧,有动静直接报警。」

输入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我思考良久,终于扔开手机。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叮咚!」

突兀的消息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无比刺耳。

指尖微微发抖,很可能又是那个人发来的,我甚至不太敢看了。

果然,深洞般的黑色头像上冒出个红点,点进去依然是一张照片:

图中的场景不再是公交车,而是变成了一栋楼房。

拍摄角度正对着单元大门,门玻璃上映现出一个模糊而黑暗的影子。

这栋楼,我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就是我所居住的单元楼。

没想到,这疯子这么快就到了。

下一秒,他发来一句话:

「嘿嘿,我来杀你了。」

03

无法呼吸,我拼命抑制住狂跳的心,裹紧被子背抵床头僵直地坐在床上。

眼睛紧盯着手机。

黑色头像发来消息:

「我在楼下了。」

紧接着,他又说:

「我在电梯里了。」

两分钟后,他发来新消息:

「我在走廊里了。」

寒意彻骨,我不禁开始发抖,心脏几乎蹦出胸腔。

一分钟后,消息再次弹出:

「我在门口了。」

我猛地坐直,透过虚掩着的卧室门看向客厅。

不远处就是防盗大门,静静伫立在黑暗之中,在它之外,正站着一个变态的疯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在评论区骂人而招惹上这种事。

现在真是无比后悔,如果时间能回到两个小时前,我一定做一个温和有礼的短视频用户。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我一个激灵,强忍住恐惧走下床,手中紧握着刚从厨房拿的菜刀,手心里沾满了凉汗。

一步、一步,悄悄抵至门口,我慢慢把眼睛贴到猫眼上,向外望去。

赫然看见门外站着个人,他低垂着头,五官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清脸。

他穿了件全黑色的塑料雨衣,把主要的面部特征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盯着他,紧咬嘴唇,不敢大声呼气。

这个要杀我的疯子,仅与我有一门之隔。

「咚咚咚!!!」

急促震耳的敲门声,一下下撞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猫眼里他越凑越近,然后,猛地将眼睛贴上来。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占据了整个猫眼。

他直勾勾地与我隔着猫眼对视,似乎能看到我一样。

「我擦!」

我不小心惊呼出声。

左手握紧菜刀,屏住呼吸,我用另一只手按下报警电话。

「喂。」

我压着嗓子,尽量不让声音颤抖:

「他来了,就站在门外。」

「好的,我们马上到,千万不要开门。」

刚挂断电话,敲门声戛然而止。

夜晚重归于静。

「嗯?他听到我报警的声音了?所以被吓跑了?」

我不敢放松,重新顺猫眼向外看去。

那个身穿黑雨衣的人,不见了。

昏暗的走廊内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我吞了口吐沫,只感觉浑身冰凉,冷汗如瀑。

盯着猫眼又直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

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卧室走。

手指划拉着电话屏幕,看着他刚刚给我发来的几条消息,简直毛骨悚然:

「我在楼下了。」

「我在电梯里了。」

「我在门口了。」

突然,下方一条新消息猛然蹦入眼帘:

「我在你背后。」

04

「啊!!!!」

我大叫一声挥刀就朝身后劈去。

黑暗中刀刃劈了个空,什么都没砍到。

赶紧点开灯,喘着粗气环顾整个客厅,除了我,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抹了把汗涔涔的额头,我握着菜刀愣了好一阵,然后一屁股瘫倒在沙发上,手指都在哆嗦。

「吓死老子了。」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整了,那疯子进不来门,又听到我报警,就逃走了。

离开时还不忘发一条唬人的消息来吓我。

「真该死啊。」

我咬牙暗骂。

门却再度被捶响。

「咚咚咚咚咚!」

这次的声音更急促了。

「什么?居然还没走?!」

我一下子站起来,惊魂未定地跑到门前,顺着猫眼向外张望。

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我的大学室友吕浩。

我俩同窗四年,毕业之后都留在本地工作,所以平时还有所来往。

他皱着眉一副很急的样子,把门敲个不停。

我有些犹豫地拧开锁,把门缓缓推出一条小缝,望着他问:

「吕浩?你大半夜的来我这干吗?」

他「啧」了一声:

「你忘了?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我在面试一家世界五百强的科技公司?」

「嗯,有印象。」

「人事部给我发了消息,通知我进终面了!」

「哦哦,那挺好啊,恭喜你啊。」

不过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虽然我们的对话内容没什么问题,但大半夜的隔着一道门谈这些,简直太诡异了。

吕浩深夜不睡觉,跑这么远就为了当面告诉我这件事?

这根本不正常。

我又盯着他的脸看,这人笑得异常兴奋,两个嘴角牵起极为夸张的角度,像一副人偶面具。

心猛然一沉,我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会不会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吕浩?

而是那个疯子假扮的!

我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紧张地看着神色怪异的吕浩迟迟不敢开门。

他好像没看出我的防备,而是自顾自开口道:

「那个,我是来找你借西服的,那家公司终面要求正装入场,我跑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西装,我记得……你有一套还不错的。」

吕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心里的疑虑被打消,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我那套西装是我入职时买的,我工作于一家大型证券公司,平时要求正装上班。

「因为明早就要面试了,还是挺急的,我怕你睡了就没打电话直接过来了,真是打扰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睡。」

说话间,我就把那套西装从衣柜里拿出来递给了吕浩。

他换上去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嗯,正合身!那我就赶快回去了,不妨碍你休息了。」

「嗯嗯,那祝你面试成功!」

吕浩推开门刚迈出脚步,我张口叫住了他:

「那个,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吗?」

回想刚刚那个疯子才离开不到两分钟,吕浩就前来敲门了,两个人极有可能在电梯或者走廊里相遇过。

没想到吕浩立刻摇摇头,他笃定道:

「没有,我从一楼上来到你家,全程都没见到过一个人。」

奇怪了……他走得这么快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离开公寓,现在仍藏在某一个楼层内?

见吕浩要走,我赶忙拽住他的胳膊说:

「你稍微等等再走吧,现在公寓里可能藏着个很危险的疯子,等下警察应该就到了,确保没问题后你再离开吧。」

「警察?什么情况?」

面对吕浩的一脸疑惑,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述了一遍。

「我擦,就因为你在评论区骂了他一句,就提着刀过来杀你?这什么精神病啊!」

他骂完后却拍了拍我的肩,轻笑一声:

「不过没关系,我不怕他,明早还有面试,我得赶紧走了,谢谢提醒。」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只好把房门关上。

耳畔却响起了警铃声,红蓝闪烁的警灯顺窗照进房间,我长舒一口气:

「终于没事了。」

可我很快就迎来了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05

第二天,我被窗外人群的叽喳声吵醒。

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拉开窗帘一看,立刻睡意全无。

楼下停着两辆警车,几名警察在不远处的花坛里拉了一圈黄色的警戒带。

草丛里铺着一片长长的黑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盖在下面。

警戒带外站满了人,他们围成一圈指着花坛中的那块黑布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有人死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不免有些害怕。

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我拿起一看竟是安警官发来的:

「小兄弟,你等会来警局一趟,有点事要问。」

什么事,要到警局去问?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冒出个可怕的想法,犹豫半天还是把问话发送过去:

「安警官,被杀的那个人……是不是跟我认识?」

「嗯。」

很简短的一个字,却让我犹如五雷轰顶。

吕浩!花坛里那具尸体,是吕浩!!!

我目瞪口呆地凝望着花坛里的那块黑布,心上像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

昨天还好好的人,过了一夜就这么死了?

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我根本不敢相信,狂奔下楼,抬起警戒带就冲了进去。

跑了两步却被一名警察拦住,他按住我厉声呵斥道:

「无关人员禁止接近案发现场!」

「不是……我,他跟我认识……那个死人,是我大学同学。」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求你,让我看一眼到底是不是他,我们昨天才见过。」

警察却摇摇头,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开,低声道:

「我劝你最好别看。」

「什么意思?」

他回头望了一眼花坛中的黑布,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

「因为,那具尸体,不完整。」

我呆住了,浑浑噩噩地走出警戒带外,脑子里重复着警察的话:

「死者被切碎成很多块,分布在小区的各处绿化草丛里,我们找了一上午,却仍然有一只左手没找到。」

心脏狂跳不止,呼吸渐渐困难。

我步履沉重地朝警局走,看着手中的电话。

屏幕上是我的朋友圈,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我身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昂首挺胸地对着前方的落地镜自拍。

那是我入职公司当天拍的,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

这张照片,最终会害死吕浩。

他昨晚从我家离开后应该就被盯上了,因为穿着我的西装,就被那个变态误认成是我,所以才会被杀。

虽然大半夜穿着西装出门很奇怪,但那疯子肯定不会细想的,他只想杀人。

所以说,吕浩根本就是替我死的。

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我想起他昨晚期待今早面试时兴奋的神情,感到无比压抑,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喃喃道:

「疯子、畜生。」

我刚关闭掉朋友圈的对外开放,微信就跳出一个新消息。

我的双眼猛地瞪大。

又是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

「嘿嘿,杀错人了,没关系,马上就轮到你。」

06

从警局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我的心情如夜风般阴冷,那个疯子不仅杀了我的同窗好友,还残忍地把他的尸体肢解了。

一想到被如此恐怖的变态盯上,我就赶忙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在警局内我交代了一切所知道的事情,并将此人的全部账号信息都交给了警察报备。

虽然安警官一再表示,他们已经针对紫荆花苑及周边街道进行了警力布控与巡防,但仍缓解不了我的恐惧。

因为,我的内心渐渐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万一……这个疯子,根本不是人呢?

回想一开始,他就能轻松地找到我的住址,还扰乱了微信的软件功能,甚至能在警察的巡控下杀掉一个人,并将人体部位抛尸到小区各处而不被发现……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我越想越害怕,脚步越走越快。

夜晚的小路寂静无人,年久失修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时亮时灭。

黑漆漆的路口、路边的灌木丛、废弃的杂物棚……

每一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那个握着刀的疯子。

平时再正常不过的景物,此刻在我眼里分外恐怖,全部蛰伏着幽幽的杀机。

加紧脚步,迅速穿过两条阴暗的小巷,离公寓只剩一个路口了,终于快到家了。

这时,我注意到一丝不寻常。

就在距离我十米不到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他在路灯外的暗处,像一道黑影。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头戴棒球帽,脸上遮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浑身冰凉。

「那是……他吗?」

我尽量装作没注意的样子,用余光盯着他,小跑着穿过马路。

果不其然,他也立刻跟了上来。

我看了一眼公寓的方向,想回家要经过一段没有监控和路灯的小路,也许他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下手。

于是果断转弯朝另一条大路走去,余光瞥见他也跟了上来。

「真的是他!」

我确定是他后大为恐惧,赶忙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别慌,大马路上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可我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

沿着这条大路一直走会到达一片封闭式的工业厂区,四周都是荒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看越走周围的人车越稀少,我的恐惧感逐渐上升。

「糟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我得赶快找个路口拐回去,然后一口气甩掉他。

距离工业区只有最后一个岔路了,这是我逃命唯一的机会。

「就现在!」

走到岔路口我猛地拐弯冲进小路,拔腿猛跑,一口气冲出几百米,根本不敢回头看。

「呼呼呼呼……」

我大口喘着,感觉肺要炸了,仍旧不敢停下来,直连着拐了几条街区,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夜色浓重的街道下,那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早就不见了。

「甩掉了吗?」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跑什么?」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立刻松了口气。

是一名民警,应该是正在巡逻。

他似乎有点生气,低着头迅速朝我走来。

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也赶忙朝他奔去。

就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猛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倏地刹住脚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民警把帽檐压得这么低,还微低着头,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而且,这条路上没有警局,甚至都没有一辆警车停靠,他到底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正疑惑时,对方已经伸出了手,他的胳膊僵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等待我握手。

我下意识伸过手,握了上去。

眼睛不经意地一瞟,顿时汗毛炸裂。

为什么……这个人……

两只手都是左手????

我「嗷」地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

看见他的手从袖管里慢慢伸出,越伸越长。

我才注意到刚刚握住的手又冰又硬,如枯木一般,而且肤色异常灰白。

这只怪异的手,最后被伸出了袖口。

我骤然瞪大眼睛,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这竟然是一只断手!

而这个「民警」,正用自己的手握着断肢,缓缓地对我摇晃着:

「嗨,终于见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无法思考,转身就跑,却兀地感到后脑被重重一击,接着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硬撑着跑出去几步,我不受控制地脚步蹒跚,仰面栽倒在地。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惊恐地瞪大双目,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身边,蹲下来然后缓缓地摘掉了帽子。

竟然是……吕浩??

我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孔,万分不解。

可还没问出「为什么」,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07

痛,剧痛。

火辣辣的痛楚从后脑处源源不断袭来,头晕目眩地泛恶心。

慢慢地,能感知到身体和四肢了。

试图动一动,却寸步难移。

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腥臭味。

我猛地眨眨眼,僵硬地扭过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一根下水管上。

这才看到自己全身赤裸,只穿着一件内裤。

层层缠绕的铁链,厚重而牢固,让我连扭动身体都做不到。

「我还活着……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我尽可能地转头张望,确认自己目前的情况。

这是一间封闭的浴室,大门紧关,没有窗户。

左侧伫立着洗手池,对面是马桶,右边则有一个抵墙而放的浴缸。

触目惊心的是,那浴缸里盛放的似乎并不是水,而是满满一缸黑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吗?」

我差点吐出来,才明白厕所内如此浓烈的腥臭是从哪冒出来的了。

低下头,我看见地上的砖缝之间也沉淀着一层暗红色的污垢。

「这……」

我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是那疯子的屠宰场。

只不过,是用来宰人的……

我的心顿时坠入谷底,原来自己还没死不是因为逃过一劫,是因为他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慢慢处理。

也许,这里同样也是吕浩的葬身之所,而且按照那疯子的变态程度,他很有可能并不是死后遭到肢解的,而是活着时就被……

不对,吕浩?

头皮一阵抽痛,我恍然间想起自己在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似乎是吕浩的面孔。

怎么会呢,他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

早在前两天警方以及吕浩的家属就已经确定了他的死亡,现在他怎么还会再次出现呢?

想不明白。

也不想了。

眼下也有比这更要紧的事,如果我猜想得没错,自己马上将要被杀死在这了。

我不想死,我想活。

对死亡的恐惧与求生欲极大地刺激着我,我疯狂挣扎,扭动双臂,试图从锁链中挣脱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拼了命地挣扎,两只手被铁链磨破了皮也不敢停下。

「咚!」

厕所门被应声推开。

我一哆嗦,扭过头,看见了吕浩那张苍白的脸。

他诡异至极地咧起嘴,就好像笑容钉死在脸上一般,右手缓缓伸出。

露出了那把刀。

08

我还想叫,却叫不出声了。

眼看着他提着刀朝我一步步走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大口喘着粗气,极度惊恐地盯着他。

僵硬的笑容挂在死灰色的面容上,是那么地怪异,简直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脸,就如一副面具,被缝上去似的,毫无活人气息。

缝上去?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命案现场听到那名警察的话:

「死者被切碎成很多块,分布在小区的各处绿化草丛里,我们找了一上午,却仍然有一只左手没找到。」

瞬间整个人如坠进冰水之中!

原来,尸体被他切掉的,不只有肢体,还有……脸。

这个人杀了吕浩,还顶着死者的脸扮成他!

我浑身颤抖,胡言乱语地叫喊着。

眼前这个杀人犯的疯狂、凶残、变态的程度越来越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居然要死在这样一个家伙的手上。

我根本不敢想象前方有什么等着我!

「啊啊啊啊,我错了,饶了我吧!放了我吧,骂人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恐惧彻底将我吞噬,我泪流满面地求饶,神经几乎崩溃。

他却没有一丁点反应,沉默地将我的头掰起,将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我喉咙上。

血,渗出皮肤。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牲畜。

「说来也好笑,我居然会因为刷个视频被人杀了。」

冷笑一声,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耳边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破了。

喉咙上的刀立刻顿住,他转过身,疑惑地看向门外。

突然,浴室门被「咚」地撞开,两道黑影极快地冲进来,还没看清就把那人压翻在地,他手里的刀脱手掉落。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张大着嘴巴叫唤着。

待看清后才发现居然是两名警察,他们大声呵斥着,死死地把凶手压在身下,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浴室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我一看便愣住了。

他头戴棒球帽,脸上蒙着口罩,锐利的目光朝我射过来。

「你……你是那个之前跟踪我的人?!」

「行啊,你小子记忆还不错。」

说着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安警官!」

我欣喜地叫出声来。

原来那天晚上一直跟着我的人,是安警官。

「可是,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却扭过脸去,让另外两个警察帮我解开锁链,淡淡道:

「回去再说吧。」

09

变态杀人狂落网,我被成功解救。

在警局里,安警官向我说明了部分情况。

原来,在吕浩一案中我其实已经被警方列为重大嫌疑人之一,安警官为了查案对我暗地里进行跟踪调查。

没想到,在跟踪的途中我突然逃跑,差点脱离他的视线。

等安警官追到的时候,竟看到昏迷的我被带上了一辆私家车。

他这才意识到袭击我的很有可能是凶犯本人,于是立刻呼叫警力前来追捕救援。

说到这时他冷笑一声:

「你当时要是跑得再快点,就彻底甩掉我了,到时候……」

我后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想多亏我平日里缺乏体育锻炼,这才捡回一条命。

做完相关的笔录和问讯后,安警官说我可以走了。

可我却没动,整件事下来一直有几处疑问深深困扰着我:

比如他怎么知道我住址的?

这人又是如何干扰软件功能的?

他到底是怎么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把吕浩给杀了的?

可对于我的疑问,安警官却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

「这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们也正在调查中,犯人刚刚抓捕归案,后面还有一系列工作要做,你不要着急。」

我听了只好作罢,神情恍惚地离开了警局。

10

回到家后,我洗过澡后早早上了床。

可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

明明还有很多疑点没搞清,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有种莫名的不安始终围绕着我。

而且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我经历了一系列惊险恐怖的事情,这深深地刺激到了我,导致我虽然精疲力竭却根本无法合眼。

打开手机,微信的界面一跃而出。

那个噩梦般的黑色头像,仍然扎眼地挂在对话栏上。

我骂了一声,立刻删掉。

这时,一阵突兀的铃声在耳边陡然炸响。

我吓了一跳,看见居然是安警官打来的电话。

「大晚上的,什么事啊?」

我疑惑地按下接听键,话筒内立刻传来紧张而焦急的声音:

「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请立刻前往最近的警局!!!」

「什么情况???」

我惊恐地坐直身子,摸不着头脑。

「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快点给我去警察局待着!」

我被他急切的吼声吓住了,连忙跳下床披上衣服。

耳边安警官的声音甚至出现了一丝颤抖:

「我们在吕浩的家里发现了一份录像,里面的内容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你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现在你全程和我保持通话,等到了警局再挂电话。」

「吕浩?为什么吕浩家……知道了安警官。」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看到微信里弹出了许多条红点,全部都是安警官发来的视频消息。

这应该就是他们在吕浩家里搜到的录像内容。

我随便点开了一个,没看两眼就大为惊骇,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这……这是吕浩?」

安警官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

「没错,那个杀人犯,就是吕浩,他现在应该去找你了。」

全身打了个冷颤,脑后兀地传来「梆梆梆」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叩打窗户。

心头涌上一股恶寒。

我缓缓地扭过僵硬的脖子,看见窗外的阳台上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副阴恻恻的笑容。

窗外的人影伸着两只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窗子。

那两只手,都是左手。

11

我僵在原地,恐惧令我无法动弹。

吕浩站在窗外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锤子,猛地砸在窗上。

「哗啦!」玻璃碎片崩裂满地。

那张怪异的白脸在黑暗中格外突兀,他猛然朝我冲来。

「跑!」

我转头奔出卧室,顺大门狂奔下楼,深夜的廊道里满是脚步的回响与粗重的呼吸声。

我不敢回头,那脚步声就在脑后,甚至能感觉他的气息喷在我的后脖颈,稍有停顿便立刻会被抓住。

跑,停下就会死!!!

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肌肉紧绷。

穿过小区大门奔越两条街道,在车水马龙的马路旁边,我终于敢站定身子,弯着腰大口呼吸。

回头看,身后空空荡荡,吕浩已不知所终。

「呼呼呼……」

我上气不接下气,面对大街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打开手机回翻安警官发来的几条视频。

画面昏暗模糊,还带有明显的抖动,应该是手持 DV 拍摄的。

接着,一张人脸从视频左侧露出来,是吕浩。

他调整镜头角度对准自己,把摄像机平放在一边。

画面中的场景我见过,正是我之前被囚禁的那间浴室,而那个盛满暗红色液体的浴缸,就在吕浩的身后。

随后,吕浩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他脱掉衣物,只穿一件泳裤缓缓迈进浴缸里,然后慢慢坐进了液体中。

随着吕浩的泡入,一些液体顺浴缸外沿漾出来洒在地上,如红色的虫子爬满地砖的缝隙。

整个人浸泡进液体中的吕浩面对镜头道:

「第五次试验也将全程记录备份,本人承诺该视频全部画面都为真实拍摄,不存在任何虚假成分。」

第五次实验?这是一份实验的录像吗?

吕浩到底参加了什么实验?

就在吕浩刚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浴缸里的液体迅速冒出一层绵密的气泡,如水沸腾一般。

他的身体表面涌出无数丝状物,皮肤也开始涌动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吕浩体内钻出一样。

我看得头皮发麻。

下一秒,更恐怖的画面出现了。

随着浴缸内的液体波动愈发剧烈,吕浩表皮的丝状物汇聚而成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暗红色人形,只是没有五官,他挣扎着似乎想离开吕浩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有什么要从他体内出来,吕浩在分裂!」

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那个暗红色没有五官的吕浩挣扎片刻,又一点点缩进原本的身体。

几秒后,一切重归伊始。

「那东西似乎试图离开吕浩的身体,但是最后失败了。」

我呆滞地自言自语着,头脑一片混沌,完全无法理解视频中的内容。

「什么实验、分裂,这都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吕浩参与了某种实验,让自己分裂成了两个?

虽然他在开头承诺整个视频不存在虚假成分,但我还是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说这是某部科幻电影中的桥段,我也许会信,可他却发生在我身边的熟人身上,简直太离谱了。

正当我发愣时,手机发出一声震动,是一条未接来电的通知。

才发现刚才忙于逃命早就挂断了电话,此刻手机里多出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安警官打来的。

微信界面上的消息,也全部来自安警官:

「吕浩的公司有很大的问题,我们经过查明发现吕浩与他就职的企业没有签订任何劳务契约,只有一份没有说明内容的志愿实验合同,报酬高得吓人。」

「随着更深入的挖掘,我们发现他们在暗地里成立了一个非法项目进行精神性生物的研究,目前似乎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而且吕浩也根本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只是招募来的自愿人体实验对象。」

「精神性生物研究?那是什么?」

「按照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这家企业目前所从事的业务根本只是个幌子,他们的大部分资金都用在了一个叫作『上帝之水』的科研项目中。2006 年该公司的成立,而同年冒出了一条新闻,说是某民间科考团队在南极冰层下发现了一种神奇的物质,当与人体接触时可以短暂具象实体化人类的精神情绪,而这种神秘物质,当时就被称作『上帝之水』。」

人类的精神具象化?

上帝之水?

这都哪跟哪啊?!

忽然间,事情就朝着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我根本想不到竟会牵扯出这么一大堆事,好似水下的冰山徐徐冒出。

「因为涉及跨国组织,我们现在不好抓捕审问,只能凭手里现有的资料做推断,总之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那这个所谓的『吕浩』,肯定已经不是人类了。」

12

我想笑,却又怕是真的,只能咬着指甲试图消化目前的信息。

也就是说,吕浩自愿加入了一个非法研究项目,作为精神情感实体化的人体实验对象?

而且,实验竟然成功了。

那么一直追杀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吕浩成功实体化的精神情绪,也就是视频里那个试图钻出来的复制人。

难以相信,这简直太扯了。

我狠狠地摇了摇头。

但这确实能解释他为什么能躲过警察完成杀人并且逃出警局,因为这东西根本不是人类,早已超脱正常人的认知范畴!

他可以随时随地地消失,又可以突然出现,甚至能扰乱网络功能,这些也许都是他本身的能力。

「上帝之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13

我感到浑身冰凉,绝望地凝视着马路。

这个神出鬼没的复制人,连警察都拿他没办法,谁又能救我呢?

既然被他盯上了,我也许根本难逃死亡的命运。

不过,我的死法应该还挺独树一帜的,被一个实验出来的实体化精神情绪所杀,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真牛掰啊,我死得可真科幻。」

自嘲可以有效缓解紧张,我稍微冷静下来,在马路边驻足许久,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安警官发来的一串地址,在下一条消息中他说:

「唉,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听我的,去警局内躲着,是最安全的。」

「谢了,安警官。」

我把电话揣进口袋,苦笑了一下。

既然无论如何我都活不了,不如趁着没死尽力去了解真相,我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坐在副驾驶,汽车奔驰在深夜的马路上,后视镜里站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就在汽车后方的不远处,正握着刀诡异地笑着。

14

下车后,我不敢耽搁,迅速跑进面前的公寓楼内。

到达三楼,右手边门外贴着一道警戒带,里面是一扇破碎的门。

这是那天警察为了营救我撞破的,而如今我竟然又自己跑了回来。

猫下腰钻进门内,眼前漆黑一片。

这应该就是吕浩居住的地方,我此前从没来过,第一次「做客」就差点死在这。

如今这里人去楼空,又成了警方划定的案发现场,就断了水电。

我掌心里的手机闪光灯,便成了这黑暗环境内的唯一光源。

微弱的光柱扫过黑暗的房屋,我的可见范围不足五米,只能摸索着慢慢前行。

眼前是一张铺满灰尘的书桌,第二层书架上摆放着一张合影,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和吕浩大学毕业那天拍的。

我们俩搂着肩膀,面对镜头笑得很开心。

可如今这张照片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吕浩旁边的我,失去了脸……

照片中我的面部似乎被人用笔狠狠地破坏了,整个脑袋都盖上了一层乌漆麻黑的墨迹,用力之大近乎扎破了照片。

「这……」

我吃惊地放下照片,又拉开书桌下的抽屉,最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

翻开后竟发现是吕浩的日记,我一页页翻过去,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TMD,拽什么拽,家里有钱了不起?整天请客装 X,真烦。」

「我真是越来越恶心他,要不是平时能蹭吃蹭喝,我可不想跟他装兄弟。」

「唉,毕业半年了还没找到工作,难受。」

「他凭什么能入职证券公司?月薪拿那么高?凭什么???凭家里有钱是吧?」

「有时候真想杀了他!!!!」

「唉?今天突然有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人员找到我,说让我体验他们公司的新产品就能拿大一笔钱,如果持续合作的话还有机会入职!老子终于要翻身了!」

「说是什么体验,不就是泡澡吗?」

这是留在吕浩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我合上笔记,心情极为复杂。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敢相信吕浩竟会如此恨我。

没错,这日记里的「他」,分明就是我本人。

眉头紧锁,我不解地摇着头。

我怎会想到,当初为了表达友好所做的一切,在吕浩眼里竟然是炫耀和装 X?

「他思想怎么会这么扭曲?」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吕浩当朋友,他心里竟然藏着杀了我的念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为什么呢?

霎时间,不解、心寒、恐惧、阴冷等情绪纷纷涌上心头,此刻我才搞懂为什么吕浩的复制人一直对我穷追不舍。

因为积攒已久的嫉妒仇视,吕浩的内心早就充满了对我的恶意,而这一切,则在那晚的评论区骂战中彻底爆发了。

机缘巧合下,我和吕浩刷到了同一条视频,相聚在同一片评论区。

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加好友,但他还是认出了我。

因为只要点进个人主页,便可以看到我满满的日常视频。

主页上我出于分享生活美好而录制的视频,也许在吕浩眼里全都是炫耀和装 X 吧。

而也因为吕浩的账号里一无所有,导致我并没有认出他来,还对其破口大骂。

在侮辱之下,吕浩愤怒、嫉恨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他强烈的恶意再因为之前实验的作用,成功实体化,分裂出了另一个充满杀意的自己。

接下来,就是我那晚所遭遇的事情了。

精神与肉体高度分裂的吕浩乘坐公交车,直接来到我家,但在公寓的走廊内他又恢复了理智。

也许是实验并不完善,或者他的愤恨有所减弱,犹豫的吕浩最终又成功将实体化的情绪吞回了体内,然后敲响了我的门,借走了西装。

所以,那天夜里的公寓走廊,自始至终也只有吕浩一个人。

可惜,被释放出来的恨意终究无法收回,那怪物最后还是实体化,并杀死了原本的吕浩。

那根本不是什么杀错了人,他就是为了彻底粉碎困住自己的牢笼,而选择杀人!

吕浩,是被自己的嫉恨所杀,被恶意吞噬。

这是否是自作自受呢?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我猛地回过头,看见吕浩那张苍白的笑脸。

恶意的复制人正握着刀,直直地盯着我。

僵硬的笑容,在手电筒森白的灯光里,更显诡异。

果然,这东西是甩不掉的。

下一刻,长刀狠狠地朝我劈来,我大骂一声,向旁边闪躲,刀刃「咚」的一声剁在桌沿上,劈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拔腿就跑,我按着记忆左拐右拐,拼命推开面前的门,径直朝狭小的房间死角跑去。

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身后,我不敢犹豫,一脚踩进墙根下的液体里,小腿肚瞬间被水淹没。

「是这里没错,我找到那个浴缸了!」

如果它不受现今世界的物理规则限制,那我只能用同样的方式自救,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忍着刺鼻的腥臭味,我猛吸一口气,「唰」地坐下去,身体躺平沉进了浴缸底。

「咕嘟嘟嘟嘟嘟嘟。」

刹那间,我被湿滑黏腻的红色液体包裹,全世界都陷入寂静与黑暗,浑浊的水里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紧闭双眼压制着恐惧,努力唤醒心底的愤恨:

「TMD,一直追杀老子没完没了,你给我等着!」

长久的压抑与惊恐此刻化作无处宣泄的怒火,源源不断从心里冒出。

「老子有钱也有错了?我拿你当朋友,有什么好处都给你,结果你反倒还恨上我了?真是给你脸了!」

「我能拿高薪是因为我有实力,你找不到好工作是因为你没本事,懂么?!」

我越想越气,要不是液体堵住了嘴,差点就骂出声来。

可下一秒,就感觉头顶一痛,我整个上半身被狠狠揪出了水面。

透过眼前汩汩而流的液体,我看见吕浩那张狰狞怪异的脸,他左手紧紧攥着我的头发,右手挥刀径直朝我的喉咙劈砍而来。

「完了!」

我一缩肩膀,闭上了双眼。

但刀并没有劈开我的喉咙,我的胸前突然钻出一个由红色丝状物组成的人形。

他冲向前方,替我挡下了这一击。

那道刀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直接把一半的刀刃嵌入了体内。

吕浩的刀拔不出来,只好放手,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握紧拳头就打过来,但手还没碰到我就被挡住。

由我的愤怒所实体化的复制人慢慢离开我的身体,与吕浩的复制人扭打在一起,他们嘶吼着翻滚倒地。

我赶紧迈开腿,趁此机会逃离浴室。

黑暗中,脑后扭打的声音仍回响不绝。

顾不上浑身湿黏,我头也不回地冲下楼,顺午夜的街道狂奔不止。

尾声

之后,吕浩就职的那家企业悄无声息地关停,相关人员也全部消失,网上也搜索不到关于「上帝之水」的任何信息。

而那个追杀我的复制人,也已经有几个月没再出现了,也许之后也永远不会出现了。

我望着病房外的天空,感觉云层下的阳光分外虚假。

恍惚间,我甚至怀疑之前经历的全是一场梦。

但,我深知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它的证据仍残留在我的身体和心里,才导致我住进了医院。

那件事对我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导致我一度患上了「深夜恐惧症」,每到入夜我就会高度惊恐,根本无法入睡。

我只好住院并接受连续两个多月的治疗辅导,才逐渐走出阴影。

而今天,正是我出院的日子。

从医院回到家后已经天黑了,我躺到床上打开手机。

「在医院里网络不好,回家后当然要刷个痛快了!」

随着手指向上划过一条条视频,我迅速沉浸在刷视频的快乐中。

「TMD,什么言论,真是智商感人!」

我对着其中一条评论破口大骂,只是,这次我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打字……

可下一秒,电话铃声陡然响起。

「??????什么情况!」

我吓了一跳,再一看来电号码,我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安警官。」

按下接听键,我问:

「安警官,什么事呀?」

「哦,没什么事,今天不是你出院的第一晚嘛,问问你恢复得如何了,还好吗?」

「哈哈还行,应该能睡着,感谢安警官的关心。」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之前救了我的命,还没好好感谢你,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呗,我请你吃饭!」

「免了免了。」

安警官笑道:

「这本身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咱俩不是刚见过面吗?」

「刚见过……你说什么?」

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背,我僵硬地握着手机问:

「我出院后,还没见过你啊……」

听筒另一端的声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安警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那……今天见我的,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巨大的敲门声猛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备案号:YXX1ogBK89ls5DMdkp1sd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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